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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第一次殺的人,是個叫宮本真由的應召女郎。

他第一次叫宮本真由上門時,就被那頭黑發和大大的眼睛吸引瞭。宮本真由體形有點胖,長相也有點醜,還比他大三歲。不客氣地說,店裡還有很多比真由更漂亮的女孩子。然而,陪酒女和小姐也不是僅憑外貌博得人氣的。宮本真由來自博多,性格大方、爽朗,臉上總掛著溫柔體貼的笑容,男人們都對她著迷不已。

“你跟別的客人不一樣,跟你在一起,就像陪著傢鄉的弟弟,讓我感到特別放松。”

男人當時還是個處男,就把真由的話當瞭真。

“有什麼不開心的,都對我說吧。”

“下次我讓你枕膝蓋哦。”

“加油。你其實很有才,一定能行。”

“昨天有個很討厭的客人,所以今天心情不好。”

真由發來的每一條信息,都讓他感到更加充實。

他不是迷上瞭女人宮本真由,而是在常年母愛缺失的環境下成長,頭一次在真由身上感受到瞭母愛。小時候無比憧憬的東西,總算在應召女郎宮本真由這裡找到瞭。

“我能管你叫媽媽嗎?”

連他這毫不掩飾的戀母情結的請求,真由也溫柔地答應瞭。

很快,他也不再和真由發生性關系瞭。不用發生身體關系,隻要得到她的認可,就足以讓他高興。真由什麼都願意聽他說,還會肯定他,二十多年來他頭一次體會到這種感覺。

他對真由十分著迷,手上的錢也就越來越少。

當時的他尚未進行網絡犯罪,高額花銷使他一下子陷入食不果腹的境地。可他依舊忍不住想見真由,希望能盡量久地跟真由待在一起,哪怕多一分一秒也好。隻要能跟真由在一起,就算什麼都不幹,他也會感到滿足。最後一次,他雖然沒錢,卻還是把真由叫到瞭傢裡。

但真由的母性,是以利益為目的的母性。

為瞭錢,真由可以忍受一切,但若沒有金錢作為交換,這一切對她來說就是侮辱。

“媽媽,對不起,我今天沒錢。”

短短一句話,就讓真由態度大變。

“叫什麼鬼媽媽、媽媽,惡心死瞭,你個戀母變態。沒錢就別叫人傢來啊!”

真由奪門而出,沒過幾天,一個嚇人的男人找上門來。

他被記到瞭那傢店的黑名單上,跟真由失去瞭聯系。不僅無法預約,那傢店的推特和Facebook還都把他屏蔽瞭。他給真由打電話,可她都不接。

他最受不瞭被無視,長年缺失母愛的痛苦記憶猛然復蘇。

愛與恨往往隻有一線之隔。

與其被喜歡的女人無視,他情願被她討厭。可是現實中,在被討厭之前,對方早已把他拒之門外瞭。男人的精神壓力與日俱增。如果會一直被無視下去,幹脆就親手殺瞭她吧。無須參考跟蹤狂殺人的案例,也能輕易預見到他最終會產生這樣的想法。

當時男人已掌握瞭高超的電腦技術,隻是還在猶豫要不要將其應用在犯罪中。那一刻,男人心中似乎有個開關被打開瞭,冷酷的想法越來越鮮明。

男人首先侵入那傢店的網站,竊取瞭真由及其他女郎的個人資料。

隨後,他開始在社交網站上瘋狂調查真由的人際關系,耗費半年時間,終於成功偽裝成瞭真由的熟人。也是在這段時間裡,他通過“Tor”跟暗網上的人合謀,搞到瞭一些錢。最後,他用花言巧語把真由約瞭出來。

他事先在偏僻的郊外某處租下瞭一棟房子,然後把真由帶到裡面關瞭一個月。

自此,他就掌握瞭真由的生殺大權。是虐待還是給她水和食物,甚至排尿排便,都要看他的心情。他成瞭真由不可或缺的存在。隻要看到他,真由就拼命求饒,苦苦懇求,說隻要你饒我一命,我什麼都願意做。

就在那時,他發現瞭一件事。

如果隻是對一個人表現出好意,那個人並不會關註自己。可如果對其施加危及生命的恐懼,對方就會二十四小時隻想著自己。

小時候,他那麼希望得到母親的關註,又是哭又是笑,又是拼命當好孩子討好,而原來若想讓一個人真正關註自己,隻要讓其恐懼就好瞭。反正媽媽最後自殺瞭,早知道就該親手殺瞭她。

被刀子刺穿下腹部,人也不會馬上死掉。

既然都是死,他更希望不浪費一分一秒欣賞心愛女人的痛苦掙紮。實際上,真由在萬分痛苦、漸漸失去氣力時,還在拼盡全力祈求他饒命。這給他帶來瞭從未體驗過的快感,那種快感遠遠凌駕於性愛。從那以後,他對一個人的愛意就等同於殺害瞭。

他向暗網用戶請教瞭處理屍體的方法,有經驗的人建議他去野外埋屍。還告訴他怎麼挖坑更有效率,要挖多深的坑,該把坑挖在什麼地方。因為他們說野生動物刨坑頂多隻會刨三十厘米,所以當屍體被發現時,他真的吃瞭一驚。

《隻是丟瞭手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