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事的領頭人是兩個讀書人,他們兩人還沒被押到大殿裡,遠遠地看到皇帝皇後,還有一幹大臣們全在大殿裡坐著,他們就都軟腿瞭。
一個跌坐在地上,一個跪倒,都爬不起來。
“皇上饒命啊!皇上饒命啊,草民是被指使的!”
“皇上饒命,求皇上饒命啊!草民什麼都不知道,是有人讓我們這麼做的!”
這話一出,殿下眾人便都表情各異的。
韓蕓汐心下冷笑,她還真高估瞭這兩個領頭人,原本以為把人帶到大殿裡來,還要一翻審問的。現在倒好瞭,人都還沒進來,就全給招瞭!
“什麼人指使的!”龍非夜又問。
龍非夜並不知道韓蕓汐動瞭什麼手腳,但是,他不會笨到質問誰泄密餐具的事情。
龍非夜憤怒的聲音,讓其中一人竟硬生生給嚇昏瞭過去。
這下,殿下鴉雀無聲,百裡元隆和百裡麗香父女倆都在顫抖,用大難臨頭來形容他們都不為過。
殿外那個讀書人害怕得話都說不清楚,舌頭一度打結,“是,是……是宮裡的一個公公讓草民這麼做的。”
這話一出,百裡元隆的心跳都停瞭,百裡麗香卻還是強撐著!寄希望於那個太監不要出賣她!
她安排這件事當然也是做得十分隱蔽的,她可沒有直接跟著兩個領頭人交涉,而是通過宮裡頭的一個小太監。這個小太監叫陳釗德,他也不是親自跟著兩個讀書人接洽的,而是通過瞭中間人。
隻要中間人口風嚴,隻要陳釗德不泄密,至少短時間裡是查不清真相的!
“是誰?”龍非夜再問。
百裡麗香的心都懸到半空中去瞭,她一直安慰自己,陳釗德不至於那麼傻的,他要是招供瞭,自己也會沒命的!
讀書人遲遲沒有作聲,而小太監陳釗德侯在一旁,雙手雙腳都在顫抖,不敢抬頭。
寂靜中,氣氛越來越緊張!
百裡麗香和百裡元隆估計是全場最緊張的一個人瞭,生死就這麼一會兒瞭。
“不說,是嗎?”龍非夜冰冷的生意,讓一旁的人都心生畏懼。
那讀書人嚇得魂都沒瞭,“草民不……”
話還未說出來,韓蕓汐忽然出聲瞭,“來人,把陳釗德給本宮壓出去,讓他忍一忍!”
“是!”徐東臨大聲回答。
這一刻,百裡麗香和百裡元隆都震驚瞭。
讀書人壓根不知道陳釗德是什麼人。他正納悶著。陳釗德就在大殿裡噗通一聲跪瞭下去,“皇上饒命啊!皇後娘娘饒命啊!奴才是被逼的!”
“奴才是被……”
後面的名字還未說出來,百裡麗香就像是瘋瞭一樣,撲瞭過去,“你少胡說八道!”
這話一出,原本的安靜的大殿陷入瞭無法形容的寂靜之中,就連同外頭的世界,也寂靜瞭。
百裡麗香撲到在小太監腳下,目瞪口呆,後知後覺自己說瞭什麼,幹瞭什麼。
天啊!
她……她這是怎麼瞭?
就算……就算陳德釗把她供出來,她也一樣可以不認的呀!打死都不認的呀!她甚至可以以死明志,保住百裡傢族,可是……
可是,她剛剛的行為無疑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不打自招!
所有人都看著她,有震驚的,有同情的,也有幸災樂禍的。當然,百裡傢族的人,全都是絕望的。
陳德釗完全沒想到百裡麗香會撲過來,他同百裡麗香對視著,震驚得都不知道說什麼好瞭。
韓蕓汐高高在上看著這一切,面無表情。
其實,她並不知道跟那兩個鬧事領頭人直接接洽的是什麼人,也不知道百裡麗香交待瞭誰去做這件事。
徐東臨剛剛就逮住瞭陳德釗偷偷往宮外報信,她就知道,百裡麗香和陳德釗之間一定有勾結。
所以,她要把陳德釗推到殿外卻讓那個讀書人指認,純粹是一種試探,確切的說是一種心理戰!
這心理戰的效果還真的是出乎她的意料呀!她隻猜測到陳德釗公幕後正主來,卻真沒有猜測到百裡麗香會主動承認。
這下,她既不需要多費力氣,更不需要多費唇舌瞭。
並非她殘酷,也並非她手段卑鄙陰險。
宮廷朝堂的爭鬥中,原本就不存在什麼公平競爭,什麼光明正大。她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瞭。
她高高在上地看著百裡麗香,三分同情,三分氣憤,剩下的六分是惋惜。如果百裡麗香足夠聰明,就應該以一品夫人的身份,長居北歷,不要回來。
龍非夜怎麼可能會把整個北歷都交給金子呀!那是非常冒險的行為。
以她對北歷的瞭解,以她在北歷的人脈,隻要有足夠的耐性和時間,一定能占據一定的勢力。而且,龍非夜將來若有牽制金子的需要,必定會啟用她的。
她離開百裡傢族那麼久瞭,還回來淌這渾水做什麼?
