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噩夢醒來之後……

童謠做瞭一個噩夢。

夢中的她在街頭酒吧喝得不省人事,像隻猴子一樣上躥下跳,回到基地以後看見瞭即將取代自己的新中單……她哭瞭,而且哭的很傷心,舌頭打結眼淚如瀑佈從頭到尾隻有一句話“我很強我不要當看飲水機的替補小弟”,最後她抱著陸思誠一臉真誠地說:誠哥我給你唱歌,你讓我打首發吧。

然後認認真真地唱瞭一首“蟲兒飛”。

唱瞭一半自己把自己感動得不行,抱著陸思誠猶如抱著失散多年的親爸爸,又開始淚腺發達地哭哭哭——

夢中那種仿佛要被世界拋棄瞭的憂傷特別真實。

後來發生瞭什麼,童謠就不知道瞭,因為到這裡的時候她已經被嚇醒瞭,夢中陸思誠聽她抖著嗓子唱“蟲兒飛,蟲兒飛”時,那張面癱又兇惡的臉看上去是那麼的真實又立體,和記憶中每一張殺人犯通緝令上的臉完美契合起來。

“……”

童謠睜開眼時,看瞭眼屋內的掛鐘,時間指向中午十一點,她臥室裡的天花板在旋轉——她瞪著眼撩起腳抖瞭抖被子,發現被子裡並沒有鉆出一個毛茸茸的東西:她傢大餅不在。

十一點已經過瞭那隻養生且作息健康的貓正常吃早飯加優雅入廁的時間,作為一名合格的鏟屎官,生怕自傢貓在饑餓與不滿的情緒趨勢下掀翻裝滿瞭貓屎的貓砂盆,童謠掙紮瞭一下,無視正在天旋地轉的天花板從床上爬起來……

然後她發現這整個世界都在天旋地轉。

她頭痛欲裂,渾身酸痛得像是她昨晚去跳瞭八十套廣播體操外加用腦袋瘋狂撞墻,從床上下地的時候,她仿佛踩在海綿墊上,膝蓋是軟的……用半爬的方式爬進浴室裡醒瞭個澡,出來的時候她清醒瞭些,一邊擦頭發一邊想開門找她傢貓,結果童謠一開門,不小心踢就到瞭放在房門口的一個塑料袋——

“……什麼東西?”

童謠彎下腰撿起來,發現裡面是一盒醒酒藥。

拿著那一盒藥站在房門口定格瞭大約三十秒,童謠退回瞭房間,將門關瞭起來。

……

一個小時後。

中午十二點整。

陸思誠房間的門被人打開,□□著上半身的年輕男人打著呵欠從房間裡走出來,烏黑的頭發因為濕水而乖順地垂軟,水珠順著他結實的小腹肌滴落,最後令人遐想地消失在褲腰邊緣……

一隻對於童謠來說失蹤已久的貓從他身後的房間裡走出來,擠著男人的腳踝和門框之間探瞭個腦袋出來看瞭看,最後邁著小短腿噔噔噔地下樓——

站在二樓,男人往下看瞭一眼,而後發現在最靠右邊的電腦前面做瞭個臉上戴著個孫悟空面具的不明人士。

她整個人蜷縮在椅子上,身上還穿著白色到腳踝的睡裙,大肥貓來到她身邊“喵喵”叫瞭兩聲,跳到瞭她的身上,踩來踩去。

——此時基地裡空無一人,大傢昨晚被鬧騰瞭一宿後都精疲力盡,不睡到一點半集合去選新隊服時間他們大概是不會醒的。

陸思誠走下樓,來到冰箱跟前打開冰箱門,看瞭眼裡面空無一物以及旁邊垃圾桶裡堆滿的酸奶空罐子,他挑瞭挑眉,關上冰箱門,走到基地裡唯一存活的那個人身後,伸出一根手指將她臉上戴著的面具掀起來一點點:“悟空,為師的酸奶呢?昨晚睡覺前還有五六罐的。”

“……”

坐在椅子上的人正在打超級瑪麗。

馬裡奧很忙地蹦噠著頂金幣吃蘑菇踩烏龜,操作馬裡奧的人也很忙,她稍稍向後躲瞭躲躲開瞭陸思誠的魔掌,面具“啪”地一下又彈回到瞭她的臉上。

她“哎”瞭一聲捂住被彈痛的臉。

陸思誠:“你在幹什麼?”

