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筱投瞭簡歷,很快收到面試的回信,她跟陳思民請假,卻被拒絕瞭。
“東林剛走,新的人還沒有招到,靜水河項目又要開工瞭。你再請假,部門還怎麼運作?”
“我就請三個小時,一個上午就行瞭。”
“想辦法往後推一下吧。”陳思民說,“你也知道的,汪總想讓你做部門經理,這個關鍵性時期,你要以身作則。”
最終蘇筱沒有請出假來,隻能悻悻地回到工位,跟對方人事另約時間。
陳思民想瞭想,起身去瞭汪洋的辦公室。
汪洋坐在電腦前,眼睛眨都不眨地看著電腦屏幕。
“這是看什麼呢?這麼入迷。”
“黃胖子的檢討書。”
“黃總這個硬骨頭還會寫檢討書?”陳思民詫異,“在公司論壇上嗎?我怎麼沒看到。”
“沒有,發給領導班子抄送給我的。”汪洋抽出一支煙點燃,感慨地說,“孫悟空上天入地,還是翻不出如來佛祖的五指山。天科審計的結果也出來瞭,黃胖子被罰薪一年,同時天科補交集團利潤800萬。”
陳思民吃驚:“不是換成徐總當審計小組組長瞭嗎?怎麼還會補交這麼多?”
“可見這次審計是動真格的,咱們也別存什麼僥幸心理,認認真真地配合審計,把該補的都補上。”
陳思民答應一聲。
“趕緊去辦,天科查完瞭,就該輪到咱們瞭。”汪洋說完,見陳思民沒有走的意思,似乎欲言又止,“怎麼,還有事?”
“商務合約部經理這個位置,已經空瞭一年半瞭,也不能一直空著。”
“不是跟你說過,給蘇筱留著嗎?”
陳思民不滿地說:“公司這麼忙,她剛才還跟我請假呢。”
“說不定有急事。”
“有急事的表情會不一樣的。我問她,她也不說什麼事。汪總,經理位置交給她,我心裡不踏實。她業務能力是過關瞭,但是跟咱們都隔著一層,親近不起來。我能感覺到,她不太認同咱們天成。”
汪洋沉默瞭,陳思民說的他也有所察覺,蘇筱對天成沒有歸屬感。之所以沒有歸屬感,一是她來的時間不長,二是因為陳思民,雖然他藏得很深,做法也很有技巧,但汪洋跟他認識大半輩子,太瞭解他瞭,知道他對蘇筱有看法。他提起蘇筱永遠是否定,哪怕暫時的肯定也是為瞭更大的否定。而他提起陸爭鳴永遠都是肯定,暫時的否定也是為瞭更大的肯定。
“我想來想去,還是覺得小陸做經理更合適一些。有幾點原因。第一點,他是老員工,忠心耿耿,跟公司一起成長。第二點,他為人厚道,人緣好,在商務合約部能鎮得住。第三點,他的業務能力也不錯,比蘇筱差點,但已經能獨當一面瞭。”
“我已經跟蘇筱說過瞭,商務合約部的位置給她留著,如果現在提拔小陸,她一定會覺得咱們欺騙她,那她肯定得走。”
“她能去哪裡?汪總你忘記瞭,她就是因為被眾建開除,沒地方去,周峻才找上我。”
“此一時彼一時,她已經拿回瞭註冊造價師證。”
陳思民愣瞭愣:“汪總你怎麼知道的?她跟你說的。”
“沒有,她要跟我說就好瞭。那天她復印資料我看到的。”
“她拿回來瞭也沒有跟咱們說,多半是想走。今天請假,隻請三個小時,說不定就是去面試。”陳思民說,“汪總,即使咱們提拔她當經理都未必能留住她,到時候還傷瞭小陸的心。”
好不容易來個人才就這麼把她放走瞭,汪洋實在不甘心,但他也承認陳思民說得有道理。提拔蘇筱,不僅傷瞭陸爭鳴的心,而且還會傷陳思民的心。這可是穿開襠褲就一起玩的發小。
陳思民從他的神色裡看出,他提拔蘇筱當經理的想法已經不堅定瞭,現在隻差臨門一腳。“這是我作為主管上司的意見,汪總你也可以問問其他項目經理和副總的意見。”
汪洋點點頭:“行,我問問。”
陳思民計謀得逞,悄悄地松瞭口氣,回到辦公室,給項目經理董宏打瞭一個電話,叮囑他給陸爭鳴美言幾句。在所有的項目經理裡面,董宏的項目管理水平最高,最受汪洋的器重。別人的意見不一定管用,董宏的意見汪洋肯定會掂量掂量。
董宏拍著胸膛說:“哥,您就放一千一萬個心,我指定是站在您這邊的。”
過兩天,汪洋來工地視察,果然問瞭董宏。
董宏早已經準備好說辭,卻摸著後腦勺,假裝思考瞭一會兒:“小陸呀,這小子是不錯,很踏實,一步一個腳印,但就是太穩瞭。蘇筱呢,膽子很大心也細,總想更上一層樓。照我說吧,這兩個人誰當預算合約部經理,都夠資格。不過,要是我來選,我選蘇筱。”
“為什麼?”
