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暑山莊內,月朗星稀。
梁九功守在皇上的寢室外,像根木頭樁子一樣動也不動。院中其他站樁的太監在漆黑的夜裡幾乎看不清人影,但梁九功知道他們一個個都跟他似的,別說動瞭,邊呼吸都放輕瞭。
屋裡原來有四個守夜的小太監,就守在皇上的床前,但前天半夜裡時,皇上突然叫人把其中一個給拖出去砍瞭。
梁九功嚇得瑟瑟發抖,拼命磕頭求皇上饒命。
他聽到皇上在上頭沙啞的說:“出去,他是叛逆。”
那個小太監才八歲大,是梁九功到承德後才挑出來侍候皇上的——因為皇上不信任從宮裡帶出來的太監和宮女。除瞭他之外,現在還能留在皇上身邊的幾個都是平常很少出現在皇上跟前的太監。
餘下的一到承德都叫綁瞭,砍瞭。
梁九功當時都不知道他答瞭什麼話,冷汗簌簌的往下掉。
半天,他才聽到皇上躺下的聲音,皇上說:“叫別人來侍候。”
梁九功哆嗦著答道:“奴才遵命。”
他把剩下的三個逃過一劫的小太監都拖出去,有一個還嚇尿瞭。他裝做沒看見,叫人悄悄把那塊地給擦幹凈。
一個圓胖臉的小太監哭得滿臉鼻涕淚,抖著問:“爺爺……小螞蚱……真是叛逆?”他跟那個拖走的小太監是一塊進來的。
梁九功嫌他惡心,小聲罵道:“閉嘴!萬歲都說瞭還能有假?把這事都忘瞭!再敢多嘴多舌就叫人撥瞭你的舌頭!”
那小太監倒抽一口冷氣,死死的捂住瞭嘴。
再叫來的四個小太監,梁九功挨個教他們,兩個站在窗戶前,一個站在門前,一個守在皇上的床前。
“要是有箭從窗戶外射進來,你們要撲上去擋住!要保護皇上,知不知道?”梁九功盯著他們。
四個小太監都點點頭,臉上有著能侍候皇上的激動。
梁九功看瞭都想搖頭。能侍候皇上的人多瞭,能出頭的有幾個呢?
他悄悄領著人進去,叫人站好後,突然發現守在窗戶前的兩個人裡,有一個站的位置正好能叫床上的皇上看到一半。陡然一瞧,倒像是藏頭露尾的心懷不軌之人。
之前那個被拖下去的小太監就是站這個位置的。
梁九功示意那個小太監往後錯兩步,這樣看著就不嚇人瞭。
皇上睡迷瞭,一時糊塗而已。
梁九功出來問起那個小太監,有人道:“已經砍瞭,爺爺放心,是拖出去砍的,不會弄臟地。”
你爺爺是問這個嗎?梁九功斜眼瞪他,直把這人給瞪得連連哈腰才算完。他從懷裡掏出兩塊銀錠子,猶豫瞭下撿出個小的扔給這人,道:“別叫人隨便扔瞭,回頭再叫野狗啃瞭。這銀子拿去,給他尋個地方埋瞭吧。”
這人接過銀子還有些不敢信,呵呵道:“爺爺真是心慈,小的這就去。”
梁九功掃瞭他一眼,涼涼道:“別叫你爺爺知道你跟人把這銀子給吞瞭……”
這人輕輕扇瞭自己一巴掌,道:“小的手是賤瞭點兒,可也沒那麼膽貪爺爺的銀子。再說這也是積德的事……”
他還想接著巴結,梁九功不耐煩聽瞭,擺擺手:“快滾,快滾!”
