自從寫瞭“古董局中局”系列之後,我總是不停地被人問兩個問題。

第一個問題是:“馬老師,我這兒有件東西,麻煩您給掌掌眼行嗎?”

對於這個問題,我一般是先後退一步,張開右手手掌,快速擺動,滿臉堆笑的回答:“對不起,我是個寫小說的,可不懂這些,不能瞎說耽誤瞭您的事兒。”

這不是托詞,是真心實意的不敢。文學創作和真正的古董鑒定不一樣,甚至可以說是天差地別。就好比金庸先生的武俠小說風靡全球,但沒人會去請教他搏擊技術。

我當初之所以寫古董,不是因為我很專業,恰好是因為我不專業,對這個神秘的行當充滿外行人的好奇。為瞭寫好這個故事,我給自己定瞭一條規矩,不瞎說,故事可以杜撰,但涉及古董細節的部分一定得經得起考究。為此我鉆研瞭大量的資料、論文、坊間八卦,等等。

越研究,我越發現裡面的門道博大精深,知識浩如煙海,不經歷幾十年的揣摩、觀察和把玩,絕不可能開口給人鑒定。

“掌眼”二字雖短,裡面沉甸甸的都是責任。眼力、閱歷、學力、心力一樣不能缺。

在小說裡,我可以安排角色們把前人的學問演出來,說的頭頭是道。但在小說之外,我自忖距離給人掌眼的資格還差得很遠,還是有自知之明一點為好,不要害人害己。

第二個問題是:“馬老師,你寫瞭這麼多古董,自己玩收藏嗎?”

我的回答很明確:不玩。

一是沒眼力,怕被人蒙;二是沒錢,看見真的也買不起;三是沒地方,買回來傢裡也沒地方擱。

古董裡的江湖,比小說裡寫的還要復雜十倍。沒有金剛鉆,千萬不要去瞎攬瓷器活,否則砸瘸瞭腳都不自知。

再說,我對古董的熱愛,並非因為其金錢上的價值,而是在文化上的意義。說的更細一點,是古董背後所蘊藏的人文精神。一件瓷器,我看到的是它背後有匠人那靈巧的雙手;一幅字畫,我看到的是它背後一位大儒的精神世界;四羊方尊,究竟花費瞭何等代價才鑄造得如此細致;十二條金龍,到底是誰藏在瞭何傢村的地下。

每次看到這些文物,我都會浮想聯翩,感覺在和古代的某一個場景、都一個任務隔空對話。一件件古董,連綴成一幅會動的畫面,仿佛穿越時空一般。這種交流非常美妙,往往能讓人沉醉良久,欲罷不能。

我不想去占有它們,也不想用它們換取什麼——當然,也沒機會——對我來說,隻要能隔著玻璃凝望著它們展開想象,便心滿意足。所以博物館足以滿足我的需求,不需要四處搜求再藏於暗室。

這一次“古董局中局”系列再版,相信很多人也會有同樣的疑問,正好借序言的機會跟大傢分享一下我的想法。

這次再版修訂瞭一些錯謬之處,也請讀者為我掌眼。

《古董局中局1:佛頭奇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