“咱們的預算合約部還需要更上一層樓,老陳本身就挺保守的,咱們再弄個保守的經理,那就隻能原地踏步瞭。”
“你說的對。”汪洋點點頭,隨即又皺眉說,“但我感覺老陳跟她處不來,真要提拔她瞭,到時候兩人鬧矛盾就麻煩瞭。”
董宏說:“那是因為蘇筱來的時間比較短,磨合磨合就好瞭。”
等汪洋走後,親信黑子好奇地問董宏:“哥,你不是答應陳主任要幫陸爭鳴美言幾句的嗎?”
董宏說:“怎麼沒美言?剛才我不是誇他踏實嘛。”
黑子大汗:“那你誇蘇筱不是更厲害?”
董宏說:“我這是實話實說。”
黑子愣瞭半天:“你跟陳主任不是兄弟嗎?”
董宏嘿嘿笑著,不說話。職場裡沒有永遠的朋友,隻有永遠的利益,這麼多年來一直是陳思民吃肉他喝湯,要是陸爭鳴那愣小子上臺,指定跟陳思民一個鼻孔出氣,那才難搞。蘇筱上臺,權力結構必然會進行調整,有調整就有動蕩,有動蕩就有機會,這才是他想要的,他才不會一輩子跟在陳思民後面當小弟。
沒多久,陳思民便從汪洋的口風裡得知董宏支持蘇筱,心裡不快,打電話責問他:“不是叫你支持陸爭鳴嗎?”
董宏委屈地說:“哥,我怎麼沒支持小陸呀?不過,老汪擺明瞭更欣賞蘇筱,我能跟他硬著來嗎?他要不高興,我還不得卷鋪蓋走人呀。我可不像哥,跟老汪是發小,幾十年的交情,他要讓著你三分。”
陳思民無話可說瞭,確實,不是誰都有資格讓汪洋讓著的。
董宏又說:“哥,不是我說你,這事你辦得不漂亮。老汪欣賞蘇筱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要真想提拔小陸,蘇筱沒來之前就任命瞭,不用拖到今天瞭。依我看,提拔誰是件小事,跟老汪對著幹才是大事。”
陳思民說:“你哪懂呀?”
利用物資清單擺瞭蘇筱一道,這事情還是自己幫忙的,有什麼不懂?董宏嘿嘿笑著:“哥,預算合約經理不過是個位置,整個預算合約部都是你培養起來的,你有啥好擔心的?你抓著整個預算合約部,一個刺兒頭還怕搞不定呀。”
陳思民沒有再說什麼,心事重重地掛瞭電話。董宏的話他並沒有聽進心裡,職場三十年,見過太多的下屬,什麼人是可以降服的,什麼人是不可能降服的,他一眼就能看出來。蘇筱最大的問題是她的業務能力太強瞭,遠遠超過他。隻要她一直待下去,早晚會成禍害。他決定按兵不動,汪洋不說,他也不提。巧得很,汪洋這段時間天天出差,不是陪著甲方去瞭澳門,就是去西南看項目,很少待在公司。這件事自然而然地往後拖瞭。
對蘇筱,他也改變瞭策略,凡是她請假,他都準瞭。他的苦心孤詣在一個月後開花結果。那天一大早,蘇筱敲開他辦公室的門,遞上瞭辭職信。那一刻,陳思民心情大好,覺得她無比順眼。
“怎麼好端端的突然要辭職?”他假裝詫異,“是幹得不順心?還是公司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好?”