“是,是。”這人一溜煙躥瞭。
眼看天邊泛起魚肚白,梁九功松瞭口氣。各處都漸漸走動起來,提熱水的,準備主子洗漱、早膳的。給這死寂的院子添瞭幾分人的活氣。
梁九功回去守在皇上的寢室前,聽到裡面叫瞭才帶人進去。
昏暗的室內,所有人都跪在地上。皇上嫌夏天的陽光太刺眼,窗紗用的全都是不透光的厚紗。梁九功等人小心翼翼的進去,整齊的跪在地上。
皇上坐起身後,清瞭清喉嚨,梁九功才叫人上前侍候。
“咳。”皇上又清瞭清喉嚨,梁九功反應過來這是皇上在叫他,剛才居然沒明白過來!他瞬間背上就出瞭一層冷汗,連忙上前,其他人都退開兩步,不敢靠近。
梁九功站在窗戶對面,好叫皇上能看清他,“萬歲爺?”
康熙的眼神像是看不到面前的人,梁九功看瞭一眼就不敢再抬頭,恭敬的眼觀鼻,鼻觀心。
“叫周傳世來侍候。”康熙道。
梁九功想瞭一息的功夫,馬上跪下小聲稟道:“回萬歲爺的話,周傳世……侍候得不好,八月初七就叫……拖下去瞭。”
拖下去就砍瞭。這人一手好醫術,江南李傢送上來後就一直跟在皇上身邊侍候,梁九功稱他為周先生。有段日子,他還真把皇上的眼睛治好瞭些。後來他叩請皇上放他還鄉,皇上不允,厚賜他傢鄉父老。
不過在皇上的眼睛又變壞之後,周傳世就無計可施瞭。他再拖也拖不瞭多久。皇上沒那麼多耐心。剛到承德時,皇上想出去打獵,卻受不瞭外面的陽光,叫他想辦法。周傳世做不到,皇上一怒之下就叫人拖下去瞭。
梁九功一開始沒敢管,後來見皇上沒再提起這個人,就叫人把骸骨拾回來給埋瞭。
外頭人都說梁總管像變瞭個人。隻有梁九功自己心裡清楚,他這是想積點德。他這輩子壞事沒少做,死在手裡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臨到老瞭,就開始怕死。皇上現在脾氣大變,他也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叫拖出去瞭。
到時他就盼著有那麼一兩個人能念著他的好處,別叫他沒瞭下場。
康熙怔瞭下,仔細回憶後哦瞭一聲,不再說別的瞭。
他更衣起身,洗漱後早膳擺上來,梁九功才趁空出去一起。走到外頭,叫來個小太監:“把陳福喊來。”
小太監應下麻利的去瞭,不多時就見陳福小跑著過來。
陳福走近瞭,梁九功看著他就有些皺眉。陳福這人高高瘦瘦的,為人木訥不會說話,好在做事細心懂事,不爭功不諉過。他在乾清宮侍候也有十幾年瞭,一直沒熬到皇上身邊。誰知這次到承德來,皇上一氣砍瞭太多人,剩下的不夠使喚瞭,才把他給提瞭上來。
梁九功也是更願意用熟悉的人,至少看瞭十幾年,品性為人都清楚。如今外頭皇上鑾駕的事是交給他瞭,大小算得上個‘副總管’。隻是等回到京裡,見著魏珠那小子,這陳福大概就要被打回原型瞭。
梁九功懶得替旁人操心,陳福近前喊瞭聲‘爺爺’,他敷衍的點點頭,道:“去叫人準備著,今天就起程。”
陳福像是沒聽明白的一臉糊塗樣,叫梁九功受不瞭他的沒腦子。幸好陳福也沒傻到提問題,而是直接應下就去辦差瞭。
皇上怕有歹人,現在去哪裡都不會事先說,都是當天說當天走,一步也不肯拖延。
這些事情,看出來的未必就要說出來。
等皇上用過午膳過一刻,鑾駕就準備好瞭,護軍是晝夜不息的,這時說走,下一刻就能拔營上馬。所有人刀甲不卸,隻聽皇上的號令。
梁九功隨著皇上登上鑾駕時,行宮裡大部分的人都還沒得到消息。就連跟著皇上出來的小妃嬪們,現在還在行宮裡待著呢。她們什麼時候走,要看皇上幾時想起她們來瞭。以前也不是沒有過,等皇上回瞭京才叫人把她們給接回來。
梁九功一點都不操心,這些不過是皇上解悶的小玩意罷瞭。
從承德回京的一路上,皇上定的路線全都是從圍場裡穿過去。不走官道,直取京城。這裡的好處就是驚動的人少,知道的人也少。
鑾駕裡,梁九功跪在榻下的地毯上,皇上盤腿坐在榻上,靠著迎枕。
康熙道:“十五、十六……不知道現在怎麼樣瞭?”
