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北月趴著,雙手死死地抓著木塌邊沿,強忍著一身亂竄的真氣。
這半年來,每一天他都要經歷一遭真氣在體內橫沖直撞的危險,每一次他都撐得住,不至於失態。甚至到後來,他不說,都沒人看得出來他有發作瞭。
可是,這一回完全不一樣,這一回一發作他就有種被體內的真氣吞噬掉的感覺,完全失控。
此時此刻,他的後背,四肢各大穴位上都是針。秦敏反反復復檢查瞭好幾遍,這一套針法,她並沒有用錯。
“怎麼會這樣?”她都不知道自己的臉色有多蒼白。
“顧北月,你告訴我,怎麼會這樣?”
她找不到原因,每一次隻要他一發作,她都會及時施針,而施針之後,他就基本平息瞭。
他有強大的自控能力,她是知道的。如果不是真的控制不住,他不會這麼抓木榻的。
看著顧北月忍得如此痛苦,她也不知道繼續觀察下去,還是該大膽地換一套針法。
這半年來,她除瞭幫他施針之外,把將醫書上這套特殊的針法進行瞭改良。
她讓芍藥給她找瞭幾個習武之人嘗試過,基本可以確定改良之後的針法會比原來的更有效地控制內功。
可是,顧北月體內橫沖直撞的並非內力,而是特殊的真氣。她不敢拿顧北月做實驗,也不知道改良後的針法對真氣是否有壓制作用。
現在,她該怎麼辦?
等,還是賭一把?
顧北月也不明情況,無法回答秦敏。
小影子在一旁無聲無息地抹淚,他想哭卻不敢哭出聲,生怕打擾瞭爹娘。那麼溫暖的一個孩子,這半年來掉瞭多少眼淚呀?芍藥和醫童幹著急,也不敢打擾。
忽然,顧北月放開瞭雙手,整個人滾落在地上,蜷縮成一團。
他雖沒有出聲,可這模樣明顯是受不瞭瞭。
因為他滾落下來,身上的好些金針也都跟著掉落,芍藥他們連忙上前攙扶,把顧北月翻過身來時,大傢便都驚呆瞭。
隻見顧北月臉上,脖子上浮出瞭一道道青筋,好似被什麼力量撐起瞭,隨時都可能被撐破。
秦敏心一狠,當機立斷,“快,把他扶到榻上!”
她豁出去瞭,這應該是顧北月最後一劫,沒有時間拖延,更沒有機會後悔!
成也這一劫,敗也這一劫。
等待,聽天由命不是選擇!
她隻有一個選擇就是換針法!
她吸瞭吸鼻子,認真說,“芍藥,再取一盒金針過來!”
她動作利索地將顧北月身上的金針都拔掉,讓藥童和影子過來幫忙,把顧北月的身體扳直瞭。
顧北月並不知道秦敏要做什麼,隻知道她沒有放棄。
是呀!
她不會放棄。
即便他放棄瞭,她都不會放棄。
他咬著牙,忍著五臟六腑之內橫沖直撞的真氣,依舊用雙手抓緊木塌邊緣,忍!
秦敏原本都想讓藥童和小影子綁住顧北月瞭,見他這樣子,她的心忽然就疼瞭起來。疼地想哭!
她怎麼就忘記瞭,他是最能忍的呀!
芍藥把金針送過來,秦敏說,“芍藥,把少爺帶出去。誰都不許進來!”
“娘!”
小影子立馬抱住一旁的柱子,“我不走!”
“你會影響娘,走!”秦敏冷聲。
從見到小影子的那一刻至今,就沒多小影子嚴肅過,兇過。這一回,卻特別兇!
不兇,就要讓小影子面對生死的殘忍呀!
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殘忍,比生死更甚呢?
小影子抿瞭抿嘴,低下頭默默地走出去。見他那孤獨落寞的小小背影,秦敏的心都碎。
“芍藥,看好少爺!”
