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看一個發生在西京長安的故事:婦人李氏,白天坐在廳裡,突見丈夫的愛妾身著白衣撲向自己。李氏大恐,因為此妾多日前已死。李氏狂奔,妾在後面緊隨,一直跑到長安北門,終被士兵攔住,有士兵隨手用馬鞭抽瞭該妾一下,遂蹤影消失,隻有一塊包頭巾飄落地上。士兵揭去一看,下面乃是顆骷髏頭。
再看一個發生在東都洛陽的故事:當地有韋氏女,與鄰傢崔氏子相戀,約會於竹林間的紅亭。當日夜,韋氏女先到,後聽林中有聲響,以為崔氏子來瞭,一抬頭,乃見一物“張口哆唇,目如電光”,女孩奔走驚叫,傢人聽到後,持火炬視之,“但見白骨委積,血流滿地”。
白骨、鮮血、青竹、紅亭,從長安到洛陽,幽暗的唐朝故事總是令人驚悸。
話說文宗大和年間,山西隰州的士人鄭生,跟在當地為官的朋友出行打獵,在該州所治的隰川意外捕獲到一隻大鳥。
這隻鳥呈蒼灰色,高五尺多,樣子怪異,目露兇光。
開始,鄭生隻是站在人群外,後來出於好奇,他分開兵丁,向網中看瞭一眼。
那一眼讓他感到戰栗。
平日裡,鄭生喜好讀志怪之書,覺得捕獲的那隻東西與書中描繪的某種鳥很相似。正在他胡思亂想之時,官員朋友叫手下解網,把那大鳥的爪子捆起來。但是,就在這個時候,大鳥突然消失不見瞭,空留下一幹人詫異地站在荒草漫天的原野上。
夕陽西落,打獵的人拖著長長的影子縱馬回城。
那位官員很快把此事扔於腦後,鄭生卻一直念念不忘。回去後,他四處尋訪消息,有人告訴他,前幾天,街坊中有人去世,占卜者稱當日“殺”將飛離……
“殺”?
按唐朝流傳的說法:人死後,靈柩下葬前,會從棺材裡飛出一種鳥,稱為“殺”。換一種說法,那就是人的鬼魂吧?隻是那鬼魂幻化成瞭一隻鳥的形狀。死者傢屬聽完占卜者的話後,守靈時,伺機窺視,果有大鳥自棺中飛出。
“您在野外看到的難道是‘殺’?”那人驚問鄭生。
鄭生倒吸一口氣。因為按古書中的說法,死者傢屬之外的人看到此鳥,兇而不祥。
俗傳人之死凡數日,當有禽自柩中而出者,曰“殺”。大和中,有鄭生者,常於隰川與郡官畋於野,有網得一巨鳥,色蒼,高五尺餘,主將命解而視之,忽無所見。生驚,即訪裡中民訊之,民有對者曰:“裡中有人死且數日,卜人言今日‘殺’當去,其傢伺而視之,有巨鳥色蒼,自柩中出。君之所獲果是乎?”生異而歸。(《宣室志》)
《宣室志》的作者張讀,活動於晚唐宣宗時代。此人生於一個怪談世傢。這樣說,一點也不誇張,因為他是盛唐怪趣作傢張鷟的玄孫,張鷟是著名傳奇《遊仙窟》和筆記《朝野僉載》的作者;張讀的祖父張薦,則著有志怪筆記《靈怪集》;就連他的外祖父,也是當時第一流的怪談聖手——宰相牛僧孺,著有《玄怪錄》。
張讀來自一個有著志怪傳統的傢族。其筆記,之所以以“宣室”命名,取自一個歷史典故:西漢時,文帝在宣室召見賈誼,沒有問國傢大事,而是問鬼神之事,李商隱有詩:“可憐夜半虛前席,不問蒼生問鬼神!”
