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這一聲暴喝出來,所有人都懵瞭。

木南滿腦子隻剩下一聲“完瞭完瞭完瞭”,而柳玉茹站在城樓之上,抓緊瞭袖子,顫抖著聲道:“他……他這是做什麼!”。

而城樓之下,這一聲喊完,梁王的軍隊卻是遲疑下來,軍隊在軍鼓的指揮下遠遠停下,和顧思對陣而立,片刻後,士兵紛紛讓開,一個人駕馬上前,他看上去四十出頭,身披戰甲,氣勢不凡,他站在人群和顧思遙遙而望,朗聲道:“前方攔路豎子何人?”

“望都縣令,顧思!”

顧思也駕馬出列,大聲回話。

對方同顧思上下打量瞭片刻,梁王點瞭點頭:“本王記住瞭。”

說著,梁王抬眼,掃瞭一眼顧思身後帶著的人,嗤笑道:“你就帶瞭這麼點人來同我對戰?你可睜眼看清楚瞭,我身後乃十萬大軍,踏平望都如履平地,我建議你不要對抗,早早投降,我可以饒你們一條生路。”

“亂臣賊子,”顧思‘呸’瞭一聲,輕蔑道,“也敢說饒我一條生路?你們自個兒看看自個兒那豬狗不如的模樣,被范大人打瞭個落花流水不敢正面對抗,就想著這種齷齪法子給自個兒求一條生路,還說饒我們一條生路?你能不能清醒一點,是五百裡路的沙子太多瞎瞭你們的眼,東都護城河的水灌瞭你們的腦子?一群謀反的狗賊,和朝廷命官說要給生路?!”

“你!”梁王怒得上前一步,旁邊一個青衣男子趕緊攔住他,小聲道,“王爺且勿動怒,這小兒是在激您。”

梁王聽到這話頓瞭頓動作,顧思見他停住,似乎是嫌他不夠生氣一般,趕緊道:“怎麼不說話?不說話就是心虛呀,就是默認瞭吧?從東都一路逃亡過來不容易吧?你們餓不餓?我們望都城一貫寬容,對流民待遇不錯,你們放下武器也還是個人,早點改邪歸正,別總想著跟著畜生當畜生!”

這話罵得梁王後面的人也騷動瞭,先前罵梁王,如今卻是開始罵他們所有人瞭!

有脾氣暴躁的士兵忍不住怒喝出聲來,開始罵著顧思:“你個小白臉胡說八道什麼呢?!”

“小白臉胡說八道,你豬頭臉就不胡說瞭?”

顧思耳朵敏銳,聽見後直接罵回去,誰罵他懟誰,一時間一人同許多人對罵,兩軍嗡嗡成瞭一片。

對面罵得難聽,顧思嘴裡不帶臟字,卻是比對面罵得更難聽,他們對罵著的時間,葉世安也不遲疑,趕緊同楊主簿等人對好瞭剩下的人馬、兵器、糧草。

城如今一共有一萬士兵,之前剛造好瞭一批兵器,本來要運往戰場,但如今還沒來得及,全都留在瞭城內。因此雖然兵少,但是武器充足。

葉世安讓人立刻分頭去將這些兵器拿出來發放下去,然後又讓人挨傢挨戶將油全都拿瞭出來,柴火等東西都備上,然後按照一個南北各兩千五人,西門一千人,東門四千的配比安排好整個城佈防。

而葉世安忙活著的時候,顧思和梁王軍隊吵嚷成一片,而梁王的軍隊人還陸陸續續在後面跟著,梁王身邊的青衫男人觀察著顧思,同梁王道:“王爺,此人一早在這裡擺陣,明顯是早已得知咱們來的消息,卻隻帶瞭這麼點人,還主動開口挑釁,怕是有詐。”

梁王聽到這話,沉默瞭片刻,他心有些不安,抬頭看瞭看正在和人爭執著的顧思,低聲道:“可我們如今已到望都,無論如何,這城都非攻不可!”

