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小心露餡的李薇隻好在四爺身後跟著當狗腿,他挨個問孩子們今天玩得如何啊?她跟著。
他叫額爾赫快回去休息,今天辛苦你幫你額娘看著弟弟們瞭。
他叫弘昐回去不要看書,馬上洗漱睡覺,明天早起再把今天的功課補上。叫三阿哥好好聽哥哥的話,問他喜不喜歡舅舅傢,喜歡啊,下次叫你哥哥帶你去。
再看看睡熟的四阿哥,然後才回來洗漱換衣服。
李薇嚶嚶嚶的跟瞭一路,回到屋裡後,他掃瞭她一眼,道:“快去洗漱,今天跑瞭一天,不累嗎?”
她速度刷好感:“看見爺就不累瞭。”
四爺沒撐住笑瞭出來,馬上又沉下臉,嗯瞭聲,轉身上榻倚著靠枕讀書去鳥。
李薇看看自己這一身還沒換,隻好先去洗漱換衣服,頭發也放下來重新梳過,挽瞭髻隻戴個他送的南珠步搖,這才回來。
還沒走近,他就放下書看瞭她一眼,跟著就不看書瞭,盯著她上下打量,打量得她都有些手腳不知道往哪兒放,直想把玉瓶叫回來看看是不是衣服沒穿對?還是妝花瞭?
李薇悄悄扶瞭下步搖,心道是不是這個插歪瞭?
四爺這下才笑瞭,往裡坐坐,拍著身前說:“過來吧,看你這樣,這是知道錯瞭?”
她趕緊坐過去,學百福歪頭看他,連聲道:“我錯瞭,我真錯瞭。”
“哪兒錯瞭?”他把書放到一旁,坐直身把她頭上的步搖取下,仔細看看重新插瞭個地方,理瞭理在她臉頰邊輕輕晃蕩的明珠,慢條斯理的問。
她拉著他的手,兩人手指交纏,垂著頭往他懷裡一紮。
四爺順勢摟住她,輕嘆道:“真是個養不熟的小白眼狼,爺對你還不夠好?回趟傢就把心落傢裡瞭……”
這個真沒辦法否認。
李薇隻好乖乖的躺到他懷裡,一下下的摸他的背。
半晌,頭頂上聽他道:“想傢就以後常回去看看,叫你傢裡人進來也行。出宮這麼多年,你也是規矩得太過瞭。”
李薇趕緊表忠心,倚在他懷裡輕聲說:“我知道爺對我好,別的做不瞭,隻能盡量不給爺找麻煩瞭。”
說完,他的手就撫到她的臉上,輕輕撫摸著,叫人心裡癢癢。
她湊上去輕輕親瞭他一下,挪過去兩人抱在一起。聽到他長長的出瞭口氣,她想起這個點應該是平常該用晚膳瞭,直起身問他:“你吃過飯瞭嗎?”
他半躺在靠枕上,道:“想著你們可能會在李傢用,我在書房吃過瞭。”
李薇下榻出去叫來蘇培盛,小聲問他:“爺今天晚上用的什麼?”
蘇培盛掃瞭眼裡屋的簾子,老實答道:“主子爺就著牛肉湯用瞭兩個餑餑。”
這個飯量可不對啊,她再問:“爺今天見客瞭?還是出門瞭?用酒瞭嗎?”
蘇培盛不敢說瞭,隻低頭小聲說:“主子別難為奴才瞭,這個……”
李薇怔瞭下,回瞭裡屋,他還半躺著,支起一側胳膊笑道:“沒問出來?”
她爬上榻,道:“蘇培盛嘴還挺緊的,問你今天出門沒,見客沒,喝酒瞭沒,他就不說瞭。”
真是什麼都敢問啊。四爺心裡搖頭,剛還說她規矩過瞭,這就又沒規矩的過瞭。不過兩人現在這樣,他也不介意她問這些。
他淡淡道:“他小時候嘴太大,吃過不少教訓,現在才學乖瞭。”說完輕輕瞪瞭她一眼,好像是在說‘你也該吃些教訓才會學乖’。
李薇嘿嘿笑著趕緊靠得離他近些,直接問他道:“聽蘇培盛說爺晚上隻用瞭牛肉湯和餑餑,這哪裡夠?我就猜爺是不是今天見客或出門喝瞭酒才沒胃口。”
四爺的養生策略有的相當那個,他信奉少食惜福,每頓隻嚴格的吃七八分飽,要是喝瞭酒,接下來兩天都會吃得更少。
李薇跟他不太一樣,喝酒雖然傷胃,喝得多瞭會敗壞胃口,但不能一味的少吃,最好是少食多餐。盡量喝點面湯吃點面條,好消化的炭水化合物最好。
所以,四爺聽瞭她的話就知道她的意思瞭,握著她的手像是求情的搖瞭搖,輕聲道:“今天十三來瞭,小飲瞭幾杯。這幾天一直在忙十三的事,喝得有些多瞭,爺才想晚上少吃點。”
李薇在心裡一算,可不是?從月中開始,十三爺幾乎是天天來,四爺陪著他去找過五爺,還去見過八爺,有時也請過外面的官員(貌似是內務府和禮部的),一直到今天,天天都有應酬。
照這麼喝下去可不行。
她軟軟的貼上去:“爺,要不叫白大夫來給你看看?”
