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瞭驚心動魄的二十分鐘後,初禮、老苗、小鳥還有於姚四個人在兩位美編同情的目光下離開編輯部,又坐回瞭會議室這個墳場裡——初禮並不知道這和刑場一樣、她看見大門就犯悚的地方她一周到底要來幾回……
……現在她很想在老苗和小鳥的墳頭上蹦一曲“一人我飲酒醉”倒是真的。
在等待領導來發落的過程中,小鳥已經紅瞭眼圈低著頭隱隱約約露出要哭的模樣……初禮彎著腰玩手指頭,沒話找話,懟天懟地:“小鳥,你是不是故意的啊,因為知道周邊單子會出事故,那天居然請假瞭,然而那有什麼用啊這單子就是你在負責的……”
“我不是故意的啊!”小鳥一聽頓時驚瞭,那豆大的眼淚說往下掉就往下掉瞭,“我真的記得誰給我說過周邊應該是一萬二不是四千……”
初禮笑瞭笑,看著小鳥因為緊張和害怕漲紅的臉,頗有些苦中作樂的意思。
相比起其他三個人,於姚純粹就是因為是她們的上司跟著躺槍,事實上周邊的事兒一般都是責編負責跟各種部門協調具體事項,她一個主編隻負責簽字就好……
於姚甚至本身並不用知道這書簽本身到底要印多少。
所以完全是飛來橫禍啊。
好在她心理素質好,這會兒瞥瞭小鳥一眼,沒指責她也沒安慰她,隻是跟著初禮打趣兒道:“初禮你發現沒有,自打你入職三個月來真的算是過得風風雨雨,跌宕起伏啊?”
初禮擺擺手:“老大你就別笑話我瞭,這三個月發際線都上升三毫米,我懷疑這麼幹下去等退休的那天就成禿瓢老太太瞭,想去公園裡找個黃昏戀的機會都沒有。”
初禮:“昨天我上體重秤,居然胖瞭三斤。”
初禮:“我去,驚呆我瞭,天天累的和晝川老師養的阿拉斯加似的,居然還胖瞭!結果上網一查你知道怎麼回事嗎?——過勞肥。”
初禮:“我這輩子第一次聽說還有‘過勞肥’這東西!”
眾人:“……”
於姚看初禮嬉皮笑臉的,一副肥瞭膽子的老師模樣和當初剛來唯唯諾諾的模樣完全不像,甚至可以說是順眼瞭不少……於是也跟著笑:“看你心態不錯,還有心思講笑話。”
初禮“哦”瞭聲:“木已成舟,要樂觀。”
再說,這事兒老苗主要責任,我死瞭還能拉個墊背的——
死娘炮,看你還玩泡泡龍,玩你.大爺。
這會兒於姚當然不知道初禮正在心裡瘋狂腹誹她上司,隻是自顧自繼續道:“是能樂觀,其實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周邊多印瞭八千,每本成本上升二塊五毛,一共也就兩萬塊……好在八月刊還在打樣,改個宣傳語把多做的書簽全送出去也不難——咱們這些經手的也就罰一部分的錢就拉倒瞭,總好過全部砸手裡,那估計得讓我們全部把成本擔下來。”
於姚的話讓初禮驚呆瞭。
頓時覺得自己完全樂觀不起來瞭:“………………罰錢?”
