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一行快馬離京。
八爺府上,八爺與何倬坐在書房下棋。
書房的窗戶開著,能看到外面湛藍的天空。秋末冬初時分,縱然陽光明媚,天氣晴好,仍然寒氣侵人。
八爺落下一子後,望著窗外輕輕嘆瞭聲:“越來越冷瞭。”他轉頭向何倬,“先生到我府上也有十幾年瞭,允祀不才,耽誤瞭先生的前程。實在是愧疚。”
何倬搖頭,正色道:“八爺何出此言?越王也曾臥薪嘗膽,人這輩子總是有起有伏的。”
八爺苦笑,長嘆道:“不是允祀妄自菲薄,而是……今上……”他起身在屋裡轉瞭幾圈,說:“今上看在眼裡的人,那就會愛重非常。若是沒被他看在眼裡,就算沖他磕上百八十個頭也沒用。”
皇上前日將他宣去,他心裡多少有些數,結果,果然是戶部那攤子事。這真叫八爺頭疼瞭。當今不像先帝,隻求個花團錦簇就完瞭,他要的就是實打實的。而且,皇上說瞭,要銀子的事叫他去,管戶部卻用不著他。
想到這個,再想想之前他許下的那一大堆白條,八爺真有心一病不起算瞭。
他道:“先生何不回鄉呢?允祀如今已經是明日黃花。”
何倬知道八爺這是想把他從府裡摘出去。
“八爺不必再說瞭。何倬雖不才,但也知道忠義二字。”他道,“其實,依學生看這事未必就沒有轉機。”
八爺回頭,兩人對瞭個眼神。
“先生是說舜安顏?”他道。
何倬笑:“今上的脾氣,八爺與學生都盡知。這是位眼裡不揉砂子的人。溫憲公主花樣年華就這麼沒瞭,宮裡還有位太後呢。舜安顏縮在佟傢的大樹底下,沒人能把他怎麼著。如今今上封瞭溫憲公主,再把他從佟府裡扯出來,不就是現成給您的一面大旗?”
八爺笑瞭,何倬起身,對著他行瞭個大禮:“八爺,如今還早得很。當年先帝何等英明,不是也要被臣子們牽著鼻子走嗎?今上是個雷厲風行的人物,急行路窄……”
“易摔跤。”八爺接道。
二人相視一笑。
九爺府上,九爺正被兩個小兒子鬧得頭疼。這兩個小子出生時隻差瞭四天,他一時興起就總叫奶娘給他們穿一樣的衣服,打扮成兄弟逗著玩。
剛才小四跟小五搶一個金鈴鐺沒搶過,張嘴就大哭,一邊哭一邊沒頭沒腦的打小五。小五被哥哥一拳打到眼角,在眼角掛瞭一道。於是小五也比著嚎起來。
九爺先罵小四:“你比他大,搶不過還有臉哭!!”轉頭再罵小五,“就吃瞭一拳就有臉哭!打回去啊!爺養的不是姑娘!”
罵完轉臉出來瞭,小狗子緊緊跟在後頭。
轉到府裡的花園子,草木凋零,一派蕭瑟秋景。看得人心情更不好瞭。
“爺都混到隻能哄兒子玩的地步瞭!”九爺暗罵。
小狗子縮著肩站在後頭,不敢勸爺您進屋吧外頭冷。恰好在此時有人來瞭,小狗子跟得救瞭似的馬上探頭說:“爺,於義來瞭。”
於義比小狗子大,也是從小侍候九爺的太監。他切得晚,長得不似一般太監那麼陰柔,方臉寬肩五短身材。一般偶爾替九爺出府見人。
看到他來,小狗子就避得遠瞭些。丁義站到九爺身後,小聲說:“爺,前日八爺進瞭趟宮,還有十三爺和佟傢的隆科多、舜傢顏。今天十三爺就出京瞭。八爺那邊還沒動靜。”
九爺聽到十三出京時問:“往哪邊去的?”
丁義卡瞭殼,這個他可真打聽不出來。
九爺也知道,問完自己就知道問錯瞭,不過他心裡生氣。這狗日子連出門見人說說話都不行!
“下去!”他喝斥道。丁義麻利的退下瞭,連賞都不敢要。
十三出京……皇上讓他出去幹什麼呢?
現在是不能去八哥府裡的,現在坐在上頭那位的脾氣他可是清楚的很,平時沒事你多看他一眼,他都想多,這會兒他要是敢往八哥府裡一座,那位都敢把他們當謀逆給拿起來。
日子不是這麼過的啊。
九爺困獸般圍著花園繞圈。要不,去佟傢問問?還是算瞭,隆科多那人以前就鼻孔朝天,現在成瞭兩朝老人,眼裡更不會有他九爺瞭。舜安顏,這人估計知道的還沒有他多。當今還真是逮著個親人就使勁加恩,把死瞭多少年的溫憲都給拉出來賞一番,還連她額駙都賞。
怎麼就不知道賞賞兄弟們呢?這一登基就賞老十三一個親王。聽說十四還不樂意隻是個貝子,你不樂意給爺啊,爺不嫌貝子丟人。
爺他娘的連個貝子都掙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