故事總是無獨有偶。玄宗天寶年間,京兆尹崔光遠亦曾遇到過這樣一隻被稱作“殺”的鳥。當時有占卜者告訴崔光遠以後行事要小心,尤其是最得意時,否則前路堪憂。崔一笑瞭之。後來他轉任西川節度使。到唐肅宗上元二年(公元761年),事情漸漸露出眉目。
這年春天,劍南節度使段子璋起兵反叛朝廷。朝廷任崔光遠為主將,討伐段,經過艱苦的作戰,終於指揮大軍攻克段盤踞的綿州,立瞭大功。隨後的事,卻是崔光遠不曾想到的。他有個部下叫花敬定,陷城後縱兵殺掠,死傷無數,朝廷大怒,以治軍不嚴之罪將崔光遠逮捕,後崔死於獄中。
事情就是這樣不可思議。
崔光遠遇“殺”,明明立瞭軍功,最後卻落獄而死。那麼,在上面的故事裡徘徊的鄭生呢?
我們不知道他後來的境遇如何,但可以確定,在唐朝的那個黃昏,滿腹惆悵地走在隰州大街上的他,或許會感到脊背發涼,就好像有一隻大鳥悄然潛伏,它張開翅膀的巨大陰影深深地籠罩著他。鄭生也許很後悔,後悔自己當時出於好奇,看瞭那大鳥一眼。
遇到鬼鳥的事,在唐朝畢竟少見,因為大多數情況下,鬼是以人的面目在陽間行走。
武則天時,河間郡有官員劉別駕,極愛女色,曾說過這樣一句話:“世間無婦人,何以適意?”大意是,假如這世上沒有女人,又怎麼才能得到歡愉?
有一天,他去長安公幹,路過通化門,見前面車中有位美婦,隻看瞭一眼便久久不能忘懷。於是,他將公事先放在一邊,緊追那車輛不舍,最後尾隨到資聖寺後面的一條僻靜街巷。隨後,劉別駕在那美婦居所流連數夜,甚為歡暢。
開始時,他並沒覺得有什麼異常,但後來發現,每到半夜時,就感覺特別冷,即使多蓋幾層被子,身上依舊是冰冷的。這一天,當他睜開眼,發現身邊沒有瞭那美婦,自己也沒在屋中,而是躺在一座空曠的荒園裡,身上蓋瞭好幾層枯葉。
當置身荒園的劉別駕從枯葉間站起來時,已是百病纏身。顯然,他遇見的那個美婦是鬼。在下面的故事中,主人公比別駕大人稍微幸運那麼一點。
長安轄區內有兩大縣,一是長安縣,一是萬年縣。長安縣縣尉叫薛矜。一般來說,縣尉負責縣裡的兵事以及緝捕工作,也就是公共安全。但薛矜的職責有些不同,他的主要任務是給皇宮進貨,購買日用品,負責大內的後勤。玄宗開元年間,在長安東、西兩大市場,總會看到他的身影。
這一天,薛矜帶人在東市為皇傢置辦東西,正在轉悠時,看到一輛馬車從對面輕馳而來,“車中婦人手如白雪,矜慕之,使左右持銀鏤小合,立於車側”。一隻如雪般白皙的手露在車廂外。這令私下生活風流的薛矜想入非非:擁有這樣玉手的人,又該擁有什麼樣的面容?
