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壽怎麼過,四爺有自己的想法。他是這麼跟李薇說的。他說今年沒去北巡也沒去南巡,他就在圓明園裡避瞭暑,所以京裡的大人們都寂寞瞭,誰叫萬歲爺不帶他們玩來著?所以他就想把這聖壽過得熱鬧點兒,補償補償大傢。
這個意思是她聽瞭一晚上他的話後自己總結的,大概齊就這個意思吧。
當然四爺說的比這高深得多,也深刻得多。他長籲短嘆的,她就記著幾句。
“當瞭萬歲也身不由已。”
“朕不愛出門,不愛熱鬧倒成瞭罪過瞭。”
“他們什麼冰敬炭敬都沒少收,還沒人給朕送冰敬炭敬呢,到瞭兒朕還要陪他們樂呵。”
“這去江南塞上,倒不是為朕去的,是為他們去的。”
……
BALABALA
四爺像是被誰給欺負瞭,李薇心疼的摟著他哄瞭一晚上,等早上把他哄好瞭,她坐床上暫時不想起來瞭。
大概年輕時就扛得住折騰,兩條腿掰一晚上那麼架著,早上還跟沒事人似的。現在不成瞭,架半晚上早上這腰就不是自己的瞭。
她倒納悶,他趴她身上那麼使勁的時候,這腿怎麼不會抽筋呢?那腿一直繃著,繃個一兩刻鐘的,不抽筋太奇怪瞭。
她這麼摸著四爺的腿問他,四爺摸摸她的腦袋,跟摸百福似的:“這是又閑著瞭?正好聖壽節要讓南府排幾出戲,這事就交給你瞭。不然你老這麼坐著看朕忙活,才天天閑得操心些亂七八糟的。”
四爺到底是決定今年的聖壽不大辦,但要辦得特別點兒。跟以前似的請所有人進宮吃飯看戲,他的禮物是不少收,但說以底還是他倒賠錢過這生日。
所以四爺不大開心。不過想想看當皇上後身不由已,為瞭百姓黎民(?),這個生日也是不能省的。不過他已經想好瞭,明年去南邊瞧瞧。說來登基也有五年瞭,該去南邊轉轉瞭。不然那群學子們還不知道會鬧出什麼事來呢。
蔣陳錫那件事後,他對山東學子算是記上瞭。可為瞭安撫他們,去年的新科不得不點瞭幾個山東籍的,名次還都刻意給得高瞭些。給完他回來就鬱悶瞭,白天抱著百福呼嚕毛,晚上抱著她呼嚕,還給弘時他們都加瞭三成的功課才算氣順瞭。
李薇隻覺得今年這聖壽過完估計他又要鬱悶瞭。他自己都說這聖壽不知是慶祝他生辰快樂,還是過給別人看的。
轉眼聖壽就到瞭,十月三十是個好日子。
前幾日嘩啦啦一場秋雨硬是把初秋改成瞭深冬,出門前李薇讓人去阿哥所和額爾赫那裡都提醒遍,還特地拐到養心殿去多拿兩‘箱’他的鬥篷和長靴,這才起程去西山。
是的,西山。
四爺給聖壽出的點子就是‘不忘滿人勇武之風’,他把所有人都給拉到西山去打獵瞭。
為這個大傢必須要提前出發,所以頒金節過完沒幾天京裡接到消息的就陸陸續續的出發去西山瞭。皇上去皇上的,他沒要求大傢都要跟他一道去。當然如怡親王這般的重臣不在此列,二般的就自己報銷差旅費瞭。
有那盼著能跟萬歲爺走個對臉兒沾沾光的,更是全傢老小能帶的都帶上。
四爺本來就是想辦個大點的,這也響應瞭他帶著大傢夥一起玩的號召。
——反正李薇是這麼理解的。
但是後宮女眷裡,隻有李薇一個跟著過來瞭。
沒辦法,滿人勇武之風沒說要帶著老婆上戰場。太後原來也在同行之列,不過前日那場秋雨一下,太後著涼瞭。她不去那東六宮就都不用去瞭。
皇後自請留下服侍太後。
這次她的動作格外快,隨便也給李薇派瞭個活兒,讓她‘好好侍候萬歲爺’。
