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非夜的手浸泡在金盆中,準備洗手。
全場的人自是都瞧過來,他還未動筷,未動杯,誰敢徑自吃喝,談笑?自是得都安安靜靜侯著,等他開動之後,大傢才敢放開手腳繼續這場晚宴。
在全場每一個人註視之下,龍非夜旁若無人,極有耐心地浸著手,徐東臨卻急出瞭一身冷汗,他可沒有殿下那麼淡定,公主再不過來,他可撐不住瞭!
韓蕓汐真心不明白徐東臨什麼意思!
龍非夜洗手就洗手唄,關她什麼事呀?徐東臨一個練傢子,難不成還端不穩那盆水瞭?又或者需要她過去拿手帕,給龍非夜備用擦手?
她正要走過去,徐東臨忍不住瞭,低聲,“飛雲,愣著做什麼,還不過來伺候!”
飛雲,是龍非夜給韓蕓汐取的假名。取他名字裡一個“非”字諧音為“飛”,取她名字裡一個“蕓”字諧音為雲,合為飛雲。
“是!”
韓蕓汐箭步過來,正要拿下披在徐東臨肩上的手帕,徐東臨卻低聲,“洗手洗手洗手!”
不止韓蕓汐聽到瞭,龍非夜也聽得很清楚,他垂著眼看著自己的手,整個人都非常安靜,可是嘴角卻勾起瞭一抹極好看的弧度。
韓蕓汐算是明白怎麼回事瞭。她心中暗罵,龍非夜這廝也太會享受瞭,洗個手還得兩個人伺候,一個端水盆子,一個幫忙洗。
這跟宮裡頭那些養尊處優的主子有什麼區別呀!
很快,韓蕓汐就意識到自己錯瞭,這傢夥本就是皇族深宮裡的主子,並非戰場上的莽漢,兩個人伺候他洗手,還真再正常不過瞭。他向來不習慣婢女伺候,所以她和徐東臨兩個侍衛伺候,亦是正常。
她終於開竅瞭,於是眾目睽睽之下,她非常坦然地俯身,纖纖素手伸入冰涼涼的水中,小心翼翼地拉起瞭他的大手。
一觸碰到,也不知道怎麼的,她的心莫名一咯,有種說不出的情愫。明明親密無間,可怎麼牽個手心跳竟都還會加速。
她不經意抬頭,便迎上他那深深的黑眸,他似笑非笑,溫柔如彼此手中的水。她亦笑,連忙低頭,生怕露陷。
這眾目睽睽之下,必須收斂呀!
誰知,她一低頭,他的十指便扣住瞭她的十指,不放!
她驚瞭,微微掙紮瞭一下,他就是不放。
幸好這金盆足夠深,否則全場的人必都看到。這個傢夥,真真是夠瞭!
徐東臨可是什麼都瞧見瞭,他也覺得殿下實在是太會玩瞭,夠瞭!
全場的人都看著,等著呢!再這麼下去,不可能不露陷的!
百裡元隆和百裡茗香早就知雲飛便是韓蕓汐,父女倆都看著呢!百裡元隆憤懣難掩,殿下這簡直是胡鬧!要對這個女人好,他攔不住也懶得攔瞭,可是,也不能當眾這麼耍玩呀!
然而,百裡茗香卻苦澀得低下瞭頭,她知道殿下並非是十分寸,荒淫無度之人。
剛剛將士們起哄戳和她和殿下,必是引起殿下不滿瞭,殿下這麼做,無非是在警告她父親,得管好手下那些人的嘴。
其實,將士們之所以敢起哄,背後自是有父親的許可,否則,誰敢輕易拿這種事起哄殿下呀?殿下又傻,一眼就看得出來。
自從公主的身份曝光之後,她又一直跟在殿下身旁,父親便開始有瞭那個心思,希望她能常伴殿下左右。
“實在不像話!殿下胡鬧就算瞭,她竟也不知收斂!這可是我東秦軍營!”百裡元隆實在忍不住,低聲罵。
“爹爹!”百裡茗香驚得拉住他的手,幸好左右兩邊桌子長,人坐得遠,沒聽道。
百裡元隆瞪過去,“你好歹學學人傢!”
百裡茗香苦笑不得,父親怕是被殿下折騰瘋瞭。一邊罵公主,一邊還要她學公主?她能學到公主什麼呀?
衣著打扮可以學,解毒能力也可去學,可是,有些東西,永遠學不到,那是天生的!
百裡茗香低聲,“爹爹,殿下非公主不可,公主又是女兒的救命恩人,女兒……”
“那又如何?待將來兩方大戰,我東秦必要剿滅她所有西秦之黨,就算殿下留住她,頂多給一個貴妃的位置,後是絕無可能的!”
敵國公主為妃,也並非沒有先例,隻是,名義上為妃,實際上不過是戰俘,用以羞辱敵國罷瞭。就算殿下非她不可,沒羞辱之意,也絕對不可能立為皇後。
皇後為國母,為正妻,母儀天下,絕不容許然後污點。
在百裡元隆眼中,男女之間沒有兒女情長,沒有真情實意,更沒有兩情相悅,就隻有身份的對等,資格和頭銜的匹配。
他女兒可比韓蕓汐有資格多瞭。
反駁不瞭父親,百裡茗香低下頭,不再說話。
而這個時候,徐東臨終於忍不住瞭,低聲提醒,“殿下,你吩咐的好酒都送過來瞭。”
龍非夜倒也立馬放手,韓蕓汐松瞭一口氣,偷偷睨瞭他一眼,取來手帕放他手上,立馬退開一步侯著,她才不幫他擦呢!