在薛矜的註視下,那馬車停下來。
薛矜把隨從叫來,塞給他一隻精巧的銀盒,叫他立在那輛馬車邊,又吩咐瞭幾句。果然,一個嬌媚的聲音從車廂裡傳出:“好美的銀盒。”
車中女子叫她的侍婢問價,薛矜的手下說:“這銀盒是長安尉薛大人的,他叮囑說,若車中有人問,當便宜相賣。”
車中女子很高興,隨之道謝。這時候,薛矜按照預先計劃的那樣走過來,以言語挑逗,沒想到車中女子竟未惱怒,而是欣然應對,並說:“我就住在金光門外,你沒事時可去探望我。”說罷,車夫駕車而去。
薛矜派手下一路跟隨,那女子果然住在金光門外。
第二天傍晚,薛矜帶瞭兩個隨從出發瞭。他穿過幽深的街巷,來到那女子的宅院前。暮色中,薛矜看到院前停著很多車馬,奇怪的是,那些車馬仿佛缺乏立體感。他沒立即叩門,而是等瞭一段時間,直到門外的車馬都走瞭,才叫隨從將名片遞給宅中的仆人。仆人遂將薛矜引入庭院,安置在外廳等候。
薛矜問那女子何在,仆人回答說正在梳妝。
此時天色已晚,外廳點著蠟燭。薛矜感到那燭火透著寒氣,讓人止不住地發冷。正在他猶疑時,仆人告訴他,主人已梳妝完畢,正在裡面等候。
於是,薛矜進瞭昏暗的內堂,“引入堂中,其幔是青佈,遙見一燈,火色微暗,將近又遠”。內堂兩旁青佈為幔,桌案上擺著一盞燈,那燈火微暗,看上去很近,但薛矜走瞭幾步,竟未到跟前。直到這時,他才有瞭不祥的預感。但是,既然已經來瞭,就隻能在心中默念佛經,以求佛祖保佑瞭。
終於來到瞭寢室,隻見那女子坐於紗帳中,用羅巾蓋著頭。
薛矜久久地凝望,他是在想象羅巾之下會是一張怎樣的面孔?薛矜一閉眼,猛地分開紗帳,用力拽女子頭上的羅巾,過瞭很久才拽落,“見婦人面長尺餘,正青色……”
此時,薛的隨從在門外看到的情景是:眼前哪裡是什麼人傢,隻是一處殯宮,也就是停放死人棺材的地方,即所謂的停屍房。
故事的最後,隨從破墻而入,沖進殯宮,發現主人昏死在地上。
直到一個多月以後,薛矜才蘇醒過來。無論如何,他比劉別駕幸運。當然,並非沒有比劉別駕更慘的。
唐代宗廣德初年,蘇州有一叫范俶的,開瞭個酒館。
一天傍晚,他在門口招攬生意,看到有個女人從門前經過。女人披散著頭發,半遮著臉,神情異樣。范俶邀之過夜,女人也沒拒絕。
在燭火昏暗的小酒館,女人始終用頭發蓋著臉,背對著范俶,坐在暗處。
范俶好奇,當晚迷迷糊糊中便與之同床。天將亮時,女人突然說自己丟瞭梳子,找不到瞭,要去找梳子,臨走時抱著范俶,咬瞭他的臂膀一口。
等到天亮,女人仍然未歸,范俶害怕瞭,因為他看到床前的地上有個黃紙做的梳子。正在這時,被咬的地方開始劇痛,一周後他在驚懼之中去世瞭。
與范俶同遭不測的,是居住在洛陽的一個書生。
這天晚上,書生外出,至洛陽中橋,遇見一顯貴之傢,車馬很多,仆人簇擁。書生觀望,這時,轎簾挑開,裡面的貴婦招呼書生。貴婦二十多歲,姿容艷麗,書生意亂情迷,與之同行。出長夏門,至龍門,進瞭一座肅穆氣派的宅子,入幽雅的內室,貴婦招呼書生坐下,以美酒佳肴款待。
郎情妾意,書生待至夜深,貴婦與書生同床共枕。
再後來,書生醒來,這時天還沒亮,借著外面的月光,他看到自己所躺的地方是座石窟,在他旁邊是一具女屍,其身腫脹,仿佛泡在水裡。慘白的月光下,她有著怎樣的面容?書生體如篩糠,一路攀緣,才從石窟下來。天亮時到達香山寺,書生向寺中僧人求水喝,對僧人講述瞭自己的遭遇。僧人們均是半信半疑,有好心者將書生送回傢。但幾天後,書生無故身亡。
大唐幽暗,鬼來鬼往。
太原人王方平,以孝著稱,其父病危,他侍奉床前,一個多月沒睡個踏實覺。此日實在疲倦,就坐在父親床邊睡著瞭,忽夢二鬼。
鬼一:“可入其父腹中,奪其性命。”
鬼二:“如何進?
