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勒府的花園修的相當不錯。在四阿哥每天兩點起晚上七點回,在福晉每天忙於收攏傢務和辦宴會,李薇開始在貝勒府裡觀光瞭。
搬進來時正好是春日草長的季節,各處景致都已成型,花草樹木鬱鬱蔥蔥,爭奇鬥艷。
花園位於貝勒府後半,占地頗大。正中央一個大湖,湖水粼粼泛著波浪,湖西側盡頭有一個湖中亭,與岸邊有一道小拱橋相聯。小亭周圍遍植數種荷花,有粉的、白的,有花朵特別大的,也有花瓣重重疊疊的。
水下養著錦鯉,水底鋪著鵝卵石,湖水清澈見底。
湖邊守著兩個健壯的仆婦,一見李薇走近就迎上來,說李薇要是想要荷花,她們那裡有桿子可以給她摘,若是喂魚或是賞湖,還是到湖心亭好些。
“這裡沒有樹遮蔭,怕主子曬久瞭頭暈。”一個仆婦道。
李薇想遊泳……這水看起來太好瞭。在李傢時她就遊過,不過十歲後額娘就不許她遊瞭。在湖心亭坐瞭一會兒,仆婦送來兩碟魚食,她喂過魚,抱著幾株含苞待放的粉色荷花回去瞭。
回到小院後,玉瓶找來大花瓶插荷花,仆婦說用水養幾天能開,這幾株都是快開的。
李薇挑出兩株,剪掉下面過長的莖,讓玉瓶找來一個素白的無一絲花紋的長頸花瓶,有半人高,把兩株荷花一高一矮的插進去,倒入半瓶的清水後,叫來趙全保送到書房去。
趙全保讓全福和全貴一起抬著花瓶,跟著他一道送到書房去。
書房裡,張德勝一見趙全保過來,就笑瞇瞇的站起來迎。搬到貝勒府後,李格格的院子跟四阿哥的書房挨的這麼近,書房裡的人可都看的清清楚楚。
趙全保快走兩步打瞭個千,堆著笑道:“給張哥哥問好。哥哥忙呢?這是我們格格讓送來的,您看……”
張德勝早看到瞭兩個小廝抬著的花瓶,瓶中兩株飄著清香的荷花花苞還帶著湖中的露水。
這李格格邀寵的手段還挺老道的。招數用老瞭不怕,管用就行。這幾日四阿哥早出晚歸,忙的腳不沾地,看著是有些沒精打采的。這兩株花雖看著寡淡瞭些,但萬一能入阿哥的眼呢?
他又何必擋人傢的路?
張德勝痛快的把花瓶收下瞭,也不敢亂擺,就放在一進書房就能看到的一張條案上。四阿哥一回來,一準能看到。
晚上,四阿哥將近八點才到傢。他騎著馬到門前下來,把馬韁扔給門房,大步回到書房,正要叫人打熱水來洗漱泡腳,卻一眼就看到擺在條案上那個很不協調的素白長頸瓶。
那麼大的瓶子,上面還插著高枝大朵的荷花,居然放在那麼窄的條案上,讓人一看就生出頭重腳輕之感。頓時讓四阿哥覺得渾身不舒服。
他皺眉指著道:“拿下來。”
張德勝心裡一咯噔,立刻使眼色讓小太監過去把花瓶抱下來。那邊四阿哥進裡屋洗漱去瞭,蘇培盛這時也進來瞭,見張德勝臉色不對,就喊他到外面問問今天是不是有什麼事發生?
不等張德勝說,裡屋出來一個小太監,小心翼翼的對張德勝道:“張哥哥,四爺叫你問那花瓶的事。”
張德勝苦著一張臉,一進去就跪下,額頭緊緊貼著地面。
四阿哥正在小太監的侍候下換瞭身衣服,見他進來也隻是賞瞭他一道眼風。張德勝立刻竹筒倒豆子般道:“晌午後,李主子那裡的趙全保帶著人捧來的,說是……”
話沒說完,四阿哥揮瞭下手,他站起來腰也不敢直就後退著出去瞭。過瞭會兒,裡屋出來個小太監,又抱著那花瓶進去瞭。讓張德勝驚訝的瞪大瞭眼,他還以為四阿哥這下要生氣呢,這就準備賞花瞭?
裡屋,四阿哥坐在榻上,小太監抱著花瓶站在他面前,他打量著花瓶中插著的兩株荷花花苞,花是很美,但隻是這兩株花,連個陪襯都沒有,更別提什麼主賓瞭,光禿禿的,白瞎瞭這麼早就結花苞的荷花!
