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室長是我朋友裡幸福感最強的一個——從小父母和睦,受盡寵愛,最主要的是還傢財萬貫,簡直是迪士尼動畫裡小公主的真人版。她心腸特別好,我們學校有隻流浪狗,屬於常住人口,一到飯點就在食堂附近晃悠。那狗特有眼力勁,自帶人民幣探測技能,誰都不搭理,就跟室長走。室長給它取名“男朋友”,天天給它買吃的,有天晚上下暴雨,室長打著傘去找它,把它從水溝裡撈出來,寢室不準養狗,她就直接空運回哈爾濱老傢。室長她爹——一位身傢九位數的中年企業傢,沒什麼業餘愛好,就愛養狗,他有隻柯基犬,心疼得跟親閨女似的,據說與英國女王的愛犬同宗同族,正宗皇室血統。室長的那隻流浪狗去瞭沒三天就奪瞭人傢貞操,中年企業傢氣得站都站不穩,指著它罵:“你!這!個!畜!生!”室長還在電話裡沖她爹傻樂:“你要做外公瞭耶!”我們都笑瘋瞭,我們投胎選的hard模式,室長選的是坑爹模式吧。剛進大學的時候大傢都不熟,但室長特出名,因為開學沒三天她就跟下鋪打瞭一架,準確地說,是她把人傢揍瞭一頓,原因不詳。她嚷嚷著要搬出去住,但是學校規定新生必須住寢室。正巧我們寢室還有一個空位,班主任就讓她搬過來瞭。當時我對她印象不是很好,覺得丫就是有錢任性的富二代。我跟她熟起來是十一放假,寢室裡就我跟她。有一天她實在無聊瞭,合上電腦跟我說,喬一,我們去逛金滿地吧。我當時就震驚瞭。那時候我走的是女文青路線,女文青怎麼會喜歡金滿地呢,關鍵是你他媽一個富二代怎麼也喜歡金滿地啊?在我的記憶裡,那是個特別炎熱的下午,狹窄的服裝市場裡,我倆一邊逛一邊聊,偶爾試一兩件衣服,嘻嘻哈哈地嫌棄對方品味差。她其實特別善良,是那種溫室裡的花朵特有的單純的善良,她跟我說過一件事,高中時她們班有個男孩成績很好,但傢裡窮,交不上學費隻能退學,她特震驚,一個學期學費才八百多,她隨便買雙鞋都不止八百,她當場就跟老師說以後男孩的學費她幫他交。後來因為這事兒,學校為她搞瞭一個表彰大會,校長把她和男孩叫上主席臺,讓她當眾把“善款”遞到男孩手上,她還特驕傲,覺得自己幹瞭件好事。可男孩從此恨上瞭她,男孩告訴別人,她把錢遞給他的時候,他感覺自己被當眾抽瞭一巴掌。室長那時候還是個沒心沒肺的小公主,無法理解這種屈辱的憤怒。她跟少爺剛在一起的時候,我們都不看好這一對,總覺得少爺是隻狼,早晚要把室長啃得骨頭不剩。直到後來有一回他們鬧分手,室長一氣之下跑回哈爾濱,少爺追過去,當著室長她爸的面認錯道歉把室長哄回來,我們下巴都掉下來瞭,這可是少爺啊,他什麼時候主動哄過別人,我們才知道,原來他倆居然是玩真的。一旦適應瞭這個畫風,覺得他倆在一起還蠻合適的,沒人比他們更門當戶對瞭,那時候我們都暢想他們有瞭兒子,絕對就是瑪麗蘇神劇裡的男主角——他爸是巨富,他媽是名媛,他們傢存款連起來能繞地球五圈,反正他們傢就是有錢。在我們都等著參加他們的世紀豪華婚禮時,室長傢裡出瞭事,有多嚴重我們都不清楚,隻是事後聽她淡淡地說過一句“傢被抄瞭。”她爸跑到泰國躲債不敢回來,她媽又突然被查出乳腺癌,那學期開學她一直沒來,實在走投無路瞭才哭著給我們打電話借錢。正巧我幫人翻譯稿子,賺瞭平生第一筆外快,到手一分沒動全轉賬給室長。我們寢室幾個七七八八給她湊瞭五萬塊,我們都還是學生,五萬塊不是小數目,真的是把買衛生巾的錢都拿出來瞭。