龍非夜沒再刁難,他擦瞭兩下,便將手帕丟到水盆裡,就示意徐東臨退下,“去把本太子備的好酒都拿上來,今日本太子要好好犒勞犒勞眾將士!大傢,不醉不歸!”
百裡元隆堵在心口上的一口悶氣總算吐瞭出來,他站起來,端起酒來,大聲道,“今夜軍營的防備工作,本將軍已經部署妥當,諸位,殿下殿下第一次親臨軍營,大傢全都給本將軍放開喝,誰掃瞭殿下的雅興,本將軍絕不輕饒!”
他說完,一杯酒喝到底,狠狠將酒杯摔地上,“喝,不醉不歸!”
隨著,“嘭”一聲,酒杯破碎聲,眾人便歡呼起來,美酒送上,沒一會兒便觥籌交錯,一片熱鬧。
鮮少喝酒的龍非夜,心情不錯,才一會兒就和上前敬酒的副將們喝瞭好幾杯。幾個廚子在篝火上拷上美味,畢恭畢敬呈現到龍非夜面前來。
龍非夜大手一揮,示意將美食分開眾將士,香酥的肥羊,外焦裡嫩的烤豬,還有非常鮮美的野味,眾人皆是大喜。
龍非夜叫來一個廚子,交待道,“把那頭肥羊分開守夜的弟兄們,辛苦他們瞭!”
眾人一聽,紛紛贊許,殿下看似高高在上,還是很親民的呀!
廚子將烤肥羊切好,趙副將挑瞭最好吃的腿肉,第一份就送到徐東臨手裡,“徐爺,這些天辛苦影衛團瞭!”
徐東臨是殿下跟前的大紅人呀,誰不巴結?
徐東臨自是收下,挑出瞭最好遞給韓蕓汐,一本正經地說,“給,殿下賞的!”
韓蕓汐是殿下唯一的女人呀!徐東臨敢不巴結?
韓蕓汐就這樣輾轉得到瞭龍非夜的賞賜,得到瞭最酥嫩的美味,龍非夜回頭看她,嘴角揚笑,非常滿意!
大傢吃飽瞭,酒過好幾巡,便有人提議舞劍。
沒有舞女歌女助興,百裡元隆率先拔劍,舞劍助興,幾個士兵立馬令人拿來鐘鼓鉦鈴,奏起激昂的樂章,為百裡元隆配樂。很快,幾個副將也加入百裡元隆,他們的舞姿,壯而美!
龍非夜興起,竟也起身來,拔出長劍!
韓蕓汐看著,都不自覺跟著激動起來,她想起瞭一句詩,“醉裡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八百裡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
主營的熱鬧影響瞭周遭,整個兵營亮如白晝,熱鬧非凡……
直到深夜,晚宴才結束,眾人皆醉,尤其是百裡元隆,更是酩酊大醉,這麼多年來,他老人傢也難得放縱一次呀。
百裡茗香攙著父親回應,忍不住回頭看瞭一眼,隻見喝瞭好幾壇酒的殿下一點醉意都沒有,正往主營那邊去,徐東臨和“飛雲”就跟在他身後。
百裡茗香本該走瞭,卻終究控制不住,原地止步。隻見殿下他們到主營後,徐東臨在門口侯著,“飛雲”跟瞭進去。
直到看到這一幕,百裡茗香才回過頭,靜默地繼續攙父親離開。黑夜裡,她默默留下一行酸楚的眼淚,誰都沒有看清楚。
殿下,茗香真的真的好喜歡你。
可是,茗香不能,不可以,不敢……
韓蕓汐跟著龍非夜回到主營中,立馬就被主營的豪華、霸氣給震懾住瞭,單單龍非夜椅上那張完整的大虎皮就價值不菲。主營帳和她的營帳一樣,分為內外兩屋,內屋是龍非夜的臥房,外屋便是議事的地方,不同的是單單外屋就抵得上她一座營帳瞭。
龍非夜往一旁短塌上慵懶懶坐下,挑眉打量著韓蕓汐女裝男裝的模樣,今日,他都沒有機會好好看一看她這身打扮。
韓蕓汐沒理睬他,她今晚上閑著沒事,就在數他和的酒,一共有八大壇。這麼個喝法,太傷身瞭。
最好的解救辦法就是溫水,大量的水能利益酒精排除體外。
韓蕓汐趕緊去吸收,準備倒水給龍非夜喝,誰知道,她剛到洗手架那邊,龍非夜就跟過來瞭,從身後抱住她。
她的手才觸到水,他的大手便壓瞭下來,將她的小手按著在盆底。
“別鬧,我幫你倒水喝。你今晚喝太多酒瞭。”韓蕓汐很認真。
龍非夜沒回答她,拉起她的青蔥小手來,非常細致,一個手指頭一個手指頭地幫她洗。
他低聲,“你說我醉瞭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