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膝蓋上好藥,初禮在膝蓋上包瞭一堆保鮮膜一瘸一拐地洗澡去瞭,晝川用目送身殘志堅的同情目光一路目送她走到浴室門口,突然看見她停下來,轉過身,沒頭沒尾地問:“老師,你是不是長這麼大沒戀愛過?”
“這種浪費時間的東西,有什麼必要?”
……非常標志的晝川式回答,理直氣壯且莫名其妙——這次是真的瞭。
初禮沒來由地松瞭一口氣,雖然就連她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達到瞭目的後,她開始顧左右而言他:“那學生時代的話……”
“學生時代最重要的難道不是學習?”晝川理所當然反問,“反正考上大學百分之九十五都要分手,談戀愛除瞭浪費時間,還有什麼用啊?”
“你要是覺得浪費時間還幻想什麼芭蕾舞女神……”
“我看著你這雙走路都走不好,站著都能摔的笨腿條件反射想到的極端反例啊,”男人一臉“我很聰明”的模樣,“特別是我提到奧吉利亞三十二連轉時,我看見你用看豬蹄的眼神看瞭眼自己的腿。”
“…………………………”初禮覺得自己大概是站得久瞭,所以受傷的膝蓋有點疼,於是將重心換到另外一邊腿,“戀愛,這是一種體驗。”
她見過,她的同桌趴在書桌上偷偷看著喜歡的男生;
她在下課時上廁所假裝從他的位置路過;
她在排座位的時候總是第一個沖上去,抱著開獎的心情看看自己和喜歡的人坐得位置離得遠不遠,並將接下來四周內例行換位置後產生的變動距離都計算得清清楚楚;
她在夏天晚自習停電時,周圍一片混亂中,黑暗之中光明正大地面朝他所在的方向……
許多年後,也許初禮的同桌幾乎忘記瞭自己暗戀過得男生是什麼模樣,忘記瞭他說話的聲音,甚至隻記得一個模糊的名字——但是那些年充滿瞭年輕氣息的心情悸動,大概是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吧?
抱著幹凈的換洗衣服,初禮靠在浴室門,反而稍稍認真瞭起來:“而冷酷無情如老師您,想要寫言情,隻能搞出女主角不是得白血病就是車禍斷腿這種戲碼,這就是區別。”
“你想說什麼?這麼神叨叨的,你暗戀過誰啊,經驗豐富的……”
“我整個青春的少女心奉獻給瞭江與誠老師。”
晝川:“……”
還江與城呢,騙鬼啊?想氣誰?
“哦,江與誠,那和被豬拱瞭整個青春有什麼區別。”晝川挑起眉,“還有,且不說我那草稿是不是寫著好玩的,寫個言情還得好好戀愛一次?那我寫修真修仙時候怎沒見你天天逼著我在房頂打坐吸收日月光華……”
“……”初禮義正辭嚴,胡說八道,“你不懂,這是來自責編的專業建議。”
晝川點點頭:“你要不要送佛送到西,順便專業地告訴我,一個整天待在傢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面對的生物隻有二狗與你的我,去哪找人來談一場驚天動地的戀愛?”
初禮動瞭動唇。
晝川翹起二郎腿:“和誰?和你?”
初禮抱著衣服的手臂稍稍縮緊。
晝川翹起唇角:“看你一副秋名山車神的模樣,老司機帶帶我,給你做情人?”
初禮唇角抽搐:“老朽不是那種人,這種事情不闊楞……”
“怎麼不可能啊?”
“我我我我,”初禮面部微微升溫,“我有男朋友瞭啊。”
“誰啊。”
“l君。”
“你上次還問我是不是l君,現在又說他是你男朋友瞭,你找一個山寨晝川當男朋友?”晝川無情揭穿她,並半認真的語氣說,“天吶,你是不是真的在幻想我啊?說的話那我晚上睡覺得鎖門啊……”
男人的話語剛落地,伴隨著一聲驚天動地的摔門聲,原本站在浴室門口的人已經滿臉通紅慌慌張張地消失在瞭他的視野范圍內……
坐在沙發上,男人沉默片刻,隨後嗤笑一聲,懶洋洋地倒回沙發上——
此時晚上接近八點,他點的外賣正在送來的路上,正好是浴室的人洗好瞭出來那時候送到,不早不晚,剛剛好。
……
初禮洗完澡,出來吃瞭兩口外賣,就回房睡去瞭。
這一覺睡得很踏實,沒有什麼後顧之憂,難得的工作日懶覺……醒瞭之後給傢裡的一位房東與一條狗做瞭午餐,初禮這才洗漱出門——編輯部不用去瞭,這次直接去的《洛河神書》合作的印廠。
初禮走到半路晝川的信息就來瞭,剛起床的房東花時間打開q點開她的頭像框再敲擊鍵盤打字,不是為瞭問她去哪兒瞭也不是為瞭問她吃飽瞭沒,而是說:今天的海帶湯有點咸,你是不是鹽放多瞭啊?