初禮一聽“罰錢”,也顧不上腹誹老苗瞭,這踏馬是要在她身上割肉啊——初禮整個兒坐直瞭身體,之後,自打於姚說“罰錢”到元月社領導姍姍來遲一腳踏進會議室,初禮一句話沒說過,安靜如雞……
然而這樣並不能阻止領導把她和老苗臭罵一頓。
初禮眼睜睜地看著社裡領導黑著臉揮舞著賬單問他們“是不是覺得兩萬塊不是錢”,把他們吼得鴉雀無聲後,毫不猶豫給他們判瞭個“連坐”——
從壓根沒過手隻管簽字的於姚,到那天來都沒來的小鳥,每個人都被扣工資——兩萬塊社裡給承擔一半,剩下的一萬塊,老苗扣四千五,於姚扣三千五,小鳥和初禮各一千。
——值得一提的一件事是,此時初禮一個月的工資扣完各種也就三千一百多塊,扣完一千,還剩二千一。
——更值得一提的另外一件事是,初禮是上午剛剛收到房東繳費通知的人,房租一個季度四千五百塊,也就是說哪怕算上這三個月省吃儉用省下來的二千五百塊,加起來也隻是剛剛夠房租。
剩下一百塊過一個月?
她會餓死。
辟谷,靠喝西北風過活。
初禮:“……………………………………”
以前從來沒覺得老苗那些個私底下暗搓搓的小動作把她怎麼著瞭。
現在老苗一個無心之過,反而成瞭真正的殺招。
開完會,走出會議室的時候,看著老苗同樣看似老瞭十歲的背影,初禮一時間都不知道應該討厭非要在她打電話的時候讓她看訂單的老苗;還是應該討厭非要在她工作時間跟她打電話的晝川……
初禮:“老大。”
於姚:“怎麼瞭?”
初禮:“罰款能不能分期付款?”
於姚:“……不行。”
初禮:“……”
初禮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麼回到編輯部的,滿腦子都是g市哪個橋洞底下比較好睡……回到座位上一坐,這時候看見q群裡名啾同志在跟晝川versation瞭一番後交出瞭二次修改稿,初禮點開看瞭一眼——
從金寶變成瞭高大的金寶,從《洛河神書online》變成瞭《夢幻西遊online》,蒼無那張輪廓分明並和英俊完全不搭嘎的臉讓初禮有種想一頭撞死在電腦屏幕上的沖動。
在群裡冒泡留下一句【人物線條要更柔和唯美些,身材要修長些,強壯不一定是肌肉突出,畫手大大可以參考下畫手繭那種畫風喔】,初禮面無表情地點開瞭晝川的私聊,十指飛舞,飛快打字——
【猴子請來的水軍:繼續溝通,三稿不過飛瞭,我去聯系繭娘娘。】
【猴子請來的水軍:別說我沒給過你機會,自己選來的畫手,哭著也要負責到底。】
【猴子請來的水軍:謝絕反抗。】
【猴子請來的水軍:有本事就把合同燒瞭和我一起塞爐子裡煉丹吧,老子不怕瞭。】
【晝川:?】
【晝川:翅膀硬瞭,敢這麼和我說話。】
【猴子請來的水軍:人之將死,心之所向,無所畏懼。】
【晝川:……】
……
這一天初禮都不知道自己怎麼過去的,隻知道好像下午她開完會又和晝川互懟一波後,晝川就再也沒找過她,不知道是不是又生氣瞭。
……氣死他好瞭,這個氣包。
初禮甚至不知道自己下班是怎麼回到傢的,因為滿肚子都是心煩的事兒,一件都解決不瞭的樣子到瞭傢她飯也不想吃瞭,喝瞭兩口水填飽肚子作為對接下來一個月辟谷的基礎訓練,初禮躺在床上翻過來滾過去,最後終於認命似的把手機拿起來。
打開微信,點擊最近聯系人名單,選擇一名叫【初傢娘娘】的人,也是她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猴子請來的水軍:……媽。】
