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秦大小姐隻把裙角稍稍撩起,但是,顧北月多看瞭幾眼,就問,“這是公主幫你包紮的?”
顧北月親眼見過公主施針解毒之後,上藥包紮,而且也幫著打過下手。這種包紮方式很特別,既牢固又不需要包紮太多層,把肌膚悶壞。這是公主特有的包紮傷口方式。
秦敏還未回答,顧北月便又問,“你中毒瞭?”
秦敏這才將事情的詳細情況說出來,顧北月確實是被驚到瞭,但是,並沒有喜,至少,秦敏並沒有從他臉上看到喜色。
秦敏忍不住解釋瞭一句,“北月院長,我剛說這件事同你有關,是因為……我若能站起來,別人也不至於說你娶瞭一個廢人。”
“秦大小姐,別人的看法有那麼重要嗎?”顧北月反問道。
“以前不重要,現在重要。畢竟,我頂瞭院長夫人的頭銜。”秦敏說得很實在。
顧北月又問,“我都不介意,你管別人介意作甚?”
秦敏無話以對,不見他的驚喜,她又問,“這不算是好消息嗎?”
“時間到瞭,先換藥吧,待會再說。”顧北月淡淡道。
秦敏以為他回讓醫女過來幫忙,可誰知道他竟對她說,“秦大小姐,又要失禮瞭。”
“可,可以讓醫女過來,我知道怎麼換,我跟醫女交代一下便可。”秦敏緊張起來。
顧北月這才笑開,“我把下面人都遣散瞭,這院子裡今夜就剩你和我。”
秦敏這才想起今夜是洞房花燭夜呀,這個時候把婢女叫回來,確實不方便,還會令人起疑。
“那我……我自己來就可以瞭。”她低聲說,都不敢看顧北月。
她和韓蕓汐可不一樣,在韓蕓汐眼中,大夫面前並沒有多少性別之分,可是,秦敏這大傢閨秀,卻還是忌諱得很。
雖然顧北月之前就瞧過她的腿瞭,可是,看過和上藥是兩碼事呀!
“沾染瞭毒藥,不好,我可沒解藥。你不眼睛閉上吧,一會兒就好。”顧北月認真說。
他明明知道她的忌諱,可是,為什麼她從他沉靜認真的眼裡,看不出絲毫尷尬呢?
秦敏嘴角勾起一抹自嘲,或許,是自己想多瞭吧?
顧北月這個冷靜得幾乎無情的人,心下必是坦坦蕩蕩的。隻要心中坦蕩,做什麼都不會尷尬吧?一如,剛剛他抱她的時候,她的心跳都快跳出心口瞭,他卻那麼平靜地推開,隻道瞭一聲,“失禮”。
反觀她自己,是不夠坦蕩,還是心下有所期盼呢?
秦敏不敢想下去,她一直都很清楚顧北月是個怎樣的人,他們這樁婚事不過是一個協議罷瞭。
“那就有勞北月院長瞭,公主留下的藥就在邊上的抽屜裡。”她也客氣起來,聽他的話,閉上瞭眼睛。
顧北月取來藥和紗佈,好將她的雙腿放在椅子上,小心翼翼撩起她的裙擺,止於膝蓋處。
她隻聽顧北月說瞭一句,“果然是公主的手筆”,就感覺到他在拆她腿上的紗佈。
沒一會兒,她都沒感覺到多大的動靜,更沒有感覺到他的手觸碰她的腿,整塊紗佈就被提起瞭。
好利索的動作呀,和公主的手法應該很像。
一室這麼安靜,讓本就有些緊張的她漸漸地有緊張起來。畢竟,她面對的是顧北月呀!
她覺得自己還是得說點什麼,轉移一下註意力。
她說,“北月院長,你這包紮的手法和……”
她的話還未說完,顧北月竟一手拖住她的小腿肚,將她的腿稍稍抬瞭起來。
天啊!
秦敏都暗暗倒抽瞭口涼氣,一陣說不出的酥麻感裡面就從小腿上傳瞭過來,她終是忍不住睜開眼睛。
卻見……
卻見他低著頭,一臉認真而專註地用藥水提她擦拭殘留在腿部上星星點點的藥渣,他全然不知道她已經睜開眼睛瞭,更不知道此時此刻她的心有多慌亂。
擦瞭一邊藥水,他便將藥膏輕輕塗抹在她腿上,習慣上。當他的指腹摩挲過她的肌膚,秦敏分明顫瞭。
她急急閉上眼,拼命讓自己忍住,冷靜!
他如此心無雜戀,她卻如此慌亂,這太讓她無地自容瞭。
顧北月多麼心細的一個人呀!自是察覺到秦敏的不自在和尷尬。
包紮好之後,他立馬起身來,解釋道,“今夜太特殊,多有冒犯。明日我安排個心腹之人給你。”
這言外之意,不會有下次瞭。
秦敏沒敢抬頭,“哦”瞭一聲。
顧北月把東西收拾幹凈,洗瞭手才坐到秦敏面前,他坐在椅子上,放出至今臉床榻都不曾坐過一次。
上藥這等事,免不瞭。可是禮數,他比秦敏還講究呢!
