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太醫院是隻服務於皇族、貴族和官員,太醫院裡的大夫不僅僅是大夫,還是醫官。如今,龍非夜保留瞭太醫院,另設瞭醫司,專門執掌大秦的醫療。
醫司高於太醫院,為大秦最高的醫療機構,掌管各地醫學堂的開設,醫館的開設,以及醫師資格的評定,包括太醫院醫館的選拔和任命。
醫司面臨的最大的問題是大夫資源的短缺,因此醫司建立之後,最關鍵的便是開設醫學堂,放低入學的門檻。要知道,學醫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首先得支付得起昂貴的學費,其實得有門路拜得名師。
在韓蕓汐再三的勸諫之下,龍非夜和顧北月商量之後,抗住瞭財務上的壓力,放低的醫學堂的門檻。
在廣開醫學堂的同時,顧北月還親自做瞭一件大事,他親自走遍大秦每一個城郡縣鎮,把大秦境內中等級別以上的醫館都摸瞭個底之後,曾設瞭無數醫館。同時,每一個大郡都設瞭一個大醫堂,派駐瞭四品大醫師以上的大夫,隻接收重疾和疑難雜癥,無論貧富,診金都隻收十兩銀子。
顧北月花瞭整整三年的時間,才結束大秦的醫療變革,而保證這場變革成功的一點,便是國庫給瞭及大的支持,但凡三品以上醫者,借由朝廷養著。這個主意自然是韓蕓汐給出的,為此,龍非夜又多瞭一份極重的財政壓力。
醫永遠離不開藥,老百姓若尋得到醫,看得起大夫,卻尋不到藥,買不起藥,那一切都是白搭。
龍非夜和顧北月發起醫療變革,韓蕓汐挺著大肚子和沐靈兒在藥城發起瞭藥學界的變革,不同於醫城變革的難度,藥城變革的難度非常小,畢竟藥城那些大傢族早就掌控在韓蕓汐手裡,而且藥王老人也是韓蕓汐的人。韓蕓汐和沐靈兒把更多的時間放在藥監司的建立上。
沐靈兒一直以為藥監監督的重頭戲應該是藥物的真假和治療,可誰知道,韓蕓汐卻說,藥監的第一重任,便是監管藥材的價格。韓蕓汐通過藥司撂瞭狠話,在朝廷給予種種補貼的情況下,如果還有人敢定高價,敢囤貨居其,敢不種植廉價藥物隻種植珍貴藥材,她絕對不會客氣。
無論韓蕓汐以皇後的身份撂下這話,還是以她在藥城的權勢撂下這話,那都是能讓有心之人顫抖的。
顧北月離開醫城,組建起醫司之後便開始東奔西走的日子;龍非夜坐著雲寧,扛著財務上的壓力和不少大臣的反對;韓蕓汐則在醫藥變革的半年之後,在雲寧行宮裡,為龍非夜生下瞭一位公主。接生的還是任四小姐,顧北月在外忙碌,並沒有在雲寧。醫城各品級的大夫要麼入瞭醫司和太醫院,要麼就分散到各地去。任四小姐離開瞭人傢,成瞭太醫院的太醫。
不得不提的是公主誕生的那天清晨,雲寧宮裡出現瞭一場波瀾壯闊的奇景。成千上萬的飛鳥聚集在雲寧宮上空,盤旋徘徊,久久不肯離去。
遠遠望去,好似百鳥朝鳳之景。
不僅僅宮裡的人,整個雲寧的老百姓都目睹瞭這一奇觀,就連龍非夜都被震撼到瞭。直到產房裡傳出嬰孩的啼哭,群鳥才漸漸散去。此時正是冬初,北方群燕南遷正好抵達雲空中部,所以百鳥之中屬燕子居多。更最神奇的是,燕子裡還以傢燕居多。要知道,傢燕有怪癖,傢燕南遷總會在夜晚,如影而過,無聲無息,誰都看不到,鮮少會在白天成群出現。
沒有人能解釋這一奇景,但是,誰都知道這是吉祥之兆,都知道這位公主絕非一般。
也正是因為這一奇怪,龍非夜索性賜名小公主“燕”字,名為軒轅燕。
龍非夜喜得女,竟比得到兒子還開心。他在當日就大赦天下,免除所有死罪。天知道他有多喜歡這位小公主,竟以國名為封號,冊封小公主為“大秦公主”。
不似睿兒打娘胎裡就害怕龍非夜,這位小公主跟龍非夜可親瞭。不管嚇哭的,餓哭的,還是為別的事哭,隻要龍非夜一抱她,她立馬就安靜下來。甚至,有些時候韓蕓汐和趙嬤嬤,以及一眾奶娘,婢女都哄睡不瞭,一到龍非夜手裡,哄幾聲她就甜甜地睡著瞭。
睿兒都不介意,他非常樂意讓著妹妹,反倒是韓蕓汐,都不知道喝下瞭多少酸辣湯。
韓蕓汐產女,驗證瞭秦敏當初的判斷。韓蕓汐賭輸瞭,可是輸得心甘情願。
其實,她早就給讓龍非夜給顧北月放過好幾次假瞭,隻可惜,顧北月都拒絕瞭,隻說忙完瞭就休息。而又恰逢醫療變革,顧北月忙著東西奔走,真真無暇休假。
韓蕓汐還在月子裡就給秦敏寫瞭信,答應等醫學變革結束之後,一定想辦法給顧北月放長假,讓顧北月到寧州去陪她和小影子。
無奈,醫學變革一開啟就持續瞭整整三年半,顧北月才閑下來。
秦敏離開醫城之後,再也沒有過問過醫城的事,也沒有過問過顧北月的任何事情。但是,有一件事,她一直都管著。
每個月她都給顧北月寄出藥包泡藥浴,在要求顧北月給她寄回藥浴湯水的藥渣。也不知道她在藥包裡下瞭什麼手腳,她可以以藥渣來判斷顧北月是否真的浸泡過。每個月的月初和月末,她都給顧北月寄藥包,顧北月倒沒有拒絕,照著她說的去做。如此一來,相當於秦敏每個月都監督顧北月泡瞭兩次藥浴,也因此,她一直都知曉顧北月的影蹤。
一開始,顧北月隻是回寄藥渣,而秦敏開始在寄出的藥包裡放瞭信函,寫一些小影子成長的趣事,顧北月開始給她回信。聊的,除瞭小影子,並無其他。
知道有一日,顧北月在秦敏的信函裡看到瞭一行歪歪扭扭的字跡,他竟開心得笑出聲來,心情大好瞭好幾日。那一行字跡是小影子寫的,他知道秦敏開始交小影子寫字瞭。
再後來,秦敏在信裡問瞭顧北月一件事,她說,“顧太傅,既是做戲,何妨多騙一個孩子?”