童謠:“思考人生。”

陸思誠:“從哪一刻開始?從你出生的那一秒,還是大約十五個小時前你碰第一杯長島冰茶開始?”

童謠:“……”

“建議是後者。”陸思誠淡淡道,“因為那已經內容豐富得夠你好好思考一陣瞭。”

馬裡奧停下瞭蹦噠,操作馬裡奧的人轉過瞭腦袋——臉上那張孫悟空面具下,是一雙閃爍著、充滿瞭不安的眼,童謠推開鍵盤從椅子上爬起來,站在椅子上,以比陸思誠稍高的角度盯著男人的臉:”隊長,昨天我是不是幹瞭很多出格的事?”

“出格?”陸思誠盯著面前咧嘴笑的孫悟空挪不開眼,“你是指哪個?大馬路上嚷嚷著自己沒有胸隻有海綿墊?”

“……”

“看見我弟以為看見瞭長得像我的鬼魂?”

“…………”

“還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說自己很強,不能替補,替補就失去瞭全世界,說著說著唱起瞭蟲兒飛——一個真誠的提議,能把兒歌唱成鬼片配音,你以後別唱歌瞭。”

“…………………”

還要把自己擤鼻涕的紙強行塞給每一個隊友當餞別禮不收下就抱著他哭哭哭不撒手?”

“……………………”

“還是抱著你這隻醜貓要給它舔毛?最後還含著人傢的耳朵不撒嘴,三四個人掰開你的嘴都不松開還想要咬人?”陸思誠舉起自己的右手食指,上面果然有一道牙印血痕,“實不相瞞,悟空,為師早起是為瞭去打狂犬育苗。”

“………………………………”

扔掉瞭懷中的貓,原本站在椅子上的人“嘩”地一下捂著臉蹲回瞭椅子上,瑟瑟發抖……陸思誠冷笑瞭聲,轉身回廚房給自己倒瞭杯涼開水,冷不丁地問瞭句:“吃藥瞭嗎?”

蹲在椅子上的人抬起頭:“什麼藥?”

“醒酒藥,不是放在你房門口瞭嗎?”陸思誠放下水壺,“搞得好像你的瘋病光吃藥就能治一樣——”

“別說瞭!別說瞭!我錯啦!我錯啦!我錯啦!”聲音從孫悟空面具後面悶兮兮地傳來,“我怎麼知道那個飲料裡頭有酒精!它有酒精叫什麼鬼長島冰茶!”

“因為老婆餅裡沒有老婆;松鼠鱖魚裡面沒有松鼠;雷峰塔裡沒有雷鋒,”陸思誠懶洋洋地掃瞭眼不遠處扒在椅子邊緣探出半個腦袋露出一雙眼小心翼翼瞅著自己的人,“所以長島冰茶也不是茶,土豹子。”

那半個腦袋“嗖”地一下縮瞭回去。

陸思誠將手中杯子裡的涼水一飲而盡,走回電腦旁邊打開電腦點開遊戲登陸,期間轉過頭瞥瞭一眼整個人蜷縮癱瘓在自己的椅子上安靜如雞的某人:對於小胖來說簡直有點窄的電競椅能夠將她整個人都遮擋起來,她腳上還穿著那天去超市買的那雙居傢鞋,白色長睡裙與之完美契合遮住腳踝……唯獨那兩條白得紮眼的手臂暴露在衣衫之外,她抱著膝蓋,一眼掃過去還能看見她手肘關節上大概是小時候調皮摔破留下的疤痕。

她半幹的短發因為她的姿勢有一些垂落在雪白的胳膊上,頭發因為自然風幹有些毛茸茸的,黑與白的對比卻異常分明。

陸思誠:“……”

“喂。”隊長大人微微蹙眉,抬起腳踢瞭一腳旁邊椅子上挺屍的人,“你酒還沒醒?穿著睡衣就下來瞭像什麼話,一會投資商送夏季賽隊服樣板過來你就這樣見人傢?”

