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最後一天,下午四點,李薇帶著孩子們提前用過晚膳,跟著把弘昐和三阿哥都攆回瞭前院,囑咐他們道:“今晚早點睡,明天三點就要起,不許背書。”這是說弘昐,“不許玩骰子。”這是說三阿哥。
“叫我知道瞭,跟著你們的人一人二十板子。”這是虎媽李薇。
孩子們越來越大,特別是弘昐和三阿哥兩個男孩,住在前頭她有時管不到不說,這兩個小子現在越來越有主子脾氣。等閑不是什麼人的話都聽的。
這麼說吧,就是四爺在他們這個年紀還要聽管事嬤嬤和管事太監的話,讓幹嘛就幹嘛。輪到這兩個瞭,有四爺站著,有她看著,一侍候他們的下人沒一個敢挺腰子‘教導’他們的。
那四爺和她看不到的地方,這兩個可不就撒歡瞭?
李薇隻好一頭大棒子,一頭甜棗,一邊嚇一邊哄。雖說麻煩瞭點,但她也不願意現在再叫嬤嬤或太監去管束他們。
三歲主,百歲奴。這個意識最好從小建立。
這兩年她偶爾也能見著大格格和三格格,看著那一舉一動都跟拿尺子比出來似的,是規矩好看瞭,可放到二格格身上,她就該不是滋味瞭。哦,她的閨女,四爺的女兒,叫幾個嬤嬤喝斥著?讓坐就坐,讓站就站,嬤嬤不說話,連大喘氣都不敢?有這個道理嗎?
她寧願叫孩子們皮一點,不懂事一點,也好過‘規矩’。
就跟現代似的,誇人‘老實’跟罵人差不多。一見面,介紹‘這是個老實人’,第一印象肯定是‘不通人情,不會說話’。
叫趙全保帶著人送弘昐兩個回去,二格格也叫回瞭廂房。她道:“回去坐一會兒,玩上半個時辰再睡,睡不著也在床上躺著,躺躺就能睡著瞭。”
二格格笑著說:“沒事,額娘,我躺下就能睡著,沒人叫我能睡一天呢。”
玉瓶進來道:“主子,外面雪要下大瞭。”
給二格格裹好鬥篷,叫丫頭撐好油紙傘,李薇站在窗前看著她進瞭廂房才放心。再去隔壁東側間看看四阿哥,他明天不用進宮,這會兒也不用早睡,錢通正看著他在床上打滾玩呢。
她摸瞭摸床,感覺下面鋪得挺軟,一按一個坑。錢通從她進來就跪著,她問:“這底下鋪瞭幾層?”怎麼看著床好像都高瞭三寸?
錢通磕瞭個頭,回道:“回主子話,鋪瞭六層。”
李薇:“……”這是真怕四阿哥磕出個好歹啊。有這位忠仆比著,其他人想出頭隻能比忠心瞭,看誰能查缺補漏。
四阿哥已經能說比較長的句子,就是容易顛倒詞。李薇坐下,他撲上來抱著她說:“額娘,我要吃香椿面條。”
她摟著他說:“這會兒沒香椿,到春天再吃啊。”他從哪兒學的香椿這個詞?她還在想是不是她提過叫他聽見記住瞭,四阿哥不依的扯著她搖晃:“前幾天吃過的,我要吃,給我,要吃!”
前幾天哪裡吃過?
李薇仔細回憶瞭下,想起一個,問他:“你說的是不是……韭菜花?”
前兩天他們和幾個孩子吃火鍋,用韭菜花拌的料,弘昐說這個好吃,她說這韭菜花拌面條也好吃,然後桌上開始發散,四爺道:“那下次做拌面,上這個韭菜花。”
大傢說瞭一通關於韭菜花拌面的吃法,吃完火鍋問要餅還是要面時,四阿哥就說要吃面。不過他當時已經吃得夠多瞭,不管餅還是面都沒他的份。她拿一個奶油包哄住瞭他。
四阿哥這會兒還在抱著她一條胳膊跳,嘴裡就是:“要吃,要吃!我要吃面!”
