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初空床邊守瞭三天三夜。
頭一次看見這個高傲的初空如此虛弱蒼白,我十分不習慣,雖然他現在是個女人。這麼老實乖巧的躺在床上任人打量,讓我感覺好似又回到瞭他還是陸海空的時候,極脆弱極堅強,隻對我毫不設防……雖然他現在是個女人。連我自己都沒想到,看見他流血我會慌成那樣,就像天快塌瞭一樣,這種新奇的感覺我還是第一次體會到……雖然對象是個女人。
我捂臉,一聲長嘆。不想我嘆瞭一聲後,躺在床上整整三天沒做聲的人忽然一聲呻|吟,我精神一震,立馬湊到他腦袋邊輕聲喚道:“初空,公主空?你醒瞭?”
他眼皮抖瞭抖,極其艱難似的睜開瞭眼。我緊緊盯著他,就怕他再出點閃失。
初空瞇著眼,困難的將我盯瞭一會兒,忽然眼睛又閉瞭回去。我心頭大驚,心道方才難道是他回光返照?這可不行!我用手指使勁兒掰開瞭他已經闔上的眼皮,對著他的眼白,沉痛喚道:“不!不要!你不要死!”
“死……不死,是我能說瞭算的麼……”初空聲音沙啞而虛弱,他眼珠轉瞭轉,我總算能看見黑色的眼珠瞭,我心中一安,放開瞭手,長籲道:“你這眼睛一翻一翻的,我真以為你不行瞭。”
初空斜眼瞟瞭我一眼,立馬又把眼神轉開瞭,聲音頗為嫌棄道:“一醒來便瞅見一個形容邋遢的糙漢蹲在自己床邊,鬧心。”
他一用這樣的語氣說話,我便知道他肯定死不瞭瞭。心頭一直壓著的大石頭陡然落地瞭一般,我也不去計較他這態度有多欠揍,在床邊坐著便笑瞭起來:“活過來瞭就好。”
初空眉稍動瞭動,別著腦袋斜眼看我:“你……很擔心我?”
“很擔心。”
仿似沒想到我會答得這麼直白,初空沒吭聲,腦袋往被子裡鉆瞭鉆,然後我看見他的耳朵默默紅瞭起來。
我暗自抹瞭把心酸淚:“你不在瞭,誰還沖在前面挨刀子,到時候我也死瞭,要去冥府親閻王的臉蛋兒,還是你親過的,想想就覺得恐怖,是吧。”
房間裡靜瞭一會兒,初空的腦袋又從被子裡伸瞭出來,他盯著我聲色無情道:“你出去。”
“去哪兒?”我恍然大悟,“瞧我糊塗的,應該先讓大夫來給你整整脈!”我拽瞭初空的手緊緊握住,“我知道沒瞭孩子你定是難過的,但是,人生沒有過不去的坎兒,每一次災難我們都要把它當做豐富我們人生的財富。”我深深的望著初空蒼白中帶著些許青黑色的臉,“你一定要堅強!”
初空用力的把手抽瞭出來,顫抖著指著屋門,咬牙切齒道:“滾!”
我如他所願的離開瞭屋子,將張大夫和一眾婢女喚進屋去時,我語重心長道:“公主才沒瞭孩子,情緒難免低落些,你們好生伺候。”
不眠不休的守瞭初空三天,任這將軍的身子再是鐵打的堅強,我還是扛不住疲憊。回瞭自己的房間,我徑直往床上一躺,閉瞭眼便想睡,可世界越是安靜的黑暗,我越是能聽見胸膛裡有什麼東西在蠢蠢欲動。
我摸瞭摸自己莫名其妙有些燙起來的臉頰,仰天長嘆,情況有點不妙啊……
“你……擔心我?”