梁九功馬上應道:“兩位阿哥這時隻怕還在木蘭呢,一群人跟著,萬歲不必憂心。”
皇上悄沒聲的從木蘭到承德,連十五、十六兩位阿哥都沒帶。這會兒,隻怕那兩位阿哥才剛得到消息。
“唉,本想帶他們出來玩,結果弄成這樣。”康熙嘆氣,一滴濁淚滑出眼眶。
梁九功不敢接話,奉上手帕道:“萬歲節哀,您是天下萬民的福祉,當保重龍體才是。”
康熙接過拭瞭淚,隨手一團扔到地上,平靜道:“都是那等沒人倫的東西!如今他在哪兒呢?”
梁九功每隔四個時辰都能接到一次消息,小聲道:“十三爺陪著呢。”
康熙嗯瞭聲,瞇起眼睛往外看,仿佛能看到外頭的天空一般。
——能平安回京就行瞭。
他不再說話,閉目沉思,梁九功也不敢再開口,呼吸放輕,生怕打擾瞭皇上。
聖駕一行一路快馬,鑾駕的車造得再堅固,在這樣的速度下也不免顛簸。梁九功跪在地上都要時不時的活動一下,皇上坐在榻上,卻能始終腰背挺直,端正如常。
一直到瞭半夜,鑾駕才慢下來。梁九功連忙跪直,暗中揉揉腰背,見榻上的皇上也睜開眼睛,連忙上前侍候。
“萬歲,奴才去問問。”
他跳出鑾駕,雖然有兩個小太監趕緊扶住他,也叫梁九功一個踉蹌,險些跪栽在地上。
他擺擺手,揮退小太監。見有個將軍正在離鑾駕十數步外的地方下馬,然後跪下。他走過去,問道:“怎麼停瞭?”
將軍雖然一般披掛,刀劍俱全,腰上還系著紅帶子,但對一個太監伏首卻毫不在意。
皇上有命,所有人在鑾駕前都必須下馬、下跪,敢站直身的都被拖下去瞭。
梁九功心裡有數,這是皇上怕來人行刺。他也無心欺辱這位將軍,特意站在一側,叫將軍正對著鑾駕跪下。也算是跪皇上瞭。
將軍一拱手,指著前方道:“斥候探得前面有一片林子,晚上繞不過去,隻能就地紮營瞭。”
梁九功皺瞭下眉,將軍連忙掏出一個荷包悄悄遞給梁九功,小聲道:“望公公在萬歲面前美言幾句。咱們行路順利,趕路趕得急瞭些,本來這林子應該是明天白天碰上的,到那時就無妨瞭。”
梁九功點點頭,這就說得通瞭。皇上這一路在什麼地方停靠都是事先叫人查探過的,怎麼也不可能叫聖駕在天黑後還能碰上一片繞不過去的林子。
他道:“將軍還請慎重些,叫人去那林子裡探探。”
將軍也不覺得叫一個太監指揮有什麼不妥,道:“正是,我已經叫瞭兩隊人去瞭,從兩邊合圍把這林子給過一遍。奴才等絕不敢置聖上安危於不顧。”
得瞭消息,梁九功回鑾駕內稟告。
康熙點點頭,梁九功道:“萬歲在車裡也悶瞭一天瞭,要不要下去散一散?”