室長拿到錢就說瞭一句話:“我給你們寫欠條,錢我會盡快還。”我怒瞭,說你別惡心人。“一定要還的。”室長說,“我爸一出事,我天天都在看親戚朋友為錢撕破臉,再好的關系扯上錢都會變質。”這話是對的,可是從她嘴裡說出來讓我特別心酸。沒過多久少爺過生日,室長帶去一男的,說是傢人安排的對象,要結婚的那種。我們都愣瞭,少爺發飆,那次鬧得特別雞飛狗跳,KTV都快被他砸瞭。後來我問過室長為什麼要這麼做,她不說話,逼急瞭就說:“不合適瞭。”印象很深的是大四那年寒假她打電話給我,我才知道她過年沒回傢——她媽不準她回去,怕債主找上門。那天我陪她在電話裡哭瞭很久。我說你得堅強啊,你倒下瞭你媽怎麼辦?她說我他媽現在就隻剩堅強瞭。沒有人生下來就懂得堅強,真的,這種技能隻會要在一次又一次的痛哭中催生。畢業之後少爺無聲無息地去瞭美國,我偶爾跟他聊MSN,有天晚上沒忍住,跟他說室長壓根沒跟那男的在一起。他說我知道。我特傻地問:“那你還愛她嗎?”我就看著左下角一直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他寫瞭刪,刪瞭寫,過瞭好半天,才回瞭一句:“你覺得什麼是愛?”沒等我回答,他就打過來一行字。“我覺得愛一個人就像愛一隻鴿子,鴿子要飛,他心裡難過,但還是祝福鴿子越飛越高。”我愣瞭半天,說:“太偉大瞭,完全不是你的風格。”他立刻回瞭一排大笑的表情。我沒笑,我知道屏幕那頭的他也沒笑。說來傷感,有些人就是這樣,平時插科打諢從來不正經說話,可是安靜下來的那一秒,你會突然發現,他心裡什麼都懂,他隻是不說。少爺走的時候托我給室長留瞭張卡,密碼是她生日,錢應該不少,但即便是最難熬的日子她也沒碰。畢業之後室長回哈爾濱收拾她爸的殘局,為瞭還債每天和叔叔伯伯喝酒,硬是喝出急性膽囊炎進急診。剛畢業那段時間我們天天打電話,罵各自遇到的極品和奇葩,掛電話之前會笑嘻嘻地囑咐對方要笑著活下去。漸漸的我們聯系也少瞭,各自忙各自的,最近看她朋友圈經常在抄經文,我給她留言,“施主您這是皈依我佛瞭?”她回我兩個字——安心。也不知道什麼事情讓她不安心。前段時間她來北京出差,我倆在後海一個酒吧碰面,坐著聊瞭會兒,酒吧裡的歌手特別像年輕時的李宗盛,他在唱《愛的代價》。“還記得年少時的夢嗎?像朵永遠不凋零的花,陪我經過瞭風吹雨打,看世事無常,看滄桑變化……”那一瞬間特別傷感。我跟她說少爺回國瞭,她沒有接話,我不知道她是喝醉瞭,還是假裝沒聽見。青春就像一場颶風,轟轟烈烈席卷而去,我們在狼藉中上踩一腳,能踩出一地磚頭瓦礫。說真的,我懷念過去的她,那個不看佛經也能安心的室長,單純不諳世事,天真充滿熱情,不知膽怯為何物,哭和笑都很瀟灑。我突然想起讀書的時候,有一回我和她打賭,她輸瞭,我讓她給喜歡的人表白,她說沒有喜歡的人,我說那你就隨便找個人吧。她就真的隨便找瞭一個人,有個男生吊兒郎當地提著水瓶路過,室長拍拍人傢說:“喂,你等一下。”男生回頭問:“幹啥?”室長說:“我喜歡你。”那男生愣瞭:“可我不喜歡你啊,你誰啊?”她特酷地說,“我隻是通知你一下,沒問你意見。”她跟少爺就是這麼認識的。
002