“不用,爺心裡有數。”他拍拍她,不答應。
叫她心裡忍不住罵起來。這就是看書看太多的毛病!四爺自己醫書看得多,算是半通,平常就很不愛看醫生。從他的話裡聽說,從小在宮裡生病也不愛請太醫,都是自己弄些成藥來吃。後來他開始自己看醫書,還有什麼道傢典籍一類的東西,居然還敢自己開藥。
以前她和孩子們開的方子,他都要驗,驗過不算還要跟白大夫辯一辯。每次都能把人傢白大夫問得額頭冒汗。
她就生怕他把白大夫問暈瞭,回頭叫白大夫也養出開太平方的習慣來。開出來的方子不是治病的,是四平八穩的。
當天晚上,兩人就這麼歇瞭。早上他睡到瞭五點起來,她馬上也跟著起來,他在床下穿著衣服道:“你起得這麼早幹什麼?我是要帶弘昐幾個去前頭讀書打拳。”
她在床上穿,道:“我也是睡夠瞭啊。”
兩人穿好衣服才叫玉瓶等人進來侍候洗漱。院子裡飄著一股霧氣,叫李薇第一個反應是:城郊的人在燒麥秸桿?
她還問出來瞭,四爺想瞭下才說:“你還知道麥秸桿?這東西可是寶貝呢。”
“寶貝?”這簡直是晴天霹靂瞭,她隻知道這東西是污染源。
外面,弘昐和三阿哥昨晚上都是睡在這裡的,早上起來還想著舅公給的烤栗子。三阿哥從床頭的小籃子裡摸出幾個裝在荷包裡,聞一聞,有股栗子殼的香味,像烤麥子的味。昨天舅公還拿瞭麥子烤給他們吃。
弘昐叫他快點,道:“你要是喜歡,回頭咱們在屋裡也烤,拿些生栗子來埋在火盆裡就行。到時候滿屋子都是這個香味。”
外面同福小聲喊:“阿哥爺快些吧,主子爺出來瞭。”
兩人這才急匆匆跑到外頭,四爺也是跟他們一樣,一身短打扮,正站在院子裡跟額娘說話。此時天還是黑的,額娘披著鬥篷,玉瓶姐姐也跟著,看見他們,額娘笑著招招手喊他們過去。
李薇其實很有沖動跟他們一起去運動下,他們打拳,她繞著校場跑步好瞭。可是……貌似這樣比較丟臉。
“好好打拳,好好聽阿瑪和諳達的話。”交待完才送他們出去。
西廂裡二格格也起來瞭,她看燈亮瞭就進去看看,見這孩子正坐在床上洗漱,身上的衣服還沒換呢。見她進來就笑瞭。
她過去問:“昨天玩得累不累?”
二格格撐著床沿笑著搖頭:“不累,不累,比我去跑馬還輕松呢。外祖傢可真大,額娘,我真能常常去嗎?”
看她一臉期待,沒想到她還真的很喜歡李傢?
李薇一邊在心裡想原因,一邊道:“你想去就去啊,帶上人就行。”
二格格高興的點點頭,翹著腳說:“那我今天能去嗎……”說完還沖她眨眼睛。
“能啊。”被自傢閨女賣萌給萌到的人立刻答應瞭,回過神來想想,還真能。反正住得也不算遠,有人跟著也無妨。
何況,昨天四爺都很遺憾的說她太規矩瞭。要跟領導保持一致嘛,領導認為她太規矩瞭,她當然就可以再放松點。
自己回不瞭傢,孩子們常去,感覺跟傢裡也親近多瞭。
二格格立刻叫丫頭找出她要帶到李傢去跟表弟妹們一起玩的各種玩具,滿屋的丫頭被她指使得團團轉。
見她這裡忙起來,李薇就回屋瞭,叫二格格一會兒記得過來吃早飯。
剛回屋,東側間裡四阿哥也醒瞭,奶娘給他穿好衣服和鞋,臉還沒顧得上洗,他就跑到她這屋來瞭。錢通跟在後頭,在門前打瞭個千,守在瞭門口。
四阿哥也不是白來的,李薇還以為他是想額娘瞭,結果他一見她就喊:“栗子!栗子!”
她才想起來,四阿哥的栗子是她收著的,怕他整個連殼吞。奶娘們看得再嚴也叫她不放心,所以她跟四阿哥商量,栗子她替他收著,每天可以從她的那籃栗子裡拿出一顆給他。
這生意可以做!
