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幼年起, 少商就秉持著‘眼不見心不煩’的行事理念, 對於那些有可能給她造成麻煩而又惹不起的人,她向來多是離的遠遠的;因為,你是不可能天下無敵的。
比如知道她父母和童年的同鎮老鄉, 從去外地讀書後她基本不再聯系;比如目擊她抽去橋木的樓垚, 希望那次暴跳如雷能永遠嚇跑他;再比如, 見過她在橋下摸索半天的凌大人——老天保佑他不會聯想到萬府宴席那日的墜橋事件!!
不過當少商清點程府傷亡情形時, 她又覺得哪怕為著減少這個數字, 別說是多見凌不疑幾面瞭, 就是義結金蘭都可以。
冷兵器時代的傷害未必如後世那樣一擊致命, 但觸目驚心猶有過之,除去常見的刀箭傷, 還有皮肉被扯去一大片的,被剁去一截肢體,甚至有被馬蹄踢的腸穿肚爛的。最可怖的是兩名護衛的面部被劈瞭一刀, 一個削平瞭鼻子, 總算還能活;另一個從左目縱貫至下巴,刀傷深入顱骨, 已是奄奄一息將入黃泉瞭。
桑氏既傷且憂, 到後來還發起瞭低燒, 總算李五郎行事周全,隨行帶來瞭鄉裡最好的醫者,診脈後即刻架鍋煎藥。望著昏迷中囈語不斷的桑氏,陸續來回事的傢將管事仆婦圍在身旁絮絮叨叨, 少商忽發覺自己眼下必須暫代程傢傢主瞭。
孩童有任性耍賴的本錢,那是因為有無所不能的傢長頂在前面,一旦長輩無法出面,自然得學著成熟起來。
少商當下打起精神,勵行主傢職責——
先派幾個老成的管婦去賊俘中查問那幾個被擄去的婢女去向。再派傢將沿來時路尋回被撇下的幾十輛行李車,賊匪忙著來追擊,估計還沒來得及分贓。
身上沒傷的在屋外搭帳篷歇息,傷患人眾挪進屋內,砍樹燒炭好給各處供火盆取暖。仆婦分作兩撥,一撥埋鍋造飯,一撥燒沸水清理傷處並燒草灰來止血。
又將程老爹給的那箱零花錢取出一大半給那醫者,叫他派人快馬去鄉裡取成藥來煎。天寒地凍,失血外傷,不論有傷沒傷,大約每人都得喝上幾碗驅寒止血祛炎癥的湯藥。
接下來就是精神撫慰。
少商需要一處一處走過去,慰問傷者,嘉獎有功之人。面對著近百名浴血奮戰瞭一天一夜的傢將府兵,她很想像個偉光正的領袖那樣滔滔不絕的來段激蕩人心的演講,說的戰士們熱淚盈眶熱血沸騰百死不悔。
可惜,她不能,她的嘴炮技能全點亮在挖苦諷刺等負向方面瞭。隻能一再許諾‘亡者殘者安養傢小,傷者必會撫恤’雲雲。
不過她也有優點,就是心腸硬。傢將侍衛的活多,要搭帳收屍還要出去打探消息,仆婦們要管庖廚,所以處置傷患多是婢女。有幾個年紀小的光是看見血肉模糊的傷處就嚇哭瞭,無論大嗓門的醫士在上面怎麼叫喊指揮,她們也下不瞭手。少商路過看見,叫武婢給自己系上襻膊,二話不說就動手。