康熙嗯瞭一聲,梁九功就趕緊叫人紮帳篷。
很快,護軍的帳篷紮在外圍,中央一座大帳紮起來,裡面燈火通明,太監們魚貫而入,忙忙碌碌的。
禦帳旁的一座小帳篷裡,康熙正在梁九功的摻扶下從屏風後出來。坐到榻上後,梁九功道:“萬歲,要不要叫人來給您捏捏?”坐瞭一天的車,皇上的腿也僵瞭。
康熙靠在迎枕上長舒一口氣,道:“叫進來吧。”
梁九功出去喚人。等皇上捏過之後,再擺上膳來。用罷,皇上就休息瞭。
小帳篷裡的燈熄瞭,旁邊的禦帳裡還是一片明亮。
梁九功不敢睡熟,合衣靠在榻腳,頭一點一點的。他正對著帳篷口的方向,如果有人從那裡進來,他馬上就能看到。
他一直提著心,時不時的就掃一眼帳篷口。帳篷裡是暗的,外頭有篝火,有光亮,隻要一掀簾子,光就會透進來。
他掃著掃著,突然覺得眼睛被刺痛瞭下,眼淚瞬間冒出來。
梁九功怔瞭怔,喉嚨裡一瞬間像堵住瞭硬塊,好不容易把硬塊咽下去找到舌頭,他聲嘶力竭的喊道:“有、有刺客!!!!”
話音未落,他眼角掃到榻上的皇上已經驚坐起身,他合身上前一撲,正滾到地毯邊緣。
康熙睡得本來就不安穩,被梁九功一聲高喝嚇醒過來,眼前一片昏暗,什麼都看不清。他悵惶下榻,腳被床上的掉下來的被子絆到,他喊:“護駕!!”一邊慌忙回身在枕頭邊摸他的刀。
“何人膽敢冒犯聖駕!!”一個鐵甲侍衛舉著刀沖進來,刀光森寒。康熙從旁撲上來,一刀紮在他的心口。梁九功驚呼一聲,心知皇上又認錯人瞭。
那侍衛撲倒在地,捂住心口抽瞭幾下就斷氣瞭。
康熙劇喘不休,刀還紮在那侍衛的心口,大概是紮得深瞭,他使瞭幾次都拔不出來。
“梁九功,過來!”他道。
梁九功膝行著爬過去,生怕皇上一個不認識把他也給砍瞭,爬到皇上跟前就拼命磕頭,“萬歲……萬歲爺,是小九,是小九在這裡……”他哆嗦著手抓著皇上的腿說。
九功是皇上替他取得名字。皇上當不會認錯,不會認錯他。
康熙努力站直身,伸手道:“扶著朕。隨朕出去看。”
梁九功此時也覺出不對來,他喊瞭有刺客,皇上喊瞭護駕,怎麼半天隻進來這一個人?
康熙問他:“剛才,你看到什麼?”
梁九功當時睡得迷迷糊糊的,隻記得有一道刺眼的光,想瞭想道:“奴才看到有人掀開瞭帳篷,不知是想悄悄進來,還是想偷窺……”
康熙運足氣,慢慢一步步走出去。
梁九功也是一路哆嗦著。
帳篷外早跪瞭一地的人。康熙隻能看到下頭跪著人,卻連誰是誰都認不清。
他示意梁九功開口。
梁九功道:“剛才發生瞭什麼事?”
下跪的一群人面面相覷,個個都不知道由誰先開口。梁九功點瞭一個,就是剛才來報說前頭有林子要紮營的。
那將軍叩頭道:“奴才等聽到帳中呼喊有刺客,這才匆匆趕來。”
梁九功忙道:“可曾見到有人從帳篷附近逃走?”
“不曾。”將軍偷偷看瞭眼皇上,道:“奴才等到此,不敢妄動,就把附近出入的人都給綁瞭,請皇上示下。”
康熙心知這下是問不出來瞭,就算真有那麼個人,不是逃瞭,就是已經被人滅口瞭。
他道:“不必審,都砍瞭。”說罷他就轉身回帳篷瞭。
下面跪著的人都愣瞭,那將軍見梁九功也要走,忙喊道:“公公且留步,公公,不知……”
梁九功不想多說,何況皇上都說要砍瞭,他道:“將軍還是省些口水吧,那帳篷裡有個刺客已經被擊斃,趕緊收拾瞭。”
他甩袖走瞭,餘下跪著的人才慢慢起來。一個上前問這將軍:“刺客?”