“沒有沒有。就是想趁著年輕,多走走多看看,找一條最適合自己的路。”
“年輕人向往外面的世界我能理解,但是呢,你也知道,我跟汪總都非常器重你,一心一意想栽培你,所以我建議你再認真考慮一下。”
“謝謝主任與汪總的厚愛,我已經認真考慮過瞭,也找到新工作瞭。”
“哦,哪一傢?”
蘇筱含糊地說:“一傢招投標公司。”
“我建議你還是再考慮一下。”
“我都已經考慮好瞭。”
陳思民嘆瞭口氣說:“那好吧,你出去看看也行。如果在那裡幹得不舒心,隨時歡迎回來。”
蘇筱笑瞭笑,起身朝他微微點頭,轉身走出主任辦公室。陳思民長長地松瞭口氣,倒在靠椅上,嘴角浮起笑意。這麼一樁難事就這麼解決瞭,可喜可賀。平心靜氣一會兒,直到面上看不出喜色,他拿著辭職信去找汪洋。
汪洋出差剛回來,有些累,躺在沙發上小憩,聽到腳步聲,微微睜開眼睛。
“怎麼瞭?”
陳思民將辭職信遞給他。
“誰的呀?”
“蘇筱的。”
汪洋眼睛陡然睜大,翻身坐起,拿過辭職信看瞭一遍,下面已經有陳思民的簽字。他抬頭瞪他:“你怎麼同意瞭?”
陳思民說:“她心思已經不在這裡瞭。”
“那也不能同意。”
“汪總你看看,這是她上個月的考勤。”陳思民將考勤表遞給他,“再好的人心要不在這裡,也是白瞎。”
汪洋看瞭一眼考勤,越發生氣瞭:“上個月我忙,大部分時間都不在公司,你既然發現她不對勁,為什麼不去做思想工作?我叫你看著公司,你到底看什麼瞭?”
陳思民沒想到他發這麼大的火,有些詫異,也有些不爽。
“我說瞭讓你提拔她,你非得磨磨蹭蹭,整天就小陸小陸。小陸什麼情況我不知道呀?現在不比以前,搞粗放經營沒前途瞭,咱們不能總要乖孩子,咱們需要一個能成事有開拓精神的經理。公司再不發展,就讓黃胖子甩得太遠瞭。蘇筱搞瞭一個新成本方案,就讓咱們的材料損耗降低6%,這麼大的貢獻,小陸比得上嗎?”
陳思民臉色通紅。這一刻,他才意識到,原來董宏說的是對的。他高估瞭自己的表演能力,也低估瞭汪洋的洞察力。汪洋其實什麼都明白,怪不得一直磨磨蹭蹭不肯提拔小陸。毫無疑問,這一步他走得大錯特錯。
“我留過她,她說她找到工作瞭。”
汪洋懷疑地看他一眼,然後擺擺手:“你去把她叫來,我來跟她說。”
陳思民灰頭土臉地走出汪洋辦公室,做瞭幾分鐘心理建設,才去叫蘇筱。
蘇筱一走進汪洋辦公室,迎面飛來的是她的辭職信。她接住,抬頭看著汪洋。
“這個你拿回去,我絕對不會同意的。”
“汪總……”
“你先聽我說完。”汪洋打斷她,“我讀書是沒有你多,但是我十六歲出來工作,到現在已經三十多年瞭,我見過太多事太多人,這一點你是比不過我的。辦公室那幾個套路,我門兒清,但大部分時候我不會去管,為什麼呢?因為這是每個人都必須要面對的,你戰勝瞭就過關瞭,不戰勝它,它就一直卡著你。你跳槽換工作,它還是繼續卡著你。天成呢,跟你之前工作的眾建沒法比,可能跟你新找的下一傢公司也沒法比,但有一點你要明白,這傢公司是我說瞭算,而我,非常看好你。凡是你想做的,我都會支持你。我們以半年為期限,如果我汪洋說到沒做到,到時候我八抬大轎親自送你出天成的大門。怎麼樣?”