不過,還知道修剪成一高一矮,還算不錯。四阿哥抽出一株來,心想要是兩株一邊齊的送來,他估計就真的……不知說什麼好瞭。
有些東西真的是要靠天分的。李氏嘛,呵呵……
他放下花,輕嘆微笑,道:“倒是有一兩分野趣。”這可真像是鄉下無知婦孺把隨手摘的花胡亂插的。
張德勝在外面見花瓶抱進去瞭,半天沒聲音。正奇怪呢,四阿哥出來瞭,一步未停,蘇培盛趕緊跟上,張德勝在後面連聲催促小太監提著燈籠去追。
從書房出來,順著小徑繞到後面,過兩道小門就能看到李格格院子的圍墻瞭。鎖在這邊,看門的小太監早早的打開瞭鎖,跪在地上迎接。四阿哥從小門進去,蘇培盛跟上,卻擺手讓提燈籠的小太監就等在門這邊。
小院裡,李薇已經洗漱過也換上睡衣瞭,正躺在帳中捧著本繡花冊子看。馬上就要換夏裝瞭,又從宮中到瞭貝勒府,規矩也不大嚴瞭,她就想試試漢傢女子的裙子。
現在的旗袍真的太……難看瞭。從頭到腳一直筒不說,旗袍什麼時候都是流行顏色艷麗加繁復的刺繡,也算是滿漢結合?反正佈料很厚,加刺繡更厚,夏天穿真心太累瞭。
隻要不穿出院子,大概穿穿應該沒事。李薇小時候在傢也穿過,倒是大瞭以後就隻能穿旗袍瞭,以前還為這個被額娘賞過板子,打的手心都腫瞭。
她正翻著看呢,四阿哥就無聲無息的進來瞭。
玉瓶她們怎麼不通報!在宮裡也沒這樣啊,四阿哥出來後你也內心奔放瞭?
李薇見他悄沒聲的進來,幹脆自己也不起身,直接跪在床上行瞭個福禮。他面帶笑意——貌似是嘲笑的笑?
她略愣瞭下,見他拿起攤在枕邊的畫冊,就著燈翻瞭翻,問她:“你想做來穿?”
考慮到他是滿人還是皇阿哥,想起當年額娘賞的那頓竹板子,李薇立刻扯著他的袖子撒嬌:“隻是在院子裡穿穿,我不穿出去。”
誰知他居然沒生氣,坐下仔細翻看起來,最後折起幾張道:“這幾件好,回頭我給你分過來兩個針線嬤嬤,讓她們做給你穿。”
輕松過關還賺瞭兩個專業人士來裁新衣,李薇高興的牙豁子都快露出來瞭,結果接下來四阿哥嘲笑她插花瓶的手藝瞭。
“看到你送來的花,都讓我奇怪,到底進府的真是個大選的秀女,還是鄉下哪條小河邊的村姑偷偷溜瞭進來……”他帶著笑抬起她的下巴說。
李薇突然抽風,眨眨眼,拿起帕子掩住半張臉,捏著聲音道:“大爺饒命,都是奴傢那狠心的爹娘,將我換瞭二兩銀子一鬥米……”
以為四阿哥必要笑場,可他居然很配合的演下去!
“好可憐的樣兒,既然進瞭府,就乖乖的侍候主子,若是能生下一兒半女,爺就擺酒納你進門侍候主母。”四阿哥做出浪蕩子的樣兒來可真不像啊……
不過大爺既然捧場,李薇肯定不能半途而廢說不玩瞭,那這位真·大爺的臉色估計就不好看瞭。
她側身拿帕子捂住臉假哭:“嗚嗚嗚……求大爺憐惜,奴傢還是清白之身啊……”
四阿哥壓上來:“清白?讓爺驗驗。”說著就上手。
李薇扭來扭去推他,腳也輕輕的亂踢,嘴裡一直輕呼:“不要啊!來人啊!救命啊!”她玩上癮瞭。
等四阿哥解瞭她的衣服,她還一直推拒掙紮,倒讓他越來越激動……這算不算H扮演?
