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必須走完這些步驟,我們行才能給貴集團提供保函。”沈超英的語氣不容反駁。
“那麼結論還是一個變數?”
“是的。”沈超英點頭。
“那我們會和別的銀行商討合作的可能性。”周浩宇甩出籌碼,“到時候,就算你們銀有合作的願望,結果也不一定能遂你們的願。說實話,四大行都朝我們集團伸出過橄欖枝。”
“能理解,我們不排斥你們和別的行進行接洽。”沈超英是公事公辦的態度。
許佳桐和周浩宇望著沈超英,沒說什麼。
會談的氣氛就此變得冷淡,大傢說瞭一些無關緊要的過年話,在會議室門口道別。
“我瞭解我媽,她這麼說,基本上就算是拒絕瞭。”周浩宇一邊往外走,一邊對許佳桐說。
“沒有絕對,這世上有絕對的事嗎?”許佳桐目視前方。
“我真不知道,你的自信從何而來?”周浩宇無奈。
許佳桐不說話。
“要不要跟別的銀行開始接觸?”周浩宇詢問,“我昨天晚上和中國銀行東山支行信貸管理部的陳主任通過電話,他們非常有興趣。”
“你和你媽商議一下他們行去英國考察的日期和人員。”許佳桐說,“你的任務是把你媽的名字放進考察人員名單裡。”
許佳桐加快腳步朝著門外走去。其他幾個高管緊緊跟作祟。
周浩宇亦步亦趨地跟著,疑惑地看她一眼,沒再說什麼。
此時的上海街頭,正是車流湧動,人潮不息。
高風從一輛公交車上下來。他看瞭看四周,拿起手機看著地圖上的導航,大致分辨一下方向,朝著導航箭頭指示的方向走去。
他穿過狹窄的街道,走進一個老舊小區的大門,找到一棟外表灰糊糊的老樓。
年近七十歲的趙敏打開房門迎接他。
“趙伯伯……”高風低聲問候
“小風,快進來,快進來——”趙敏招呼他進屋。
房間窗明幾凈,客廳的墻上掛著趙敏老伴的遺像。
“趙伯伯,一年沒見,您反而顯得更年輕,更健康瞭。”高風落座。
“跟你說,去年11月我還參加瞭上海國際馬拉松賽跑呢。”趙敏露出得意的神情。
“跑完瞭?”高風故意問。
“跑完瞭。”趙敏抬起下巴,“上海東方衛視還采訪我瞭呢。不過,我不是最大的,還有一位74歲的,比我還大三歲。坐坐坐,我已經給你泡瞭好茶。”
桌子上擺著水果和一泡綠茶。趙敏給高風倒瞭一杯。
“對瞭,一大早我就去菜市場買瞭番茄,雞蛋,香蔥。”老爺子興致很高,“今天中午你得嘗嘗我做的番茄雞蛋打鹵面,按你給的方子做的,我覺得不比你做的差瞭。”
“真的?”高風微笑,“那我一定得嘗嘗,看您這個徒弟學藝精不精。”
“你還記得去年我在你傢,吃瞭兩大碗你做的番茄雞蛋打鹵面。”趙敏瞇起眼睛。
“我隻記得,我跑到藥店去給您買大山楂丸和嗎丁啉瞭。”
趙敏爽朗地笑瞭起來。“我本來就打算好十一再去看看你爺爺的。”
“謝謝趙伯伯。”
屋裡暫時陷入沉默。
“你早上電話裡說,你這次是為瞭許軍和吳貴祥的事來的?”趙敏轉入正題。
“是。”高風對他講瞭自己的疑惑和懷疑。
趙敏認真地聽著,時不時打斷一下,讓他再細說一遍。
“除瞭我爸那些可疑的舉動外,還有最重要的一點。”高風從雙肩包裡掏出打印紙,“我從網上查到,93年7月,許軍的嶽父吳貴祥死於腦梗塞,而許達的死因也是腦梗塞?”
“許達有他殺的嫌疑?”趙敏問。
“現場勘查,屍體解剖和毒物鑒定都不支持許達死於他殺的結論。吳貴祥的死因呢?”
