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百裡聿齊代父親道謝,認錯,韓蕓汐便可以順勢幫百裡元隆和百裡茗香跟龍非夜說幾句好話瞭。有瞭她的勸說,龍非夜也有臺階下呀,也好輕罰百裡元隆和百裡茗香呀!
韓蕓汐看著使勁磕頭的百裡聿齊,恨不得一腳踹出去,難不成當兵的腦袋都是這樣的嗎?一點都拐不過彎來!
龍非夜又沒有棄他們東秦軍的尊嚴於不顧,非他們跟“西秦公主”道謝,更沒有要他們當著全營將士們的面低頭,就在這營帳裡,私下對“韓蕓汐”認個錯,也說聲謝謝而已。就辦不到嗎?
一方認錯,道謝,一方妥協,勸說,兩方也算是扯平瞭。大傢撇開猜忌,撇開身份,都從大局出發,做一場戲不好嗎?
百裡聿齊這倒好,完全忽視瞭她的存在,把事情鬧得更僵瞭,龍非夜不生氣才怪!
韓蕓汐都感覺到龍非夜的怒火已經壓不住瞭,她又何嘗不是呢?
龍非夜按在桌角的手已經緩緩地握起來,他正要開口,韓蕓汐終究還是按住他的手。
她告訴自己,且為瞭龍非夜再冷靜一把吧。
若非她這個“西秦公主”到軍中來,他也不會有這麼多麻煩事。
眼底掠過一抹算計,韓蕓汐認真道,“殿下,你既問蕓汐,那蕓汐就實話實說瞭?”
“說。”這下龍非夜也摸不透韓蕓汐想做什麼瞭。
百裡聿齊又一次怒目看過來,眸光中夾雜著不安。
“殿下,蕓汐私以為百裡將軍和茗香都沒錯,百裡將軍沒有及時發放解藥,也是謹慎起見,畢竟那是我這個‘西秦’公主給的解藥,萬一那是毒藥,東秦全軍覆沒瞭,百裡將軍可是最大的罪人瞭!”
韓蕓汐這話一出,別說百裡聿齊,就是龍非夜也非常意外,這個女人唱的是哪出戲?
韓蕓汐又繼續說,“在蛇窟中,百裡將軍和茗香雖違背軍令,可也是一片衷心。試問哪個忠心耿耿的軍人,可以棄主人的安危於不顧,茍且逃脫?蕓汐私以為百裡將軍寧可違抗命令,也要同殿下同進退,共奮戰,勇氣可嘉!殿下非但不能罰百裡將軍,還得嘉獎!”
無論什麼道理,都是人這張嘴分辨出來的,很多對錯沒有恒定的標準,也是爭辯出來的。
韓蕓汐心下唾棄瞭無數遍自己這張善辯的嘴,但是,她還是毅然說下去,“依臣妾看,就獎百裡將軍十名影衛,一輔其療傷,二保其安危。”
話到這裡,百裡聿齊震驚不已,他一直以為韓蕓汐會公報私仇,挑撥父親和殿下,怎麼都沒想到韓蕓汐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來!父親兩次違令,其實已經做好瞭領罪的準備的呀!
然而,龍非夜似乎聽出瞭門道,他嘴角掠過一抹笑意,不動聲色,隻示意韓蕓汐繼續說下去。
“至於百裡茗香,功勞最大,若非她舍命搬來救兵,蛇窟一行後果不堪設想。蕓汐以為,殿下當獎勵茗香,授其軍銜,記其軍功。”
韓蕓汐說完,百裡聿齊眼睛都瞪大瞭,不是怒,而是驚,龍非夜差點就忍俊不禁。
“好,都聽你的!”他爽快的答應瞭,一副韓蕓汐說什麼,他都聽的樣子。
龍非夜當即就下瞭命令,按照韓蕓汐說的嘉獎百裡元隆和百裡茗香,隻提功勞,隱瞞瞭蛇窟的真相,也隱瞞瞭百裡元隆兩次違令的真相。
軍中士兵們既為解除蛇禍危機而大喜,又為百裡父女被嘉獎而歡慶,百裡茗香被授予中士的軍銜,成為瞭東秦軍第一個女軍人。
百裡聿齊怎麼都想不明白韓蕓汐到底什麼意思,他幾乎跑著到百裡元隆營裡去,百裡元隆在影衛的救治下,傍晚就醒瞭,他和百裡茗香也剛剛收到消息,父女倆都震驚著。
“父親,韓蕓汐她想幹什麼?”百裡聿齊急急問。
百裡元隆沉默著,腦海裡不自覺浮現出韓蕓汐在蛇窟下為殿下失控的樣子。醒來至今,他一直都在自責,也一直反復琢磨著那天晚上殿下和他說的那些話。
他終於意識到,自己可以固執地拒絕相信韓蕓汐,但是,必須相信殿下的選擇和判斷。
解藥的事情,蛇窟的一切都證明韓蕓汐和心和殿下一樣坦蕩蕩。不得不說,百裡元隆又一次在心底嘆息,如果那個女人不是西秦公主,那該多好呀!
“父親,她到底什麼意思?”百裡聿齊著急不已。
百裡元隆忽然笑瞭,“呵呵,可惜她不是男兒身,也幸好她不是!”
