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顧思這麼問,柳玉茹便笑瞭,接著道:“吃飯吧,你也剝瞭一會兒瞭。”

顧思終於拿瞭筷子開始自己吃飯,一面吃一面繼續和洛子商沈明說著話,等吃完飯後,管傢上來安排瞭大傢的住所,顧思和柳玉茹進瞭房門,顧思便開始四處檢查。

“你在做什麼?”柳玉茹有些疑惑,顧思一面檢查著墻壁窗戶,一面道:“看看有沒有隔間,有沒有偷窺的洞。咱們住在這兒,要小心著些。”

柳玉茹坐在床邊,看著顧思忙活,搖著扇子道:“你覺得傅寶元這人怎麼樣?”

“老油條。”

顧思張口就道:“怕是不好搞啊。”

“那你打算怎麼辦?”柳玉茹有些好奇,“是先整頓,還是……”

“整頓也得再看看。”顧思思索著道,“滎陽咱們不瞭解,先放松他們的警惕,搞清楚他們底細之後,再做打算。”

柳玉茹點點頭,她想瞭想,隨後道:“今晚宴席我便不去瞭。”

說著,她轉頭瞧著外面的日頭道:“等一會兒我帶著人出去看看場地,你修黃河我賺錢,”柳玉茹轉過頭來,朝著他笑瞭笑,“相得益彰。”

柳玉茹和顧思聊瞭一會兒,休息片刻後,便領著人出去瞭。

她這一趟主要就是踩點,四處看瞭看位置,尋找適合的倉庫,門面,以及適合這一條航道的船。

下午她先去隨意逛瞭逛,瞭解瞭一下當地的物價以及生活習慣。

滎陽已經是永州的州府,但是在東都呆習慣瞭,也不覺得這裡有多麼繁華熱鬧。規規矩矩的一些店鋪,算不上出彩,也沒什麼花樣。東西都是便宜的,而房租更是便宜。

柳玉茹坐在一傢老字號的酒樓裡,聽著茶館裡的人說話,隔壁間似乎是幾個富傢小姐,絮絮叨叨說著滎陽無趣,不如東都揚州繁華。茶館裡的師父說著滎陽當地的方言,規規矩矩說著沙場將士報效國傢的故事。

柳玉茹坐在長廊上,看著街上來來往往,一架轎子從路邊緩緩行來,那轎子前後有人護著,鳴鑼開道,百姓紛紛避讓,柳玉茹便看出來,這是官傢的人瞭。

轎子行到半路,間突然有瞭一個女子沖瞭出來,攔在瞭轎子前方,跪著磕頭,轎子停瞭下來,這停轎的位置距離柳玉茹,說遠不遠,說近不近,柳玉茹聽得那女子在哭喊些什麼,但因為是滎陽本地方言,她聽得有些艱難,隻陸陸續續聽到:“那是傢裡唯一的男丁……”

人群議論紛紛,很快就有士兵沖過來,要拖走那女子,那女子尖銳慘叫著:“秦大人!秦大人!”

柳玉茹聽得不忍,正要出聲,就聽轎子裡傳來一個冷靜的男聲:“慢著。”

那男聲說的是大榮的官話,官話帶瞭些極其難以察覺的揚州口音,似乎已經是在外漂泊瞭多年,若不是仔細聽著,根本聽不出來。

柳玉茹一時不由得有瞭幾分好奇,便見那官轎掀起簾子,一個四十出頭的男人從轎子瞭走瞭出來。他穿著緋紅色的官服,在滎陽這個地方,能穿緋紅色官服的,應當是個大官。大夏需五品以上才能穿緋色官服,哪怕是傅寶元,也隻穿瞭藍色。柳玉茹打量著那個男人,他生得清俊,看上去頗為沉穩,他身上有種說不出的肅殺冷氣,從轎子裡一出來,所有人便都安靜瞭。

他走到那女子面前,周邊士兵有些為難道:“秦大人……”

“放開。”

那男人冷聲開口,士兵也不敢再拉著,那女子趕緊朝著這緋衣官員跪著爬瞭過來,流著淚磕著頭道:“秦大人,求求您,隻有您能為我做主瞭。”

“夫人,”那男人神色平靜,“這事兒不歸秦某管,秦某做不瞭主,您也別再攔在這裡,對您不好。回去吧,”他說著,聲音小瞭許多,柳玉茹聽不見他說什麼,隻看那女子終於還是哭著起身,讓開瞭路。

這官員回到瞭轎子上,轎子繼續前行。

柳玉茹在旁邊瞧著,等小二上來,她不由得道:“方才路過的,是哪位大人?”