青衫男子遲疑著,過瞭一會兒後,他低聲道:“您可一試。”

梁王聽到青衫男子這話,沉下眼來,他轉過頭,抬起手來,朝著扛旗的人一揮手。

看見梁王的動作,顧思便知道這是梁王要進攻瞭,他拉進瞭心弦,扭頭迅速同木南說:“等一會兒我說退,就立刻退!”

木南懵瞭懵,隨後就看見梁王軍隊扛旗的人突然開始揮動大旗,而後梁王軍隊就密密麻麻大吼著沖瞭上來。顧思一咬牙,騎著馬就往前沖去!柳玉茹在城樓上看著,整個人肝膽俱裂,這麼多人,便就是一人一口,也足夠將顧思給生吃瞭!

她眼睜睜看著顧思沖上前去,她心跳得飛快,她不敢出聲,她怕自己失態,她隻能不斷和自己說。

信他。

信他!

就像當初揚州豪賭,像過去每一次,必須信他!

她看著顧思手提長/槍,駿馬朝著千軍萬馬疾馳而去,大吼出聲:“殺!”

後面跟著他的一千人騎著馬,也是閉著眼睛往前沖,顧思沖得最快,上前去□□一揮,兩軍才初初交戰,顧思就突然大吼瞭一聲:“打不贏瞭,快跑!!”

話剛吼完,大傢就看見顧思調轉馬頭,一路朝著城門狂奔而去,一面奔一面喊:“快開城門!!!!!!”

所有人其實都在等著顧思這聲“快跑”,沒沖上前去的調轉瞭馬頭就往城池沖,沖上前的都是馬比較好的,也毫不戀戰,轉頭就跑。

梁王的軍隊百裡奔襲而來,本就疲憊,根本追不上顧思的這一千人,於是大傢就隻看見戰場上這群人來去如風,前一秒還氣勢洶洶喊著“沖”,後一秒就拿出瞭玩命兒的架勢哭爹喊娘喊著“快跑快跑救命!”逃回瞭城。

這一番舉動不僅是震住瞭梁王,也驚到瞭城樓上的所有人,柳玉茹最先反應過來,立刻急促道:“開城門!快開!”

望都算是一座大城,城門外有厚厚城墻圍著,城墻成弧形,有兩個門進出,而保護城門的城墻外面就是護城河,要由南北兩側的城門落下,搭乘橋後才能過人。

顧思朝著城門一路狂奔,柳玉茹從沒見過他跑得這樣快過,她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顧思剛剛到護城河,城門恰恰落下,顧思駕馬沖進瞭進去,剛進城池,立刻翻身下馬,隨後就朝著城樓上狂沖瞭上去!

他沖到城樓上,城樓剛剛完成佈防,士兵們這才趕到,全部都拉開弓箭,時刻待命。葉世安看著戰局,緊張得捏緊瞭拳頭,顧思沖上城樓,大聲道:“別動!別射箭!”

所有人都被他搞蒙瞭,楊主簿忍不住道:“大人,此刻不射箭,他們就離城門不遠瞭。”

“別射。”顧思盯著戰場,冷靜道,“再等等。”

梁王的人距離城池漸近,越來越多的士兵趕回來,顧思不下令,所有人都不敢動,然而大傢看著密密麻麻圍過來的士兵,卻都忍不住顫抖瞭手。葉世安看著梁王的距離,忍不住提醒道:“思,隻有兩裡瞭。”

“最後一裡。”

顧思心跳得飛快,卻還是道:“若再往前,再射箭!”

楊主簿忍不住瞭,他忙道:“若是最後一裡才開始射箭,就太遲瞭!”

然而也就是這一瞬間,梁王的軍營突然吹起瞭號角之聲!

所有人都懵瞭,可是梁王的士兵卻當真就停瞭。就是梁王退兵的空擋,最後一個士兵進入瞭城池,顧思這才抬手,盯著戰場道:“關城門。”

城門緩緩關上,梁王和青衫男子都盯著城樓上的顧思,顧思露出嘲諷的表情來,大吼道:“老賊,怎麼不敢進來瞭?有本事你就攻城啊,我城裡沒什麼人,都是些老弱病殘,你趕緊來啊。你不來你就是我孫子,我數三聲,你要是不攻城,就離老子城池遠點!老子不耐煩和孫子靠太近!三、二、一!嘿,”顧思高興道,“孫子!”

