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院之行,十分順利。
因為李薇坐下說瞭四爺要去園子的吩咐後,就起身道還要去女孩們那裡看看。說完就告退,一刻都不等。
四爺說瞭要走,不到十點就都坐上車瞭,十一點進瞭園子安頓下來後,劉太監已經叫人來問午膳吃什麼菜瞭。
李薇看著這才‘闊別’三天的園子,感覺復雜。
因為上回四爺親自過來說要在府裡待上好久雲雲,所以當時是收拾瞭所有的行李回府的。結果回府後箱子都沒打開又原樣抬回來瞭。
玉瓶安排好瞭人,過來笑著說:“主子隻管放心,都是做慣瞭的事,明天就能收拾好瞭。”
“把最近要穿的和該用的拿出來就行,其他的箱子都不開瞭。”她說。
誰知道什麼時候又要回府瞭?這來回折騰主子們不累,她累瞭。
李薇放心不下孩子們,叫趙全保去前頭看弘昐幾個,她帶著玉瓶去看三個女孩子。園子裡到處都能看到跑來跑去的宮女和太監,個個臉上都喜氣洋洋的。
見著李薇一行人紛紛過來行禮。
“咱們避開點吧。”每回有人上來行禮磕頭,她都必須站著受禮,來個三五回的就叫人受不瞭瞭。
玉瓶就叫人去前頭看著,有閑人就叫他們先避開,這才一路暢通無阻。
“咱們上回走的時候,還有人來看奴婢,跟奴婢道別。都傷心不已,還問主子們幾時回來住住。”玉瓶覺得好玩,當時她還哭瞭呢,還互相送瞭東西當念想,她還安慰他們說等天熱瞭,主子們說不定會到園子裡來避暑。
結果三天就回來瞭。
李薇還不知道這個,玉瓶想起那些人,心裡很同情,嘆道:“他們也是可憐的。這園子裡還是內務府的人多些,跟咱們府裡不能比。主子們一不在,他們過得可苦瞭。聽說她們冬天都擠一起取暖,連火盆都用不上。”
皇上賞的園子,難免金貴些。
自從四爺得瞭這個園子,裡頭的人一個都沒換。他們的脾氣不敢對著四爺使,隻能對著下頭人使瞭。
李薇也知道,她這邊還好些。之前帶孩子們過來時,二格格她們那裡就曾經被怠慢過,一樣的東西送過來,隻有二格格的沒有問題,大格格和三格格的都是壞上一兩個,或者有一兩個不好。
最叫二格格生氣的是三個人的飯菜端上來,看著是一模一樣的,她看三格格喜歡一道雞茸丸子,就把她桌上的給她,結果三格格一嘗就小聲說:“二姐姐的這個好吃。”
三個女孩就互相嘗菜,最後發現隻有二格格的是最好的。
二格格大怒,另外兩個女孩卻都想息事寧人。二格格不答應,捅到瞭她這裡。
李薇就叫趙全保悄悄給劉太監送消息,支持他奪瞭這裡膳房的總管之職。
劉太監比較鬼,她還以為他要慢慢奪權,結果他叫人趁著該做飯的時候,把這裡膳房的幾個總管都給鎖起來瞭。等做完瞭飯送給主子們再悄悄開門放出來。
她聽說後笑得厲害,想著該有人來告狀瞭,就想瞭很多怎麼庇護劉太監的辦法。結果卻沒人來告狀。
而園子裡膳房的原總管更是直接一到做飯時就失蹤,連庫房鑰匙都一本正經的交給瞭劉太監。
一場風波消隱無蹤。
事後,李薇品品這裡頭的滋味,不由感嘆個個都是人精子。
原總管要是真的鬧出來,她是有心想撤換他的。可他這麼息事寧人瞭,再撤換他就不合適瞭。而劉太監又不是從此就在園子裡侍候瞭,他是跟著主子們走的。主子們一回府,劉太監跟著走瞭,這裡還是他的天下。
事後聽說那原總管還巴結劉太監,口口聲聲爺爺喊得響亮。
玉瓶說:“這人是想叫劉太監帶他回府呢。”
“在園子裡天高皇帝遠的,油水足又沒人管他,不是更好?”原總管去瞭府裡肯定是在劉太監之下啊,怎麼會在園子裡的自在?
玉瓶比她更明白一點這裡頭的門道:“主子們不在,他們就沒油水瞭唄。內務府那一群人精,沒有主子的時候連他們的米炭都敢克扣,他這個總管守著空園子,不當吃不當喝的,什麼也幹不瞭。”
原來如此。
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
到瞭三個女孩住的地方,李薇見人人都在忙著收拾,就把三個女孩都叫過來看看,重點對大格格和三格格說:“如果有什麼短缺的就去找我,不能悶在心裡不說。”像上次那樣的事,知道的是下人們狗眼看人低,不知道的就該當二格格欺壓姐妹瞭。
她以前待她們好是同情心,現在更多的是想你好我好大傢好——她實在不想背鍋瞭。
大格格輕快的跟三格格一起屈膝行禮:“我們知道,李額娘。”
屋裡都在收拾,灰塵蕩得老高,她叫三個女孩去園子裡玩,別在屋裡吃灰。正說著,蘇培盛匆匆跑來,笑道:“主子爺叫奴才來喊李主子和幾位小主子,今天天氣好,叫都去湖上用膳呢。”
他去東小院撲瞭空,想著李主子這會兒肯定不會去逛園子瞭,十有八九是在小主子們這裡。
四爺掌瞭鑲藍旗的興頭還沒過去,被逼的躲到園子裡來,連慶祝都不能慶祝,隻好帶著妻兒一起樂呵瞭。
天青水碧,庭花處處,碧波中一艘兩層的樓船正泊在岸邊。
蘇培盛早就叫瞭軟轎,抬上主子們快步趕到湖邊。
四爺已經上瞭船,弘昐等幾個也都在上頭。看到軟轎來瞭,弘昐對四爺道:“阿瑪,我去接額娘。”
他跑下來扶著額娘和姐妹們上船,李薇掃瞭一眼就看到船上不見弘暉和福晉,人不到齊不會開船。
他們上來後又過瞭一刻,才見弘暉匆匆趕來。女人們還能在園子裡坐軟轎,男人又不能騎馬,隻能憑兩條腿來去。弘暉小跑著上船,頭上臉上全是汗。
沒看到福晉跟他一道過來,李薇等弘暉見過禮後就迅速閃人瞭。
過瞭會兒就聽蘇培盛對著岸邊喊:“解開纜繩!”
