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茹看著他犯傻,頓時心裡就軟瞭。
“你醉瞭。”她笑著道,“咱們倆早就成親瞭。”
“沒有,”顧思搖著頭,“沒成親。不算的。”
他沒力氣,整個人靠在柳玉茹身上,反復否認道:“那是,那是老頭子逼我的,沒成親呢。”
柳玉茹嘆瞭口氣。
他們兩人那時候成親,誰不是被逼無奈呢?
她自個兒拜堂的是,還想著,這就是一場噩夢多好,夢醒瞭,她還能規規矩矩當她的柳小姐,然後如願以償嫁給她心裡守著的葉世安。
隻是好在陰差陽錯,嫁給瞭面前這個人。
她不知道嫁給葉世安會不會更好,但想來,以著葉傢的規矩,她怕也就是守在葉傢後宅,規規矩矩的開枝散葉,替丈夫打理好後宅就完瞭。比起如今跟著顧思,雖然大起大落,可她卻也不知道怎的,竟是半點後悔都沒有。
她和顧思依偎著,柔聲道:“不管是不是逼的,咱兩都成瞭,我都是要跟你一輩子。”
“我不要……”
顧思聲音有些含糊,柳玉茹愣瞭愣,心裡有些發苦。
時到今日,他莫不是還想著當初那些話,早晚要和她分道揚鑣?
柳玉茹心裡一時有些亂,就聽見顧思道:“我要娶你。”
他低喃著出聲道:“我要重新來……我要自個兒上門下聘,抱你進花轎,和你拜堂,給你掀蓋頭,喝交杯酒……吉利的事兒,咱們一樣都不能落下……我要和你一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
顧思同她十指交錯在一起,他用頭抵著她的額頭,聲音頓瞭頓,這一大串話說出來,他似乎是有些累瞭,停下來,休息瞭片刻,他接著道:“玉茹。”
“我疼你,”他認真開口,“我會疼你,寵你,一直對你好。你別離開我。”
“我不會離開你。”柳玉茹心軟成瞭一片。她小聲道,“你放心吧。”
“我會對你好,”他反復念叨著,“讓你知道什麼叫真正對你好。”
柳玉茹聽著發笑,馬車慢慢行著,她就聽著顧思的宏偉計劃,要怎麼對她好。
她拉扯著他進屋去,服侍著他上瞭床,給他擦瞭身子,自個兒這才歇下。
顧思這時候還念叨個不停,等柳玉茹上床瞭,顧思拉著她,他似乎是困瞭,但還是堅持說著:“我知道……你不是待在後宅的人。你心裡大著呢……你會去好多地方,賺好多錢,你不喜歡當顧夫人……”
柳玉茹愣瞭愣,她正想否認,就聽顧思道:“我不在意的……”
“我可以當柳相公,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你想去賺錢,我幫你賺……你想出門,我讓人護著你出……玉茹,”他握著她的手,似是有些難過瞭,“我不是顧思瞭,”他沙啞著聲,“可你得是柳玉茹啊。”
柳玉茹靜靜聽著,她心裡突然湧現出瞭那麼幾分難受。
她聽出他音調裡的哭腔,如何不明白他的意思。
顧思夢想當的是仁義俠士,駕馬踏花,在揚州風風火火傲瞭十八年。如今無論是國難還是傢仇,都逼著他迅速成長。他從沒說過苦,也從沒喊過不甘願。傢裡需要他有擔當,他就站起來有擔當。可是他心底裡,總是記掛著年少時那一份少年輕狂。
他做不到瞭,他就想要她做到。
他說寵她愛她,就是想給她一方天地,讓她盡情做所有自己想做的,不必忍著讓著。
這何嘗不是因為,這是因為他最想要的?
柳玉茹覺得心裡有些發酸,她看著面前介於少年與青年之間的面容,忍不住抱緊瞭他。
“思,”她開口,聲音喑啞,“你是我一輩子的顧思。”
顧思拉著她,似乎是困瞭,他呼吸之間夾雜著酒氣,柳玉茹聽見外面淅淅瀝瀝的雨聲,她看著面前人,探過身去,將唇輕輕貼瞭上去。
顧思迷糊著睜瞭眼,看見面前貼在自己身前的姑娘,她睫毛輕顫,他分不清這是夢境還是現實,他低低叫瞭一聲:“玉茹……”
話開口的時候,他的舌頭輕輕觸碰在對方的唇上,雙方都顫瞭顫,柳玉茹僵住身子。
兩人都沒動,顧思似乎也是被驚到瞭。片刻後,柳玉茹下意識想退,但剛一動作,卻就被顧思一把攬住瞭腰。
那一瞬間的觸感讓他震驚又夾雜瞭幾分說不出的迷戀。他方才知道有這樣的體驗。
他攬著她,慢慢收緊瞭手,加大瞭力氣。他低頭去蹭她,一聲一聲低喃叫她的名字:“玉茹。”
柳玉茹被叫得軟瞭身子,這才感覺他的唇貼瞭過來,他似在顫抖,柳玉茹僵硬著身子,感覺顧思在她唇上輾轉瞭片刻,這才試探著將舌頭著探過去。
他腦子清醒又迷茫,酒的味道順著他的舌頭竄到柳玉茹的嘴裡,酒的味道,若有似無的甜味,濕潤軟滑的觸覺,都刺得兩個少年人腦袋發暈。
顧思忍不住翻過身去,壓在柳玉茹身上。
夜雨落在窗外開得正好的海棠花上,海棠在雨輕輕搖曳。纖細的枝葉似是不堪一折,在風雨裡展出萬千風情。
顧思看著柳玉茹似是帶瞭水汽的眼,若有似無嗔怒瞧他一眼,他不由得就笑瞭。
“得你瞧這麼一眼,”他聲音喑啞,“無間地獄也去得。”
“我不要你去無間地獄,”柳玉茹攬著他的脖子,紅著臉,小聲道,“我要你好好陪著我。”
顧思有些恍惚,他看著身下的人,哽咽瞭片刻,才道:“好。”
那片刻,哪怕他還醉著,還迷糊著,他卻都清楚知道。
這輩子,若是離開瞭柳玉茹,他誰都不能要瞭。
經歷過這樣一個姑娘,哪又能再找得到一個這樣好的人?哪怕有瞭這樣好的人,哪兒又能有這樣的心?