四阿哥一沖進去,一臉滿足的還不忘接著往下演:“清白?爺看你早就有瞭情哥哥!”一邊說一邊大力往前沖撞。
李薇被他撞的氣息不穩,話都說不清還堅持道:“嗯……奴傢……奴傢的情哥哥叫胤禛!奴傢十四就讓他騙到野地裡得瞭手……胤禛……胤禛……”
四阿哥伏下身,抬高她的腿最後說瞭句:“喊吧,這裡離得遠,不怕人聽見。想喊就喊吧。”說完就埋下頭隻顧自己快活瞭。
本來李薇的感覺還沒起來,但聽瞭他的這句話後倒是迅速來瞭感覺,雙手雙腳都纏到他身上,胤禛、胤禛的喊個不停瞭。這次四阿哥也沒再捂她的嘴,真是由著她喊他的名字。
兩人在屋裡,屋外玉瓶給蘇培盛端瞭碗茶,請他到隔壁的角房去坐一坐。廂房是李格格常去的地方,讓個太監進去歇腳自然不太合適。趙全保侍候起大太監來是非常熟練的,給蘇培盛打熱水泡腳,給他擰燙熱的手巾擦臉,最後捏肩。
因為不能用飯,所以隻拿瞭一些點心來請蘇培盛先墊墊肚子。
大概是侍候的挺舒服,蘇培盛難得多瞭句話:“小趙子,你是運氣好,跟瞭個好主子。人好,運道也好。好好侍候,日後才有你的好日子過。”他看著趙全保,意味深長的說:“說不定,日後連咱傢也要受你的關照呢。”
趙全保跪下麻利的磕瞭個頭:“奴才謝蘇爺爺提點!”
蘇培盛接下來就一直捧著茶喝,一句話也沒有瞭。過瞭差不多一個多時辰,裡屋叫水,玉瓶出來後就拐到角屋來道:“蘇爺爺,阿哥爺歇瞭。”
蘇培盛點頭道:“那我也瞇一會兒,就在這個屋吧。”
趙全保親自抱瞭新被褥來換上,侍候著蘇培盛躺下後,他輕輕合上門就守在瞭門口。玉瓶沖他使瞭個眼色,他點點頭,讓她放心。
兩個時辰後,到瞭凌晨兩點,趙全保把蘇培盛叫起來,外面熱水等物都準備好瞭。蘇培盛進去隔著屏風把四阿哥喊起來。
四阿哥隻是換上衣服就回瞭書房,在這裡洗漱用早膳後去瞭上書房。
下午,張德勝帶著兩個小太監送過來瞭一個臉盆大小的白瓷盆,裡面養著幾株小巧的碗蓮。還有一張專門用來擺這個碗蓮的矮幾,一同被擺在西廂臨窗的書案旁。
李薇起來後看到,坐在書案前賞瞭一上午的花,還下筆畫瞭兩幅亂七八糟的畫——最後揉成團扔瞭。讓四阿哥看到,以他的眼光估計又要嘲笑她瞭。
玉瓶道:“我就說四爺心裡有格格,這樣的東西可比真金白銀難得的多。”
李薇也是這麼想,不過四阿哥給她的東西,不管是頭釵佈料還是針線嬤嬤,樣樣都是想著她才送來的。不然逢年過節府裡都給東西,她住在府裡本來也什麼都不會缺的。
托腮望著這盆荷花,李薇越想越陶醉。
這都是四阿哥待她的心啊,她要好好照顧。
她一邊柔情萬千的感動自己,一邊突發奇想讓趙全保拿銀子看能不能弄幾條金魚來。有水有荷再來兩條魚,那才像個微縮荷花池嘛。
貝勒府裡倒是沒有花鳥房,但管花園的人那邊有錦鯉的小魚苗,趙全保也沒用銀子就弄回來瞭十幾條。李薇歡快的全放進瓷盆裡,小小的錦鯉魚苗在碗蓮下飛快的竄來遊去,看得她不停驚呼。
“它們遊的好快!”她在盆邊圍瞭一天,拿各種點心掰成碎渣子喂魚。
等晚上她睡瞭,玉瓶和玉盞再辛辛苦苦的給瓷盆換水,被她折騰一天水早渾瞭。如此過瞭幾天,四阿哥忙著宴會的事也沒再來,她就隻能跟這盆碗蓮玩。不死心的畫瞭七八幅荷花瞭,可畫完都沒滿意的就揉瞭。
明明看名傢畫荷花也沒多復雜,怎麼看怎麼好看,她畫的怎麼總覺得不對?李薇盯著書案上剛完成的一幅,畫的時候很滿意,畫完讓她自己評就隻能得到‘小學生書畫大賽一等獎作品’的評語。
……這東西肯定跟天分有關。
承認自己天分不夠以後,李薇沒失落,反而安心的把畫的不好的畫給留下來瞭。反正就這水準瞭,畫的時候爽就好。
她自娛自樂著,玉瓶和玉盞卻發現碗蓮有片葉子從邊緣開始枯瞭!