韓蕓汐沒有落井下石,反倒師恩與他父女,如此一來,他們父女就又欠瞭她一份恩情。而最關鍵的是韓蕓汐提出的獎賞,賞他十名影衛,看似獎賞,其實是派十名影衛來貼身監視他的一舉一動,牽制他。賞茗香軍銜,那麼待茗香引出百裡元隆,完成任務之後,茗香就必須留在軍中,就無法留在他們身旁伺候瞭。
韓蕓汐,耍的一手好手段呀!真是夠聰明,夠理智,或許,殿下有些的時候都不如她的冷靜理智。
她若是男兒,怕是殿下的第一大勁敵瞭。
百裡元隆又憤恨,又佩服。不得不說,韓蕓汐這麼做,總比趁機公報私仇來得光明磊落,來得顧全大局。
也就她這一計,能讓殿下放過他和茗香吧,否則亦殿下的脾氣,就算顧全大局不重罰,私底下的懲罰也是免不瞭的。
百裡元隆對韓蕓汐是徹底沒轍瞭,百裡茗香垂直眼,一點兒都沒有因為得瞭軍銜而開心,折騰瞭一夜原本整個人都虛弱瞭,聽瞭這個消息,她整個人都消沉瞭,散發出一種絕望的氣息。
沒多久徐東臨就過來瞭,“茗香姑娘,殿下有令,讓你收拾好,明日隨他們離開軍營北上。”
百裡茗香這才從絕望的世界裡醒悟過來,“北上……要去哪裡?”
“殿下自有安排,咱們當下人的豈能多問?”徐東臨反問道。
“是。”百裡茗香立馬點頭,“茗香領命!”
而這個時候,龍非夜已經用實際行動誇瞭韓蕓汐一番,韓蕓汐的唇都有些浮腫,就是拿他沒辦法。
龍非夜和百裡元隆的想法是一樣,“你若你男兒身,你我必有一戰!”
“我們本就有一戰。”韓蕓汐認真說。
在一起太美好瞭,總會誤以為就可以從此這樣同心、並肩下去,忘瞭他們終究是要兵戎相見的。
見龍非夜的眸光有些暗淡,韓蕓汐轉移瞭話題,“要不要跟寧承支會一聲?這畢竟是挑撥離間的事情,白彥青在東秦這邊動手,或許在西秦那邊也會有行動?”
“已經派使臣過去瞭。”龍非夜淡淡回答,他不僅僅派人過去支會寧承,而且還要求寧承制造一些韓蕓汐在西秦軍中的假象。
韓蕓汐這才放心,瞥見他手裡幾封密函,忽然想起一件事,“顧七少還沒給我回信呢,不會是出什麼事吧?”
就寧承的脾氣,不馬上跟顧七少爭白玉喬才怪呢。畢竟是在寧承的地盤,韓蕓汐不得不擔心顧七少和沐靈兒。
龍非夜和顧七少上輩子一定是仇人,每每聽到韓蕓汐提及“顧七少”這三字,他都很不屑,他冷冷道,“你少掛念他,這天塌瞭,他都不會有事。”
韓蕓汐也沒多言,心想她回頭得讓徐東臨去查一查那封信送過去瞭沒。
耽擱瞭太久,飯菜都涼掉瞭,龍非夜讓趙嬤嬤重新換瞭一些過來,兩人對面而坐,安靜地用餐,不再聊正事。韓蕓汐替龍非夜夾菜,隻夾菜到他飯上,龍非夜則直接夾到她嘴邊,喂她。
入夜之後,韓蕓汐疲憊不已,早早就睡瞭,龍非夜卻還不能休息,明日要離開,他得把所有折子都處理完。韓蕓汐都睡醒一覺瞭,龍非夜才剛剛要睡。
她原本要起,見他進來她便立馬停住,假睡。
他沒有抱她,生怕觸到她的傷,就在她身旁躺下,於她同枕。他拉著她的手放自己腹上,大手按住。
韓蕓汐等瞭好久好久,輕輕地動瞭一下,見龍非夜沒察覺才確定他睡著瞭。
她抽開手,坐起來,又等瞭一會兒見龍非夜還是沒動,才小心翼翼地將他的左手拉出來的,揭開紗佈。
隻見那咬痕深深,原本紅彤彤的印記都有些發暗瞭。
“傻瓜!”
她又心疼又想笑,拿來之前偷偷調配好的藥,輕柔地敷起來。
軍營的秋夜,安靜極瞭。
借著微弱的光,她專註而又小心,就像是做賊一樣,生怕動作稍稍大有些,就會被發現。
若是平常,上個藥根本不算事,可這一回,她費瞭好大的精力才搞定。她偷偷地吐瞭口濁氣,正要包紮的時候,龍非夜卻忽然開口,“韓蕓汐,你真的喜歡孩子嗎?”
韓蕓汐嚇瞭一大跳,心差點從心口彈出去。
她驚慌未定地朝龍非夜看去,龍非夜這才緩緩睜開眼睛,起身來,一邊擦掉手上的藥膏,一邊問,“喜歡男孩還是女孩?嗯?”
白日裡趙嬤嬤說的話,他還記著呢!
韓蕓汐看著他的手,認真說,“真的會留疤的,不好看!”
龍非夜欣賞著自己手上她的傑作,說道,“小時候唐離跟說過一個關於胎記的傳說,說的是胎記其實是上輩子情人的咬痕,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