大概就是這個瞭。
李薇抱住他,對錢通說:“明天中午給他做一小碗吃吧。”
陪瞭他約有一刻鐘,外面說四爺來瞭。在東側間裡能聽到百福和造化高興的叫聲,四阿哥巴著她的肩,精神一振,對著窗戶外大喊:“阿瑪!阿瑪!”
說著還要往床下跳,錢通跪下伸開雙臂護住,李薇道:“不行,你乖乖坐著,阿瑪一會兒進來看你。”
外面太冷,屋裡暖和。一進一出的容易著涼。而且四爺來是肯定會先來看他的。
果然,四爺換瞭衣服和靴子就進來瞭,先搓搓手放臉上試試溫度,才上前抱著不停喊阿瑪要阿瑪的四阿哥。
四阿哥跟阿瑪可以玩的遊戲就更多瞭。最近天越來越冷,他的活動范圍被限制在瞭屋裡床上,想在地上鋪地毯打滾都不可能瞭,更別提坐上學步車到院子裡跑一跑。
旺盛的精力無處發|泄的四阿哥見著阿瑪來最高興!
上次他看到阿瑪背額娘,這幾天就老喊著要人背。她和弘昐、三阿哥都背過他,錢通更是天天背著。四爺來瞭就一定要背,不背不幸福!
這會兒,四阿哥就喊:“要背!要背!阿瑪背我!”
四爺:“好,好。”一邊背過身半蹲下,好叫四阿哥爬到他背上,然後他穩穩的托住他站起來,在屋裡來回轉圈。
背瞭兩三圈,李薇看快五點瞭,哄四阿哥下來:“下回再背,下回再背哦。”
四阿哥耍賴,扯著四爺的領子不肯下來。李薇隻好沉下臉:“再這樣額娘要生氣瞭!要打屁屁瞭!”一邊高高舉起巴掌作勢往下揮。
四阿哥嘴一撇,還不敢哭,可憐巴巴的放開阿瑪的領子。
四爺從頭到尾嘴角都帶著笑,一點火氣都沒有。他現在幾乎不對三阿哥和四阿哥生氣,連變一變臉色都沒有。搞得她隻好充當嚴母一角,威脅孩子的手段是越來越多。
不背四阿哥瞭,四爺把他抱在懷裡,叫其他人都下去,直接在東側間跟她說起瞭話。
他道:“我看下瞭雪,明天就不叫三阿哥跟著過去瞭。福晉那邊三格格也不去瞭,就帶幾個大的去。”
現在養孩子,公認是孩子越大,身體越好。像弘昐六歲種痘其實有些早,他當年是搭弘暉的順風車,弘暉種痘時都八歲瞭,而李薇當年種痘是十歲。再說小孩子進不進宮其實沒多少人管,皇上從不宣召,弘昐現在連親爺爺什麼樣都沒見過呢,何況連名字都還沒有的三阿哥。
李薇擔憂的是永和宮,說:“那娘娘那邊……”
四爺心裡有數,道:“娘娘也是心疼這幾個小的。到時爺叫蘇培盛陪著你們進去,給娘娘遞話解釋一下就行。”頒金節那時是菜戶、幹親的事剛結束,宮裡氣氛確實不好。現在都過瞭兩個月瞭,聽說皇上心情挺好的,問題應該不大。
跟著他又交待瞭一下到時穿得多些,明早要是還下雪,就穿厚鬥篷抱手爐,車裡多備些炭。
說完,他道:“今天我住在前面,三個孩子都在前頭,我在那裡陪著會好些。”
李薇……多少有些受寵若驚。他這是為今晚不能留下在解釋。再說,她也沒期待他今天會住在這裡。上次他帶弘暉、弘昐和三阿哥一起去跑馬,她就明白他是想彌和這對小兄弟之間隱約顯現的分歧。
他這樣做的心意她明白,但就像上次跟二格格說的一樣,弘昐現在已經開始出府交際找朋友玩,不必再過十年,當弘暉想要弘昐站到他身後幫他的時候,弘昐跟他的分歧才會真正表露出來。
從一開始,她就沒打算要弘昐做弘暉的奴才。
四爺日後必定會登基,皇上的異母兄弟是那麼好做的?不必拿上下五千年做比,隻說她親身體驗的現在這個王朝,皇上的兩個弟弟,一個裕親王福全,一個恭親王常寧。那是不但要給皇上低頭,遇上太子、直郡王這群皇子,兩位皇叔也要低頭。
這一頭低下去,世代與人為奴。
而且,她當奴才是時也,運也,命也。
弘昐為什麼要當這個奴才?他為什麼不能當主子?