他低下頭去,含著她的唇。
他動作溫柔又細致,因許多話,他說不出口,他不知道該如何表達。他隻覺得,在這每一次觸碰、每一次親吻、每一次擁抱裡,自己那份難以言說的心意,似乎都無言傳遞過去。
兩人折騰到瞭深夜,等雨停瞭,兩人才迷迷糊糊睡下。
等第二天早上顧思清醒的時候,他就瞧見整個床亂得不行,柳玉茹睡在他身邊,衣衫還亂著。
顧思腦子懵瞭一下,嚇得往後一退,就整個人滾瞭下去。
柳玉茹迷糊著睜瞭眼,撐著自己起身,衣服就順著滑下去,露出她消瘦瑩白的肩頭。
顧思目光不由自主落瞭上去,柳玉茹打著哈欠道:“郎君怎的摔下去瞭?”
“我……我……”
顧思撐著自己沒跑,外面木南和印紅聽得聲音,知道他們起瞭,就準備進來,顧思大吼瞭一聲:“都別進來!”
這話讓所有人都愣瞭,柳玉茹也清醒瞭幾分。
顧思盯著柳玉茹,他又打量瞭幾眼,這才確認,柳玉茹衣服亂歸亂,還是在的。
顧思腦子裡浮現出些片段來,他紅瞭臉,確認瞭幾遍,心裡才舒瞭口氣,他轉過頭去,艱難道:“我……我……”
“郎君昨夜醉瞭。”柳玉茹知道顧思是要說什麼,她低著頭,紅瞭臉,小聲開口。
顧思連忙點頭:“對對對,我醉瞭。”
說完這話,兩人就沉默下去,沒有人開口。
顧思看見柳玉茹手撐著自己坐在床上,似乎是有些難堪,她紅著臉,一直看著窗外,過瞭好半天,顧思慢慢冷靜下來,他突然覺得,其實這樣也沒什麼不好。
酒壯人膽,他也不過就是,往前走瞭一步而已。
他輕咳瞭一聲,從地上站瞭起來,瞧著柳玉茹道:“你……你沒生氣吧?”
柳玉茹低著頭,搖瞭搖頭。顧思努力回憶著昨晚說的話,他坐到柳玉茹身邊去,低著頭道:“你沒生氣就好……咱們倆是夫妻,許多事都是早晚的。”
柳玉茹低低應瞭一聲,臉紅得不行。
顧思咬瞭咬牙,回身將柳玉茹一把攬到瞭懷裡。
柳玉茹將驚叫聲吞下去,怕外面人聽見,顧思抱著她,感覺她更是害羞,這才鎮定瞭幾分,他慢慢道:“昨個兒是我孟浪,但是我說的話,都是真心的。做的事兒,也是想做的。”
“嗯。”
柳玉茹紅著臉,小聲道:“我知道。”
“玉茹,”他抱著她,認真道,“咱們雖然成瞭婚,可我不想是因為成婚,我們才在一起。我們慢慢來,我若著急唐突瞭你,你不舒服,便告訴我,我會改,好不好?”
“哪裡會唐突?”柳玉茹低著聲,“郎君想做什麼,那就做就是瞭。”
顧思聽著這話,低笑:“我做瞭,你心裡不樂意,又記掛上我。你向來是個小騙子,你當我又不知道?”
“我才沒有……”
柳玉茹急急否認,顧思笑出聲來,卻也沒多說什麼反駁她,應聲道:“好好好,不是小騙子。你就是自個兒都不知道自個兒想要什麼,行瞭吧?”
“我……”
“玉茹,”顧思抱著她,認真道,“別解釋,也別多說。許多事兒是說不出口的,你我心裡明白就好。”
柳玉茹沉默下來,顧思平靜道:“你過往的日子我知道,你騙得瞭自己一時,可騙不瞭自個兒一輩子。我不急,咱們倆就好好過日子,你始終是顧夫人,隻是我們每往前走一步,就是咱們感情更好一分,好不好?”
柳玉茹也沒多說,點瞭點頭。顧思給她捋瞭發,這才笑著叫人進來。
大傢看瞭小夫妻一樣,抿唇笑瞭笑,什麼都沒說,隻是讓兩人洗漱。
柳玉茹從鏡子裡看見顧思穿上官袍,她垂下眼眸,顧思正要往外走去,她突然道:“思。”
顧思頓住步子,隨即就聽的柳玉茹開口:“我去替你買糧。”
顧思愣瞭愣,她站起身來,看著顧思,眼神認真:“你不用再重新湊幽州債,你將現在已有的錢交我手裡,我就拿這個本錢出去,回來時候,必多給你帶三十萬石糧食回來。”
顧思呆呆瞧著她,柳玉茹卻是笑瞭。
“你不是說要我當柳玉茹嗎?”她神色平靜,“若不是想著規矩,想著你,其實柳玉茹骨子裡,就是這麼個人。”
愛錢愛折騰,敢八百萬立軍令狀,願為愛人和自個兒的事業跋涉千裡,也無懼風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