鬼一:“待他喂其父粥時,我們隨粥而入。”
鬼二:“妙哉。”
王方平從夢中驚醒。聰明的他,對盛粥的碗做瞭手腳:將碗穿瞭一個洞,用手指堵著,將粥倒入後,又把一個小瓶子放在手指下。在給父親喂粥時,悄悄將手指移去,於是粥流入瓶中,隨後迅速把瓶子蓋上,投入鍋中,以猛火將水反復煮沸,而後打開瓶子,見滿瓶是肉。
太原王方平,性至孝。其父有疾危篤,方平侍奉藥餌,不解帶者逾月。其後侍疾疲極,偶於父床邊坐睡,夢二鬼相語,欲入其父腹中。一鬼曰:“若何為入?”一鬼曰:“待食漿水粥,可隨粥而入。”既約,方平驚覺,作穿碗,以指承之,置小瓶於其下,候父啜,乃去承指,粥入瓶中,以物蓋上,於釜中煮之百沸而視,乃滿瓶是肉。父因疾愈,議者以為純孝所致也。(《廣異記》)
鬼肉是什麼味道?王方平開瓶後可曾聞到肉香或是惡臭?這些我們都無法知道。
這個故事出自中唐戴孚的《廣異記》。戴孚是安徽亳州人,生活在唐代宗時代,曾任校書郎,官至饒州錄事參軍。該筆記由著名詩人顧況作序,內容涉獵很廣,被大型類書《太平廣記》摘錄甚多,從數量的角度看僅次於《酉陽雜俎》。
在這個故事中,假如王方平膽子再大些,倒可以把難得一見的煮熟的鬼肉吃掉。隻是不知道,吃完後,身體會發生什麼變化。
同在太原,還有一個類似的故事發生,但這個故事中的主人公就沒那麼幸運瞭。當時,宰相裴度的部將趙某得瞭熱病。一日黃昏,其子在室中為父親煮藥。床榻上的趙某忽見一黃衣人穿門而來,側身於藥鼎邊,取出一囊,往藥鼎裡傾倒白色藥屑,隨後悄然而去。
其子似乎沒發現。趙某深感恐懼,將此事告訴孩子,叫他把煮的藥倒掉,再煮新的。新藥煮瞭沒多長時間,趙某見黃衣人又進來瞭,再次將白色藥屑倒在鼎裡。趙某叫其子再次把藥倒掉重煮,如此反復多次。第二天,孩子繼續為父親煮藥,其間趙某睡著瞭。其子將趙某喚醒,此時他似乎忘瞭昨日的鬼影,不曾查看,便將湯藥一飲而盡。沒過幾天,趙某就毒發身亡瞭。在這個故事中,鬼得逞瞭。
上面講述的是鬼加害於人的故事,唐宣宗大中五年(公元851年),則有一起反例。當時,有官員李重,平生好酒,因事被免職,退居河東蒲州(靈異事件頻發之地)。
李重每每自飲,漸漸地,便是小病不斷,終有一日,他病倒瞭,且病入膏肓。這天傍晚,他感覺自己要不行瞭,就叫仆人把庭院大門關上。李重是想把死亡氣息關在這暮色濃重的院子裡嗎?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死亡的到來。
突然,庭院中有聲響,李重越窗而視,見一人身著紅衣,出現在院子裡,來人正是他的朋友侍禦史、河西令蔡行己。蔡身後跟著一人,著白衣,令人害怕的是,那人的白衣是一層一層的,如白幡。李重愕然,但因老友蔡行己在前,所以還是在床上掙紮著喊道:“有請蔡侍禦!”