顧思在城樓上手舞足蹈,不著調的罵來罵去,然而梁王卻不為所動,開始叫住人往後退去,在五裡外開始圍著望都城安營紮寨,準備修整。

顧思見他們退開,繼續在城樓上罵:“怎麼走瞭?這麼聽話啊?”

等梁王徹底退走瞭,顧思見梁王搭起帳篷進瞭帳篷,他突然就虛脫瞭一般,退瞭幾步,直直就往後坐去。

柳玉茹趕緊一把扶住他,卻被他直接帶著滾瞭下去。他一身鎧甲都幾十斤,哪裡是柳玉茹扶得動的?他看見柳玉茹被他帶著在眾目睽睽下滾坐下去,他靠著墻,忽的就咧嘴笑瞭。

柳玉茹看著他朝著她沒心沒肺笑,害怕憤怒一起湧來,忍不住揚手就“啪”的一巴掌抽瞭過去。

顧思被這一巴掌抽得愣瞭愣,正要回嘴罵她小氣,就看見柳玉茹眼淚啪嗒啪嗒落瞭下來,往他懷裡一撲,哭喊著道:“你這虎崽子,怎麼這麼蠻啊!”

顧思反應過來瞭,所有人都圍著他們,看著他們的眼神有些哭笑不得。他也不知道此刻柳玉茹平日裡那些端莊去瞭哪裡,隻覺得他們夫妻兩人這麼坐在地上被人這麼多人圍著抱著哭,饒是他一貫臉皮厚,也有些扛不住同僚取笑的目光瞭。

他輕咳瞭一聲,拍瞭拍柳玉茹的背,小聲道:“玉茹,我沒事兒,你起來吧。”

他一開口,柳玉茹就聽出他聲音的沙啞。方才罵瞭這麼久,扯著嗓子罵,如今泄瞭氣,聲帶便疼瞭起來。

柳玉茹趕忙從他懷裡抬起頭來,這才意識到周邊人多,她假作什麼都沒發生過,從顧思懷裡起來,伸手擦瞭眼淚。

顧思被葉世安拉扯著站起來,柳玉茹去給他倒瞭杯水,顧思潤瞭潤嗓子,隨後同所有人道:“大傢跟我先進來吧。”

大傢夥跟著顧思一起進瞭會堂,顧思坐下來,同旁邊葉世安道:“你先同我說說什麼情況吧。”

葉世安點點頭,將所有數據和佈防情況都說瞭一邊,顧思點瞭點頭。旁邊楊主簿見顧思面色沉穩,有些著急道:“大人,如今我們怎麼辦?”

“先拖著,”顧思沙啞道,“我已經想盡辦法求援,范大人會派兵來救援,在此之前我們盡量和他們耗著。”

“可他們,他們好多人啊。”

其有一個人小心翼翼開口,顧思抬眼看過去,沉默片刻後,他開口道:“你還有其他法子嗎?”

“我們棄城吧。”

那人開口道:“或者投降。”

“林峰,這是你第一次說這話,咱們平日也是兄弟,我便饒瞭你,”顧思神色平靜,他聲音還帶著沙啞,但是卻是有瞭幾分平日全然沒有的嚴肅在其,“但今日我就說瞭,從此刻開始,若再有人說投降棄城二字,誰就拖出去斬瞭!”

這話一出,所有人神色一凜,顧思從旁邊拿瞭茶,抿瞭一口,隨後道:“你們不要怨我,我也是為大傢好。你們可要想明白瞭,他們為什麼疾行這麼遠過來?是被范大人打得還不瞭手才來的!今日若是投降,回頭范大人再打回幽都,我們一個個的,全是抄傢滅門的罪!”