椅子上的人顫抖瞭下慢悠悠地爬起來,跳下椅子抖抖裙子,她又像是想起來什麼似的問:“面具能不取嗎?”

“戴著幹嘛?”

“沒臉見人。”

“你還知道羞恥,昨天哭著讓人好好守護你的鼻涕紙時可不是這樣說——”

“啊啊啊啊啊啊!”童謠抬起雙手捂住耳朵,“不聽不聽不聽!”

坐在椅子上單手支著腦袋的男人在身後人看不見的角度勾起一抹笑,語氣卻聽不出多少情緒:“滾去換衣服,一會他們也該醒瞭。”

餘光看見某個人的裙擺在地上轉瞭一圈,穿著居傢鞋的腳跺瞭跺,最後仿佛是踏著憤怒又無奈的火焰,少女熱熱鬧鬧地轉身上瞭樓,狠狠摔上瞭自己的房門。

……

又一個小時後。

所有人都醒瞭,聚集在樓下坐著,每人捧瞭碗阿姨剛煮好的肉粥喝……這時候,二樓最裡面那扇房門小心翼翼地被人打開瞭,從門背後做賊似的探出瞭張戴著孫悟空面具的臉,她穿著牛仔短褲和寬大的襯衫,走出房門時弓著背——

“起來啦?”

樓下戰隊經理冷不丁的問候叫她腳下一頓,伸腦袋看瞭看,所有人都到瞭,包括那個陸嶽……童謠輕手輕腳地走到人們中間,淑女的坐下,然後便低下頭,裝死。

小瑞伸手摸瞭摸她的面具:“射麥令大大,你這又是什麼新套路?”

戴著面具的臉低下去得更深瞭些,一旁的陸思誠替她補充說明:“沒臉見人。”

戴面具的人抬起頭,那固定在一個表情的面具轉過來看瞭男人一眼,然後轉向瞭不遠處赤著腳的坐在她的座位上的綠毛銀發男身上:“你怎麼還在?”

她的聲音聽上去悶悶的。

“因為你需要一個替補。”

那人擺弄著她的電腦,她的鼠標。

童謠深呼吸一口氣——

“我不需要。”

“需要的。”

“不需要。”

“需要。”

“我不需要,”童謠從位置上站瞭起來,“那是我的位置。”

“是嗎?你叫它名字看看它會不會理你。”

童謠三兩步走到自己的座位旁,伸手要拽他,然而後者雖然是比陸思誠年紀小,身高這方面卻是完美繼承瞭陸傢人的優秀基因,童謠往他面前一站就像是小雞仔似的……

現在小雞仔正撲騰著、叫囂著,拼命要把一條黃鼠狼從自己的雞窩上趕走。

“你起來!”

“不起。”

“你起來!”

“不起。”

“啊!誠哥!你為什麼要舔我貓的耳朵!”

坐在椅子上的人立刻跳起來抓過手機打開照相模式擰過腦袋看向少女一臉驚恐看向的方向,就在他對視上自傢哥哥那雙冷漠的眼睛外加舉著粥碗安靜喝粥面無表情的臉時——在他身後,少女一屁股將他撞開,迅速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雙手抱著座椅靠背……

傳說中被陸思誠舔瞭耳朵的貓邁著優雅的步子蹭著被騙的少年的腳路過。

“十九歲成年瞭,”陸思誠緩緩道,“你們倆為什麼偏偏都像弱智一樣?”

