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niel拿出筆,隨手拿瞭一張餐巾紙若有所思地寫道:
“把第一封寫餐巾上那信扔瞭吧,誰都有胡言亂語的時候,哪怕是教授。老說我給你上課,其實不敢當,多活幾歲總比小姑娘多點見識。”
他想象失戀少女的樣子——面帶淡淡的憂傷,又一臉的單純,笑的時候非常可愛,瘦瘦的,面色蒼白,大概就是這個樣子吧。
Daniel抬起頭,好似她就坐在對面,一臉的天真無邪。
“收到你信瞭,日子過得有點亂是什麼意思?總不會比海蓮更亂吧。她可是一輩子住在個白蟻叢生、搖搖欲墜的破房子裡呢。對瞭,今年是她一百歲誕辰。有時候人生如賭博,要是當年她趁著給好萊塢寫電視劇本的工夫到拉斯維加斯賭兩把,說不定就能湊夠錢去倫敦見Frank瞭。”
失戀少女坐在對面使勁點點頭。
Daniel伸手胡嚕一下她的頭,捉狹道:
“馬上新年瞭,過瞭年否極泰來,肯定就不亂瞭。聽我的沒錯。我這幾天出差,沒法寫信。你要好好的。”
說完自己都覺得好笑。那個喜歡稱他為“教授”的姑娘,是真的存在過嗎?
一陣銳響,手機鈴聲將姣爺從夢中驚醒。她枕著鄧先生的胳膊,迷迷糊糊地去抓手機,一看來電顯示,又是“不要接”。
她立刻清醒瞭,抓著手機跳下床,趕緊去瞭陽臺。
她用粵語說:“……誰發燒瞭?不可能!凌姐不是那樣的人!喂,你說話客氣點,你要是真擔心就該把小孩兒接回傢!拿小孩兒當槍使,還提什麼愛心!喂,喂,你幹什麼都沖我來,凌姐跟這件事沒關系……這錢我會馬上還的!”
掛瞭電話,姣爺憂心忡忡。剛轉過身來,鄧先生用浴衣把她緊緊摟住。
“謝謝。”姣爺心裡一暖。
“你一說廣東話更像姣爺瞭,可惜我聽不懂,沒事吧?”鄧先生關心地問。
姣爺掩飾道:“沒事。”
心猿意馬間,姣爺猶豫萬千,為什麼說沒事,為什麼不告訴他自己的困境呢!
如果能向他先借100萬救瞭急,然後慢慢還上,這是不是也算是個辦法?
掙紮瞭半天她終於開口:“其實有事,我欠瞭100萬,還瞭一部分,但還剩不少。”說完有些羞愧地低下頭。
頭一次她主動跟別人談錢,而且還是在一個她稍有好感的男人面前,說完她臉上都火辣辣的。
鄧先生看著姣爺,停頓片刻,女人永遠是和金錢畫等號的,眼前的這個女人也毫不例外,看來自己還是走瞭眼。鄧先生面上並無表情,而是直接起身進瞭臥室。
姣爺順著他的身影看過去,心裡陣陣打鼓。她不該在他面前提錢,可是她還是提瞭,她真的到瞭走投無路的時候。
片刻,鄧先生拿著支票本過來,撕下一張給姣爺。面上仍無表情。
姣爺一看,支票上寫著20萬港幣。她又驚又喜,無法言語。這是救命錢,她幾乎要喜極而泣。
是女人終究逃不過一個“錢”字。他以為姣爺足夠特別,看她喜極而泣的樣子,也明白終究特別不到哪裡去。
鄧先生面無表情道:“100萬不多,是5個20萬,這是第一個。5天後我們離開美國,你的100萬正好拿滿。”
這是什麼意思?!
還未待姣爺開口,鄧先生搶先說:“別謝我,謝你自己,這是你該得的。”
一天20萬,隻需要5天,這個條件從生意上看多麼劃算。
姣爺楞楞地看著鄧先生,昨晚那點溫存消失殆盡。鄧先生還就是鄧先生,他不是姣爺心目中的他,昨晚那動情的一句“你真讓人心疼”曾讓姣爺卸下瞭所有的盔甲和防禦,而結果就是把柔軟的心交出去瞬間被傷得七零八落。
鄧先生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那笑容卻突然令姣爺渾身不舒服。
姣爺緊咬著嘴唇,竟滲出血絲來。她突然轉身拿過一張便簽紙,大筆寫上“借條”兩字。這錢她必須還,她從沒想過要錢,她不能失瞭身體再失瞭尊嚴。
“這錢我會還你。”說完這話,她咬著牙將借條遞瞭過去,一臉的決絕。
鄧先生對這張借條略感意外,這姑娘有點意思。有點個性,有點倔強,有點姿色,又有點小聰明,這樣的女人一晚20萬也物有所值瞭。鄧先生看著姣爺的背影,壓根沒想她會還錢。
拿著20萬支票,姣爺凜然地走瞭出去,這一轉身卻搖落瞭滿眶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