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非夜和榮親王後面又說瞭什麼,韓蕓汐全然沒有聽到,直到人都走瞭,她還原地站著,低著頭。
心情,非常低落!確切的說是失望。
搬出芙蓉院時,在馬車上被拒絕時,都沒有如此失望過。
可是,這一回……
龍非夜,原來……你也不過如此!
龍非夜前腳一走,歐陽大人後腳就折回來,迫不及待又將韓蕓汐和顧北月換回原本的牢房,顧北月本想和韓蕓汐說點什麼,可惜連機會都沒有。
這個女人一直都是個發光體,即便身處最黑暗的世界裡,她都擁有可以照亮自己的力量,可是,如今的她,卻像一刻暗淡瞭的夜明珠,死氣沉沉的。
兩人一個被帶往右側,一個被帶往左側,顧北月雖緘默不語,卻一而再回頭看過來,眼底閃縮著關切和心疼,可惜,韓蕓汐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都忘瞭顧北月的存在。
龍非夜棄車保帥,顧北月同樣也身陷囹圄,這個時候,還會有誰能找得到醫學院高層來救他們呢?誰來救韓傢呢?
其實韓蕓汐手上有一張王牌,不僅僅可以自救,還能救不少人,可惜她壓根就沒想到蘇娘那件事上面去。
回到污臭骯臟的小黑牢,韓蕓汐靠在冰涼涼的墻壁上,眼底一片陰影,心都涼瞭。
歐陽大人不屑地看瞭她一眼,並不避諱,竟當著她的面下令,“來人,日後一日三餐按照死囚的規格來!”
歐陽大人是吏部徐大人舉薦的,韓蕓汐當初惡整徐夫人和韓傢大少時,最為難的就是歐陽大人瞭。
如今,形勢明朗瞭,歐陽大人能不報仇嗎?
當然,韓蕓汐的身份擺在那兒,歐陽大人是不敢亂動刑的,但是,輕虐她幾天還是可以的。
歐陽大人原以為韓蕓汐會憤怒,可誰知道韓蕓汐就像個死人一樣,毫無反應地站在那裡。
歐陽大人一點成就感都沒有,很不甘心,正要走近羞辱,獄卒卻急急攔下,低聲說,“大人,秦王殿下走之前問的那句話,屬下覺得很蹊蹺呢!”
龍非夜送走榮親王才離開的,離開之前低聲問瞭歐陽大人最後一個問題,原話是這樣的,“按律,高等牢房是他們住上得的嗎?”
按律,顧北月的身份是住不上的,但是,韓蕓汐的身份絕對是住得上的,歐陽大人也是這麼回答的。
其實,“按律”是一個中立的詞,一切按照律法來,稟公辦理,既不能搞特權,同時也不能動私刑報私仇,隻是,人們往往都會忽略瞭後者。
歐陽大人不是笨蛋,隻是見秦王剛剛如此附和榮親王,也就沒有多想瞭,隻當秦王是臨走之前隨口一問。
“有何蹊蹺?已經是顆棄子,依本大人看,皇上也不會審訊瞭,就等著定罪吧。”
歐陽大人並不知道,他這一句話竟道出瞭今日這場探監的真相來,可惜,當他最後幡然醒悟的時候,已經遲瞭。
榮親王一離開就到宮裡去,天徽皇帝早就擺開棋局,等候已久。
榮親王歸隱之後,就迷上對弈,天下唯他和龍非夜敢破天徽皇帝擺的棋局,而天下唯龍非夜有能耐破他佈下的局。
就單純對弈,榮親王更喜歡找龍非夜,然而,今日的榮親王格外有耐心,他坐下來行瞭幾步棋,才開口,“看樣子這個女人是沒有審的必要瞭。”
大理寺裡的情況,天徽皇帝自然都已知曉,他算計韓蕓汐,一是來給龍非夜出難題,二也是想威脅韓蕓汐,審出蘇娘一事。
如今,龍非夜棄車保帥的態度無疑表明瞭那個女人對蘇娘的事情一無所知。
否則,以龍非夜嚴謹的性子,斷然不會那麼瀟灑說丟就丟,韓蕓汐不是一般的女人,他怎麼說也得提防著韓蕓汐走投無路,捅出蘇娘的事情反咬他一口。
“虧得朕還準備瞭十八酷刑,侯著呢。”天徽皇帝冷冷道。
可想而知,若非龍非夜今日這一趟,接下來的日子裡,韓蕓汐在大理寺裡得吃多少苦頭呀!
天徽皇帝對女人這種殘忍,榮親王是不屑的,他冷哼道,“如此大動幹戈對付一個小丫頭,倒不如多花點心思在秦王身世上,我天寧皇族的血統絕對不容玷污!”
見榮親王那不屑的表情,縱使對榮親王很恭敬,身為不容藐視的一國之君,天徽皇帝心裡也是不舒服的。
“是,皇叔教訓得是。”
他沒打算再繼續這個話題,當然,也就沒打算去嚴刑拷打韓蕓汐瞭,免得再被榮親王看低。
對付女人,終究不是一個大男人該有的行為,更不是一國之君該有的風度。
雖然很令人意外,但是榮親王都出面瞭,秦王的妥協也是情理之中的,韓蕓汐這一關,是秦王妥協的第一步,天徽皇帝相信,有瞭第一步,很快就會有第二步、第三步。
待把秦王身旁的人都收拾瞭,他就不信秦王還能有三頭六臂,掙脫得開他佈下的天羅地網。
龍非夜剛剛回到孤苑,唐離就迎面沖過來,怒聲,“龍非夜,你瘋瞭?”
