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新婚必讀》

昨天,翠兒去我的房子找瞭我。新整的頭發,劉海兒在前額俏俏地彎著,一絲不亂。

“劉海真好看。”我伸手輕輕碰瞭碰, 硬的。

“使的‘摩絲’。”

我開門進來的時候, 翠兒已經坐在裡面邊瞭。翠兒有我房間的鑰匙。

“我說過的, 鑰匙少使。”

“怕什麼?怕我闖見你睡別的女孩?如果是朱裳嗎?你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我,你不用蒙汗藥上不瞭手的,她會留著把自己的童貞獻給她未來的老公的。如果是別人,我會像現在一樣安靜地坐著, 看著等你完事。”

“你今天怎麼這麼大氣, 又哪個靚仔不愛理你瞭? 我為你守身如玉,不怕別人, 我是怕我老爸老媽進來看見你,又要給你難看,又要質問我為什麼和不良女少年來往瞭。”

“我不是把著廁所門嗎?開門的要不是你,我會一個箭步躥進去,反鎖上門,憋死你的雙親。瞧你媽見瞭我的樣子,好像我和鬼故事有密切聯系似的。”

“先臭死的是你。別太怪我媽,她總懷疑是你奪取瞭我的童貞,這倒也是真的。你怎麼知道是我在開門?”

“你是天生的淫棍。你把鑰匙插進孔裡, 總會很動情地吹一聲口哨, 仿佛你插進別的孔裡似的。”

“知音, 同志!”我的手握住翠兒的, 翠兒一笑, 就勢軟進我的懷裡。和翠兒在一起,我是我自己。不用隱藏,不用偽裝。很自然也很自在,自然得就像風會吹,雨會落。自在得就像兩個人一直喜歡同一個牌子的煙,同一個牌子啤酒,啤酒喝到三瓶,心裡會有同樣的意亂情迷。

“頭發長瞭?”很多時候,我會想起翠兒,特別是累瞭,煩瞭,忍不住地幻想翠兒會出現在身邊。可以把頭靠在翠兒肩上,抱抱,插插,胡言亂語,嘮嘮叨叨,驚世駭俗,說傷大雅的話。

我把頭埋進翠兒的頸後, 她的頭發光滑而香。

這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隻要我的手順著翠兒的頭發滑下,聞到洗發水味掩不住的發香,我的下身就會在瞬間響應。我並不是一個很敏感的人,我們的教導主任比我們敏感多瞭。我記得曾經有幸和教導主任同在公共廁所小便過幾次。男廁所的小便池上方,有一個開得很大的窗戶,半人多高,站在小便池上小便的時候,肩膀以上曝露在外,可以清楚地看到隔壁女廁所裡進進出出的女生。有一次,我和教導主任幾乎同時莊嚴地登上瞭小便池,拉開拉鏈,我看見教導主任腰間那塊“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玉墜子。我們幾乎同時開始,幾乎同時結束,在開始抖一抖我們的小弟弟的時候,幾乎同時看見朱裳從廁所出來。我還能繼續抖幹凈,卻發現教導主任驀地直立瞭起來,抖不動瞭。他莊嚴地咳嗽瞭一聲,生硬地系上褲扣,看也不看我,出去瞭。

“這次做頭發還去瞭一點呢,發梢有點分茬瞭。臭小子,說,多久沒好好看我瞭?多久沒好好抱我瞭?想不想我?”

“想。”

“追人有意思嗎?”

“我沒追,張國棟在追,我給他助陣。我答應張國棟,那個姑娘對他有意思,我的座位就讓給他。張國棟說,現在的味道還是如嚼蠟。”

“那是他沒有這種口福。你助陣?還是等待張國棟陣亡,自己脫瞭褲子上?”

“嚼蠟也是一種味道。”

“嚼蠟的時候有沒有更想我?”

“有。”

“哪兒想? 它想不想我?”翠兒這句話是咬著我耳朵垂兒說的。 說完, 翠兒就勢往下親。

“最想。”我說。

我想起第一次,一年前的第一次。天氣也像現在,剛下完雨,天剛放晴,空氣裡一股泥土香。兩個人坐在這張床邊上,床上也是媽媽前一天剛曬完的被子,被子裡一樣有一股太陽的味道。翠兒問的也是“想不想我?”也是就勢從耳朵垂兒親起。然後下頜,然後頸,然後胸口,然後大腿,然後我的小弟弟。在翠兒面前,隻有在翠兒面前,我停止思考,我的小弟弟替代我的大腦,全權主導我的行為。我一絲不掛,餓瞭吃,渴瞭喝。我的血液從大腦裡流出來,充盈我,讓我就抱緊翠兒。最後,翠兒拍著我的肩背,安撫說,挺好的,累不累?