李薇不知不覺又被人蓋瞭一臉,安慰自己皇後這是在占嘴上便宜,實在便宜讓她占瞭,嘴上便宜就讓給人傢吧,也顯得她寬厚。
不過之後她的心情不甚好,四爺天天都有信送來,纏綿悱惻之意躍然紙上。她剛被皇後惡心過,寫不出好詩來——這也不是她的專業,於是取巧,她用塗瞭胭脂和口脂的香唇在信紙上印瞭個唇印。
這招殺傷力夠大。
四爺再送來的信裡就火熱多瞭,稱她為‘乖乖’。甚至還有天變冷瞭,朕以前跟你一塊睡從來不覺得冷,現在一個人躺著就覺得冷瞭,唉,不知是天氣變瞭的緣故,還是見不著你的緣故。想你一個人睡也該覺得冷,盼你速來與朕暖|床,這樣咱倆在一塊就都不冷瞭。
然後用瞭一頁紙說他在這邊的帳篷裡擺的是她喜歡的那架屏風,床榻、被褥、枕頭,包括燃的香都是她習慣的那一款。
——就差你瞭。
不知道的還當他們分別瞭多長時間呢。其實就是他帶著打獵的男人們快馬先去,她是跟著後勤部隊一起到的。前後絕差不瞭五天。
這樣比較起來,她的回信就顯得都是正事瞭,比他正經不知多少倍。
四爺走的時候天還沒變,等於是他前腳走,後腳變天,太後抱病,皇後不去。自有快馬驛道送紫禁城裡的消息給他,那邊他再趕緊寫信來詢問太後的病情,還說要拐回來侍疾。
太後深明大義,說我這不過是小病,要不是太醫不許,我也怕給你添亂,我早就跟著過去瞭,你一說打獵我就想去康熙爺當年的英姿,你做為他的兒子不能給你阿瑪丟臉,額娘看好你哦。
李薇就寫太後還好,吃什麼藥吃什麼飯一天喝瞭幾杯水,是哪個太醫治的,脈案是怎麼寫的,藥方是怎麼開的。
兩人就這麼一人一天一封信或幾封信的在西山匯合瞭。
既然勇武,那就不能住行宮,要跟祖先似的大傢都住帳篷。所以西山腳下好大一片帳篷群,舉目望去跟灑到西山裡的白饅頭似的。
四爺的帳篷自然最是威武,可以叫帳篷搭的宮殿群。
她的帳篷挨著四爺的,就在他後頭。行李什麼的已經送進去瞭,她坐瞭幾天的車,路上又趕瞭趕路,所以一進帳篷就想躺下歇歇,四爺這會兒不在,聽說正帶著人在西山裡鉆著呢,等他回來就要到晚上瞭。
那不是可以睡個半天?
她打的就是這個主意,讓人鋪好床看著又白又厚的棉被和鋪在床褥子上的羊皮墊子,那乳黃色的細卷小羊毛,躺上去該多舒服啊。
李薇匆匆洗漱過脫瞭衣服就鉆進被子裡瞭,臨睡前不忘跟人說讓把給四爺帶的厚衣服給他送過去。特意帶的兩箱鬥篷就是備著讓他賞人的,親近如怡親王就賞跟他一個箱子裡的鬥篷,不太親近的也來瞭五六七八箱,絕對夠賞的。
交待完她就打著哈欠躺倒瞭,暖暖和和一覺睡到天都晚瞭。
一睜眼,帳篷裡點著暖黃的燈。但最先映入眼簾的卻是擺在帳篷裡的兩大束紅葉。
玉煙一面侍候她起來,一面道:“您才躺下沒一會兒,蘇公公就來瞭,說是萬歲聽說您來瞭想接您過去賞楓葉。結果沒想到您睡瞭,蘇公公就沒敢叫您。晚上萬歲回來就給您帶瞭這個,說是明天等您歇好瞭再帶您去山上看。”
紅葉甚是美艷,特別是一大束在一起時。四爺為人比較豪爽,他帶回來的楓葉一束都有一棵小樹樹冠那麼大,那麼多。擺在帳篷裡顯眼無比,把旁邊的什麼檀木牡丹屏風都給比下去瞭。
李薇看楓葉看得走瞭神,等她反應過來就見玉煙給她換瞭一身海棠紅的衣服,外面再加一件雪狐皮的大鬥篷,裹得嚴嚴實實的,她還拿著雕成石榴樣的暖手爐往她手裡塞,笑道:“主子這樣出去就不會冷瞭。”
冷不冷的……除瞭裡面那件是單的以外,不覺得這是冬天的打扮嗎?