蘇筱被震住,用審視的目光看著汪洋。一直覺得他是個沒有文化的包工頭,混不吝,江湖氣十足,沒想到他還挺有氣魄的。新工作的崗位和待遇確實都比天成好,但處於職場底層的時候,首先要考慮的是跟一個什麼樣的領導,一個信任你的領導,一個讓你相信有未來的領導,這才是最重要的。
這半年,蘇筱願意賭。
她沒有說話,三下兩下撕掉瞭辭職信作為答復。
汪洋滿意地笑瞭笑:“你去人事部打個升職報告,我讓他們送到集團,今天就把這事情辦瞭。”
升職報告遞到瑪麗亞面前,她破例地沒有刁難,爽快地簽瞭字。於是蘇筱,在被眾建開除半年多以後,在天成真正地安定下來瞭。有人憤怒,有人失落,有人歡欣,有人妒忌……人與人的悲喜總是不能同步。
蘇筱升職後第一件事情,就是給吳紅玫打瞭電話,讓她找一個合適的成本主管。天成原來的那些員工要麼專業能力不行,要麼態度散漫,都不合適。但是第二天她正式走馬上任,陳思民在晨會上宣佈她出任商務合約部經理後,緊接著宣佈:“於燦接替蘇筱出任成本主管,大傢也歡迎一下。”
蘇筱愣瞭愣。
“謝謝主任,我一定加油。”於燦興奮地站起來,朝大傢鞠躬。他跟東林差不多大,長相普通,圓圓的臉帶著笑,看起來是個性格隨和的。他是陸爭鳴小組的,話不多,不像東林那麼活躍,蘇筱平時和他接觸不多,對他近乎一無所知。
陳思民帶頭鼓掌,其他人也跟著鼓掌,比剛才歡迎蘇筱還熱烈三分。蘇筱有些猶豫。按道理,陳思民應該和她商量,她才是主管們的頂頭上司。但他分明就是刻意的,在她的任職儀式上宣佈對於燦的任命,如此一來,主角到底是誰?這種小動作挺惡心的,但確實挺管用,至少擺在蘇筱面前的是個兩難選擇。她要是當著眾人的面發作,大傢會覺得她氣量狹窄,小題大做。可要是不發作,入職儀式上直接被打臉都沒有一點反應,還有血性嗎?大傢會看輕她,以後她也很難立起來。
大傢都鼓掌,蘇筱的猶豫就特別明顯瞭。
大傢都看著她,心情各異,但都是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陳思民看著她問:“怎麼瞭蘇筱,有什麼不對嗎?”
蘇筱笑瞭笑說:“沒有什麼不對,就是覺得有些委屈於燦,本來我想著明天再給他開個正式的入職儀式。”
反擊雖然不是特別有力,但是話裡藏著骨頭,態度擺明瞭,大傢都感覺到瞭,神色微妙地交換著眼色。
陳思民輕描淡寫地說:“咱們公司不講究這些虛的。”
蘇筱站瞭起來,朝於燦伸出手說:“恭喜。”
於燦與她握手:“謝謝蘇經理。”
這番操作多多少少挽回瞭一些顏面,至少大傢看到在陳思民的打壓之下,蘇筱依然能有理有據地反擊。陳思民也沒想到她如此機靈,心裡不爽,但是也隻能不爽瞭,再有過多的動作和言詞,會用力過猛,適得其反。他不著急。商務合約部四大主管,除瞭沒有存在感的合約主管老徐是汪洋的親戚,其他三個,陸爭鳴、接替東林位置的劉梁華,還有於燦都是他一手帶出來的。他們隻會聽他的。蘇筱就算當瞭經理,也不過是一個光桿司令,且看她怎麼蹦躂。
蘇筱確實無法蹦躂,她完全指揮不動這三個人,無論大事小事他們都直接向陳思民匯報,給她的就是一句話:“這個,我已經跟陳主任匯報過瞭。”
而陳思民也直接給四名主管分配工作,不給她插手的機會。
表面上,他還是很客氣,常常跟她說:“你是商務合約部經理,你來拿主意。”不過蘇筱真要是拿出主意,他又會笑瞇瞇地否決。蘇筱現在的境況,還不如當成本主管的時候。至少,做成本主管時實實在在地管著幾個人,現在,她就是一個人形簽字筆——陳思民和主管們商量好瞭,最後讓她簽個字。