“是刺史秦楠秦大人。”

小二笑著給柳玉茹添茶:“秦大人剛正不阿,有什麼事兒,老百姓都喜歡找他告狀。”

柳玉茹點點頭,隨後又道:“為何不找縣令呢?”

這話問得小二笑容有些僵瞭,忙道:“縣令大人忙啊,而且,秦大人長得好,大傢夥也喜歡多見見。”

這話純屬胡說瞭,可柳玉茹也聽出來,小二這是不願意提太多。她也不強求,換瞭個話題,隻問瞭問旁邊的地價。小二答得很是謹慎小心,多說幾句,額頭上便冒瞭冷汗,柳玉茹見他害怕,也不再問瞭,讓人下去後,自己坐在包間裡,同印紅道:“你說這些人怎的這麼警惕?”

“姑爺來巡查黃河的事兒,”印紅笑瞭笑,“下面人不得給這些老百姓上好眼藥嗎?”

柳玉茹聽到這話,皺瞭皺眉頭,想瞭想,她忙道:“你讓人跟著方才那女子,最近看著她些,要是官府找她麻煩,及時來報。”

柳玉茹在酒樓裡吃著飯,顧思換好瞭衣服,便同洛子商、沈明一起,由傅寶元的人領著去瞭傅寶元設宴的地方。

傅寶元是在王傢設宴,顧思路上聽明白瞭,這個王傢就是當地最大的富商,傢族龐大,滎陽顯大半官員,都和王傢有著往來,要麼是王傢的宗族子弟,要麼與王傢有姻親關系,最差的,也是王傢人的朋友。

王傢如今當傢的人叫王厚純,已經五十多歲,聽聞顧思一行人來瞭,立刻獻瞭一套院子,用來給顧思等人落腳。

路上給顧思駕馬的車夫一直給他說著王厚純的好話,顧思便聽著,既沒有贊賞,但也沒有不滿。

等到瞭王傢,顧思領著洛子商和沈明一起下來,便看見傅寶元領著幾個人站在門口等著顧思等人,一見顧思,這幾人就迎瞭上來,傅寶元給顧思介紹道:“顧大人,這就是王善人王厚純王老板瞭。”

顧思目光看過去,是一個快五十歲的男人,他看上去長得十分和藹,臉上笑意滿滿,朝著顧思行瞭個禮道:“顧大人。”

“王老板。”顧思笑著回瞭禮。

見顧思沒有露出不滿,傅寶元頓時放下心來,引著幾個人進去。

王傢這座別院極大,從門口走到設宴的院子,竟是足足走瞭一刻鐘,院子裡小橋流水,竟是頗有幾分南方園林的景致。王厚純借故同顧思攀談著:“聽聞顧大人是揚州人士,草民極愛揚州景致,特意請瞭揚州的工匠來修建的園林,不知顧大人以為如何?”

“挺好的。”顧思點點頭,得瞭這贊賞,王厚純接著話就同顧思聊起來。一行人笑語晏晏進瞭院子,顧思匆匆一掃,在場要麼穿著官府,要麼穿著錦服,應當就是當地的官員富商,有頭有臉的人物,怕都被傅寶元請來瞭。

這其有一個人在人群顯得十分惹眼,他穿著一身緋紅色官袍,自己一個人端坐在高位上。他的位置離主座很近,從位置和官服來看,他的品級應當不低,但和周邊人沒什麼往來,自己一個人坐著,低頭翻閱著什麼。

他看上去應當也有四十左右,但仍舊顯得十分英俊,他坐姿十分端莊,在細微之處,有種說不出的莊重優雅,這是出身於世族名門才有的瞭的儀態,讓顧思想起葉世安這樣的世傢子弟。

顧思目光落在那人身上,旁邊王厚純見瞭,趕忙道:“那是秦楠秦刺史。”

“秦刺史?”