“是她比較弱智吧,為瞭把破椅子撒的什麼蠢謊話。”

“再蠢你也信瞭,你豈不是更蠢,”抱著自己椅子的人一臉堅定,“反正現在椅子是我的瞭,隨便你怎麼說。”

“你們兩都消停一下。”陸思誠掀起眼皮子掃瞭眼窗外,“送隊服的人來瞭。”

一邊說著,門應聲敲響,男人站起來走去開門之前路過順手將戴著面具那人的面具掀起來放在頭上,後者“呀”瞭一聲松開座椅拷貝捂住臉,一整天被捂在面具後面的臉因為悶熱有些微微泛紅,她轉過頭瞪瞭陸嶽一眼,後者回她一個邪性的微笑。

供應商今年給zgdx戰隊提供瞭三個版式的夏季賽隊服——一種還是按照春季賽的搭配是紅黑色的,黑色本體,背後是鮮紅的、仿佛用毛筆畫出的中國電信運營商標志,很潮;一種是屎黃色拿出來時便遭到眾人嫌棄根本懶得多描述的;還有一種是全新的藍白配色,衣服本體是藍色,上面有個低調的中國電信運營商標志,袖子上、胸口上上面用很細的深藍色字體印著各種贊助商的商標……

蹲在椅子上的童謠拿起紅黑的隊服看看,放下;又拿起藍白的看瞭看,又放下,明顯是選擇困難癥瞭——

送隊服來的跑腿小哥看著蹲在電競椅上、腦袋上還戴著個半掀起來孫悟空面具的小姐姐,小心翼翼地問:“你就是smiling麼?”

童謠翻看新隊服的動作一頓,抬起頭看瞭他一眼正想說“是啊”,這時候小瑞冷不丁插嘴道:“是昨晚半夜跑進我們基地的瘋子,賴著不走瞭,臨走前麻煩你把她帶上扔進街口的垃圾箱裡。”

童謠:“……”

童謠思來想去,有些舍不得是的放下瞭那件藍白隊服道:“我投紅黑色一票。”

小胖:“附議。”

小瑞:“隊標是藍白的,隊服是紅黑總覺得有點怪怪的——春季賽時候我就在捉摸這個問題瞭,夏季賽還是用回藍白比較好啊:藍白色,一看就是要奪得s6獎杯的配色。”

老貓:“我也覺得藍白色好看些。”

老k:“夏天就是要這種清爽的顏色。”

童謠:“紅黑比較耐臟。”

小胖:“對對,大老爺們穿白色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童謠:“對對對。”

中輔二人過於口供一致,讓小瑞有些疑惑地轉過頭,看瞭舉著紅黑夏季賽隊服不肯撒手的二人:“你倆咋回事?”

童謠和小胖對視一眼,這時候陸思誠在旁邊冷不丁地說:“因為白色顯胖。”

童謠:“……”

小胖:“……”

最後隊服被敲定為藍白色那一款,因為某個覺得自己胖的人可以減肥,而另外一個胖得無藥可救的人顯然無論穿什麼都顯胖。

敲定瞭夏季賽隊服後,童謠的面具又回歸到瞭她的臉上,並且還多瞭個臭毛病:走哪都背著她那把電競椅,上廁所都帶進廁所裡。

晚上大傢坐在一起吃飯,陸思誠看著盤腿坐在自帶椅子上的少女,終於忍無可忍地問:“你準備瘋到什麼時候?”

戴著面具、隻掀起來一點點露出一張嘴扒飯的人聞言停頓瞭下,轉過頭問跟她並排坐著低頭扒飯的少年:“你什麼時候走?”

“老到拿不起鼠標的時候。”陸嶽回答。

戴著面具的人轉回瞭腦袋,從面具眼睛的小洞看瞭她的隊長大人一眼:“他老到拿不起鼠標、不惦記做我替補的時候。”

陸思誠:“……”

童謠:“我不要替補。”

陸嶽:“等你能打敗阿太的時候再說這話。”

坐在餐桌前的孫悟空放下筷子,垂下腦袋。

“……”陸思誠敲敲自己的碗,瞥瞭一眼自己的親弟,對他說,“吃飯時候別說話,不吃就滾。”

《你微笑時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