說著,顧思抬頭掃瞭一眼所有人:“我們如今沒得選,若是投降,等范大人回頭,我們一個都跑不掉。若是棄城,也是死罪。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安安心心頂在這裡,等著范大人救援。”

“可他們人這麼多……”

楊主簿有些憂慮:“我怕我們反抗太激烈,最後城守不住,屠城怎麼辦?”

“不會的。”顧思沉穩道,“他們雖然人多,但是一來梁王本就是敗軍孤註一擲,軍心不穩;二來他們千裡迢迢二來,將士疲憊不堪;三來他們最好的攻打時機就是方才,如今他們遲疑不往前,我們已經部署好瞭,他們再次攻城就難瞭。而且,”顧思敲著桌子道,“我們也不能給他們要把他們再次攻城的時間往後再拖拖。”

“大人的意思是?”黃龍有些迷茫,顧思琢磨著道,“你們可知方才戰場上那青衣人是誰?”

“是梁王的謀士,”葉世安開口回答,“秦泗,據說此人狡猾多端,足智多謀。”

“聰明反被聰明誤啊。”顧思笑瞭笑,隨後道,“如今梁王估計會修整一番,他們應該是騎兵先到,步兵還在後面,梁王估計是打算等所有士兵到瞭一起攻城。這樣吧,”顧思敲著桌子道,“你們去將城裡青樓裡的姑娘都叫出來,夜裡在城樓上去唱唱跳跳,唱點荊州小曲,然後夜裡每隔兩個時辰,就擂一次戰鼓。”

顧思這打算大傢清楚,就是不打算讓對方睡瞭。本來就是長途奔襲,又這麼鬧,誰還睡得著?

顧思和所有人吩咐瞭一下之後的事,最後看著大傢道:“大傢其實也別太過憂慮,我不是個不怕死的,我在這裡與大傢共進退,不會拿著自己的命開玩笑,你們放心,梁王就是個紙老虎,望都城不會破,范大人會救我們的。”

這句話平平淡淡,可所有人聽著,心裡卻都安穩瞭下來。

大傢眼裡重新燃起希望,這才下去各做各的事情。

所有人都走瞭之後,葉世安猶豫瞭一下,最後他卻是什麼都沒問,轉身離開。

顧思看著葉世安離開,輕笑出聲來。柳玉茹有些疑惑看過去,忍不住道:“你笑什麼?”

顧思搖搖頭,站起身道:“你等我換身衣服,跟你回去。”

柳玉茹點瞭點頭,顧思轉到會堂屏風後面,脫瞭戰甲,片刻後,他又換回瞭自己平時那件藍色官服,披著狐裘,從屏風後走瞭出來,同柳玉茹道:“好瞭。”

顧思說著走上前去,握住柳玉茹的手,他低頭看著她,柳玉茹有些茫然抬頭,看見顧思柔和的笑,聽他小聲道:“今天嚇到瞭?”

柳玉茹沒說話,顧思便明瞭瞭她的意思:“讓你操心瞭,”他伸手抱住她,笑著道,“是我不對,以後不這麼蠻瞭。”

“對不起。”柳玉茹低啞出聲,“我沒克制好,打瞭你。”

顧思笑瞭笑:“我知道,是你太害怕瞭。讓你這麼害怕是我不對,我該早點同你說才是。”

說著,顧思握著她的手,輕笑道:“走,回傢。”

這一聲回傢讓柳玉茹心裡暖洋洋的,感覺整個冬天都變得溫和起來。

他們手拉著手,走在寒冬黑夜裡,一起往傢裡走去。

街上人來人往,大傢拿著兵器,整個城池彌漫著一種肅殺之氣,然而柳玉茹拉著這個人,卻覺得內心一片安定。

她驚訝發現,拉著這個人,她就覺得人生沒有什麼坎走不過去。

他如高山令她依靠,如大樹為她遮陽,哪怕她從來不是什麼嬌花琉璃,他卻也捧在手心,視若珍寶。

她握著他的手,她清晰感知到,在今天戰場之上,她意識到她可能失去他那一刻,她的內心,惶恐到瞭怎樣的程度。

他們兩人走在路上,等到瞭傢裡後,進瞭門,顧思便去洗瞭個熱水澡,而後他穿著衣服出來,發現柳玉茹正在鋪床。他靜靜看著她的背影,聽著燭火輕輕爆開的聲音,感覺炭火適宜的溫度,嗅著房恰到好處的橘香。

