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子用手擋瞭臉,沐靈兒立馬低下頭,不敢再看。
沉默瞭片刻,金子沒好氣地說,“你要睡不著就想想怎麼回答我那個問題。”沐靈兒直接翻身過去,埋頭到大老虎溫暖的懷中。這個時候金子才放下手來他看著沐靈兒,冷漠的眼神裡終究浮出瞭無奈和寵溺。很多時候,明明氣得想發飆,可是,就是拿她沒辦法。
兩人就這樣無話瞭,整個世界都安靜瞭下來,隻剩下外頭的北風,呼嘯不止。也不知道沐靈兒是否睡著瞭,金子一直盯著沐靈兒看,看著看著就倒頭睡瞭過去。
要知道,他已經連續好幾日都沒什麼休息瞭,被雨雪淋瞭好幾回,其實已經染瞭風寒卻還強強撐著。
翌日,沐靈兒醒來的時候,金子已經不見瞭。
她連忙跑到臥房裡去,隻見金子就站在床榻邊,看著那個女人發呆。她走進去,金子回頭看瞭她一眼,沒說什麼。
沐靈兒走過去,替女子把瞭脈,又檢查瞭一下傷勢,淡淡說,“不礙性命,內傷而已,應該快醒瞭。”
“讓白虎送你回下山,我上山開瞭路,昨夜一晚上的雪還不至於把路蓋沒瞭。你走吧。”金子淡淡說。
又趕她!
沐靈兒氣上心頭,立馬拒絕,“我不走!”
“不走你留著做什麼?礙手礙腳!”金子不悅地說。
“我守我的藥田,等玉蝴蝶來,關你什麼事情?礙著你什麼瞭?”沐靈兒反問道。
金子猛地轉身看過來,似乎想說什麼,卻又忍瞭。他冷冷看著沐靈兒,沐靈兒由著他看,不怕。
怒火在兩個人之間漸漸燒起來,沐靈兒以為金子又會說一堆,罵一堆。可是,金子並沒有,他最後隻說瞭一句話,“這兒沒你的事,你先出去。”
沐靈兒蹙起眉頭,腮幫子都鼓瞭,她瞪瞭金子一眼,毫不猶豫轉身就走。金子居然還補充瞭一句,“沒事別進來。”
沐靈兒都到門口,卻突然轉身過來,冷聲,“這屋子是我打掃出來的,要走也是你走。你馬上出去,把那個女人也給我抱走!”
金子無話可說,竟真一把橫抱起那個女子,大步往門外走。沐靈兒看的眼睛都直掉瞭,她跟在金子背後,金子一到門口,她就“啪”一聲,狠狠甩上門,怒罵瞭一聲,“什麼人都抱,不要臉!”
她靠在門上,緩緩滑落,坐下。心裡除瞭難受還是難受,長這麼大都從來沒有這麼心塞過。哪怕是被七哥哥丟在一邊,她都能很快釋懷,很快有充滿力量繼續找人。可是,面對金子,她竟辦不到。她太討厭這種心堵著悶著的狀態瞭,好像掉入瞭泥潭,越陷越深,不是不想爬起來,也不是沒有力氣爬起來,而是不知道該如何爬起來。她隻想逃,不想看到他。
她靠在門上坐,腦袋埋到膝蓋上,趴著。
門外,金子站瞭一會兒,聽不到門內的動靜,他的煩躁就全寫在那張冷臉上瞭。他隨手就把那個女人給丟出去,摔到雪地上去。他看瞭周遭一圈,也不知道去哪裡,索性就靠在門上坐下來,那張臉陰沉得誰見瞭都會怕。
坐瞭一會兒,那個女人竟動瞭,慢慢翻身過來,坐瞭起來。金子冷冷看著,不做聲。
女子站起來之後,才突然發現金子在一旁坐著,她第一反應就是要跑,但是,匍匐在周遭的野獸們立馬全都站瞭起來,包括她之前降服的那些雪豹子和野狼。
還有什麼比被自己親自降服的野獸背叛,來得嘲諷的呢?金子嘴角泛起冷笑,也站瞭起來。
“你是什麼人?從哪來的?”
金子的聲音一貫低沉冰冷,可這話他卻刻意大聲問。屋內的沐靈兒一下子就聽到金子的聲音,連忙起身來,從窗戶偷看出去。
女子看瞭看周遭,冷靜瞭不少。她原本隻是逃婚,逃到雲空大陸來。昨兒個也才從冬烏國境內上到雪山來,看到瞭一片藥田。她真的沒想到自己會遇到凌傢失蹤多年的少主。
如果註定她逃不瞭的話,她不如搏一把。如果能拿下那個男人,再把他帶回黑森林去,非但沒有人敢逼她成婚,而且她將會成為黑森林的女主人。
思及此,女子的心都忍不住雀躍起來。
她說,“我來自玄空,我叫鳳英,是鳳傢的大小姐。你叫凌戈,是凌傢就九代單傳。整個玄空大陸就隻有你有馭虎的天賦,隻有你可以統禦虎群。而我,可以駕馭百獸,除瞭虎族。我們指腹為婚,你卻在不到三歲的時候被人拐走。”
這話一出,沐靈兒就驚呆瞭。而金子面無表情,一言不發。
“我從十三歲開始就滿世界找你。沒想到會在這裡找到你,沒想到……呵呵,沒想到你為瞭一個女人會這麼對待我!”