高中時我們學校有個特別漂亮的女生,就叫她女神吧。我第一次見到女神,有種段譽見到王語嫣的感覺——恨不得立刻跪下喊神仙姐姐。她高二轉來我們學校,那時正好趕上軍訓,我們一個個被訓得灰頭土臉,仿佛地裡的土豆成瞭精。女神被教官帶著上臺自我介紹,胸大腰細膚若凝脂,硬是把那套醜得人神共憤的軍訓服穿出瞭制服誘惑。我指著她跟旁邊的人小聲說:“像不像我軍派出去色誘敵人的女特務?”漂亮分很多種,有劉亦菲型的漂亮,也有范冰冰型的漂亮,女神16歲時已經有瞭後者的風范,這類女人的共同點——隻要她一出現,你就不得不拉響腦海裡的紅色警報,提高警惕,時刻提防她和你的男朋友亂搞男女關系。事實上,女神也確實很擅長搞男女關系,軍訓還沒結束,她就迅速搶走瞭我們文藝委員的男朋友,那男生長得像王力宏,唱《forever love》可以亂真。文藝委員哭得死去活來,但很快她就不哭瞭,因為女神兩個星期後就蹬瞭假王力宏。有個成語叫恃美行兇,簡直就是為女神量身打造的。女神是我們學校的風雲人物,多少男生為她前赴後繼,我覺得有些人大概自出生就帶著名勝山川的氣場,讓豪傑們都抑制不住想提筆揮毫到此一遊的沖動——真不知道要拜哪個神仙才能修得這種命。我不甘心地問我哥:“你們男的是不是都隻看臉?”他說:“廢話,靈魂太抽象,還是看臉比較直觀。”媽的。關於女神的傳言有很多,最著名的有兩個,一個是說她傢有兩座煤礦,她爸給她的零花錢是每星期一千。另一個說她之所以轉學,是因為和上一所學校的男老師亂搞,還墮過一次胎。據說兩個女生同時討厭另外一個女生,那麼這兩個女生會迅速成為朋友。在我的記憶裡,女生們好像都很喜歡講女神的壞話,隻要提到女神,大傢都會迅速找到共同話題。拜女神所賜,我們全班女生相親相愛,無比團結。與之相對的是,女神一直沒什麼朋友。但她也不在乎,目中無人我行我素,酷得讓人牙咬切齒。我以為女神會這麼一直酷下去,直到她九十歲坐在輪椅上依舊是一個獨來獨往的高冷老太太,但事實卻是,高三快高考的時候,她退學瞭。也不知道是誰先傳出來的,說女神根本不是什麼千金小姐,她爸在XX路擺攤賣雞雜粉,女神每個周末都會去幫忙。還有人跑去我們學校的貼吧裡發照片,照片是偷拍的,很模糊,但是女神沒錯,頭發隨意地挽瞭個髻,帶著膠手套蹲在路邊洗碗,都這樣瞭還是很美,特別像《忘不瞭》裡演小巴司機的張柏芝。可是女神居然去賣雞雜粉,簡直比賣淫還讓人震驚。從此之後校花成瞭笑話,雞雜粉三個字成瞭永不過時的笑點。有一天早上去學校,我們班門口圍滿瞭人,不知道是誰把女神的照片貼在黑板上,旁邊寫瞭一行字——來吃我的雞吧。女神面無表情地走進教室,放下書包背政治,仿佛沒看見。快高考時發生瞭一件事。我們班有個男生,以前追過女神,女神看不上他。有一天他突然說要請客,晚自習時還真來瞭個中年人,騎著殘疾山輪車,送瞭四十多碗雞雜粉過來。我向來遲鈍,那天突然靈泛起來,一下猜出這是女神的爸爸。男生使喚這中年男人把粉一碗一碗端到我們桌上,一群男生哄笑著,突然提高音量對中年男人吼道:“你這湯餿瞭,我不要瞭你抬回去。”中年男人老實巴交的,趕緊辯解:“我剛熬出來,怎麼可能餿。”班上有人看熱鬧不嫌事大,跟著起哄:“就是餿的,我們全班都可以作證。”中年男人漲紅瞭臉,還想和他講道理。男生說:“今天要麼你在這全部吃完,要麼你帶回去,不然我就去消協告你。”一群人氣勢洶洶,逼著中年男人一瘸一拐地默默把粉又帶回去。我實在看不下去,幫他抬瞭幾碗,他趕忙說不用,放著我來,你別把手弄臟。那男生罵我多管閑事。就在這時,女神買飯回來,正好撞上這一幕。她讓她爸停下,從地上端瞭一碗粉摔在那男生面前說:“吃瞭。”男生不吃女神怒瞭,揪著他的領子說:“我他媽讓你吃瞭!”“有爹在你底氣足瞭是吧?