根據醫士的指點,讓拔箭就拔箭,哪怕血水四濺;讓上烙鐵就上烙鐵,哪怕燙的皮肉發焦慘叫震天。這樣一來,婢女們見自傢女公子就這般,就都不好意思害怕羞怯瞭。
忙碌瞭半天,直到屋外李太公喊‘凌大人來瞭,請女公子一見’,少商才急急忙忙從屋內出來,裙袍濺血不說,兩隻血淋淋的手好像剛從兇殺現場出來的一樣。
清冷的日光下,凌不疑膚白如雪,身形高大頎長如冬柏,攏著一件黑色毛皮大氅,與環繞身邊的六名佩劍侍衛靜靜的站在屋前空地上,仿佛林間白雪般有一種亙古深遠的美麗。少商站在他面前手足無措,覺得自己像個正在滿臉橫肉趕業務進度的殺豬姑娘。
療傷屋裡的女性動物都活瞭過來,女孩們停下手裡的活過來爬窗偷看,少商背後的驚呼私語清晰可聞——‘生的可真俊’,‘這是哪位將軍呀’,‘像畫裡的神仙郎君一樣’……
少商強抑尷尬,裝作什麼也沒聽見,上前躬身抬臂作揖,恭恭敬敬道:“不知大人追擊窮寇已畢,小女子拜見來遲。”行完禮,她抬頭繼續道,“若非凌大人仗義相救,我等還不知會落到如何地步。大恩不言謝,以後凌大人有何吩咐,程傢莫敢不從!”場面話先說好,但細節盡量虛化,不要在話上落把柄。
凌不疑聽到‘大恩不言謝’,微微一笑:“女公子客氣瞭。”
少商已決定做個成熟的大人,再不要像個孩子似的置氣頂嘴,何況眼下還有許多事要求要問,當下更不敢耍脾氣,口氣愈發敬重:“小女力量微薄,別的無可效力,但我觀凌大人麾下也有傷者。未免誤瞭大人行軍,不妨將傷患將士留下,程傢一定悉心照料。適才我剛備下兩間最大的空屋,裡面已置下瞭炭盆熱水傷藥和人手,可供受傷將士之用。”說著向左側身後的兩間屋子抬臂一指。這是她目前能想到最貼心的報恩方式瞭。
李太公連連點頭,道:“女公子這提議甚好,凌大人您看……”
凌不疑還未開口,他身旁的一名方下巴的少年護衛已插嘴道:“少主公,傷勢不能再耽擱瞭,不如先進屋療傷……”他話音未落,另一名年紀略長的侍衛也道:“少主公,梁邱飛雖出言魯莽,但話也沒錯,傷勢不能再拖瞭。”
少商這才發現這名年長侍衛左臂上插著一支箭,大約是箭頭入骨,一時拔不出來。她連忙熱切道:“這位侍衛的傷勢不輕呀,趕緊進屋療傷罷。”
那年長侍衛本是一臉憂心,聞言後驚愕的看向少商。凌不疑凝思片刻,終於點點頭,然後抬步往那空屋走去。
少商一愣,難道他信不過把傷患交給程傢照料?還要親自去視察?她轉過身來,賠笑道:“大人放心,程傢一定好好照料諸位傷患將士!”
那個叫梁邱飛的少年急瞭:“你……!”
凌不疑不發一言,抬左臂將獸毛大氅掀開一邊,隻見打造成虎牙獅首形的漆黑肩甲下,玄色織金錦緞上露著一枚斷箭的箭桿,血漬已然凝結。
少商噎住瞭。
一旁的李五郎很應景的叫瞭起來:“哎呀,凌大人您受傷瞭呀,這都多久瞭,快快,快去請剛來的那位成醫士,他是吾鄉最擅治刀劍傷瞭!”