這句話看的顧北月鎖眉,就像在秦傢的那一夜,他緊緊鎖著眉頭,半天都沒松開。
當初,包養小影子何嘗不是想當親生的孩子疼愛。隻是,秦敏露瞭陷,小影子隻能成為養子。
他和秦敏騙瞭那麼多人,多騙一個孩子,又何妨?小影子已為養子,若再知曉自己的養父養母並非真夫妻,那該多難過?
翌日,顧北月便回瞭信,他說,“好,騙他一輩子。我顧北月此生,就他一子。”收到回信後,秦敏開心地笑瞭,可是笑著笑著眼眶就全紅瞭,紅得芍藥都嚇著瞭。
“小姐,你別這樣!你要哭就哭出來!你別嚇唬奴婢呀!”
“小姐,你哭吧!你哭出來吧!奴婢出去就是,奴婢不會說出去的!你哭吧!”
秦敏終究沒有哭,她笑著說,“當娘瞭的人是不能隨便哭的,我給影子做吃的去。”
之後,秦敏給顧北月寄藥包裡還是放瞭信,就回瞭他一個“好”字。
小公主滿月宴,周歲宴並沒有大辦,顧北月一直在北邊忙碌醫藥變革的事情,也沒有出席。顧北月沒有回雲寧,秦敏自己一人也就沒去瞭。所以,整整三年的時間,秦敏都沒有離開寧州。
都說時間可以撫平一切,或許,三年還不夠長吧。
三年的時間並沒有撫平秦敏那根已經被撥動的心弦,又或者,她這輩子都註定無法徹底被撫平。因為,哪怕情是假的,可是,名分是真的呀!
離得太遠,都不可能沒有交集。無奈,莫過於此吧。
秦敏總是在想,在秦傢的那一夜,顧北月到底為何鎖眉?三年,是否能撫平他那一夜緊鎖的眉頭?她也因此養成瞭習慣,夜裡睡前,總要望一望空中的月。
無論天涯咫尺,無論誰,抬頭望見的都是同一輪月。而對於她來說,月在,他在。
三年後的夏末,秦敏坐院子裡的老樹上,望著空中的明月,手裡拿著顧北月剛剛寄回來的藥渣和信函,發著呆。
這時候,一個小小的身影從屋頂上飛掠而過,一瞬間就消失不見。
很快,璽玉伯的聲音就傳來瞭,“快!攔住小主子!快點!”
秦敏這才緩過神來,她朝屋頂看去,隻見一道道黑影亂飛,卻沒有看到她最熟悉的那一道小影子。
她笑瞭笑,也不多理睬。
小影子雖是顧北月的養子,可是,武學的天賦異常驚人,尤其是輕功方面。小影子三歲後,顧北月就派瞭人來教小影子學武,如今,小影子也就五歲而已,竟可以甩掉一眾侍衛。更令秦敏詫異的是,小影子的性子跟顧北月也有相似之處,都很溫和,就像一塊溫潤的玉。但是,他比顧北月愛笑多瞭。
侍衛們還到處找人,小影子已經悄無聲息落在秦敏背後,他低聲喚瞭一聲,“娘!”
秦敏並沒有被嚇著,因為她知道小影子會躲她這兒來。
她一回頭,就看到小影子站在樹杈裡,沖她微笑。月光恰好照在他稚嫩、幹凈的小臉上,照亮瞭他溫暖的微笑。
這一剎那,秦敏隻覺得小影子就像一塊白玉,溫潤、無暇、剔透、安靜。
那麼,那麼像顧北月。
“怎麼,璽伯伯又逼你練功瞭?你不是都會瞭嗎?都夜裡,他煩不煩呀?”秦敏是不高興的,特討厭璽玉伯。
小影子坐下來,說,“娘,不氣。璽伯伯是老人傢,讓一讓他,我逃就好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