她低頭,是命。弘昐可以不低頭,她就不會教他低下去。前程如何不知道,這一步走下去要麼一傢子雞犬升天,要麼全傢砍頭下黃泉。
但是,叫她再怎麼想,也做不出叫弘昐從這時起就學做奴才的事來。她十三歲後才開始當奴才,當到現在,外人看是花團錦簇,榮華富貴。可隻有她自己知道當奴才是個什麼滋味。
她怎麼忍心叫弘昐走她的老路?哪怕是二格格,她也教她抬頭挺胸的走出去,她是四爺的女兒,天生的公主,不必對任何人低頭。
弘昐,三阿哥,四阿哥也一樣。他們哥仨什麼前程不好說,可是龍是蟲,等他們長大就知道瞭。
她是不會先教他們當蟲的。
四爺的想法有些天真,這分天真叫她的心都變得特別柔軟。從玩骰子那晚起,她總覺得這個高大的男人也有可愛天真的時候,他也會需要她的支撐。讓她想寵愛他。
四爺說完就等她反應,他抱著四阿哥,目光溫柔的看著她,安慰著她。
她輕輕靠到他身上,從後面摟著他說:“那爺在前頭也要小心著涼,回去時鬥篷裹好,特別是脖子那裡,別叫雪鉆進去。”
四爺輕輕松瞭口氣,放下四阿哥轉身對她道:“沒事,爺的鬥篷是今年你叫人給制的那件,脖子那裡有毛領子,雪鉆不進去。”
每年李薇都喜歡給他和孩子們做鬥篷,在現代時她就很喜歡鬥篷,可惜沒那個身高穿不出風味來。到瞭把鬥篷當大衣的這裡,還有無數的皮毛和專業針線大師供她折騰,那還有什麼好猶豫的?
今年做的鬥篷裡層是羊皮,細軟綿密的羊毛,外面為瞭不掛雪和防雨,用的是狐貍毛。
以前她以為現在的皇宮貴族都是去打獵,獵來野生的動物取皮,誰知到這裡後才知道這會兒已經有動物養殖瞭,狐貍兔子貂等需要取皮吃肉的動物就算民間也有專門養這個的,宮裡慶豐司,宮外各府的田莊上都有。
一件鬥篷就有三、四斤重,叫她舉起來都有點難,古代的斤可夠秤瞭。她就替他拿著風帽,等蘇培盛侍候他穿好鬥篷,她替他戴上帽子。
四爺抬起頭,見她一臉得意的笑,屈指彈瞭她的額頭一下,含笑暗暗瞪她一眼。以前他就發現素素特別愛給他戴帽子,後來他明白她是喜歡看他沖她低頭,然後就偷偷在那裡樂。叫他發現後,真是哭笑不得。
以前還覺得她脾氣好,豁達,還懂事。後來就覺得有些鬼機靈勁,愛耍個小聰明,跟孩子似的。現在才知道,她心眼多著呢,就是不使在正地方,時常叫他發笑。
從東小院回前院的這一路上,他都在想素素和她的幾個孩子。
素素的性格看似軟,實則硬。她雖然從沒有直面與福晉對立,但那並非是她怕瞭福晉。與其說恭敬、畏懼福晉的地位,不如說她更有原則。
下對上,該是什麼樣,素素就是什麼樣。
她給自己劃瞭條線,然後不肯越雷池一步。
所以,就算他給她再多寵愛,她生再多的孩子,她也沒有挑釁福晉的意思。
這樣的素素才叫他越來越喜歡,也敢放心寵愛。
可正因為素素的這個性格,她對孩子們卻是敞開放縱的。從她教二格格擺佈奶娘嬤嬤起,他就應該看出來,她給自己劃的線是在福晉之後,卻沒給孩子們劃條線,教他們如她一樣去恭敬正院的人。
弘昐對弘暉,守著弟對兄的恭敬,卻沒有甘為其下,願受驅使的心。
這叫四爺既有些為難,也有些驕傲。他從弘昐身上反而更瞭解瞭素素,那叫他有些吃驚。可更吃驚的是,他居然沒有懷疑素素的用心。
他想過如果弘昐對弘暉除瞭崇拜之外,還有瞭像奴才一樣跪地磕頭,捧茶倒水的意思,他早就怒火沖天瞭。
這是他的兒子!不是奴才種子!