那邊很快就有瞭反應。
【初傢娘娘:下班瞭?】
【初傢娘娘:現在才下班,是不是沒擠上地鐵?】
【初傢娘娘:也是,你這小身子板的能擠過誰啊。】
【初傢娘娘:上班辛苦不?是不是還是讀書好?】
初禮:“……”
辛苦啊。
短短三個月,你女兒已經看盡人生百態,眼下似乎正要面對飛升歷劫……手指在鍵盤上虛空來回滑動無數回,初禮猶豫瞭半天也沒能把自己上瞭班犯瞭錯被扣工資扣到生活不能自理這件事說出口,支支吾吾半天隻能暫時回一個“不辛苦啊”,然後扣下手機。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又開始在床上翻滾。
等翻滾夠瞭重新鼓起勇氣,她深呼吸一口氣抓起手機,還沒來得及打字,就看見手機屏幕上她媽已經噼裡啪啦說瞭一大堆有的沒的——
【初傢娘娘:你爸問你什麼時候辭職回傢?】
【初傢娘娘:……是的沒錯他又來瞭,還是那套,說現在出版社自己都快養不活自己瞭還能養活你們這一群小編輯?說你幹這行實在沒意思!】
【初傢娘娘:雖然g市又人多雜亂的,你爸確實也是擔心你。】
【初傢娘娘:他老早就給你找好個關系,就等著你幹不下去辭職回來考教師資格證然後去咱們傢附近你小時候讀書的小學教語文……說什麼一年還有寒暑假,多好。】
【初傢娘娘:我聽著他嘮叨我都煩,你爸是不是更年期瞭你說?】
【初傢娘娘:一傢三口都是教書的,從小學到高中到大學,一條龍服務,你爸可真有意思!】
【初傢娘娘:閨女你可爭口氣,千萬養活自己別為五鬥米折腰管傢裡要錢………你爸最近和個老王八似的,為瞭不讓我私底下救濟你把我工資卡都沒收瞭!】
【初傢娘娘:我逛淘寶看中雙鞋想買還得給他寫八百字申請,然後申請代付!】
【初傢娘娘:人至中年離婚率那麼高多半是因為傢裡突然有個人成瞭神經病。】
初禮:“……”
可以。
她還狗屁沒說呢,她媽先倒上苦水瞭,抱怨還不少的樣子,而且中心思想也很讓人絕望:你娘我也很窮,窮到日子過不下去想離婚,閨女你好之為之千萬別管傢裡要錢正中你那死鬼老爸的奸計!
——這就叫什麼,天有絕人之路,天要亡我。
初禮幾乎是含著血淚地打出【媽你放心我有錢】幾個字發送出去,放下手機,靜靜地體會瞭一會兒什麼叫大寫的生無可戀……
而就在她的絕望情緒達到最巔峰、最想推開窗子往樓下跳的時候,手機屏幕又亮瞭,這一次發信息來的人是阿象——
【阿象:……………………那畫手出三稿瞭,你打開看之前準備一下看看怎麼樣飛掉她才能降低傷害,盡管此時此刻我已經在心裡把臟話罵瞭個遍:這人畫同人和畫原創壓根就是兩個人。】
【阿象:我找她的時候,信誓旦旦告訴我什麼圖都能畫,上至厚塗寫實,下至賽璐璐(*日漫風)……交出來的就是這麼個鬼東西。】
【阿象:以及收拾收拾準備去聯系繭娘娘,希望現在約還來得及,最多貴一點。】
初禮回瞭阿象一個“好”字,打開q看瞭一眼名啾交出來的最後一稿——比上次好瞭一點,但是也僅僅隻是好一點而已……可以看出她已經在努力修改瞭,甚至明顯感覺到有聽初禮的話去看過繭娘娘的插圖,但是因為本身的畫技有限,光從肢體構架以及透視來看,畫出來的還是很有差距……
如果是拙劣模仿,他們為什麼不直接去找被模仿者本尊?