不就是個賣雞雜粉的瘸子嗎拽什麼啊!”女神爸爸趕緊來拉她,說算瞭算瞭。這時候班主任也來瞭,指著他們罵:“馬上要考試瞭,你們別惹事。”然後女神做瞭件我們都沒想到的事,她直接抬手把那一碗湯粉潑到男生頭上,然後把碗一摔,“大不瞭我不考瞭。”她就這麼走瞭,再也沒回來。我很多年都沒她消息,都快忘瞭這個人。前年在朋友的朋友的聚會上遇到她,才知道她改瞭名字,現在在某個視頻網站做主持人。她硬拉著請我吃飯,說謝謝我當年幫過她爸。那頓飯我吃得特別不是滋味,臉紅得要命,總覺得當年那在場的四十多個人,包括我,我們都是幫兇。她告訴我後來她讀瞭自考,臨近畢業的時候網站在她們學校選秀,她得瞭冠軍,然後就來瞭北京。說到高中那件事,她說那個男生後來在人人網上找過她,給她道歉,說是看不慣她撒謊騙大傢才那樣做的。“可是我從來沒說過我爸是富豪,我也從來沒墮過胎,整個高中我就談過一次戀愛,隻談瞭兩個星期,他追我的時候沒告訴我他有女朋友。”女神這樣說。後來我一個朋友做欄目需要采訪主持人,我找瞭女神,她很痛快的答應下來。我跟著她去錄瞭期節目。她主持的是一檔美妝節目,一個節目有六個主持人,跟一個模子裡刻出來似的,統一胸腿長腰細,穿得格外清涼。女神站最邊上,全場隻說上瞭四句話。她說自己當年剛來北京,窮得車都打不起,凌晨錄完節目就去麥當勞坐到天亮,等第一班地鐵回傢。好不容易有機會去給電視劇試鏡,對方言辭鑿鑿說定下沒跑瞭,有天晚上她突然接到制片人的電話,說:“我在XX路開完會,你傢就在附近吧,我過來坐坐。”女神沒讓他來,後來那電視劇自然就沒她什麼事兒瞭。說這話的時候我們在她公司樓下吃飯,結賬時老板給抹瞭零,我開玩笑說長得漂亮就是占便宜,她說,“有什麼用,占的都是小便宜,吃的都是大虧。”今年她演瞭個網劇,我看瞭幾集,她挺努力的在演,但不是科班出身,角色也不討好,底下的評論百分之八十都在罵她。小三臉,沒文化,沒演技。女神什麼都沒解釋,繼續埋頭拍戲,主持,偶爾兼職拍雜志內頁,累得一天隻睡三小時。今年過完年我去給她探班,她演一個古裝劇。山上風呼呼地吹,她穿著厚厚的軍大衣和我坐在巖石上啃包子,對面是光禿禿的山丘。她說她報瞭研究生考試,想考北影。我問她怎麼會突然想去讀書。她自嘲地笑:“當年耍酷一時爽,欠的債終究還是要還。”人傢罵她沒文化,她不還嘴,但她記著呢。有些人事情還沒做但敢說自己做瞭七分,有些人做瞭七分隻說三分,然後默默做足十分。她是後者。場務叫她去試光,我說去吧,我也該走瞭。她點頭,脫瞭軍大衣,那天零下2度,我看著都冷。她突然很認真地跟我說:“你知道嗎?那些嘲笑別人是花瓶的人,她們的唯一的強項是當不上花瓶。”我還在發愣,她已經朝攝影機奔去。然後我發現瞭一個有意思的細節,女神跟人揮手再見的時候總是頭也不回地向前走,高高地向後揮揮手。她永遠在向前走,不回頭。
003
大學時睡我下鋪的姑娘叫小C,是個萌妹子,無論你說什麼她都會瞪著圓溜溜的大眼睛聽得特別認真,然後捧場地問:真的嗎?然後呢?你好厲害!她是重慶人,皮膚好,又白又嫩,室長買瞭個單反經常拍我們練手,小C白得發亮,一拍她就過曝,氣得我們牙癢。有一年暑假她去體驗生活,在工行當95588當接線員,有個脾氣不好的客戶打來電話,憤怒地說:“你們腦子裡裝的是什麼?都是屎嗎?”她想瞭想,認真地回答:“不是呀,我們腦子裡裝的都是客戶。”然後……就被投訴瞭。又一年暑假,小C去一所寺院裡禪修,身份證和手機都上交,7天不許說話。