她說完,就不再看小影子,註意力回到顧北月身上。而此時此刻,顧北月趴在木塌上,也正看著小影子遠去的背影呢。
小影子到瞭門口,芍藥和藥童也跟瞭出來。
小影子站瞭片刻,忍不住回頭瞭,可是,回頭看到的卻是芍藥合上瞭房門。
“少爺,別怕,一定……”
芍藥正要安慰,小影子就突然跑瞭出去,跑出瞭院子。他跑得遠遠的,跑到瞭瀑佈邊上才停下來。
芍藥和藥童連忙追上去,芍藥原本還想讓藥童去安慰,畢竟都是孩子好溝通,可誰知道,藥童都還未走近,小影子就哇一聲便嚎啕大哭瞭起來。
瀑佈聲很大,芍藥他們靠的近,把小影子的哭聲聽得清清楚楚,而屋裡的顧北月和秦敏,完全聽不到。
此時此刻,秦敏已經開始施針瞭,放手一搏,生和死誰都無法預料結果。
而這個時候,冰海那邊,韓香已經抵達冰海南岸瞭。
冰海的南岸便是雲空大陸的最北端,是一條延綿不斷的海岸線。最高的地方高出瞭冰海海面一丈多,最低的地方高於冰海海面僅有半人高左右。
浩瀚的冰海,一望無際,岸邊的氣溫雖然沒有冰海裡的寒冷,但多少也是會受到影響的。
雖然時至夏天,可是,站在岸邊還是有種身臨寒冬的感覺,尤其是冷風從冰海裡吹過來的時候,那種感覺真是冷到瞭骨子裡去。
玄空大陸那邊的海岸整體會比雲空大陸這邊要高一倍,而玄空大陸的地勢也要比雲空大陸高一個大臺階。
此時,韓香正從雪橇上走下來,迎面朝韓蕓汐她們來走。韓香特意穿瞭一身紅色的戰服,賠上高挑的身材,頗為颯爽,在純凈的冰面上特別顯眼。
韓蕓汐也沒有穿裙裝,而是褲裝,尊貴的紫,盡顯身份。
韓香就獨自一人來,而韓蕓汐背後,站瞭一票人。這個畫面,都不知道該說韓蕓汐他們人多勢大,還是說韓香有膽量瞭。
對於這個畫面,必須補充的一點是,就在韓香獨自一人,一步一步朝韓蕓汐他們一群人走來的時候,四面八方全都是金眼雪獒。
金眼雪獒從來不會主動招惹人類,這一回卻大有傾巢而出的架勢。這讓大傢都非常不解。若非韓香來瞭,大傢一定會討論一番瞭。此時,大傢雖納悶,卻沒有多餘的心情討論。
顧七少的眼珠子左右轉來轉去,心知肚明這些金眼雪獒是沖著他來的。不過,他也不擔心,這幫小畜生們要敢撒野,他一定饒不瞭它們!一定把龍非夜給推出去!龍非夜往它們面前一戰,別說氣場瞭,單單那張冷冰冰的臉就足以把它們全嚇跑!
畢竟,龍非夜在,韓蕓汐在,韓塵也在,這三個人其中一個就足矣讓雪獒臣服。所以,雪獒雖然對顧七少憤憤不平,但是始終都隻是包圍在周遭,沒敢靠近,更沒敢撲過來。
顧七少觀察瞭一會兒便安靜瞭,跟著大傢一塊朝韓香看去。這才發現韓香跟他一樣穿紅衣。
“嘖嘖嘖,撞色瞭!”他笑道,“估計是個美嬌娘!”
“七哥哥,你永遠是最漂亮的!”沐靈兒連忙說。
金子面無表情,他是真的不介意沐靈兒用“漂亮”二字誇他之外的男人,尤其是顧七少。
顧七少嘴角抽搐瞭下,都懶得回沐靈兒瞭的“誇獎”瞭。他不經意嘀咕瞭一句,“毒丫頭,她既怕在咱們地盤上被欺負,為何不到冰海上去打呀?”
“冰海上很耗力的好不好!”韓蕓汐翻瞭個白眼。
冰海上太冷瞭,在冰海上打鬥遠遠比在冰海之外打鬥要耗費更多的精力,所以也更加吃力。
“大傢都耗力,也沒差。”顧七少又說。
“既然沒差,幹嘛自討苦吃跑去受凍?”唐離忍不住插瞭一嘴。
這個時候,韓香已經走近瞭。眾人這才看清楚她的臉,顧七少脫口而出,“韓前輩,她就是韓香?沒來錯人吧?”
“沒有。”韓塵冷冷說。
顧七少先是一愣,隨即就怪裡怪氣呵呵呵笑瞭起來。雖然大傢都沒笑,但是都知道他在笑什麼。
韓香還在遠處的時候,看她的身段,看她那颯爽的戰服,大傢都以為她的美嬌娘的。可事實上,韓香的容貌確實令人難以恭維。
唐離嘴賤地說,“小七,早知道跟你打賭瞭。”
韓蕓汐回頭看來,淡淡道,“說人閑話作甚?”
這話一出,唐離和顧七少便都安靜瞭。
韓香止步,先同韓塵福身行禮,“父親,許久不見,一切可都好?”
韓塵點瞭點頭,也沒有出聲,他從韓蕓汐背後走出來,站到一旁去,以示中立立場。
韓香的實現落到韓蕓汐身上,表情立馬變得高傲起來,“這位,便是大秦皇後吧?”
本就知道韓香並非善茬,韓蕓汐也不客氣,眉頭一挑,態度比韓香還高傲,她說,“正是本宮。”
韓香眸中掠過一抹不屑,往韓蕓汐身旁看去,立馬就看到站在一旁,神祗一般尊貴,冷肅的龍非夜。這一刻,她分明怔住瞭。她第一時間就可以肯定,這個男人就是大秦的皇帝軒轅夜。
這個男人,比她想象中的更有魅力。
她甚至都不看韓蕓汐瞭,就直勾勾地盯著龍非夜看。龍非夜是厭惡的,很快就冷眸朝韓香看去,震得韓香神魂都差點裂瞭。
她這才收回視線,冷冷對韓蕓汐說,“聽聞你還未認祖歸宗,那我這一聲姐,就且欠下吧?”
韓蕓汐不想跟她多廢話,朝韓塵看去,淡淡問,“決鬥可有規則?”
韓塵還未回答,韓香便道,“當然有,你不能用毒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