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問你兩個問題。”亞歷克斯·范德沃特說。他的聲音沒有平時那樣清脆;他剛才讀到的材料使他心事重重,甚至有些目瞪口呆。
“第一個問題,這些情報你究竟是怎麼搞來的?第二個問題,它們的可靠程度如何?”
“如果你不介意,”弗農·賈克斯說,“我想倒過來回答你的問題。”
這時已接近傍晚,他們坐在總行大樓亞歷克斯的辦公套間裡。外面很安靜。三十六層的辦公職員大都已經回傢。
一個月前,亞歷克斯雇來對超國公司進行獨立研究——他們一致稱之為“從外面偷偷摸摸地打聽”——的這位密探安靜地坐在那裡,閱讀著一份下午報,而亞歷克斯則全神貫註地讀著賈克斯自己送來的一份七十頁長的報告,包括一份照片復印件的附錄。
今天,要說弗農·賈克斯的外表比起上一次來時有什麼變化,那就是顯得更寒傖瞭。他穿的那套磨得發亮的藍色衣服可能已向救世軍捐贈過,但對方謝絕瞭;襪子耷拉在腳踝旁,蓋住瞭比之前還要邋遢的鞋。殘留在禿頭上的稀發亂七八糟,像用舊的鞍墊一樣。但盡管賈克斯在服飾方面有所短,在偵探技術方面卻有所長,這一點也是同樣清楚的。
“關於可靠性,”他說,“如果你是問列舉的事實能否以它們現在的形式在法庭上作為證據使用,那回答是否定的。但可以聊以自慰的是,所有的情報都有根據,沒有任何一件不是跟至少兩個、有時是三個可靠的來源核對過的。再說,大傢都知道我有本事弄清真相,這種聲譽是我最重要的資本。這是一種很好的聲譽,我打算永遠保持下去。
“現在談談我是怎樣搞到這些情報的。我替很多人工作過,他們總是要問我這個問題。你當然有權要我作解釋。不過有些註有‘商業秘密’和‘來源保密’字樣的材料,我就要保密瞭。
“我曾經為美國財政部工作過二十年,其中大部分時間在國內稅收署做探員,我不僅跟在那裡的熟人,而且跟很多別的地方的熟人都一直保持著密切的聯系。這一點沒有多少人知道,范德沃特先生,但是探員的工作方式之一就是交換機密情報。在我們這種工作中,你永遠不會知道什麼時候你需要別人或者別人需要你。這個星期你幫瞭某人的忙,遲早有一天他也會為你出力。就這樣,今天你欠我的情,明天我受你的益,而支付報酬——提供消息和情報——也是相互的。所以當你雇用我的時候,我所賣給你的就不僅僅隻是我在金融方面自以為還相當淵博的實際知識,而且還有一個聯絡網。其中有些人可能會使你大吃一驚。”
“今天我已經大大地吃瞭一驚。”亞歷克斯說。他摸瞭摸面前的報告。
“總之,”賈克斯說,“報告中的許多情報我就是這樣搞來的。另外還要靠苦功夫,靠耐心,當然還要知道到哪裡去尋找線索。”
“我明白瞭。”
“范德沃特先生,我還要澄清一點,我想你不妨把它稱之為個人的自尊心。我們兩次相見,我都發現你在打量我,而對你所看到的並沒有什麼好感。我恰恰希望人們都這樣看待我。因為一個不倫不類、穿著破爛的人物是不大可能受到那些他正試圖調查的人們的註意和重視的。這在另一方面也起作用,因為我與之交談的人以為我無足輕重,所以就不加提防瞭。而如果我看上去多少像你這樣,那就大不一樣瞭。道理就在這裡。但我也要告訴你:在你邀請我去參加你女兒的婚禮那一天,我一定會像別的賓客一樣打扮得整整齊齊。”
“如果哪一天我有瞭女兒,”亞歷克斯說,“我一定不會忘記邀請你。”
賈克斯走後,亞歷克斯又研究起那份令人震驚的報告來。他覺得其中充滿著對美利堅第一商業銀行具有嚴重影響的內容。超國公司——蘇納柯——這幢大廈正在搖搖欲墜。
亞歷克斯想起瞭劉易斯·多爾西講到的關於“未曾報道過的巨額損失……各子公司會計方面的一些不擇手段的欺詐行為……大喬·誇特梅因正在到處活動,尋求一筆洛克希德式的補助金”之類的謠言。這些謠言弗農·賈克斯已經全部證實瞭,而且還發現瞭更多的事實。
亞歷克斯想,今天已經太晚,做不瞭什麼事。他還得通宵考慮該如何使用這些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