她自以為自己有足夠的能力和聰明才智來為百裡傢族謀求更多的利益嗎?簡直是愚蠢!
她一定是忘瞭。她能以一個宮女的身份,一路爬到皇貴妃的位置上,成為北歷皇帝最寵的妃子,並非她一個人的功勞!
這十多年來,這一路走下來,龍非夜在北歷埋伏的勢力給瞭她多少協助?在幾次重大的決策上,龍非夜給她拿捏瞭多少主意?
忽然,百裡元隆悶哼瞭一聲,隨機就噴出瞭一口鮮血來。
“父親!”百裡齊聿驚聲,連忙過來攙扶。
百裡麗香這次緩過神來,焦急爬過來,“父親!父親!”
百裡元隆是想說什麼,一直張著嘴,看著龍非夜,卻終究沒有說出話來,而是眼前一黑,昏迷瞭。
“皇上,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我父親和我弟弟妹妹都不知情!全都是我一個人的主意!”
“皇上,救救我父親吧!救救我父親吧!”
龍非夜冷得好似一座冰山,面無表情,不言不語。
龍非夜不出聲,就算百裡元隆快死瞭,也沒人敢救呀!
要知道,煽動民反,這是最頭等的大罪,說重瞭,可誅九族的!
“皇上,開恩啊!罪女認罪!罪女全都認,罪女任憑皇上處置!我爹爹是無辜的!”
“皇上,求求你開開恩吧!皇上,請看在我父親多年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救救他吧!”
“皇上……皇後娘娘,開恩啊!皇後娘娘!”
百裡麗香就像個瘋子,語無倫次地拼命磕頭,百裡齊聿和夫人,也跪瞭下來跟著哀求。
很快,百裡軍府的幾個將軍和夫人也全都下跪,包括幾位大臣。
可是,龍非夜還是不言不語,那目光寒得滲人。
定國公蕭安完全沒料到事態會發展成這樣,此時此刻,他除瞭後怕,便是慶幸瞭。當初蕭棟被百裡麗香迷得神魂顛倒的,差點就幫百裡麗香做瞭這件事。幸好他制止瞭,否則,近日吐血昏迷不醒的就該是他瞭。
百裡麗香同過勾搭蕭棟,企圖利用南方軍系的勢力,給龍非夜施壓。他也想借用百裡傢族的勢力,同龍非夜施壓。兩方的目標都是皇後的位置,貴妃的位置,合作當然是沒問題的。幸好,他沉住瞭氣,不心急!
否則,今日也難免被牽扯。
百裡傢族的人跪瞭一地,大殿裡全都是他們的哀求聲。
龍非夜就像個無情的神祗,高高在上的俯視他們,他眼底的憤怒失望,又有多少能看得出來呢?
韓蕓汐不用看都知道龍非夜又多難受。她,何嘗不難受?
她並非真正的西秦公主,她和狄族相處的時間也不多,狄族如果心生背叛,做出近日這等事,她都會憤怒,都會失望。
而龍非夜和百裡傢族的關系,豈止是普通意義上的主仆?
百裡元隆,本該是最懂最懂龍非夜的人,就算他是個粗人,心不夠細,這麼多年還摸不透主子的心思,至少,他也該是最忠誠的人呀!
可是,建國之後,朝廷中的利益紛爭中,居然是百裡傢族做得最過分,最放肆。
別說那些幸災樂禍之人,他們沒落井下石就不錯瞭。就說那些得過百裡元隆好處的,和百裡元隆結交多年的人,面對盛怒的龍非夜,他們也都不敢出聲。
昏迷的百裡元隆忽然咳嗽起來,竟又吐出瞭一口鮮血來。
“父親!”
“父親!”
百裡麗香和百裡齊聿都不知所措。眾人也都看的心驚膽戰,這位追隨皇上最久老將軍,這位看著皇上長大的老將軍,這位百裡傢族的頂梁之人,難不成會這樣死在大殿之上?
終於,寂靜中有一人站瞭起來,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太傅顧北月。
“皇上,太子周歲是大喜的日子。看在太子的面上,請饒百裡將軍不死,此事,還有諸多不明之處,還待詳查。”顧北月認真說。
皇後是不可能會說情的瞭,而除瞭皇後,也就太傅有膽子勸說,能勸說得動。
百裡麗香和百裡齊聿都緊張起來,百裡傢族的人也全都看過來,心驚肉跳。
然而,龍非夜卻說,“皇後,太子年幼不懂事。此事,你替太子做主。”
這下,百裡麗香徹底絕望瞭,而百裡傢族其他人也都失去瞭力氣。讓韓蕓汐做主,韓蕓汐不把百裡傢族往死裡整才怪呢!
百裡傢族,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