少商默默轉開身,抬手做延請狀——好吧,你也算傷員好瞭。
凌不疑腳步略一停,側眼看去,女孩的袖子被襻膊高高紮起,抬手間露出粉嘟嘟的雪白小臂,腕間堪堪隻有兩寸寬,肌膚晶瑩柔腴,甚是可愛。
思緒一轉,他又邁步往屋裡走去。
直到凌不疑和李傢父子都進瞭屋,少商還在外面踟躕不前,想著自己還要打聽豬蹄叔父程止的下落呢,才鼓起勇氣往屋裡走去。
身旁的兩名武婢終於看不下去瞭,一個道:“女公子,您還是洗洗再進去罷。”另一個趕緊端來熱水和皂角團。
少商暗嘆自己都忙的腦袋麻木瞭,苦笑著去洗手,然後急急進屋去,兩名武婢趕緊追上前去。
空屋被烤的溫暖幹燥,眾人紛紛脫下外罩的皮裘襖子,另一名臉上有刀疤的侍衛領數名士卒進屋巡查一番,並擺放瞭四把馬紮。凌不疑高坐上首,李傢父子坐左邊兩把,右邊那把顯然是留給暫代傢主的少商。
少商進去時,看見成醫士和那刀疤侍衛正站在凌不疑背後,小心翼翼的將他的大氅和肩甲卸下,再是胸甲和外袍,其後便是中衣和內衣,露出白皙的肩膀……
少商略窘,很想扭頭就走,誰知從身邊的武婢到李傢父子都不覺得有什麼不妥——也是,她適才在療傷屋裡她看見的光胳膊光腿沒有二十也有十八瞭吧。
既然大傢都不介意,那她還介意啥,果的她都見過好嗎。
李傢父子已離開座位,湊到凌不疑身旁去看箭傷,少商便老實不客氣的跟到李太公背後,探著脖子張望。待醫士移開覆在傷處的佈帶,眾人齊齊倒吸一口氣——
一枚生有鐵銹的粗大箭頭猙獰的露在後肩胛骨左側兩寸處,箭傷周圍凝結成一圈黑紅色,顯見已有一陣子瞭。
最佳旁白李五郎驚呼道:“哎喲,凌大人這傷多久瞭?!怎麼不立刻治呢!這傷越拖越重呀!”
那名叫梁邱飛的少年侍衛既得意又憤然道:“為著剿匪,我們已經兩天兩夜沒休整瞭,哪有功夫治傷?!本來今日可得片刻空暇,誰知半道遇上瞭你,哭哭啼啼央求我們少主公去救汝父,這不又打到現在麼?!”
那刀疤侍衛沉聲道:“阿飛,不得無禮。”
聽懂話中之意,少商耳朵一抖,慢慢的往李太公背後再挪進去幾寸。誰知李太公聞言,激動的跨前幾步,徹底暴|露瞭身後的女孩。
老人神情激動,抱拳高聲道:“凌大人高義!老朽這裡謝過瞭!以後大人但凡有差遣,吾鄉無有不從!”
這話和適才少商說的大同小異,但李太公是傢主,是族長,還是鄉裡三老,這話說出去擲地有聲,無疑比少商靠譜不知多少。
於是,少商把頭點的更低些,希望大傢不要註意到她。
凌不疑微不可查的看瞭女孩一眼,微笑道:“老丈莫要如此。若說高義,老丈才是義高宏宇,為著一句囑托,硬是陪著程氏婦孺至如此險情。”
少商先是不高興,然後又覺得這話仿佛,似乎,好像……沒有錯。李太公能派人繞路去求救,自然也能自行逃跑,但老人傢一直堅持不走。
她既感激李太公對程傢之義,又不願意低聲下氣的自認拖累,便吞吞吐吐道:“那個…叔父說過,李太公是自傢人,恩情叔父會慢慢還的,兩傢天長日久嘛……”
這話說十分得體,李太公朗聲大笑:“女公子說的好!兩傢親厚,說什麼恩情不恩情的!”