這是所有一切都恰到好處的生活,而顧思清楚知道,這份“恰到好處”要花費多少心思。怎麼樣的溫度才合適,什麼樣的香味才恰當,這都是要費心思的東西。可和柳玉茹生活以來,無論怎樣的境遇,柳玉茹都有一種神奇的、讓生活在那個情況下過得很好的能力。

別人過是混日子,她是過日子。

柳玉茹鋪好床,察覺顧思洗完澡瞭,她回過頭來,就迎上瞭顧思的目光,她愣瞭愣,抿瞭抿唇,有些不好意思道:“你看著我做什麼?”

“沒什麼,”顧思柔聲笑起來,“我就是想起以前娘親說過的一句話。小時候我娘同我說,娶得一個好女人,你會發現你這輩子無論怎樣都會過得好。過去我不信,如今我卻是信瞭。”

說著,顧思招瞭招手,同她道:“過來。”

柳玉茹紅著臉走過去,顧思一把將她攬到懷裡,他讓她坐在自己腿上,手抱在她腰上,他靠著她,溫和道:“玉茹,你在,我就覺得什麼事兒都會過去的。”

“別胡說瞭,”柳玉茹笑瞭,“我又不是護身符。”

“玉茹,”顧思將臉埋在她肩頭,低聲道,“其實我很怕。”

柳玉茹愣瞭愣,顧思慢慢道:“今天我騙他們的。范大人不會很快救援,他要至少在打下東都後,才會回頭來救我們。”

柳玉茹聽著這話懵瞭,她不敢動,她也不敢驚慌,她花瞭好久,才慢慢鎮定下來,小聲道:“那你今日,是安撫他們嗎?”

“不然又能怎麼辦呢?”

顧思聲音平穩:“不能投降,也不能棄城。現在隻能咬著牙求一條生路。梁王之所以一定要取幽州,他的算盤怕是要和北梁求救。”

“北梁?”柳玉茹不能理解,顧思聲音平靜,“北梁一直被長城阻撓,若是梁王以幽州相換,求北梁出兵原伐范,北梁怕是求之不得。梁王如今一定要占幽州,打算利用幽州東山再起,除瞭這個法子,我想不出其他的來瞭。”

柳玉茹沒說話,顧思繼續道:“望都不能丟,幽州不能破。”

“我知道。”

“我們除瞭守著,沒有辦法。”

“我明白。”

“可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守得住。”顧思忍不住收緊瞭手,低啞著聲道,“要是我守不住瞭,你怎麼辦?爹娘怎麼辦?”

“你別怕,”柳玉茹柔聲開口,“要是守不住,我還能提刀呢。”

顧思聽到這話,有些茫然抬頭,柳玉茹轉頭伸手環住他脖子,笑著道:“到時候,咱們殺一人不虧,殺兩人穩賺,黃泉路上一傢人走一起,也沒什麼怕的,對不對?”

顧思沒說話,他看著柳玉茹,姑娘似乎是在撒嬌,可說出來的話,卻完全不是撒嬌的人說的。

他一貫知道她骨子裡帶著血性,卻不想這個姑娘膽子總是比他想的大得多。

他深吸瞭一口氣,抬手覆上她的臉。

“放心吧,”他柔聲道,“不會有那一天的。”

“我傢玉茹還沒當上首富,”顧思輕笑出聲來,“我怎麼舍得她連她想要的東西都沒得到,就陪我去談什麼‘殺一人不虧殺兩人穩賺’?放心吧,”他靠住她,仿若宣誓一般,聲音又穩又沉,“我拼瞭命,也不會讓他們進望都城。”

《長風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