要是有人把他的兒子教成這樣,他非要將他粉身碎骨不可!
所以他不生氣,隻是為難而已。怎麼安排這兩兄弟,叫他們不生嫌隙,他勢必要花費更大的心力,卻一點也不覺得累。
說起來,他現在做的一切,不就是為瞭後代子孫嗎?
那麼兒子們爭氣,他怎麼會不高興?不激動?
而素素……他開始覺得現在這個位置已經配不上她瞭。她的高貴心性足夠站在更高的位置上。
隻是……或許他這一輩子都不能許給她更高的地位。
心情復雜的四爺回到書房,一掀簾子,屋裡暖烘烘的熱氣就撲面而來,叫人一進去就是一身汗。他站在門口把鬥篷、風帽脫下遞給蘇培盛道,“叫人把炕裡的火熄瞭,火盆拿出去,太烤瞭。”
蘇培盛趕緊叫人去把熄炕,把鬥篷等交給小太監抱走,過來道:“主子爺,打熱水來泡腳吧?”
在東小院匆匆來匆匆去,就換瞭衣服而已。跑瞭一天的腳還沒泡呢。
見四爺點頭,這才提來熱水。
脫得隻剩裡衣,四爺坐在榻上泡腳,下面小太監跪著給他洗,蘇培盛侍候在一邊。
四爺問他:“阿哥們怎麼樣?”
蘇培盛道:“四點一刻前後,大阿哥先回來,背瞭兩卷書叫人勸著歇瞭。二阿哥和三阿哥叫趙全保送回來的,回屋後洗漱更衣就歇下瞭,這會兒屋裡的燈都熄瞭。”
四爺點點頭。
蘇培盛試探道:“主子爺,您這會兒還沒用晚點呢,這會兒要不要用一點?”
四爺道:“拌面,叫他們用韭菜花來拌。”
蘇培盛應聲而去,親自跑去膳房,見著劉太監就發愁道:“主子爺說要用拌面,你也這麼冷的天,從這邊提過去隻怕也冷瞭吧?要是叫主子爺這個天吃冷東西可不大好。”看你怎麼辦!
劉太監笑呵呵的躬腰道:“哪能叫主子爺用冷的東西?小的親自侍候!”
拌面快,料也都是現成的。蘇培盛等瞭沒有一刻就見劉太監親自提著一個食盒出來瞭,身後跟著兩個提膳太監。
回到書房,先到茶房把膳盒打開檢查。侍膳太監手執銀筷,一樣挾出一點放小碟子上嘗瞭,見沒事才讓送進屋去。
蘇培盛見劉太監也抱著個紫色的瓦罐要進去,猜得出是面,卻也攔道:“您進去幹什麼啊?叫他們侍候就行瞭。”
劉太監到這會兒也不藏私瞭,道:“這活他們侍候不來,裡面湯水多,回頭挑面出來湯水一濺叫主子爺煩瞭怎麼辦?”