蔡行己與白衣人已進來瞭,前者拱手道:“李大人。”
李重叫人為其設座,但異象馬上就出現瞭:“蔡行己”頃刻間身體暴長,手腳及嘴鼻也隨著身體而長。在室內昏暗的光線中,李重再看那紅衣人,發現他似乎已不是蔡行己。迷惑中,李重感到身體輕盈瞭一些,不再像先前那樣沉重,於是靠著墻壁慢慢坐起來,問:“我病瞭有些日子瞭,是不是活不瞭多久瞭?”
“恰恰相反,您的病快好瞭。”紅衣人指著白衣人說,“這是我弟弟,最善卜算,請他為你算算。”
白衣人從懷中取出一隻小木猿放在榻上,木猿竟可前後蹦跳,蹦到第四下時,停住瞭。白衣人說:“卦已成。不要擔心您的病,您能活到六十二歲,但這當中還會有災難。”
李重大喜,似乎忘記異象帶來的驚恐,問紅衣人:“您喝酒嗎?”
紅衣人:“您有盛情,我哪敢不飲。”
李重叫人把酒杯放到紅衣人和白衣人面前,二人道:“我們有自己的酒杯。”說著,他們分別從懷裡掏出一隻銀白色的酒杯,倒上酒後那杯搖晃不定。
李重細看,竟是紙杯。
紅衣人與白衣人各喝瞭兩杯酒,將紙杯收入懷中,起身告辭。白衣人對李重說:“您病好後不要輕易飲酒,否則禍將上身。”說罷,他們在李重的註視下向大門直直走去,身影越來越淡,最後完全消失瞭。
但是,大門從未被打開過。
李重的病很快就好瞭,但他還是忘記瞭白衣人的告誡,暢飲如初。那年他被貶為杭州司馬。
遍觀唐代的志怪筆記,會發現:絕大多數的故事背景都在中晚唐,也就是“安史之亂”以後到“黃巢兵起”之前這段時間,即唐代宗到唐懿宗時代,這一百多年的“百鬼夜行”造就瞭中晚唐詭譎的時代氛圍。
在鬼肉的故事中,鬼被人算計,最後死於非命。鬼,也會死嗎?答案是肯定的。
現在的問題是:鬼死後,又叫什麼?關於這一點,段成式在《酉陽雜俎》中有特別說明:“時俗於門上畫虎頭,書‘聻’字,謂陰府鬼神之名,可以消瘧癘。”按這種說法,“聻”是冥界之神。
但《宣室志》另有解釋:唐朝時,有山西人馮漸隱於伊水之上;當時,又有一李姓道士,以“尤善視鬼”著稱,大臣們“皆慕其能”。後來,李道士在跟一位重臣的信中提到馮漸,所謂“當今制鬼,無過漸耳”。意思是,大傢都說我能制鬼,但最厲害的還是馮漸。
從那以後,長安、洛陽兩京的朝臣都知道馮漸有神術,其中“長安中人率以‘漸’字題其門者,蓋用此也”。認為把“漸”字寫在門上,能驅邪避鬼,作用相當於鐘馗。後來,慢慢寫成瞭“聻”。中唐杜佑在《通典》中對“聻”的解釋是:“司刀鬼名。漸耳,一名滄耳。”可見,他更傾向於段成式的說法。
但不管“聻”是人間驅鬼專傢,還是冥界的神,有一點是肯定的:鬼怕聻。從“人怕鬼”的角度去理解,那麼“鬼怕聻”似乎說明,聻確為鬼死之物,因此段成式的說法更有意思。
鬼生活在陰曹地府中,那麼聻呢?
如果看過《唐朝詭事錄》第一部,那麼就會記得在裡面有個整日昏暗似傍晚的鴉鳴國。聻,身著統一的制服般的黑袍,每日在那裡低頭打掃烏鴉落下來的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