顧思重復瞭一句,心卻有些明瞭瞭。

刺史作為朝廷委派的監察官員,品級自然是不低的,但人緣也必然是不好的,畢竟就像在東都,誰也不會閑著沒事兒去找禦史臺的人聊天。作為禦史臺的地方官員,刺史這個位置不招人待見,顧思懂。

而一個監察官員,如今依舊出現在這樣不該出現的宴席上,而不是第一時間拒絕然後參奏,可見這個秦刺史,與當地官員,也是做瞭一定的妥協。

顧思一面問著每個人的名字和來歷,一面在心裡有瞭盤算。等到入席後,所有人便逐一上來給顧思、洛子商、沈明三人敬酒,隻有秦楠紋絲未動,傅寶元見秦楠不動,趕緊走瞭過去,低頭同秦楠說瞭什麼,秦楠皺瞭皺眉頭,許久後,他終於站起身來,然而他首先卻是往著洛子商的方向走瞭過來,給洛子商敬瞭一杯酒道:“敬過洛侍郎。”

顧思心裡有些詫異,不明白秦楠為什麼先給洛子商敬酒,洛子商面色如常,似乎是料到的,他甚至還刻意將杯子放低瞭一些,做出晚輩姿態與秦楠敬瞭酒,隨後恭敬說瞭句:“秦大人客氣瞭。”

兩人把酒喝完,秦楠點點頭,也沒多說,他轉過身去,走到顧思面前,給顧思規規矩矩敬瞭一杯,然後就下去瞭。

他這一出將所有人都搞得有點蒙,傅寶元見顧思盯著秦楠,似是怕顧思不喜,趕忙上去給顧思道:“秦大人與洛侍郎是親戚,他生性脾氣靦腆,上來先同洛侍郎喝一杯,定定神,您別見怪。”

“親戚?”顧思有些疑惑,洛傢滿門據說都在當年沒瞭,又哪裡來的親戚?

傅寶元趕忙回答:“他是洛大小姐的丈夫,算起來當是洛侍郎的姑父。和洛大小姐成婚後沒幾年,洛大小姐就沒瞭,洛大小姐走後不到兩年,洛傢就……”

傅寶元看瞭一眼秦楠,見秦楠神色如常,應當是聽不到,於是就蹲在顧思身邊,繼續小聲道:“我聽說,他原本是寄養在洛傢的,洛大小姐和他是私奔來的滎陽,所以一直沒回過揚州。當年洛大小姐去得早,隻留瞭一個兒子給他,他也一直沒續弦,如今孩子大瞭,考瞭個功名,派到瞭涼州當瞭主簿,如今他就一個人照顧著老母親在滎陽生活,一個人久瞭,那個性情上多少有點古怪,好不容易見到瞭一個親戚,做事兒沒分寸,您也別見怪。”

顧思靜靜聽著,一時竟也不知道傅寶元這些話是給秦楠說情,還是在擠兌秦楠。他面上不彰顯情緒,隻是道:“這麼多年瞭,他也沒有個續弦?”

“沒有。”傅寶元嘆瞭口氣,“秦刺史對發妻一片癡心,合葬的墳都準備好瞭,估計是不打算再找一個瞭。”

顧思聽瞭這話,點點頭,正打算說什麼,就聽外面傳來瞭一聲通報:“王大人到!”

聽到這話,在場所有人都面帶喜色,連忙站瞭起來,王厚純更是直接從位置上跳起來,往門邊急急趕瞭過去,顧思轉過頭去,便看到一位頭發斑白的老者走瞭進來。他穿著緋紅色的官袍,笑著和人說這話,王厚純上去,面帶高興道:“叔父您來瞭。”

“傢裡遇到瞭些事兒,來得遲瞭。”

那人同王厚純說瞭一聲,隨後便走到顧思邊上來,笑著行瞭個禮道:“下官永州知州王思遠見過顧大人,傢有事來遲,還望顧大人見諒。”

他雖然說著“下官”,可舉手投足之間卻沒有半分恭敬。知州這個位置,便是一州最大的長官。范軒稱帝後,吸取瞭大榮的經驗,軍政分離,分成瞭知州和節度使共同管理一州,除瞭幽州由周燁統一統管以外,其他各州軍政都相互分離。如今沒有戰亂,王思遠就是永州的土霸王,雖然品級不如顧思,但實際權力卻不比顧思小。顧思心裡稍一思量,便清楚王思遠來遲的原因。

傅寶元等人□□臉,王思遠就唱黑臉,一面拉攏他,一面又提醒他要知道分寸,這永州,始終是王思遠的地盤。

顧思面上假作不知,他還想看看這滎陽的水到底有多混,於是他趕緊起身來,故意裝作奉承道:“王大人哪裡的話?您是長輩,我是晚輩,您傢有事,應當讓人通告一聲,改日在下上門拜訪才是,您能來,已經是給瞭在下極大的臉面瞭。”

說著,顧思給王思遠讓瞭座,招呼著道:“您當上座。”