他輕嘆,“是我大意瞭,早該讓公主檢查一番的。這婚事,哪怕晚一日,也好!”
秦敏沒出聲。
然而,顧北月卻非常認真地說,“秦大小姐,我……怕是要誤你一生瞭。”早知道秦敏的腿能治好,他就不會娶。
如今娶瞭,若是休瞭,誰還敢娶她,誰還願意娶她?院長夫人這身份太特殊瞭。
若是不休,豈不要秦敏如此優秀的女子,同他耗一生?她的腿好瞭,以她的傢世,美貌,才學,醫城裡的年輕才俊,還不是任著她挑?
秦敏懂他的意思,也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這個溫和而安靜的男子,她心中竟有種淡淡的傷感。
她忍不住問,“北月院長,你為何要放棄婚姻?你心裡有想娶,卻娶不到的人嗎?是你欣賞的那位女子嗎?”
顧北月沒回答她,反倒問,“秦大小姐,你說……你該怎麼辦?”
“除非你不要我!否則,我嫁給你瞭,就永遠是你的夫人!我們的約定,永遠有效。”秦敏連忙說。
“你……”
秦敏打斷瞭顧北月,“你不是我,你怎麼知道我嫁給你就是誤一生呢?北月院長,我心裡有想嫁之人,但是,我嫁不瞭。我和你一樣,心裡容不下別人瞭。咱們搭夥過日子,挺好的。你可不能違約,否則我就把……”
秦敏壓低瞭聲音,警告到,“否則,我就把抱養孩子的事……說出去!”
“你想嫁的人?”顧北月對她的威脅沒什麼興趣,難得對她的私事好奇。
“你告訴我你想娶的是誰,我就告訴你我想嫁的是誰?”秦敏嘿嘿笑起來,眼兒玩玩,狡黠得很可愛。
顧北月依舊避開瞭這個問題,他起身來,認真說,“秦大小姐,哪天你若後悔瞭,隨時可以走,我顧北月誤你,但是,不會虧待你。若有要求,你盡管說。”
秦敏眼底掠過一抹臉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失落,她淡淡笑道,“北月院長一言九鼎,秦敏記住瞭。”
“不早瞭,休息吧。今夜院中無人,我就在隔壁書房,有事喊一聲便可。”顧北月淡淡說。
秦敏點瞭點頭。
顧北月都要走瞭,又回頭看來,問說,“秦大小姐,這毒是何人下的?”
“下毒之人必在秦傢,至於是不是秦傢之人就不好說瞭。明日我還是坐輪椅回去吧,此事暫時保密,讓我爹娘做主。”秦敏早就有打算瞭。
顧北月最欣賞的正是秦敏這一點,明理,知分寸。
這件事雖然是秦傢的傢務事,可是,秦敏如今定著院長夫人的身份,此事若冒然公開,必定會被有心之人利用,引起秦傢更大的麻煩。
下毒之人若是秦傢之人,秦傢丟臉不說,秦傢相對穩定的局勢怕是會被打破,秦傢若亂,任傢就高興瞭。
下毒之人若非秦傢之人,而是細作,那必定還有所圖謀,不得不小心。
秦敏雖是當事人,可這件事關系最大的還是秦傢,終究是要交給秦傢的當傢人去抉擇,去處理的。
“對瞭,顧七少送你的禮物在那兒。”秦敏提醒道。
顧北月這才想起這件事,他拿來錦盒,打開一眼,表情分明一滯。
秦敏狐疑地看著他,打趣地問,“聽說顧七少是個奇人,他送的禮一定不一般吧?”
“嗯,還……還好。”顧北月說完,就走瞭。
“送什麼呀?”秦敏喃喃自語。
她倒也不是非常好奇,就隨口一問罷瞭。看著關上的房門,她心下竟有點空落落的,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
她突然想起自己還沒問顧北月怎麼知道她喜歡連翹花的事情呢,想追去問,可是,腿還走不瞭,也還能作罷瞭。
顧北月到書房之後就將錦盒藏到櫃子裡去瞭,他無奈搖頭,“顧小七這傢夥!”
他忙瞭一日,有喝瞭不少酒,也疲乏瞭。他在暖塌上躺下來,很快就看到失蹤幾日的小東西倒掛在屋梁上,沖他又是搖尾巴,又是張牙舞爪的。也不知道是憤怒,還是興奮。
公主來瞭幾日,找瞭小東西機會,這小傢夥都不露面,今天晚上總算肯出來瞭。
見小東西遲遲不下來,顧北月便收回視線,一手枕在後腦勺。
這下,小東西裡面就俯沖下來,落在他懷中裡,吱吱吱叫個不停。
小東西是興奮呀!
它賭瞭好幾天的氣,在暗處盯瞭他好久,知道今日它才知道,他要娶的是什麼人。
它剛剛就在洞房裡的屋梁上躲著,它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能做什麼?可誰知道,公子居然幫那位秦大小姐換藥之後,就離開瞭。
那一刻,它差點就哭瞭,原來公子是假成婚呀!
剛剛小東西沒有哭,可是,此時此刻,它埋在公子懷裡,眼眶卻紅瞭一圈又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