不過出瞭帳篷她就被一陣山風吹得打瞭個抖。
聽說山裡比平地冷,此話誠不欺吾。
帳篷外停有暖轎,蘇培盛就站在轎子前頭,見她出來就迎上來道:“萬歲叫奴才來接貴主兒過去,貴主兒慢著點,小心腳下。”
大概是上回她讓他去傳話他不肯,結果最近的蘇公公都格外的諂媚。
算瞭,這就是個小人。見風轉舵從不覺得丟臉,跟他計較就是瞎耽誤功夫。
坐上暖轎往帳篷群中央最熱鬧的地方走,也就是百八十米遠吧,其實這個距離她自己走著去也不差什麼啊,坐轎子就走這麼一點點路,還不夠折騰呢。
此時天已經黑瞭,地上的篝火卻正燒得熱烈。
一個大概是專門用來開宴會的大帳篷裡正是人聲鼎沸,來往穿梭的是傳菜倒酒的太監,帳篷裡和外頭都有一大群的歌舞在為宴會祝興。
李薇是被蘇培盛領著從帳篷後面進去的。
四爺身後擺瞭一面小屏風,她就坐在屏風後,案幾凳子都準備好瞭,菜也都擺上瞭。她坐下後,蘇培盛才去繞過屏風去前面跟四爺說。
少頃他回來就帶來瞭四爺賞的一壺果酒,熱的。
蘇培盛給她倒瞭一杯:“萬歲道請娘娘飲瞭暖暖身子。”
李薇拿起喝瞭,算是明白那暖轎是誰安排的瞭。
有屏風擋著那是別人看不見她,她也看不見人傢。當然,也看不清帳篷裡的歌舞。不過這麼坐著倒是不無聊,四爺隔一會兒就讓人過來給她送份東西。或是一碟一看就是從他的盤子裡分出來的一半烤鹿肉,或是一碗湯羹。
等她讓他這麼一盤盤一碟碟的給喂飽瞭,蘇培盛又過來道:“萬歲讓奴才侍候貴主兒先回去,這邊還要再停一會兒呢。”
原來他就是讓她過來吃飯的。
她穿得這麼好看的衣服也沒讓他看一眼就要回去瞭。回到帳篷裡脫下鬥篷時,她還對玉煙說:“可惜瞭你把我打扮得這麼好看。”
玉煙卻好像更怕她失望,侍候她洗漱後就道她這一路來得太辛苦,早些上床歇著吧。
至於四爺那邊的宴會可沒這麼早結束,不鬧到後半夜是不可能的。
因為剛才睡的那一小覺,這一覺睡得就不那麼踏實瞭。
漸漸的竟然真覺得這床太空,被子四處漏風,果然像是少瞭那麼一個人的體溫,自己都不習慣瞭。
等朦朧間感覺到有人掀起被子躺進來,她幾乎是下一刻就滾到他懷裡抱住他,一投到他的懷裡才算是一下子就睡沉瞭,後面就什麼都不知道瞭。
早上,四爺跟她抱怨:“朕想看看你,你就直接拉著朕不放手瞭,一回來衣服都沒換呢,又怕吵醒瞭你,朕最後竟是坐在床上洗漱的。”脫衣服時別提多費勁瞭。
一見著人才知道她其實也想他。
從起床後問清他今天什麼事都沒有,她就賴在他懷裡不下來瞭。別說昨晚上他是在床上洗漱的,今天早上起來後兩人就沒離開過這張榻。
“昨晚上那是做惡夢瞭?”他摸摸她的肩,讓人把他的鬥篷拿來裹著她,再摟上來問。
李薇搖搖頭,特別感性的來瞭句:“沒有爺我睡不著……”
四爺甚為感動,表現為伏下頭來跟她長長的吻瞭一口,吻到差點又躺倒。要不是下午他還有可能再帶人去打獵,那躺一躺也沒事。
“朕也是。”他長長的籲道,“從來沒把你放在那麼遠的地方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