“具體情況我不是特別清楚。”趙敏回憶,“當時我正好在新西蘭,你爸爸到上海時給我打過電話,說要見一下上海刑偵總隊參加吳貴祥屍檢的法醫,問我認不認識,能不能幫著引見一下。我把那位法醫的電話號碼給瞭你爸,但之後你爸在上海瞭解到瞭什麼線索我並不知情。我回來後給你傢打瞭電話,本想問問你爸在上海的調查結果,沒想到卻得到你爸墜崖身亡的噩耗,我趕到龍灣參加瞭你爸的追悼會。”
“趙伯伯,能讓我去見見那位法醫嗎?”沉默片刻,高風試探道。
“好,我馬上聯系。”趙敏走到書桌旁,拿起電話本。
傍晚時分,趙敏帶高風來到范法醫傢。
“吳貴祥住院後一直昏迷不醒。一開始有好轉跡象,但最終還是死於腦梗塞。”范法醫年近古稀,但精神很好,聲音洪亮。
“范伯伯,你們是什麼時候介入的?”高風把錄音筆放在茶幾上。
“具體是什麼情況我已經忘瞭。我趕到醫院的時候,吳貴祥已經在醫院的太平間裡放瞭一天一夜瞭。當時的刑偵總隊好像很重視吳貴祥的死,也許是因為吳貴祥是當時上海市優秀企業傢的緣故吧。我們把吳貴祥的屍體拉回到法醫鑒定中心進行瞭全面的屍檢,也進行瞭毒物鑒定……”
“沒有可疑的地方?”趙敏問。
“沒有。”吳貴祥搖頭,“吳貴祥有心臟病,身體裡還有兩個支架,藥物不離身。就這麼個身體狀況,他還有精力在外打野食……”老人一個勁兒搖頭,“吳貴祥是在賓館和情人開房時突發心梗。從發病到去世,他在醫院的重癥病房裡呆瞭一個半月的時間,一直處於深度昏迷狀態。醫院在吳貴祥的體內查出瞭民間速效壯陽藥的常見成分。這對有先天性心臟病的吳貴祥來說其實是致命的。”
“吳貴祥的情人叫什麼名字?”高風問。
“想不起來瞭。”范法醫想瞭很久,搖頭,“這你可以問刑偵總隊的錢勝利。當年就是他負責偵破吳貴祥一案。錢勝利他們好像查過吳貴祥的情人,但後來不瞭瞭之瞭……不過半年後我因為吳貴祥之死還作為公安的法醫證人上過法庭。”
“這事需要上法庭?”高風好奇。
“吳貴祥的侄子吳天要和許軍打官司。”范法醫說,“吳貴祥死前立過一個遺囑,他死後將由女婿許軍繼承公司。吳天一口認定那吳貴祥的遺書是許軍偽造的。但最後的鑒定結果是,遺書的確是本人所寫。96年的時候你爸爸來找我,我也是這麼跟他說的。”
高風的電話響瞭。
“對不起,我接個電話。”他起身走到一旁,“浩宇?”
“哥,我今天有點時間,想去看看爺爺,你有時間嗎?一會一起吃個晚飯。”周浩宇聽起來是在開車。
“我在上海。”高風低聲說。
“你終於去上海瞭?”周浩宇笑道,“你住哪兒?我那房子空著呢。”
“不用,我住酒店。”高風說,“浩宇,我這兒和人談點事,晚點聯系啊。”
高風掛斷電話,朝著客廳走去,趙敏正在和范法醫說著什麼。
“范伯伯,能幫我引見一下錢勝利嗎?”高風回到沙發邊。
“可以。”范法醫點頭拿起電話,“他現在開瞭傢搏擊俱樂部,我幫你們約一下。”
入夜,天氣越來越涼。
趙月娥正在自傢別墅的房間裡,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許佳桐敲門走瞭進來。
她把門反鎖上,然後走到趙月娥的跟前拉過一把椅子坐在趙月娥的面前。
趙月娥盯視著孫女的奇怪舉動。
“奶奶,高風去上海瞭。”
“他去哪我得關心嗎?”趙月娥不明白。
“他可是高四海的孫子。”
趙月娥盯著許佳桐。“桐桐,你到底想說什麼?”
“奶奶,您應該告訴我真相。”
“什麼真相?”趙月娥沉著臉。
“我叔被殺的真相,在機場大廳,我看到有一個女的故意撞在楊衡的身上,準確的說,楊衡沒有殺我叔,而是那個女的幹的。如果我沒有猜錯,我叔是被人滅口的。”
“你想多瞭。”趙月娥說,“不然公安早找到那個所謂女人瞭。”
“因為那個女的做的很隱蔽,當時現場一片混亂,所有人都驚慌失措,所有的一切都發生在一瞬間,但我都看到瞭,真真切切。”
趙月娥盯著許佳桐,很久沒有說話。
“如果我叔僅僅是殺瞭羅紅英,有人大可不必這麼大動幹戈,在警察的眼皮底下冒險要除掉我叔吧?我叔肯定知道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趙月娥呆呆地望著許佳桐。
“從最近發生的一連串的事件中,我猜到發生瞭什麼。”許佳桐倔強地說,“您先是想盡辦法把我叔弄出國,在危難之際又讓人將我叔滅口,都說明,我叔知道我們傢最核心的秘密。這個秘密隻能是我爺爺還活在這個世上。奶奶,我現在已經長大瞭,我能抗住一切,我可以為您分擔,為咱們傢分擔。”
趙月娥沉默半晌,朝著沙發走回來。許佳桐上前攙扶著她。趙月娥突然一把將許佳桐摟在懷裡。
“桐桐,奶奶沒有看錯。”她一字一頓,“你猜的沒錯,你爺爺還活在世上。”
許佳桐沒有震驚,反而緊緊地將趙月娥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