晴天霹靂啊!
這可是四阿哥送來的!
李薇還不曉得,她院子裡的五個人卻已經悄悄開瞭好幾次碰頭會瞭。關於這盆碗蓮,趙全保盯著玉瓶看:“是不是你們照顧的不經心?換水換的勤嗎?”
玉瓶急的一頭汗,道:“格格每天要賞的,你說我換的勤不勤?”
玉盞做證:“每天換一回。”
玉煙比較樂觀:“是不是這花的花期到瞭?”
趙全保翻瞭個白眼:“現在才五月,碗蓮再小也是荷花啊,園子裡的荷花能賞到八|九月呢,它也不可能就這麼不中用吧?”
五人面面相覷。
最後還是趙全保,把枯的那株碗蓮小心翼翼的裝到一個小碗裡,藏在懷裡跑去找園子管養荷花的人瞭。
那人拿過碗蓮看瞭看,很肯定的道:“根壞瞭。這沒得救瞭,過不瞭多久必死。”
趙全保幾乎給他跪瞭,根怎麼壞瞭?玉瓶天天換水啊,怎麼能必死呢?這簡直是在說他們必死嘛!
他拉住這人的手:“您給想想辦法!”以他現在的地位這樣已經很低聲下氣瞭。
那人也無能為力,但看在都是侍候人的下人的份上,給他出瞭個主意:“反正都長的差不多,你想辦法換瞭不就行瞭?”
趙全保大喜,趕緊問他:“你這裡有沒有?”
那人搖頭:“我這裡都是大荷花,你這個要到專門賣盆景的店裡去買。”
趙全保回去後報告給大傢這個壞消息,一屋子人全都灰瞭臉。
“萬不得已,隻能去找同樣的換瞭。”趙全保道。
玉瓶在宮裡時曾跟著李薇去給福晉請過安,道:“在宮裡時倒是見過福晉的院子裡,有這種碗蓮。養在太平缸裡。”
趙全保笑都笑不出來瞭:“別說傻話瞭,還不如咱們自己想辦法去外面買呢。”
福晉那裡誰敢去碰?說句不客氣的,哪怕是四阿哥書房裡他們都敢試一試,但福晉?哈哈。又不是嫌命長。
不過阿哥書房神馬的……他們也隻敢想想而已。
既然已經有瞭主意,剩下的就是怎麼出去瞭。趙全保和玉瓶偷偷商量半天——他們都認為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於是兩人商量後,有兩個主意。一個是從粗使那邊入手,每天他們都要出去采買,讓他們幫著帶回來。
趙全保卻傾向於求書房的張德勝,書房那裡的人也是天天出去啊。而且,他還有個想法,跟人拉關系就是要托人辦事才行,托一托張德勝,求他帶回幾株碗蓮,雖然冒點險,但他們這個院子和張德勝卻從此關系就近瞭。
玉瓶卻不答應,東西是四阿哥送來的,哦,咱們再跑去主動說碗蓮養壞瞭?這不找死嗎?
趙全保也是怕這一個不好,張德勝再不是東西的賣瞭他們怎麼辦?
兩人拿不定主意,隻好去找李薇瞭。
李薇還奇怪怎麼這盆裡的碗蓮越看越稀疏,再聽兩人說碗蓮的根壞瞭,蓮要枯瞭,發愁怎麼辦。
“這可是四爺特意賞您的。”玉瓶的眼淚都下來瞭,她害怕啊。
但在現代就養不好花的李薇卻沒有很吃驚,雖然也有些可惜,但仙人掌她都養不好,碗蓮一看就非常精貴嬌嫩,大概還是她的氣場就是養不好花吧。
隻是這碗蓮是四阿哥的心意,雖然她也不怕四阿哥知道瞭會從此就不對她好瞭,可還是想挽回一下。
聽瞭趙全保和玉瓶的主意後,李薇奇怪道:“幹嘛這麼麻煩?咱們都出來瞭,出門沒這麼難瞭吧?先去找四位嬤嬤說說,看我能不能派你們兩個出去買點東西。要能直接出去自然皆大歡喜,要是不行,就再換別的辦法。”
這倒是趙全保和玉瓶都沒想到的。他們兩個被皇宮馴化的太徹底,出來瞭還是沒有真實感。
於是玉瓶帶著玉盞去找莊嬤嬤,送瞭一些銀子禮物又說瞭一通好話後,莊嬤嬤倒是沒一口回絕,隻說:“格格想使人出去帶東西倒不是不行,但總要福晉點頭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