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顧思那斜斜一昵,帶瞭種說不出的風流意味。

江河在東都當瞭二十多年風流公子,憑的就是那雙眼睛,顧思的眼睛生得像他,又多瞭幾分少年清澈,貴公子挑逗人心的本事混雜著少年人的幹凈,那才真是能讓一個女人快溺死過去的情動。

柳玉茹忍不住紅瞭臉,扭過頭去,搖著團扇岔開瞭話題道:“事情我談妥瞭。”

“嗯?”顧思有些好奇,“如何談妥的?”

柳玉茹將大概情況說瞭一遍,顧思聽著,卻是有些不安道:“洛子商會這麼好說話?”

“自然是的。”

柳玉茹笑瞭笑:“他願意入股我這個商隊,那他就是老板,事關他的錢,他自然會賣力。修繕黃河這件事,對於他來說,名已經是他的瞭,如今又給瞭他利,而且黃河修繕對揚州商人也是好事,商人那邊問題也解決瞭,他若還是不聽勸,那可就真給他們加稅瞭。”

顧思聽著點點頭,隨後道:“還是夫人厲害,夫人出馬,什麼事兒都能搞定。”

“我也是為瞭自個兒的生意,”柳玉茹想想,隨後道,“這事兒你便裝作不知道吧。說句實話,我是不願你同我生意牽扯太多的。”

“嗯?”

顧思有些疑惑:“是怕我影響給你做生意嗎?”

“是怕影響你。”

柳玉茹嘆瞭口氣,隨後道:“思,我不想有一日,我會成為你的拖累。”

“這怎麼會?”

顧思笑起來:“放心吧,我們傢若是說拖累,也是我拖累你。你瞧瞧,今日你為著我,又去給人送錢瞭。”

“這哪裡是送錢?”柳玉茹瞪瞭他一眼,“我明明是去談生意的。他若不修黃河,我這邊到東都還需得繞好幾條道。修瞭黃河,我就能直通到揚州去瞭。”

“是是是,”顧思點頭道,“都是你聰明。”

兩人說說笑笑回瞭傢裡,等過瞭幾天,洛子商便轉交瞭來自揚州的折子,說明黃河修繕一事,揚州願意承擔全部工款。

這話出來,所有人的心都放瞭下去,緊接著朝就開始籌備去修理黃河的隊伍。

朝堂之上一番鬥爭確定修繕黃河之後,柳玉茹便開始四處遊說商傢給錢讓她籌備商隊。

籌備商隊這件事絕非她和洛子商兩人的錢就足夠鋪這麼大的局的,洛子商占瞭籌備商隊三成的成本,為瞭保證話語權,柳玉茹自己出資兩成,加上她作為整件事的主管,以工代股又拿到兩成,她手一共四成,剩下還有三成,則需要其他人加入進來。

柳玉茹知道陸永和江河手裡有錢,便自己天天上陸府找人,晚瞭則回來,找江河念叨。

江河不堪其擾,隻能找到顧思,同顧思道:“你管管你媳婦兒,她想錢想瘋瞭,張口就找我要一百五十萬兩,一百五十萬兩,她以為國庫是我傢?!簡直是瘋瞭。”

顧思看著江河朝他發火,雙手攏在袖,斜靠在長廊柱子上,笑著道:“舅舅,不就一百五十萬嗎,玉茹這麼可愛,她想要就給她嘛。”

江河聽到這話,震驚看著顧思,片刻後,他深吸瞭一口氣:“是我錯瞭,你腦子有病,我不該同你說這些。”

說著,江河給瞭一錠銀子給顧思,揮瞭揮手道:“趕緊走吧,找個大夫好好看看,多吃藥,別耽誤病情。”

“謝謝舅舅打賞。”

顧思高興出聲,趕緊道:“我這就走瞭。”

江河見告顧思無效,隻能換瞭另一個法子,躲著柳玉茹,這一躲,就躲到瞭顧思加冠那天。

顧思加冠那天宴請瞭很多人,甚至連范軒都來瞭。

范軒能來,足以讓眾人看出范軒對顧思的恩寵,顧思連忙讓范軒上座。

“我今日是以長輩身份來的,若不嫌棄,便讓我做個大賓吧。”

范軒落座後,便朝著顧朗華開瞭口,顧朗華微微一愣,隨後立刻和顧思等人一起跪瞭下來,高興道:“謝過陛下。”

由范軒做大賓,那等於是范軒來賜字。得皇帝親自賜字,那是比天子門生更大的榮耀。

顧思心裡明白,這是范軒在給他鋪路。他看瞭一眼范軒,行瞭個大禮,認真道:“謝過陛下。”

一切準備就緒後,開始正式的加冠禮。這一天的顧思沒有嬉笑打鬧,他神情嚴肅,按照著禮儀,分別在江河的幫助下,帶上瞭緇佈冠,而後帶上瞭皮弁,最後帶上爵弁。

他每換一次頭冠,就要向所有人展示一遍,然後由范軒唱上祝詞。

柳玉茹坐在位置上,看著顧思身著禮服,頭頂華冠,神色鄭重,同所有人行禮,她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從心裡湧現上來。