她還不能不簽字。有一次於燦拿瞭清水河物資清單,說是陳思民已經看過瞭,讓她簽個字。她拒絕簽字,他當時就急瞭,低聲懇求:“蘇經理,我要有什麼做得不好的,你批評我就是瞭,但是這些物資靜水河項目等著要,要是不能及時發過去,會有停工危險。”
蘇筱想瞭想,最終沒有為難他,畢竟這些主管們夾在中間也不容易,隻能誰拳頭硬聽誰的。如此過瞭半個月,她心力交瘁,感覺都老瞭五歲。
初冬來臨,國傢出瞭關於特殊工種的新政策,集團組織大傢學習。徐知平主講,解讀政策會給預結算帶來的影響。蘇筱埋頭做著筆記,突然感覺到有人在旁邊坐下,扭頭一看,是夏明。
夏明沖她笑瞭笑。
蘇筱冷淡地點點頭,繼續埋頭寫筆記。
自地鐵站一別已經兩個月瞭,她和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是“我謝謝你大爺”。
徐知平說:“這一次出來的特別工種規定,看起來不是特別重要,但這其實是個信號,說明國傢越來越重視施工安全問題,所以大傢在投標或者分包時,一定要檢查特別工種的證書,嚴格把關。沒有其他問題的話,今天的學習就到此結束。”
按照習慣,蘇筱當場檢查一遍筆記,確認沒有疑問後,正準備合上,一手伸過來,按住筆記本。
“借我看一下。”
“你去借別人的吧,我要趕地鐵。”蘇筱冷淡地說,用力抽筆記本。
但是夏明不松手。“看幾眼,不會耽誤你多少時間。”
蘇筱不客氣地說:“你已經耽誤我瞭。馬上就是下班高峰期瞭,我擠不上地鐵。”
夏明還是不松手:“我送你。”
“我謝謝你瞭。”蘇筱翻個白眼說,繼續抽筆記本。
夏明笑:“這回不帶大爺瞭?”
他就是故意惡心人,蘇筱明白過來,抽不回筆記本,索性放手。
夏明還真拿著筆記本,認認真真地看完,將筆記本遞還給她:“走,我送你。”
蘇筱接過筆記本,一言不發地往會議室外面走。
夏明跟在她身後說:“你還耿耿於懷呀,消息都不回一個。”
蘇筱升職後,夏明曾經發過恭喜的短消息,她也沒有回。
“不想回不可以嗎?”
“可以,新崗位如何?”
“很好。”
夏明呵呵笑瞭兩聲,明顯不相信。
說話時,已經走到電梯間瞭。蘇筱走進電梯,故意站在角落。夏明走進來,站在她身邊:“你要是把過目不忘的聰明勁用一點在陰謀詭計上,也不至於被人吊打。”
“誰被吊打瞭?”
夏明按著她的肩膀,將她的腦袋轉向側面的鏡子:“好好看看你自己,有剛升職的意氣風發嗎?隻有一臉的憋屈。”
鏡子裡的自己確實拉長著臉,心情不佳的樣子。蘇筱頓時訕訕然,無話可說。她在鏡子裡看瞭夏明一眼,正好夏明也看著她,兩人的目光在鏡子裡對上瞭,突然意識到兩人挨得太近瞭,有點曖昧,連忙分開瞭。這時電梯門開,幾個人湧進來,站在兩人中間說說笑笑。
電梯繼續下行,到達一樓。蘇筱看一眼夏明的方向,他被其他人擋住瞭,隻露出個耳朵。一群人又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她不好打招呼,也覺得沒有必要打招呼,擠出人群下瞭電梯。
已經是下班高峰期,想到地鐵裡此時正是人擠人的地獄模式,蘇筱也不著急,沿著街道,慢吞吞地走著。走到半路,突然響起急剎車。她扭頭一看,正是夏明的卡宴。他從車窗後露出臉說:“上來。”
“不用,坐地鐵更快。”
“剛才我說瞭送你。這兒不能停車,快上來。”
北京城很大,車又多,從最東邊跑到最西邊得兩個小時,所以在北京城裡,有人主動提出送你回傢,是天大的誠意。蘇筱也不是跟自己過不去的人,有人願意當司機,何樂而不為?
她不再推脫,麻溜地跳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