翠兒講,我的身體裡有一種與眾不同的東西,她沒有足夠的耐心理解,但她有足夠的耐心可以把它親出來。那天我的小弟弟很脹,讓我想起吸飽瞭水就要發芽的種子,想起小時候看電影西藏女奴隸主鞭打男農奴時自己身體裡的變化。真的很脹,仿佛心裡煩得不行,喝瞭無數的酒第二天脹脹的頭,仿佛第一次用爸爸的剃須刀刮凈嘴上的乳毛,脹脹的上唇。

像第一次一樣, 翠兒發育很好的身子仿佛丘陵間起伏的小路。

“你躺著, 不說話, 真好看。”

我在兩個人之間清楚地體會到什麼是自己有的,什麼是自己求的,就是不知道這一切的意義與結果。我隻有不停地跑,跑在鄉間起伏的小路上,窗外高聳的塔樓群是某種樹林,你隻要不停地跑,你的下身就可以透明,照亮前面的路。可是為什麼跑呢?因為脹。可是為什麼脹呢?因為有人喜歡它。可是為什麼有人喜歡它呢?因為它有東西。可是這種東西真的與眾不同嗎?扯蛋。跑到終點又怎麼樣呢?

我想起前些日子上的一當。我打完籃球,汗流夾背地坐到座位上,發現座子裡有一個包裝精美的小盒子。心中暗喜,“又是哪個暗戀我的小姑娘呀?”剝開藍底帶黃色小熊的包裝紙,裡面又是一層紅色帶黃玫瑰的彩紙,剝開,又是一層綠色帶柏樹圖案的紙。打開第四層,終於,看見紙盒子瞭,我屏住氣,小心打開,一張疊成心形的紙條,展開紙條,上面兩個字:

“傻逼。”

張國棟看瞭,笑個不停,說,像是肖班長的字跡。

現在身子下的路, 以及心裡放不下的朱裳是不是都是這樣的一張包裹瞭無數層彩紙的紙盒子呢?

鄉間的路越來越起伏, 越來越嘈雜。

“小聲點。”我斜瞭一眼五層,朱裳的內褲還在衣架上晾著。

“哦——啊!這時候你爹媽還回不來,你怕誰聽見呀?鄰居?鄰居肯定以為又鬧貓瞭。哦--啊!”

“小點聲。”五層的陽臺上, 白底粉花的內褲隨風搖擺。

“哦——啊! 好吧, 那得讓我親親你。”翠兒用我的脖子封住自己的嘴, 兩片嘴唇用死力氣。

“痛!”

“我心更痛。”

“痛。”

“明天你的脖子上就會有一塊唇形的暗紅的印兒,紅得就像謝瞭的玫瑰。書上說那叫春印兒,明天你就可以戴著它上學瞭。你的同桌如果真的喜歡你, 又足夠聰明細心, 會註意到的。”

我隻有不停地跑,自己越來越累,腳下的路越來越猙獰。我終於感到不行瞭, 我不跑瞭, 跑又能跑到哪裡去呢?

“你真能幹,你要自己保重。”她是對我的小弟弟說的。像第一次一樣,她又開始欺負它:“你這會兒這麼乖瞭?我給你唱支歌好不好?‘起來,起來,起來!不願做奴隸的人們’你知道嗎,我在一傢商店看見一個鬧鐘,下次買來送給你。這臺鬧鐘會說話,定點到時瞭, 它就會叫:‘起來瞭, 起來瞭, 堅持不懈。’秋水, 你不許睡覺, 你不能仗著年少力強就不講技巧。你有沒有讀過《新婚必讀》?”

“不用讀, 我都懂, 我自己都可以編瞭, 不就是‘完事之後, 繼續愛撫, 不要睡覺’嗎? 但是你體會過這種事情做完後一個處男的苦悶嗎? 需要時間來想想董存瑞,黃繼光,想想今天學的氫氧化鈉,雙曲線方程。所以, 我要睡覺,一個人。”

翠兒帶瞭隨身的小包去瞭廁所。小包裡有面巾紙, 小瓶的洗面奶, 玉蘭油, 摩絲, 擺弄幾下, 劉海又在前額俏俏地彎著, 一絲不亂瞭。

“你應該先去小便一下,不管有沒有尿意。這對你的身體有好處。《新婚必讀》上說的。”

我沒回答,從床上坐起來,開始整理床。主要是從被子,褥子上把長頭發一根根摘出來, 團成一團扔進馬桶沖掉。

有一次我出門趕上大雨,一包‘希爾頓’濕在褲兜裡,老娘洗的時候查到我沒撿幹凈的煙絲,便像阿基米德發現浮力定律之後一般,滿屋子地奔走呼號:“我終於發現瞭!我終於發現瞭!”從那以後我總是分外小心,甚至春夢之後的短褲總是馬上脫下來自己洗掉。以至於老娘暗地裡常向我爹嘀咕, 這孩子的生理發育是否正常。

《十八歲給我一個姑娘(給我一個十八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