王思遠聽顧思這樣說,眼裡立刻有瞭贊賞,他笑著推辭,顧思拉著他往上座,於是兩人互相吹捧半推半就的換瞭位置,王思遠坐在高坐上,顧思在一旁陪酒。

旁邊人看著兩人活動,等王思遠入座後,氣氛頓時就不太一樣瞭,所有官員都沒有瞭之前的拘謹,看著顧思也有瞭幾分自己人的意味。

顧思心裡明白,他這算是上道瞭。

他和王思遠攀談起來,幾句話之後,他便改口叫上瞭“王大哥”,王思遠叫他“顧老弟”,旁邊沈明看得嘆為觀止,一句話不說,隻敢喝酒。

傅寶元看王思遠和顧思談得高興,他笑瞇瞇走到王思遠邊上,小聲道:“王大人,您看是上歌舞,還是酒水?”

“都上!”王思遠十分豪氣,轉頭看向顧思道,“顧老弟打從東都來,見多識廣,我們永州窮鄉僻壤,唯一一點好,就是夠熱情,顧老弟今年幾歲?”

“剛剛及冠。”顧思笑著回答,王思遠大聲擊掌道:“好,青年才俊!那正是好時候,可以體會一下我們滎陽的熱情,上來,”王思遠大聲道,“都上來。”

顧思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他聽到王思遠說瞭兩聲上來之後,轉過頭去,就看見一群鶯鶯燕燕,身上籠著輕紗,踩著流雲碎步,便從院子外踏步進來。

她們身上的衣服在燈光下幾乎等於什麼都沒有,顧思笑容僵住瞭,等緩過神來後,他僵硬著將目光移開,故作鎮定看著遠處,而沈明則是低著頭,開始瘋狂吃東西,再不敢抬頭瞭。

終於見他露怯,王思遠等人都笑瞭,傅寶元在旁邊站著道:“看來顧大人果然還是年輕。”

“傢裡管得嚴,”顧思笑著道,“還是不惹禍得好。”

“顧老弟這話說得,”王思遠立刻有些不高興,“女人能管什麼事?怕不是拿著女人做托詞,不想給我們面子吧。”

說著,王思遠點瞭十幾個姑娘道:“你們都過來,伺候顧大人。”

顧思笑容有些掛不住瞭,那十幾個姑娘立刻湊瞭上來,跪在顧思面前,王思遠喝著酒,同顧思道:“顧老弟,這個面子,你是給還是不給呢?”

顧思不說話,他看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姑娘,聽王厚純不咸不淡道:“主子都伺候不好的姑娘,有什麼用?顧大人不喜歡你們,那你們也該廢瞭。”

一聽這話,姑娘們立刻往顧思身邊圍過去,顧思見著這姿態,便明白,今晚他想要得到王思遠的信任,就必須露出自己的弱點來。美色,金錢,或是其他,他不能總在拒絕。

滎陽水深,如果他今晚拒絕瞭,那就失去瞭和滎陽官員打交道的機會。他看瞭看旁邊幾乎快哭出來的姑娘,嘆瞭口氣道:“行瞭行瞭,王老板你看看,你都把人傢嚇成什麼樣瞭?這麼多姑娘,你們讓我怎麼選?”

他做出無奈的姿態來,隨後隨後點瞭一個道:“你來倒酒。你……”他指著另一個,想瞭想,轉頭同王思遠道:“那個,王大人,您介意今天開個局嗎?”

旁邊所有人愣瞭愣,顧思笑瞭笑道:“和您說句實話,小弟對女色沒什麼愛好,就是好賭。今天有酒有女人,不如放開點,大傢搖骰子喝酒賭大小,行不行?”

王思遠聽著這話,慢慢放松下來:“顧大人喜歡,怎麼玩都行。”

傅寶元在他們交談時,便讓人去支起瞭桌子,顧思將沈明拉到自己邊上來,吆喝著同王思遠道:“來來來,王大人,我們分組來玩,我輸瞭就讓我這邊的人喝酒,您輸瞭您喝。”

“喝酒多沒意思,”王厚純笑著道,“輸瞭讓姑娘脫衣服才是,來,把姑娘分開,哪邊輸瞭,就讓哪邊的姑娘脫衣服。”

“那我喝酒吧,”顧思立刻道,“怎麼能讓美人受委屈?”