鳳英說著說著,眼淚都快掉下來瞭,“兩傢人找瞭你十多年,都放棄瞭。隻有我堅持著,我想找到你,我想帶你回傢。”
沐靈兒更驚瞭,金子卻沒有多少反應,冷冷問,“我憑什麼相信你?”
“就憑我知道你右手手腕有一道疤。”鳳英認真說。
金子終於面露震驚之色,沒想到如此隱秘之事,這個女人居然會知道。然而,鳳英卻繼續道,“這道疤會跟著你長大而長長,慢慢往你的手心蔓延。”
“你到底是什麼人!”金子終於不淡定瞭。
而金子的反應,讓沐靈兒知道,鳳英說的話是真的。
“我已經說得很清楚瞭,我是你指腹為婚的未婚妻!”鳳英忽然朝躲在窗後的沐靈兒指來,“她到底是什麼人?你跟她是什麼關系?”
沐靈兒怔住瞭,下意識就躲開,靠在窗戶邊的墻壁上,不知如何是好。
很快,她就聽到金子的回答,他說,“她是我朋友。”
金子對鳳英的話半信半疑,他看得出來要從鳳英嘴裡問出真話來,並沒有那麼簡單。與其質疑鳳英,倒不如將計就計。
“朋友?”鳳英冷笑不已,“為瞭一個朋友,你這麼傷我?”
“我昨日並不知道你是誰。”金子冷冷反問,“你既知我是誰,為何不早說?”
“你給我說話的機會嗎?”鳳英故作憤怒,質問。
昨日,他為那個臭丫頭報仇的時候就沒給她機會解釋,而是逼她道歉之後,才詢問起身世的。她不相信那個臭丫頭隻是他的朋友,若非心頭上的人,還能比自己的身世重要瞭?她想,這小兩口一定是鬧瞭什麼矛盾,吵架瞭。
無論他們的關系如何,即便是婚娶瞭,她一定要把那個臭丫頭給收拾掉。嫁給他,就意味著擁有整個黑森林!
不管用什麼手段,什麼謊言,她都一定要抓住這個機會!
金子不跟鳳英爭辯,冷冷問,“凌傢在玄空大陸何處?”
這傢夥既有馭虎的能耐,卻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想必對玄空大陸一點兒都不瞭解瞭,鳳英眼底掠過一抹奸詐,說到,“你跟我回去嗎?”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金子冷冷說。
“你會跟我完婚嗎?”鳳英又問。
金子冷冷看著她,沒回答。沐靈兒靠在墻上,隻覺得整個世界都安靜瞭,她默默地等著。
等不到金子的回答,鳳英猶豫瞭片刻,裝出瞭哭腔,”凌戈,你喜歡那個丫頭對嗎?”
金子還是沒回答。
“好,你要是喜歡那個丫頭,你就當沒遇到我!我走,我自己回去,我就當你死瞭,從此以後不再找你。”
她說完,還真就轉身要走,金子冷冷看著正要開口,沐靈兒卻忽然開門出來,大聲說,“你站住!他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他,我們隻是朋友而已!他會跟你走的!”
金子驟然蹙眉,冷冷問,“你憑什麼為我做決定?”
沐靈兒第一次如此勇敢地直視金子憤怒的眼睛。
她不會愚蠢到完全相信鳳英的話,可是,這是一個機會,一個去往玄空尋找傢鄉,尋找傢人的機會呀!她相信以金子的聰明,不至於被鳳英耍瞭,分到能利用鳳英查到自己的身世。
金子,這麼一個我行我素,隨心肆意的人,他不能被拘束在北歷,淡拘束在官場裡,他更不能為瞭她而留下,他該回到真正屬於他的地方去。她的心太小瞭,太弱瞭。愛過一次,不敢也不會再愛瞭……
沐靈兒認真說,“金子,你走吧。北歷,並不適合你。”
這麼簡單的一句話,卻將金子的心擊得粉碎。
他若想走,他早就走瞭,不會在北歷當瞭兩年的苦差。北歷不適合他,原來她是知道的呀!
金子冷笑起來,“沐靈兒,在我走之前,你是不是該把帳清一清瞭?”
賬?
“在虎牢裡,你欠我一夜。在山洞裡,你欠我一輩子。一年之前早就過瞭,沐靈兒,我很抱歉地告訴你,所有利息我都會一並算上。你這輩子休想從我身旁離開半步!”
金子忽然逼到沐靈兒面前來,一字一字說,“你,跟我走。”
他,終於發瞭狠。
兜兜轉轉,躲躲避避,兩年瞭,他們還是回到原點,就像是解不開的結,不管線再怎麼繞,都永遠解不開。
沐靈兒隻覺得渾身無力,腦袋凌亂。其實她一直記著虎牢裡的事,山洞裡的事,也曾做好瞭還債的準備。可是,此時此刻,她卻還是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