少商低著頭,暗暗為自己的機智點瞭個贊。
凌不疑瞥瞭她一眼,淡淡道:“拔箭吧。”
此言一出,李傢父子和少商立刻屏氣斂神吊著脖子去看。誰知那醫士忙出滿頭的汗,依舊無法拔出那支斷箭。
原來,凌不疑中箭時情勢緊急,為瞭不擾軍心,便自行折斷箭尾,隻留下手掌寬的箭桿長度外面,並以戰甲和大氅遮掩,打算之後再拔箭療傷。
卻不知那枚穿肩而出的箭頭隻露出肌膚不足半寸,連箭桿都陷在肉中,拔時無處使力,再加上中箭時間不短,箭桿和血肉有瞭一定程度的黏連,是以那醫士無論如何也拔不出來。
“何不用鉗?”李五郎道。
那醫士嘆氣的舉起手中那把已經折斷的小小鐵鉗。他這樣的鄉野村醫,頂多給傷者拔幾枚陷入皮肉的釘刺,這樣厲害的鐵箭哪裡咬的住。
接下來辦法隻有兩個。
要麼趕緊回軍營找軍中醫士,找把專門鉗箭頭的長柄巨大鐵鉗來;要麼以毒攻毒,以另一支箭桿將那支斷箭頂出來。但前者不論是立刻回軍營還是快馬叫軍醫來,都太耗時瞭;後者,凌不疑要吃兩遍苦頭。
凌不疑不假思索,當即道:“阿飛,取支箭給你兄長。”
梁邱飛從背後抽|出一支羽箭,顫顫著交給一旁的刀疤侍衛:“少主公,您忍著點痛啊!”
凌不疑沒有理他,定定的看向一側,那身著染血麻衣的少女呆呆站在那裡,右手托著左肘,左掌托著小巧白嫩的下巴,像個孩子似的稚氣的歪頭咬唇,不知在想什麼。
他看女孩的時間有些長瞭,李傢父子和所有侍衛都靜瞭下來。少商這才發覺眾人都在看自己,訕訕一笑:“小女子有一策,不知可行不可行。”
說著,她從脖子上取下一串藏於懷中的珠貝。
數十枚珠貝墜於頸繩下方,微晃時五光十色,每片小小珠貝都被磨的形態各異,圓形,橢圓形,花朵形,還有三葉草形。微微晃動時,玎璫清脆,光彩四溢。
少商又取出匕首割斷頸繩,小心的將珠貝倒入隨身錦囊中,隻將那頸繩拿在手中,朝凌不疑走去。眾人這才註意到這條頸繩似是數條細線編成。
旁人尚在疑惑,凌不疑已知其意,笑道:“這繩子可牢固?”
少商忙道:“我親手編的,很牢很牢!”
那日天降大雨,外面又濕又冷,她和萬萋萋躲在廊下閑得發慌,便從壓箱底處找出許多根顏色各異的錦線絲線金線甚至鐵線。她教萬萋萋編制手鏈和十字結,剩下有多的就編成長長的頸繩來串珠貝。
她記得很清楚,三根柔韌的朱紅錦線,三根玄色鐵線,再加一根閃亮的金線,連沉重的枰座和案幾也能提的起來。
少商站到凌不疑身後,用纖細的手指將頸繩小心嵌入皮肉,勾進那枚生銹的箭簇下。她不敢用力,隻能一點點嵌入。因離的近瞭,弊端滿是血腥鐵銹的味道,視線不免擴延。
凌不疑的身架生的高大舒展,骨骼修長有力,肩膀寬闊如蒼鷹展翼,腰身卻纖細有勁,背脊筆挺,肌肉束卻走向內斂,並不如何厚實,但少商知其膂力驚人,就是宛如男模般的臂膀,適才還把匪首連人帶刀對半劈開。
看瞭片刻,少商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臉上略熱,連忙把臉挪開些,二次元的果然不能跟三次元的活色生香相比。
凌不疑覺得後頸呼吸癢癢的,忽回頭道:“那珠貝是心上人所贈嗎?”他神情和氣,好像隨意詢問友人傢中的小女娘一句。
誰知少商嘆口氣:“要是就好瞭。”
凌不疑定定看瞭她一會兒,回過頭去,嗯瞭一聲。
那珠貝是萬萋萋在外面搜羅的,兩個女孩自己磨成各種有趣的形狀,然後串成頸鏈,一人一條。現在想來,若萬萋萋是個男子,她一準嫁過去。不敢說神仙眷侶,但做一對狼豺虎豹賊夫妻那是綽綽有餘。那該多麼完美!