【猴子請來的水軍:可能吧。】
【晝川:海帶本來就是咸的吧,你還放那麼多鹽。】
【猴子請來的水軍:那你自己加點水再煮煮。】
【晝川:我不,我要是願意自己動手還浪費時間在這和你打字?】
【猴子請來的水軍:那你想怎樣?】
【晝川:餓著肚子,然後看你懷著愧疚的心情工作一下午回來時懺悔的樣子。】
初禮:“……”
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兩個人從話說一句嫌多,有事說事說完互相發“。”立刻結束這種冰冷的惡人編輯與拖稿作者關系,變成瞭今天這樣——
查看一下聊天記錄,除瞭談工作之外,“今晚吃什麼”“我要吃肉啊”“二狗子鬧著要出門你今晚多溜下別讓它留著精力來折騰我”以及“你是智障吧”“你才是”這種廢話比比皆是……
就著“海帶湯咸瞭”這種甚至算不上是話題的話題,兩人各種思維拓展,居然讓初禮從傢裡到印廠愣是聊瞭一路,到地方的時候,阿象已經在等瞭——
遠遠地看著初禮一瘸一拐還要往這邊小跑,阿象上下打量瞭下她:“幹嘛去瞭,春光滿面的?”
初禮抬起手摸摸自己的臉:“哪有?”
阿象:“你看你臉紅的,找個鏡子,唇角還不受控制上揚——啊,咋回事啊你?”
初禮放下手,推著阿象往印廠裡走:“沒有的事,快進去吧……”
這不是初禮第一次來印廠,上一次做《華禮》時她也跟著來踩過點,但是這次確實是她第一次到印廠來跟色——所謂的跟色,就是編輯和美編(有時候也可能是印務部的戰友)一塊兒來到印廠,核對封面印刷的顏色、工藝、用紙等事項,看在印刷機器上校準的顏色是不是想要的最終效果,是的話就簽名在她們確認是正確的顏色的那張封面印刷紙上……
這樣的話,如果以後大貨出瞭問題,顏色不對之類的,印廠會出示這張紙,表示這鍋我們不背。
而此時,看著印刷機周圍,鋪天蓋地散落的全是《洛河神書》的打樣范本,初禮總有一種腎上腺素狂飆的感覺——
天啊,這就是我做的書。
多少個日日夜夜的校對、確定工藝、模擬圖和撕逼,在腦海中幻想瞭多少次書會是什麼樣……
眼下終於看到瞭。
彎下腰,撿起一個印刷色彩嚴重偏差的報廢打樣品,初禮也是摸瞭又摸,嘴裡念念有詞:“做得真好啊!”
阿象黑人問號臉。
看著初禮像鄉巴佬進城似的,掏出手機噼裡啪啦一頓照,然後飛快將照片發給瞭某個人,又登錄微博,用《月光》雜志官方微博發瞭一條配很多
印廠印刷機、印廠佬核對色卡、滿地《洛河神書》報廢封面的圖……
並配字——
【《月光》雜志:馬上就要與大傢見面,開心!先來一波按捺不住地劇透吧——大傢說說想要什麼樣的網絡獨傢特典呢?】
發完微博,將微博退出。
又很忙地打開q,繼續不知道給誰發印廠照片並配上語音解說——
“這裡是不用的封面,你看看這光報廢都報廢瞭多少次,大廠就是大廠,絕不糊弄人。”
“這個是切割工藝沒做好,然後把這裡的小花瓣改成瞭傳統印刷工藝,免得封面出錯……”
“這裡是顏色出瞭問題,你沒看出來哪有問題?月亮都犯綠shai瞭你沒看出來啊?”
“你看出來瞭個屁,那你再看看這個是哪有問題?”
“我現在站在印刷機旁邊。”
“這是印刷機,這是國內最好的印刷機,海德堡四號,一臺四百萬,一年維護費不敢問,每臺機器都有值班機長,機長負責機上出來的印刷品質量——你可以從照片中看見,每個機長都會用那種機甲文主角看自己機甲的慈愛目光看自己的印刷機……”
“喔,這印刷機就叫海德堡,四號是因為有四臺。”
“吧啦吧啦,吧啦吧啦……”
阿象:“……”
默默地跟在興奮得上躥下跳的責編屁股後面,眼睜睜地看著她興奮得像是來秋遊的小學生。
最後,美編終於忍無可忍地一把摁住《洛河神書》責編的肩膀:“你到底在跟誰直播呢,導遊似的——”
趁著初禮愣怔。
阿象伸腦袋去看她的手機。
正好看到晝川截圖初禮關於“海德堡”以及“海德堡四號”的截圖,發來一個爆笑的表情包,然後打字——
【晝川: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弱智吧你!】
【晝川:土包子。】
【晝川:繼續,繼續啊。】
阿象:“……”
這倆甘霖戰烈焰的,什麼時候就變成寵溺無比的天雷勾地火瞭?
iing。
作者有話要說:來瞭來瞭來瞭,三百評,二更。
你們真的不知道我這兩天都遭遇瞭啥,全身過敏,臉上像戴瞭面罩,癢得每一天都在想死與想死之間徘徊……………………
就這樣我還在雙更,難道不是勞模?
而我現在終於決定去吃藥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