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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向工程最終沒有得出成果,二月中旬,佃與幽靈傳動的伊丹、島津一道,拜訪瞭神谷的事務所。距離凱馬機械代理人中川律師定下的回復日期隻剩下幾天瞭,他們必須盡快商量出對策。
“無功而返啊。”神谷聽完報告平靜地說,想必已經想到瞭,“我還有點期待中川京一有疏漏呢。”
“事情變成這樣,我打算向幽靈傳動出資,您覺得怎麼樣?”
聽瞭佃的觀點,神谷想瞭想。
“無論如何都要支付對方提出的授權費,是這樣嗎?”他問道,“末長律師怎麼說?”這是在問伊丹和島津。
“他說在專利侵權方面,抗辯應該很困難。”
伊丹緊緊咬著嘴唇,神谷依舊凝視著他。
“我們來把問題梳理一下吧。”他突然換瞭個語氣,“前不久我咨詢瞭一下島津女士,我覺得凱馬機械的本次特權申請有點不自然。”
“島津跟我說過瞭。不過很難想象公司裡的哪個人會像老師您說的,泄露信息啊……我們的員工全都可以信賴。”伊丹堅定地說。
雖說神谷隻是猜測,但伊丹恐怕也不喜歡自己寶貴的員工遭到無端懷疑吧。
現場氣氛變得有些尷尬,但神谷並不在意。
“對瞭,貴公司跟末長律師合作多久瞭?”他問道。
“我們創業不久後就開始合作瞭,到現在有五年瞭。”
島津代伊丹回答,且明顯提高瞭警惕,似乎是在擔心連末長都受到懷疑。“末長老師是個值得信賴的人,您要是覺得他可能泄露信息,一定是不對的。”
“上回您是跟末長律師一道去跟對方代理人中川律師面談的吧?”神谷問伊丹,“當時您覺得末長律師與中川律師的關系如何,兩人很親密嗎?”
“不,沒有那種事。”
聽到對兩名律師的質疑,伊丹皺起瞭眉。他們是來談佃制作所向幽靈傳動出資的事情的,現在事態卻在向意想不到的方向發展。
“至少在我看來,他們的關系一點都不親密。中川律師的態度一直充滿敵意,如果他們關系很好,至少會稍微努力不讓氣氛那麼尷尬才對吧。”
“或許對方認為不能暴露兩方律師關系親密的事實呢。”
神谷的反應讓伊丹頓時變瞭臉。
“恕我直言,我們對末長老師十分尊敬,今後也打算繼續跟他保持顧問關系。”
“末長老師提到交叉授權的事瞭嗎?”神谷問,“既然他是知識產權專業的律師,應該會提出這個策略來探討。且不說要不要這麼做,他在這麼嚴峻的情況下卻連提都沒提,您不覺得很奇怪嗎?”
“我不知道這算不算奇怪,不過,逆向工程還不是沒結果嗎?”伊丹的語氣裡多瞭點嘲諷,“碰巧發現對方也侵權的可能性能有多高呢?”
“確實不高。”神谷回應道,“可你能斷言可能性絕對為零嗎?”
“當然不能斷言,隻不過可能性確實很低,末長律師想必覺得這個策略沒有現實性,才沒有提。”
伊丹對末長極為信任。伊丹的優點之一就是會大方接納與他一同努力過的人,並且給予無條件的信任——或許,這也是他的弱點。
“如果您要我懷疑末長老師,我做不到,並且打算就此告辭。有這個時間,我還不如去跟末長老師商量今後的法庭對策,這才更現實。”伊丹毫不掩飾對神谷的不信任,如此放言道。
“您要跟末長律師商量,我沒有任何意見,並且覺得您應該這樣做。不過,靠末長律師來打這場官司,你們會輸。”
佃感到難以置信,懷疑自己的耳朵。至於伊丹,幹脆氣惱地盯著神谷,島津也一樣。
“您就能贏嗎?”島津毫不掩飾內心的感情,“照這樣下去,專利侵權應該會百分之百認定為事實,都這樣瞭您還有對策嗎?是什麼——”
“他怎麼可能有。”伊丹打斷瞭島津,冷冷地看著神谷,“聽說您在知識產權方面是一把好手,可這樣您就可以看不起別的律師嗎?”
“我沒有看不起他,隻是為瞭驗證我的猜測做瞭一些調查。”
“驗證猜測?”伊丹嗤笑一聲,“什麼猜測?再說瞭,你有證據嗎?不就是島津的研發時間和那什麼權利補正的時間重疊瞭嗎,這就能作為懷疑別人的證據?更別說你還要懷疑末長老師。你想說是他跟對方律師搞在一起,出賣我們的信息嗎?”
“嗯,我就是這個意思。”
“太讓人生氣瞭。”伊丹生氣地轉過頭,站起身,喃喃瞭一句“夠瞭”。
“您是要去末長律師那裡嗎?”
“是又怎麼樣?”伊丹回瞭一句,然後對佃說,“佃先生,這樣子沒法搞,我們先告辭瞭。”
島津也站瞭起來。
“啊對瞭,那請把這個帶走。”神谷把一個信封遞給瞭伊丹,“裡面的東西可以過後再看,僅供兩位參考。”
佃旁觀著這一幕,難以掩飾心中的困惑。
“老師,我們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決裂,隻會讓對手得逞吧。您說信息泄露的源頭是那個末長律師,有什麼證據嗎?”
由於神谷的表現太不同尋常,佃委婉地提出瞭疑問。
“請您看看這個。”神谷拿起一份文件放在佃面前,“這就是我剛才交給伊丹先生的東西,您看過就知道我為什麼懷疑末長律師瞭。”
佃讀完,不由得吃瞭一驚。
“沒想到……”他凝視著神谷的臉,“沒想到竟然有這種事。現在還來得及,我把伊丹先生叫回來吧。”
佃站起身來,卻被神谷攔住瞭。
“雖然我剛才惹惱瞭他,不過那位伊丹先生是個重感情、深思熟慮的人,他看過這份文件,應該能理解我的意思。”
剛被劈頭蓋臉說瞭一頓,神谷對伊丹的評價卻很客觀。
“不過伊丹先生不會頭腦一熱采取行動,他應該會不著痕跡地做一些調查,確定瞭想法後再決定如何應對——隻是,時間不多瞭。”
問題就在這裡。
神谷繼續道:“凱馬機械的代理人設定的回復期限是後天,如果由末長律師陪同前去交涉,那麼應該會變成請求延期回復,並請求降低授權費用吧。隻不過,以現在的情況來看,和解方案能談成的可能性很低。”
“會變成訴訟嗎?”
“恐怕會。”
到那個時候,就真的要認真探討向幽靈傳動出資的事瞭。對佃來說,出資十五億是個重大決定,不能輕易拍板。
“您可以進行出資準備,不過出資是以敗訴為前提的。”看到佃心神不寧,神谷淡淡地指出,“我總覺得佃先生和幽靈傳動的那兩位都被末長律師的話影響瞭,既然要訴訟,當然要優先考慮勝訴才對吧?”
神谷的主張當然沒錯。隻是,這場官司真的有勝算嗎?
“您有什麼具體的方案嗎?”
佃問瞭一句,神谷思考片刻,說:“我一直惦記著島津女士上回說的話。雖然還沒有找到詳細的證據,不過我有種感覺,這場訴訟的爭論點應該不僅限於是否存在專利侵權事實。”
“不僅限於是否存在專利侵權事實……”
“沒錯。但要從這裡著手,還需要做非常麻煩的工作。”
“到底是什麼工作,您能告訴我嗎?”
神谷進行說明,佃專心致志地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