“那您喝,”王厚純抬手,笑瞇瞇道,“萬一輸多瞭,怕是您也喝不瞭,護不住美人瞭。”

這一番你來我往,氣氛頓時熱絡起來,顧思和沈明湊在一頓,沈明小聲道:“你玩就玩,把我拖過來做什麼?”

“你把姑娘隔開,”顧思小聲道,“我害怕。”

“你害怕我不怕?!”

沈明瞪大瞭眼,顧思趕緊安撫他道:“不說瞭不說瞭,還是賭錢高興點。”

說著,顧思便帶著大傢開始刷玩起來。

押大小數點劃拳……這賭場上的東西顧思沒有不會玩的,他賭起錢來興致就高,場面被他搞得熱熱鬧鬧,王思遠不由得都放松瞭警惕。

顧思賭技不算好,有輸有贏,對面輸瞭就讓姑娘脫衣服,他這邊輸瞭就喝酒,沒一會兒,顧思和沈明就被灌得不行,洛子商在一旁時不時替他們喝兩杯,優哉遊哉看著戲。

他們在王府鬧得熱火朝天,柳玉茹也逛完瞭滎陽城,正準備回府。此刻天色正暗著,柳玉茹經過一傢青樓,發現青樓門前冷冷清清,幾乎沒什麼女子坐在樓上攬客。柳玉茹不由得愣瞭愣,有些奇怪道:“滎陽城裡的花娘,都不攬客的嗎?”

“攬客啊,”車夫聽得柳玉茹發問,不緊不慢道,“不過今晚稍微生得好些的花娘都去招待貴客瞭,生得醜哪裡好意思讓她們出來攬客?那不是砸招牌嗎?”

“貴客?”柳玉茹心裡“咯噔”一下,不由得道,“什麼貴客?”

“就最近東都來的客人。”

說著,那車夫有些好奇道:“聽您的口音,應當也是東都那邊的吧?最近朝廷派瞭人來,說是要修黃河,您不知道?”

聽到這話,柳玉茹心裡一沉。

她沉默瞭片刻,車夫沒聽見她的聲音,不由得心裡有些忐忑,回頭道:“這位夫人怎麼不說話?”

“大哥,我想起來有些事兒,”柳玉茹突然開口道,“您先將我放在這兒吧。”

車夫有些奇怪,但還是將她放下瞭馬車。柳玉茹領著印紅和侍衛下瞭馬車,隨後便道:“給我找架馬車,我要去王府。”

印紅立刻道:“明白!”

印紅很快便去找瞭輛馬車,柳玉茹上瞭馬車,看瞭看天色,緊皺著眉頭。

印紅看柳玉茹似是不高興,忙安慰道:“夫人您別擔心,姑爺性情正直,就算他們叫瞭花娘,姑爺也一定會為您守身如玉的!”

“我不是擔心這個。”

柳玉茹搖瞭搖頭:“思如今一心想要混進他們的圈子,但他們不會這樣輕易讓思混進去,必然要拿住思把柄,今日叫瞭這樣多花娘,思如果太強硬拒絕,怕後面再和他們打交道就麻煩瞭。這些姑娘是要拒絕的,但不能由他出面。”

“您說的是。”

印紅點點頭:“您去替他拒瞭就是瞭。”

柳玉茹應瞭一聲,她轉頭看瞭一眼街道,嘆瞭口氣道:“這樣肆無忌憚公然招妓,也不怕刺史參奏,滎陽城這些官員,膽子太大瞭。”

柳玉茹和印紅說著,便到瞭王府門口,王府此刻燈火通明,站在門前就能聽到裡面男男女女打鬧之聲,聽到這些聲音,印紅臉色頓時大變,旁邊跟著來的侍衛也不由得看向柳玉茹,柳玉茹神色鎮定如常,同房門道:“妾身乃顧思顧大人之妻,如今夜深,前來探望夫君,煩請開門。”

聽到這話,房門臉色就不太好看瞭,但他趕緊恭敬道:“您且稍等。”

“都通報身份瞭,”印紅不滿道,“還不讓您進去,這是做什麼呢?”

柳玉茹想瞭想,點頭道:“你說得對,我不該給他們時間。”

印紅有些沒聽懂,她還沒反應過來,就柳玉茹轉頭同侍衛吩咐:“刀來。”

侍衛有些發蒙,卻還是把刀遞給瞭柳玉茹,柳玉茹提著刀上前,敲響瞭大門,房門剛把門打開,柳玉茹就直接把刀插進門縫,冷靜道:“妾身顧思之妻,前來接我夫君回傢。”

《長風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