現在名啾搞出來的這樣東西是做不瞭《洛河神書》的封面的——別說書最重要的是內在,人長瞭眼睛就是註定為瞭當外貌協會的,如果非要用難看的插圖,還不如直接用白底黑字上書《洛河神書》效果怕是都比這好……
初禮嘆瞭口氣,暫時沒有回復名啾,此時此刻她隻覺得自己的腦子都快要炸掉瞭……艱難地在群裡發出“還是不太妥”五個字,她盯著屏幕醞釀瞭半天,最後決定再最終飛掉這個畫手前,還是先打電話給晝川通知他一聲以表示尊重。
初禮沒想到的是,就這一通電話,居然打出瞭問題——
電話那邊響兩聲就被接通瞭,男人接起來“喂”瞭聲,沒來得及說話,這邊初禮先噼裡啪啦地說上瞭:“老師,這邊名啾交第三稿瞭,不知道你看到瞭沒——不要說完成度瞭,光線稿就完全和繭娘娘不是一個檔次的,社裡交代要給你最好的資源,也願意花錢,咱們真的不需要這麼委曲求全拉低自己的要求……”
“你等下,這件事明天再說,我現在沒空。”晝川顯得有些冷淡地打斷瞭初禮。
初禮愣瞭下。
然後,頭痛欲裂,腦子裡仿佛有什麼繃緊的玩意兒“啪咔”一聲斷瞭,今天積壓的火氣仿佛找到瞭個釋放口,一下子洶湧而來——
她猛地抓緊手裡的手機。
“等什麼,真的等不瞭瞭!《洛河神書》要趕進度上十月書展的,這事兒不管對銷量還是對元月社都有好處,社裡明確地說瞭要求,做不到大傢等著一起抱團跳河吧——本來周一能敲定繭娘娘這事兒就可以推進瞭,現在因為決定尊重老師你的個人喜好問題我們咬著牙又往後拖瞭快一個星期,這星期絕對不能絲毫沒有進度就這麼結束瞭!”初禮提高瞭嗓門,“老師,偶爾也請考慮一下我們編輯的難為吧!社裡原本定好瞭用繭娘娘你不高興,我們是不是也尊重你的意見去另外找瞭,那新招來的人不合適能怪我們嗎???”
“……”
“這要是再找不到合適的畫手是不是還要放著個合適的繭娘娘不用繼續大海撈針!那你教教我下周晨會我怎麼跟夏老師說這件事?全部推你頭上那也不合適吧?如果我自己攬下來,又要被罵,我被罵得還不夠多嗎,天天給你們背這些個莫名其妙的鍋——”初禮說著說著開始發散思維,越說越氣,這會兒人都哆嗦瞭,“你們這些人麻煩能不能分清楚工作和娛樂,在娛樂之前好歹先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啊?一個兩個都這樣,非要犯錯,鬧到牽連得別人吃不上飯無傢可歸就開心瞭?滿意瞭?”
“……”
電話那邊沒聲音。
初禮火氣很大地“喂”瞭一聲——
什麼“尊重作者”“愛護老師”一下子全部被她拋到瞭九霄雲外!
都怪這些人,就知道搞事搞事搞事!
一天不拖別人後腿就活得難受是不是?!
此時的初禮完全被憤怒以及對接下來無傢可歸、無飯可吃的恐懼支配,正當她的憤怒值達到巔峰,小宇宙都快要爆發,電話那邊終於有瞭反應——
“說夠瞭沒?”
晝川聲音聽上去難得非常低沉,似乎有些疲倦——
“我現在人就在金花街附近的寵物店,你有什麼事可以過來跟我說,用不著在那大呼小叫的,隻是你過來恐怕要控制音量,否則寵物店的人會把你轟出去。”
“……”
金花街?
距離她傢打車也就二十分鐘不到的地方。
g市?
這傢夥回來瞭?
不是度假半個月?
初禮一臉懵逼,都顧不上罵人瞭:“你回來瞭?你怎麼回來瞭?你在寵物店幹嘛?”
“下午二狗出來遛彎時和別的小區的德牧幹瞭一架,那麼大的狗寵物店負責遛彎的小孩沒拉住,二狗下顎和尾巴都被咬傷瞭,要縫針,寄養的寵物店店主打電話問我怎麼處理,我就坐最近的一趟飛機直接回來瞭。”晝川淡淡道,“傷得挺深又剛縫瞭針不好進籠子,這會兒麻醉還沒過,我得看著它。”
“……”
二狗?