纜繩放開,船緩緩行向湖中央。
李薇幾個都在二樓,她勾頭往下看,見四爺說瞭兩句什麼,弘暉就先退下瞭。雖然看不到臉也聽不到他們說話,但弘暉看著有些低落。
弘昐上來說:“大哥去換衣服瞭。額娘,阿瑪叫我問你們要不要吃河裡現撈的魚?”
“要!”不隻她,三個女孩一聽到現撈的魚都樂起來瞭。
她帶著三個女孩下去,四爺站在船頭,袍子下擺掖到腰間,袖子挽起,手裡拿著一個大抄網,看到她們過來,他笑著說:“都站遠點,免得叫魚尾濺起的水碰到瞭。”
女孩們嘻嘻哈哈的站到後頭,李薇卻湊過去,她看他手裡的抄網桿子太短,這樓船可不是小船啊,站在一樓離水面也遠著呢,抄網夠不到水裡的魚吧……
四爺見她過來也不說什麼,把袖子又挽高瞭些,露出最近一年沒種地而養白的胳膊。
“等爺給你撈條大的。”他彎腰向下,把抄網往水裡伸,她下意識的拽住他的腰帶。看一邊的蘇培盛也是隨時準備著沖上來的姿勢。
四爺被她拽得一滯,拍拍她安慰道:“沒事。”說著繼續往前傾身。
她看有事,就四爺這姿勢就是真把魚抄在網裡瞭,重心前移也是很容易栽到水裡的。
她悄悄問蘇培盛:“以前我叫人做的浮板還在嗎?”
蘇培盛連忙點頭:“在,奴才這就去找出來。”說罷就叫人去找。
四爺聽到他們在背後的話,笑道:“都小瞧爺,看爺……”話音未落,一條魚突然高高躍出水面!
四爺趕緊伸抄網去夠!李薇死死抱住他的腰,看著離得近其實還是很遠的啊!
蘇培盛也過來犯上的拉住瞭四爺,果然那魚在距離四爺的抄網還有一尺時又落回水裡瞭。
四爺嘆道:“有你們這群拖後腿的……”
啪!
幾人都沒看到,一條魚不知什麼時候跳上來瞭,正砸在船板上。
李薇馬上指著:“這個好,這個好,得來全不費工夫!”轉頭又勸仿佛有些愣的四爺,“那個還有一尺遠呢,您的胳膊就是再加上三節也夠不著的。”
四爺回神笑著說:“胡說,還爺的胳膊加上三節,那不成妖怪瞭?”
蘇培盛上前撿起魚,這魚還活泛得多,跳上來後就不停的蹦躂想跳回水裡,蘇培盛險些都要拿不住它。
幾個孩子也都圍過來瞭,弘暉也換過衣服回來瞭,看到魚都很驚訝,紛紛說‘阿瑪好厲害’,‘今天就吃它瞭’,‘清蒸還是紅燒?’。
四爺也滿意瞭,他剛把抄網放下弘時就想拿去,被弘暉攔住道:“不行,這個太大瞭你拿不住。”見弘時不高興,他想瞭個主意,叫人拿瞭四條魚桿上來,帶著弟弟們釣魚去瞭。
蘇培盛特意去底層的船倉裡拿瞭幾碟鮮肉絲給他們做魚餌。
在船瞭玩瞭大半天,不但吃瞭那條自己跳上來的魚,弘暉四人也釣瞭幾條上來。下船時四爺的心情好像終於變好瞭。
站在岸上還有些晃,李薇扶著玉瓶看四爺沒過來,還在看那條船,一副心事很重的樣子。
不過她倒是覺得配合著夕陽,船和四爺,這個構圖很美。
吃過晚膳沒事做,四爺又去寫字瞭,她就叫人鋪紙打算做畫。
但想像是很美的,現實卻一直很虐。
四爺都練完字瞭,過來看她還沒畫完。撿起一張看倒是很容易能看出來畫得是什麼,隻是……
“哪有你這樣畫的?把天塗成紅色和紫色?”夕陽啊。
“水為什麼是紫色的?”太陽光映得嘛。
“這是爺吧?為什麼要背著一隻手?”比較帥……
四爺看得實在是皺眉,讓她退開,重新鋪紙拿筆調色,道:“那胳膊畫得不對。”然後他畫瞭一個,幾筆就勾勒出瞭一個風流人物,晚風徐徐吹過,衣袍輕輕揚起。
“這樣才對。”他拿著她的畫指給她看,“這肩膀不能是方的,這裡應該更飽滿些。”他湊近瞧,“你又拿眉筆打底瞭?”
……這叫現代解剖學畫法。
雖然解剖得不太對。
“你在傢裡沒學過畫人?”四爺十分不能理解。
李薇很糾結,她要怎麼解釋她實在學不會古代這種頭大、脖子長、整個人體像軟面條的畫法呢?
每次畫都會懷疑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