“勾好瞭……”少商松瞭口氣,她覺得勾的很牢,現在隻要扯著頸繩拉出斷箭就行瞭。
梁邱飛忍不住道:“若是箭簇脫桿瞭,隻拉扯出一個箭頭怎麼辦?”
誰知眾人哈哈大笑。梁邱飛這才想到,若是沒瞭箭頭就可以直接從前面將箭桿抽|出瞭,當下臉紅過耳。
少商也很樂,忽覺得右手一涼,卻看見凌不疑拉過自己的手掌,在上面纏瞭一塊雪白的錦帕。梁邱飛本想上前來扯箭頭,卻被身後的兄長一把扯住。
凌不疑望著女孩,微笑道:“你小心點,別把自己的手扯傷瞭。”
少商一愣,然後木木的點頭。其實她想說,她沒打算親自拔箭的;她是技術工種,不做體力活的。不過看到李氏夫子猶自疑惑不解的眼神,少商覺得可能別人未必明白,隻能好人做到底瞭。
她將頸繩繞瞭幾圈在裹著錦帕的右手上,左手抵住男子白皙緊實的肩背,暗暗屏氣,然後一鼓作氣往外拉扯,險些用盡吃奶的力氣。隨著一陣粘稠茲拉之聲,那支已被染成紅黑色的斷箭終於被拉出來瞭,然後男子強勁的背筋迅速收縮,凝結的創口再度破裂,一條細細血流順著白皙修長的背脊緩緩流下。
少商被這出血量嚇瞭一跳,輕‘啊’瞭一聲。
凌不疑回頭,看著女孩道:“手痛嗎?”
少商連忙搖頭:“我手不痛。你痛嗎?”你背上那個傷口快成血窟窿啦!
凌不疑莞爾一笑,剎那間仿佛冬雪消融般麗色傾城,他:“我也不痛。”
兩人近在咫尺,少商被美色閃到瞭眼,這才發覺他的眸子是一種剔透的濃褐色,好像放在水晶盒子裡的絕美琥珀。
她心想,自己對這個世界一直太尖銳瞭,其實世上還是好人多的,人傢撐著傷情也來救命,她可不要老把人往壞處想瞭。
下次看見袁慎和樓垚她也要客氣些,看她這次對這位凌大人稍微熱情點,人傢的態度多麼和氣呀。行走江湖就是要廣結善緣嘛,對自己和程傢都會好處嗒!
站在下首的成醫士見斷箭已拔出,正要上前治療,誰知凌不疑放在膝上的右手微微抬起搖瞭搖,然後他就被左右兩名侍衛夾住,不得動彈瞭。
眾侍衛,包括活潑的梁邱飛,此時都靜靜等待。
其實凌不疑和程傢女公子的這幾句對話十分簡單,更加正常,可不知為何,李五郎總覺得屋裡氣氛有些怪異,仿佛帶瞭幾分古怪的柔軟旖旎。
他扭頭去看老父,用眼神表示:阿父,你覺不覺得…好像…
李太公:你閉嘴,裝作沒看見。
老人傢很想得開。男未婚女未嫁,屋裡又有這麼多人,彼此多看幾眼怕什麼。更何況——李太公朝上首的一男一女看瞭看。
凌不疑此人心沉如海,他看不清說不好;不過程傢小娘子嘛……老人心頭一樂,要麼是全然沒領會,要麼是會錯意瞭。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字數也棒棒噠,親自己一口!
我一直在看大傢的留言呢,隻是沒時間一一回復,請大傢不要吝惜爪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