瓦罐口小,侍膳太監再是侍候膳的能手,也不敢說就萬無一失,撈面出來能一滴湯不水都不濺出來的。劉太監要侍候,他們幹嘛費這個事?反正端上去還要再嘗一回,有問題也能發現。
四爺泡完正在捏腳,見人進來就放下手裡的書。
冬天冷,拌面最一怕冷,二怕糊。所以一般夏天吃這個,冬天都吃湯面。偏偏主子爺點瞭這一口,他們就要侍候好。
這不是在宮裡,四爺也不是小阿哥好哄,出來當瞭爺,就最不愛聽人擺佈。劉太監侍候瞭幾十年阿哥所,最明白這個。阿哥所裡來來去去的阿哥們,有不少自以為能壓阿哥一頭,別著阿哥的勁,結果被阿哥發火掀下去的嬤嬤太監。
這些都是蠢貨。主子就是主子,你再能管著主子,你也是奴才,成不瞭主子。天生沒這個根,就別生這個心,生瞭就是個死。
盛面的碗也是泡在滾水裡的,拿出來還發燙,劉太監手上穩著得很,打開瓦罐,長長的筷子伸進去輕輕松松的一撈,就把面給撈出來放在碗裡,醋、醬油、花椒油、香油、芝麻醬、蒜茸、韭菜花、綠豆芽、蘿卜絲等碼在面上,第一碗侍膳太監接過去,拌一拌幾口吃完,臉上都露出滿足的味兒來。
叫四爺都有些期待瞭。
第二碗就給四爺瞭,他特別要加韭菜花,嘗瞭果然鮮脆爽辣。大冬天能吃點菜也叫人舒服,連著吃瞭四碗才停下。
吃完這頓飯,外面天都黑透瞭。屋裡的鐘指向七點,劉太監等人退下。蘇培盛回來道:“主子,雪下得大瞭,早點歇瞭吧。”
又讀瞭兩卷書消食,七點半左右,四爺終於歇下瞭。
蘇培盛叫人在外屋守著,披著鬥篷戴著帽子出來,幾個小太監提燈籠給他照亮,打傘遮雪。今天晚上事多,他是睡不成瞭。
他跺跺腳,地上的雪已經慢慢積瞭起來。張德勝也是裹得像個熊一樣從遠處小跑著過來,道:“師傅,已經叫人在地上鋪瞭煤渣子和粗鹽土。”
蘇培盛帶著他先去馬房,叫馬房管事和馬夫都機靈著點:“看好它們,今晚可別再出事。喂飽喂好,記得馬房裡多堆點幹草,給它們蓋上毯子,看著點蹄子別凍著。”
再看從馬房到外頭這一路,交待馬房管事:“不能積著雪,勤著打掃。”
馬房管事哈著腰連聲應:“是,蘇爺爺,小的們忘不瞭,咱們凍著也不能叫它們凍著不是?”
送走蘇培盛一行,馬房管事喝唬那些馬夫和粗使太監:“都起來,拿著掃帚,看到有雪就掃嘍。”
從後院到前院的路多是青石板鋪就。平時還好,石板有隙不積水,但麻煩的就是雪天。容易凍上一層薄冰,踩上去少有不摔個狗吃屎的。
蘇培盛走在青石板上,腳下嗒嗒脆響,他指著這來回的青石板道:“不能叫結冰,你們今晚要時常過來敲敲,見著有冰就趕緊鏟瞭,不許用熱水澆知道不知道?那凍得更厲害!”
囑咐完這邊往大門處去,張德勝羨慕的道:“還是師傅好,有咱們主子爺賞的鞋底子,不怕滑。”
蘇培盛得意極瞭,腳下響得更脆瞭,道:“你小子好生侍候主子爺,日後早晚也得這一份賞不就行瞭?”
張德勝嘴甜道:“我哪能跟師傅比?就跟在您後頭,有您護著我比什麼都強。”
從角門出去,大門外的路上已經蓋瞭一層雪。眼見著雪越下越大,門房的人早就哭喪著臉瞭。一見蘇培盛都趕緊上前迎接。
蘇培盛看著門前大路上的雪皺眉道:“看這雪一時半刻停不瞭,積厚瞭更難掃。你們辛苦一下,現在就掃瞭,隔一會兒見有瞭再掃,多掃幾回。”
門房的人隻好苦哈哈的應瞭。等送走蘇培盛等人,他們個個擎著大掃帚從街頭掃到街尾,雪堆在路旁。可剛幹凈一會兒,不到一刻又積上瞭,再掃。
拄著大掃帚站在府門口,吹著凍得像小蘿卜般粗的手指,望望天空中不停飄灑下的雪花,人恨道:“這該死的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