受傷瞭?
原來今天下午晝川消失瞭一個下午,不是去當受氣包瞭,而是趕著坐飛機回g市處理這事兒?
初禮抓著手機有些傻眼,一瞬間火氣也消瞭,耳邊聽著晝川那難以掩飾疲憊的聲音,頓時覺得自己剛才沖人傢晝川吼特別不好意思……抓著手機的手緊瞭緊,突然覺得其實人傢晝川也沒怎麼著,這大晚上的哪怕沒事誰不要休息,忍得住她這麼可勁兒折騰——
她是工作狂魔,人傢晝川又不是,再加上現在二狗受傷瞭,一想到平常那狗子在傢上天下地被寵著晝川自己喝白粥還得強調給它加肉……現在他肯定特別特別心疼。
這麼一想,心虛勁兒就上來瞭——
電話這邊小姑娘垂下頭,沉默瞭下,然後在雙方彼此的萬籟俱寂之間特老實地說:“對不起。”
電話那邊一下子也沒瞭聲音。
過瞭一會兒,晝川停頓瞭下,也沒說什麼,就是顯得有些漫不經心地問:“那你過來啊?”
男人的嗓音微微沙啞,不像是問句,那聲音在耳廓轉瞭一圈傳入耳朵裡,連帶著初禮的心跳都跟著漏跳瞭一拍……
——過去不?可是我過去幹嘛?
——話說回來二狗子怎麼樣瞭?
——不會傷的很重吧?
——聽說麻醉沒過有的狗會反胃嘔吐,戲子這小公舉一個人在那照顧著能不能行啊?
——他會不會被嚇壞瞭?
——媽的不會抱著麻醉沒過的二狗子大狗腦袋哭鼻子吧?!好歹是個大大,那多丟人!!!
這一連串的聯想像是彈幕似的井噴式鉆入腦袋中,初禮抓著手機“啊”瞭聲,然後“喔”瞭聲,甚至來不及再多去考慮什麼,掛瞭電話抓瞭鑰匙穿鞋就下樓瞭……
大概二十五分鐘後。
因一路狂奔氣喘籲籲的初禮一把推開瞭晝川所在的那傢寵物店大門——正是華燈初上時,寵物店裡坐滿瞭下班帶著自傢崽兒來洗澡美容修毛看病的年輕傢長……貓叫聲狗嗷嗷聲相當熱鬧,身穿白大褂的獸醫來來往往,每個人看上去都很忙的樣子。
要找到晝川不難,因為在這樣一番動態的情景裡,唯獨有一個角落是靜態的——身上穿著一套休閑衛衣的男人靠坐在墻角,他低著頭盯著身邊床上那條體型巨大的棕色阿拉斯加,微微蹙眉,修長的指尖將狗耷拉在嘴巴外面的舌頭塞回去,然後溫柔地摸瞭摸它的鼻尖……
男人不知道在想什麼,有些走神的樣子。
初禮見他神色淡定,一顆提著的心也放瞭下來。走近時仿佛怕嚇著什麼易碎物品似的下意識地放輕瞭腳步……當她靠近,背對著她躺在床上的大狗耳朵動瞭動,於是男人也抬起頭來。
兩人對視幾秒,沉默。
男人最開始並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然而當他茶色的瞳眸微動,從上到下打量瞭下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姑娘,他突然露出個淡淡的笑容:“鞋都穿反瞭,你急什麼?”
初禮:“……”
低下頭看向男人目光所及處,果不其然還真是穿反瞭鞋。
此時此刻盯著自己穿反的鞋,初禮突然覺得事情好像哪裡不太對勁兒……
他問她,急什麼?
這個問題,其實她也回答不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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