將軍搖搖頭,先把腰刀等兇器都解下交給副將,再站在帳篷門口求見。得梁九功發話後才進去,一進去就看到皇上的禦榻前趴著一個人。
他心中一抖,不敢耽擱,上前拖著他的腳把人拖出來。叫人抬到遠處,看臉認出是營中一個侍衛。
有人說:“剛才喊有刺客,他就先帶刀沖進去瞭。”
隻是……一群人看他胸口插的刀,刀把上還系著明黃的流蘇。
將軍木然道:“他既是刺客,又已被格殺,那就不需再多說瞭。”還有人要說話,被身旁人狠狠一扯也閉上瞭嘴。
將軍上前一腳踩住屍體,一個用力把刀給拔瞭出來,血噴出來灑瞭一地。
將軍把刀交給旁人,交待要擦拭幹凈再拿回來。看著這具屍體,他沉吟片刻,嘆道:“收拾起來帶上,回頭還給他傢裡人吧。”
自有人把這屍體拖走,收拾幹凈。
隻是營中的氣氛卻陡然古怪起來。第二天拔營後,皇上發話,行軍速度又快瞭幾分。
幾位隨軍的將軍商量瞭下,盡量不要再停下來瞭,就算要紮營,也不能選在林邊或小溪處。
必要時,哪怕繞點遠路也再所不惜。
第四天,正午時紮營。前後無林無山,一片荒野。
有幾隊士兵被派去找水,找到後再派人去取水。幸好水源在何處他們早叫人探過瞭,找到後叫人在水源旁守著,派人回去報信。
不多時,幾輛水車就駛過來瞭,車上擺滿用粗麻繩固定在一起的大水罐。
士兵們把清水一桶桶灌滿水罐,一車車往回送。直到下午天近黃昏,才有人過來說水夠瞭。守水源的人才離開。
前幾輛水車回到紮營處,煮沸後用來給營中士兵做飯。灶頭夥夫們先在煮沸的水中加瞭一皮袋的醋,士兵們聞到夥房裡傳出來的醋酸味就笑道:“快該吃飯瞭啊!”
幹肉、菜、面等加進去做成一鍋糊塗湯,士兵們開始一隊隊去夥房盛飯。有手上功夫好的早將打來的野物去水源處洗凈剝皮,帶回來串起烤熟,也是一道好菜。
營地裡香味四散,熱鬧非凡。
等他們用過飯,水車也全都回來瞭,此時再拔營上路。
但是一夜過去,營中不少士兵都拉肚子拉得腿腳無力,走都走不動。
不得不再次紮營。將軍一面叫隊伍停下來,一邊策馬到鑾駕前對皇上解釋一二。他剛到那裡,梁公公已經在等著他瞭。
不等他下馬,梁公公就迎上來,焦急問道:“怎麼又停下來瞭?”
將軍也是急得滿頭冒汗,連連拱手道:“不是奴才不當心侍候,實在是……”
他下馬拉著梁公公到一旁,把士兵們可能中瞭招的事說瞭。
梁九功一怔,他是隨著皇上吃喝的。皇上用水還是自承德帶出來的泉水,這麼說竟是剛好逃過一劫?
將軍小聲道:“大概是昨天的水源叫人給污瞭,不知是天意還是有人作崇,求公公在皇上面前美言幾句。”
梁九功自知擔不起這件事,搖頭道:“將軍還是自己去向萬歲說吧,咱傢可沒這麼大的臉面。”
他引著將軍到瞭鑾駕前,叫人掀起鑾駕的簾子,露出裡面皇上的一角面容。
將軍跪下狠狠磕瞭幾個頭,把事情如實說瞭,道:“奴才已經叫人去水源處守著瞭,要是發現可疑之人,一定能抓住!”
康熙道:“嗯。病瞭的人就地留下,繼續出發。”
將軍一下子僵瞭,梁九功在旁邊輕輕踢瞭他一腳。將軍才回神,磕頭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