“很擔心。”
想到這段對話,我情不自禁的捂住瞭嘴,簡直……就像脫口而出一般,遮也沒有遮掩得住。
我這是怎麼瞭,到底出瞭什麼問題……
一覺醒來天已大亮,我翻身下床,推門一看,駭瞭一跳:“你又跪著幹什麼?”楚翼又規規矩矩的跪在門口,聽我詢問,俯身磕瞭個頭道:“請將軍責罰,那幾人逃掉瞭。”
我摸瞭摸鼻子,心想這將軍以前到底是怎樣個脾氣啊,他傢府裡的人怎麼這麼喜歡跪來跪去的,我擺瞭擺手,“罷瞭,逃瞭便算瞭。”言罷,我抬腳便要往初空那方走,楚翼卻還沒起,又磕瞭個頭道:“將軍,馨雲姑娘……您佈瞭這麼久的局,就此放她走掉……”
我腳步一頓,眼神落在楚翼身上,那將軍之前果然對馨雲這女子起瞭疑心!看樣子,楚翼對將軍佈瞭什麼局是相當的瞭解啊。我眼珠一轉,道:“事已至此,也隻能走一步算一步瞭。”
楚翼把額頭貼在地面,聲音中帶著自責與痛悔:“都怪屬下無能!讓馨雲同那幾個衛國細作一同逃掉瞭。”
我點瞭點頭,原來那馨雲竟是衛國細作啊,想來之前那將軍定是識破瞭馨雲的身份,將計就計的把她留在身邊,以此反過來刺探衛國的消息。果然是一個聰明的將軍。我坦然道:“無妨,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你且先起吧。”
楚翼總算肯起來,他看瞭我幾眼,頗為憂慮道,“將軍,如今邊境形勢一日緊似一日。隻怕用不瞭多久戰事又得打開,而自上次重傷以來,您的身體……”
他的憂心我聽在耳裡,落在心裡的卻隻有六個字“戰事又得打開”。我忽然覺得,之前初空與我說的什麼江湖和廟堂都弱爆瞭,最容易死人的地方明明是沙場啊!千軍萬馬之中,死瞭連屍體都找不全的好吧。
我揉瞭揉額頭,佯裝淡定:“嗯,我自有打算。”說完,也不看他的表情,急匆匆的往初空那裡趕,這事我們必須得好好商量。
走進初空的房間時他正在喝藥,侍女用精美的小勺子一口一口的慢慢喂他,我見他喝得眉頭皺成瞭一團,想來這樣品茶一樣的喝藥定是讓他痛苦不堪的。我兩步走上前,從婢女的手裡拿過藥碗,道:“我來,你們都退下吧。”
幾名婢女面面相覷不肯走,直到初空開口讓她們退下,幾人才魚貫而出,把門關瞭上。我毫不客氣的在他床邊坐下,把碗遞給初空,讓他自己喝藥。初空不滿的看瞭我一眼:“你倒是喂我啊。”
我心裡正火燒一樣著急,聽瞭他這話也懶得與他爭,一起身,抬瞭他的下巴又捏瞭他的嘴,一碗藥“咕咚咕咚”的給他灌瞭進去,一如他當年在奈何橋邊灌我孟婆湯一樣幹脆。
將碗往旁邊一放,我嚴肅的告訴他:“大事不好瞭。”
一個拳頭呼嘯著揍上瞭我的臉:“你先去給我死一死!”
他這一拳自然是打得和撓癢似的,倒累得他拉風箱一般在旁邊咳瞭個半死,我拽瞭他的手,幫他拍瞭拍背,繼續嚴肅道:“初空,我覺著咱們是該私奔的時候瞭。”
初空喘氣和咳嗽的聲音一頓,他斜眼看我,極為蔑視:“你又闖什麼禍瞭?”
“你知道嗎,那個馨雲居然是衛國的細作。”
“嗯,知道瞭。”
“將軍之前也是知道馨雲是細作的,他是在反偵察!”
“嗯,也知道瞭。”
“齊國與衛國可能就要開戰瞭,搞不好上戰場的就是我啊!”
“這個大概也猜到瞭。”
我氣得咬牙:“你怎麼什麼都知道瞭但是卻什麼都不和我說!你個陰險的傢夥是想看著我身死沙場然後去改嫁吧!”
“這些都是在我去馨雲那院子後知道的,小爺隻是一直沒找到機會與你說罷瞭。”初空道,“當時若不是肚子突然痛瞭起來,那四個傢夥早被我捉瞭住。”
我奇怪:“你不是沒有法力瞭麼?”
初空嗤笑:“有的東西是深入靈魂之中的,算瞭,與你說瞭你也不懂。小爺現在就是這身體礙事瞭些,咱倆若換一換,看我不玩死那幾個凡人。”
我嘆息:“事實是咱們倆沒辦法換一換啊,所以我們還是跑瞭吧,你若還想留下來玩,那我自己可先跑瞭。”
我話音未落,忽聽敲門聲起,婢女的聲音在外面響起:“將軍,皇上有旨,要將軍即刻入宮。”
初空望著我,淡淡道:“唔,看來,你是跑不瞭瞭。”
我捂住胸口,默默的淌瞭一臉心酸的淚。
作者有話要說:突然覺得這倆貨就是一個攻與被攻的成長史啊╮(╯▽╰)╭
下一章更新在十二月一號上午十點。
哎呀,不知不覺已經步入2012的最後一個月瞭啊……唔,,冬至日前我能寫到結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