別看四阿哥才一歲多,每天多一個這樣的事他還是明白的。馬上同意不說,還是主動把籃子往她手裡塞的。
不過現在好像已經忘瞭……
“現在不能吃,一會兒你乖乖吃早膳,額娘讓你吃一個。”李薇很鐵面的說。
四阿哥耍賴抱住她的一條腿,蹲下不走瞭。
李薇感動不已,寶貝太聰明瞭。然後比賴皮的話,額娘比你厲害得多哦。她也不攆他,也不趕他,就這麼一條腿帶著他慢慢在地上一步一挪。
二格格進來看到哈哈笑起來,蹲到四阿哥跟前說:“弟弟啊,你抱著額娘的腿幹什麼呢?”
四阿哥見好不容易有個人來理他瞭,馬上嘴一扁,理直氣壯的大聲喊:“栗子!”然後委屈的指著上面看戲的李薇。
李薇拍拍他的頭,還被他用手撥開。
唉……這是真生氣瞭……
二格格小聲問她:“什麼栗子?”
李薇也配合的小聲說:“他想起來栗子被我拿走瞭。”
兩人當著就在下面抱腿蹲下做考拉壯的四阿哥說起瞭悄悄話,說完低頭看,小傢夥還是那副氣鼓鼓的樣子。
幸好早膳上來瞭,蒸雞蛋羹把四阿哥給吸引走瞭。因為雞蛋奶油卷外面的雞蛋卷皮是金黃色的,所以四阿哥愛烏及烏,突然也喜歡上瞭蒸雞蛋羹。
二格格挽著李薇坐到榻上,四阿哥在榻裡面吃著。二格格也有一碗雞蛋羹,她從小吃到大,不說吃膩,反倒是吃習慣瞭,現在早上不吃這個就好像沒吃飯似的。
她放瞭點香辣牛肉碎粒,道:“這會兒,前面弘昐他們也該用早膳瞭吧?”
李薇點點頭,她可是特意交待人給四爺準備的早膳。
前院,四爺看著面前的早膳,半天才問蘇培盛:“……這是你李主子交待的?”
跟一旁的弘昐兩人不一樣的是,他有一碗酸奶,還沒有餑餑、灌餅。隻有一碗熬得稠呼呼的大米粥,上面有一層厚厚的米油,還有一盤很簡單的炒雞蛋和一盤燉豆腐。
蘇培盛都快把頭低到胸口瞭,躬身道:“是……李主子說,爺用點好消化的飯好……”李主子沒多說什麼,隻是把爺的菜單給定瞭。叫他為難的頭皮都快撓破瞭。
叫他直接全聽李主子的當然不行,但如果主子爺也聽李主子的,他隻是聽主子爺的,那就沒問題瞭。主要是這麼些年,他也摸準瞭,李主子做的事,在主子爺這裡一般很少打回票的。
四爺本來今早也是想牛肉清湯配餑餑就行瞭,不然就吃拌面,結果看到這樣也不錯,特別是米油微微燙口,喝下去從喉嚨到胃裡都暖瞭。
蔥炒雞蛋和燉豆腐也是很簡單的菜,意外的適口。
粥碗不大,喝兩碗粥就著菜吃完也隻是個七分飽,四爺看看,還是把酸奶也端起來一勺勺吃瞭。都吃完才覺得到八分瞭。
結果給弘昐兩人各講瞭一篇書,看著十點多快十一點瞭,他就又餓瞭。
這時蘇培盛悄悄上來說:“李主子交待瞭,燉瞭個素八鮮……主子要不要吃點?”
素八鮮也不全是素的,除瞭粉條、豆腐、白菜、香菇等,還加瞭幾塊火腿提味。記得這是李文璧送進府的年禮之一。
就著新烤的軟軟的餅,蘇培盛還在旁邊陪笑道:“李主子交待瞭用饅頭面團做這餅。”
李薇不知道發酵這個詞現在有沒有,隻好籠統的說是做饅頭的面團用來做烤餅。她記得發酵的面對胃好,更易消化。
餅好湯鮮,四爺喝瞭兩碗湯,撿瞭裡面的豆腐吃瞭兩塊,倒是這餅用瞭四個。主要是廚子制的餅小,個個隻有巴掌般大。
蘇培盛怕他吃多瞭,趕緊把東西都撤下去。四爺指著那餅道:“這樣做好吃,以後都這麼做吧。”
蘇培盛見主子爺這幾天頭一回面色好轉,就壯起膽子小小的拍瞭下馬屁:“還是李主子心裡有爺,這法子咱們都想不出來。”
四爺橫瞭他一眼,教蘇培盛低頭趕緊輕輕自己掌瞭下嘴:“奴才這嘴賤。”
“行瞭。”四爺心情好著呢,懶得跟他計較,道:“你李主子也是你能掛在嘴邊說的人?下去吧。”
蘇培盛退下,眼尾小心翼翼掃瞭下主子爺的臉色才松瞭口氣。
主子爺坐在屋裡正拿著書要看,面上和煦得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