龍非夜挑眉看瞭他一眼,沒回答,問一旁的楚西風,“醫城那邊有動靜瞭嗎?”
楚西風都沒有回答的機會,唐離一把揪住瞭龍非夜的衣領,怒聲,“你把韓蕓汐逼急瞭,萬一她把真相捅出來怎麼辦?還有,你別忘瞭迷蝶夢也在她手上!”
龍非夜推唐離的手,唐離死死揪住不放,龍非夜再推,也沒見使什麼力,卻將唐離給推得老遠,撞在門上。
他優雅地理瞭理衣領,反問,“這不正是考驗她的最好時機嗎?”
“代價未免太大瞭!”唐離不服氣。
“本王輸得起。”龍非夜雲淡風輕。
“你!”唐離氣結瞭,卻無話反駁,氣呼呼坐在一旁,懶得多說。
楚西風其實也非常震驚,但是,如果要他認真回答信不信韓蕓汐,他思考的結果還是信的。
那個女子和其他女子不一樣,甚至勝過男子,她有她的原則,她的風骨,也有有所為有所不為的底氣!
當然,楚西風不敢多言,稟道,“殿下,醫城那邊暫無消息,宮裡頭倒是打聽出來瞭,璽理事需要十天的時間才能治好太子,所以……王妃娘娘他們還有十天的時間。”
龍非夜眼底閃過一抹復雜,喃喃道,“繼續關註醫城那邊。”
今日如此高調的這一趟,不僅僅是做給天徽皇帝看的,也是做給顧北月看的,他很好奇,這個本可以在醫城如魚得水的天才神醫,為何偏偏屈尊在天寧太醫院這麼多年。
三日之後,醫城仍舊沒有動靜,韓蕓汐和顧北月分別被關在兩個方向,一點接觸的機會都沒有。
死囚的待遇讓他們都特不好過,送來的餿飯餿菜,顧北月絲毫沒動,隻靠喝水維持。
直到第四日,一個眼生的獄卒借送水的機會,靠近瞭鐵柵欄。
顧北月波瀾不驚,走過去。
“如何?”顧北月低聲。
“有人比咱快一步,洛醉山已經請示瞭長老會,今夜就會到天寧帝都。”獄卒低聲回答。
“龍非夜?”顧北月狐疑地問,被捕之日,他就有辦法聯系上醫城的人,沒有馬上行動自然也有他的顧忌的。
“不是秦王,秦王一點動靜都沒有,是顧七少。”獄卒如實回答。
顧北月眸光一亮,似乎明白瞭什麼,淡淡笑瞭,“他倒聰明,知道要找洛醉山。”
洛醉山何許人也?
醫學院理事中,除瞭過世的顧爺爺之外,就隻有兩個六品醫宗,一個是璽理事,另一個便是洛醉山洛理事。
醫城長老會的長老並不好請,而且,長老出面顧忌頗多,未必有洛醉山出面的效果來得好。洛醉山和璽理事那可是絕對的死對頭,誰都見不得誰好。
洛醉山一旦揪住瞭璽理事的短,必定會不顧任何人顏面,死磕到底,寸步不讓。
“主子,顧七少這傢夥來頭……”
獄卒還未說完,顧北月就示意他閉嘴瞭,被關押瞭那麼久,他仍是白衣勝雪,翩然如仙,昏暗中,一個噤聲的動作,白皙玉指抵在薄唇上,有種說不出來的尊貴與神秘感。
“去吧,靜觀其變。”聲輕如春風,語罷,他便隱身到黑暗裡瞭。
顧七少,究竟何許人也?
此時,這隻妖孽就在韓蕓汐牢房裡,這已經是他第三次來瞭,每次來都背瞭一大包東西,也不知道他哪裡摸來的鑰匙,大大咧咧開門進來,沒有驚動獄卒,也算是一種奇跡吧。
每次來都是一床幹凈棉被,一包幹糧,一包熱食,雖然包裹成一大包,但是收納得井然有序,連氣味都不會相互影響,韓蕓汐每次打開看,都會有種錯覺,顧七少這廝不是妖孽男,而是個居傢旅行必備好男人!
他說,被耨每天都要更換才能睡的香,幹糧給她當零嘴,熱食是正餐;他說,放心,十天之內,保證她一定能走出去。
當然,即便韓蕓汐不怎麼理睬,他每次來都還是鍥而不舍地三個問題,“你跟唐門到底什麼關系?誰教你毒術的,你親爹是哪位?”
這不,他一邊幫韓蕓汐換新床鋪,一邊問,而韓蕓汐則抱著香噴噴的白米飯蹲在一邊大快朵頤。
打從上一回被宜太妃餓瞭幾天幾夜後,她就特不經餓,沒有顧七少,她早餓暈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