像是你種瞭一朵花,你自己落瞭子,然後看它破土而出,看它張揚盛放。這一路你陪他走過,看見花開那一瞬間,便會比旁人多出那麼幾分動容。

等加冠完畢,顧思便跪在地上,等著范軒賜字,范軒看著顧思,溫和道:“愛卿如今年不過二十,卻已是朝廷棟梁,肱股之臣。朕常對太子說,日後的天下是你們年輕人的,這話如今朕也要同顧愛卿說一遍。日後的天下,是你們年輕人的。顧愛卿有驚世之才,日後當屬國之重器,朕願顧愛卿有如玉之品性,似玉之高華,因而給愛卿賜字‘成玨’吧。”

聽到這個字,顧思眼神微微一動,低頭叩首謝恩。

加冠禮完畢後,大傢留下來用宴。范軒單獨被安排在一個廳,由顧思陪著。

范軒看著面前加冠後的青年,好久後,他笑瞭笑道:“你可知朕為何給你取字成玨?”

“玨乃雙玉,”顧思平淡道,“玉之王者。陛下一來希望微臣成為一個君子,二來是在提醒臣,需得好好輔佐太子。”

兩塊玉才成玨,若隻是一塊玉,也不過隻是個普通的君子罷瞭。

沒有主子的臣子,不過是在黑暗摸索的路人。

范軒笑瞭笑,溫和道:“朕向來知道你聰明。思,”他抬眼看向顧思,嘆瞭口氣道,“你還年輕,時日還長,日後,太子便靠你瞭。”

顧思聽得這話,垂下眼眸,終於還是躬身道:“臣必當盡力。”

范軒似乎就是在等著顧思這話,他點瞭點頭,有些疲憊道:“行瞭,你去陪你朋友吧,朕老瞭,在你們這些年輕人的局裡,也不大合適。”

范軒和顧思說完,顧思送著范軒到瞭門口,終於送范軒離開瞭去。

等回來之後,顧思一入院子,就看見院子裡的石桌上擺滿瞭酒壇子。沈明江河葉世安等人圍瞭一圈,就等著他回來。

江河撐著下巴,看著顧思走過來,笑著道:“來,小思,今日你加冠,舅舅便帶你知道,一個男人該如何喝酒。”

顧思露出有些害怕的表情,退瞭一步道:“那個,不必瞭吧?”

“哥,你別怕。”沈明立刻拽住瞭顧思,“我會幫你看著的,等你醉瞭,我把你扛回去。”

“這個,玉茹會不高興的。”顧思繼續推辭,“萬一喝醉瞭怎麼辦?”

“無妨,”葉世安笑瞭笑,“我已同玉茹說過,玉茹不會說什麼的。”

三個人一連串說下來,顧思嘆瞭口氣,坐到石桌上,隻能道:“沒辦法,那我隻能舍命陪君子瞭。”

說著,顧思舉起酒壇,看著江河道,一臉赴死的表情道:“舅舅,來吧。”

江河興致勃勃,便同顧思喝起來。

酒過瞭好幾巡,天上明月當空,三個人便趴在瞭桌上,隻有顧思依舊保持著一片清明,他撐著下巴,另一隻手撥弄著碗沿,淡道:“還喝麼?”

江河擺擺手,有些痛苦道:“不喝瞭。”

顧思嗤笑一聲,站起身道:“不喝我就回去瞭,你們沒媳婦兒我還有呢。”

三人:“……”

說著,顧思便轉身回去,等他飄飄然走瞭之後,江河撐著頭,艱難道:“他怎麼這麼能喝?”

“江……江叔叔,”葉世安打著嗝道,“他在揚州……揚州……”

話不用說完,江河懂瞭。

這小子以前在揚州,每天醉生夢死鬥雞賭錢,酒量的確非尋常人所能比。江河看著滿臉通紅的葉世安,知道他是醉得厲害瞭,正打算讓人帶他回去,就聽到一個平穩的女聲道:“哥哥。”

三個男人回過頭去,便見到葉韻站在長廊上,她看著葉世安,走上前來,和下人一起扶住瞭葉世安,嘆瞭口氣道:“哥哥怎麼喝成這樣瞭?”

“葉……葉韻!”

沈明聽見葉韻的聲音,一下就醒瞭,他看著葉韻,眼睛亮晶晶的,高興道:“你也來瞭?”

“沈公子。”葉韻點瞭點頭,隨後吵旁人吩咐道,“沈公子醉瞭,扶他回房吧。”

旁邊人來扶沈明,沈明卻不肯走,他抓著葉韻的袖子,嘀咕道:“葉韻,你最近怎麼總是在查賬,你做得紅豆糕不夠分。”

葉韻哭笑不得,旁邊江河撐著下巴,酌著小酒,笑著看著沈明埋怨著葉韻沒有及時跟上的紅豆糕。

葉韻哄瞭半天,下人才把沈明帶走,這時候葉韻才來得及回頭看江河,她猶豫瞭片刻,隨後道:“江大人可需要人扶您回去?”

江河聽到這話,挑眉笑瞭:“怎麼,我需要的話,你還來扶我不成?”

《長風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