禪修的內容有打坐、靜觀、冥想。回來我問她有收獲否,她點頭。“我學會瞭專註。”小C回憶道。“靜觀的時候我摒棄瞭所有紅塵雜念,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確切地說是兩個——什麼時候吃中飯?什麼時候吃晚飯?”據她說寺廟裡的素菜特別好吃,而且不要錢。她是個七百度大近視,但她臭美,從不戴眼鏡,五十米開外男女不分,一百米開外人畜不分。我問她看不清怎麼辦,她說瞇著眼睛看啊。我說難怪瞭,老覺得你看人色瞇瞇的。我們學校比較偏僻,出租車很少,偶爾有黑車在學校後門拉客。有一天我倆出去逛街,我讓她在原地等著,我去馬路邊攔車。攔瞭半天沒攔到,突然聽到她喊:“小喬快過來,我攔到車瞭!”回頭一看,這姑娘正拉開一輛寶馬x5的門,瞇著眼睛沖人喊:“師傅,走嗎?”我把她拉出來,指著車頭跟她說:“你看清楚人傢開的是寶馬。”她“咦”瞭一聲,瞇著眼睛湊近一看。“哎喲!還真是BMW,怎麼長得跟黑車似的!”我都沒忍心看人傢寶馬車主,估計臉都綠瞭吧。小C的長相屬於乍一看覺得一般,仔細一看次又得這姑娘特別順眼,讓人特有保護欲。室長經常捏著她的臉感慨:“長得這麼招人喜歡,怎麼會沒男朋友呢?”這得怪小C她媽,C媽是個政治老師,長期秉著懲前毖後治病救人的精神,高舉中學生不得早戀的旗幟,采用各種方法棒打鴛鴦。在C媽的教育下,小C覺得讀書和戀愛這兩件事無法兼容,所以雖然追求者眾多,但她一直沒談戀愛。可是在大學裡不談戀愛,何以語人生啊,於是我們逼著她去參加各種聯誼,整個大學小C的狀態就是——不在被逼著聯誼,就在被逼著去聯誼的路上。後來有一天她告訴我們,她有男朋友瞭。我們都表現得很淡定:“哪個班的?叫啥?”她扭扭捏捏地說瞭個名字:“XXX”“臥槽!!!!”XXX是大名鼎鼎的外語系系草啊,據說是朵高嶺之花,長得帥,成績好,人品佳,還一直沒對象。我當時的感覺就像得知不孕不育的老婆突然壞瞭對龍鳳胎,或者一個輸紅眼的賭徒拿到一把皇傢同花順,總之,不敢相信是真的。小C和系草的相識過程狗血得堪比八點檔偶像劇。那個學期小C選修瞭日語,快考試瞭,她覺得可能會掛,正好室長有個幹弟弟是日語專業的,就讓弟弟幫小C補課。在弟弟面前也不用註意形象,小C穿瞭雙人字拖和皺皺巴巴的大T恤,滿心歡喜地往外語學院跑,路上還買瞭個大西瓜。走之前我問她:“你記得弟弟長啥樣嗎?”她說記得記得,跟他吃過一頓飯,高高瘦瘦挺帥的。她跑到圖書館樓下,左等右等不見人,幹脆坐在樓梯上抱著西瓜吃起來。吃完一半發現邊上站瞭個人,瞇著眼睛一看,恩,高高瘦瘦,挺帥的。她屁顛屁顛地跑過去,把西瓜往人傢手裡一塞:“走吧,抓緊時間。”小C同學五行缺心眼,她完全沒註意到男生錯愕的臉,直接把人傢拐進瞭自習室。後來我問她:“你就一直沒發現認錯瞭?”她說:“沒有啊,我還一直在想室長的弟弟長得好看,睫毛長得跟塗瞭睫毛膏似的。”那男生吃瞭她半個西瓜,老老實實坐下來給她講瞭兩小時課。結束時小C問:“明天繼續嗎?”看著她那色瞇瞇直勾勾的眼神,男生猶猶豫豫地點瞭點頭:“繼……繼續……”今年我去參加他們的婚禮,系草的室友爆料,那天系草回去第一件事就是翻出大一學的《新編日語》,室友問你要作甚?系草嘆氣,無奈答:“備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