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禮這幾個字加兩根蠟燭點的,不亞於平地一聲雷,巨石落水,將微信群裡和諧氣氛砸瞭個七零八落,直接將平時基本在群裡不說話隻是坐山觀虎鬥的老總都給炸瞭出來!
【老何傢:猴子請來的水軍怎麼回事?這本不是已經拿下瞭嗎,怎麼突然就給新盾社瞭?】
初禮沒來得及回答,這個時候夏總編就冒出來瞭,以他五十五歲高齡返聘總編正直不阿形象與嚴肅的聲音點燃瞭這一次的□□大會的導火索——
【老夏:今日陪內人就醫,手續繁雜,繁忙異常,來不及多看手機。中午兩點左右接到《月光》雜志主編於姚電話,告訴我營銷部擅自違背一早在微博等平臺公佈的活動時間表格,將“購書合影”活動加鐘加點,未曾想過這樣的行為實為對《洛河神書》作者、讀者極大不尊敬。】
【老夏:語音活動開始的第一天,作者親自打電話要求我們自己調整好時間,這樣的事情已經非常丟人瞭——結果呢,哪怕是這樣都沒做好!】
【老夏:語音現在微博下反抗元月社的聲音非常大,大傢都說我們是一個非常糟糕的合作方,這種時候如果我是作者,我也不希望繼續合作瞭。】
【老夏:老梁你出來蔥花味浪味仙你給何總說說,晝川當初是怎麼給你說的?】
【老何傢:蔥花味浪味仙你下午跟我請示加場coser合影活動的時候怎麼不說明《洛河神書》作者不同意?】
【老夏:語音我一下子沒看著,就這樣瞭……哎。】
【老夏:語音且不說少走掉的《洛河神書》銷售額加起來會不會比購書合影活動走的銷量多,如今晝川如日中天,正是火熱,別的出版公司搶他的書的版權搶都搶不過來,我們搶到瞭還不知珍惜!】
【老夏:語音哪怕是光看著錢,把《黃泉客棧》拱手送新盾,這又是拱手送瞭多少錢!】
夏老師這一次,把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完瞭,初禮當著晝川的面把語音放完,然後摁下手機:“感覺夏老師直接被這些營銷佬愁得老瞭十歲。”
晝川一隻手握著方向盤:“幹什麼,想跟我打悲情牌?”
“這會兒把老總急得直接把我和夏老師拉瞭個小群,問我們還有沒有別的辦法穩住你……”初禮抬起頭看著晝川,“有嗎?”
“沒有。”晝川面無表情。
“沒——有。”初禮低頭打字。
“這次老梁真的過分瞭。”
“這次——老梁,真的——過分瞭,”初禮低頭繼續打字,“還有嗎?”
“別以為全世界的作者都跟年年或者索恒他們一樣好打發,要合作之前,先洗洗眼睛看清楚坐在他們對面的人是誰:我晝川出道以來,除瞭我老爸晝顧宣先生,誰敢這麼不把我放在眼裡?”
“………………太多瞭太多瞭,說慢點,你以為我是你啊手機打字一秒五噴。”初禮端著手機,“我給你概括下,總之就是,晝川老師非常不滿意,非常生氣……何總說,讓夏老師去問問你老爸能不能勸你一下——”
“……”
“這個問題你可以不用回答,我來替你回答吧,”初禮飛快打字,“何總——您這樣強行——叫來晝顧宣老師——我恐怕——晝川下一本——甚至是——下輩子——都不會再簽書給我們。”
“我很感動。”
“?”
“在我傢白吃白喝那麼久,你似乎終於摸清楚瞭我的脾氣,沒白吃我加的米。”
“……”
不好意思老師!你傢的米缸都是我掏腰包填滿的。以及,我當然知道啊,晝顧宣先生對您而言就是老虎嘴巴上的胡須,別人別說去拔或者撥弄,怕是連看都不能看一眼的。
初禮手指在自己的手機屏幕上心不在焉地戳著玩,戳著戳著就看見老總在夏老師委婉地表達瞭晝川與他老爸的關系並不是那麼“傳統”之後,徹底放棄瞭最後的一絲希望,然後回到大群裡,把以梁沖浪為首的營銷部大**一頓,瘋狂扣瞭波年終獎金給自己省瞭一筆。
場面不可謂之不大快人心。
……雖然一想到《黃泉客棧》就這麼被新盾簽走瞭還是蛋疼的——對於這一點,接下來和於姚的私聊中也被於姚點明。
【於姚: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猴子請來的水軍:我不是單純要報復老梁和老苗,其實但凡有一絲希望我都會勸說晝川的,你是不知道他告訴我“版權給瞭新盾”這件事時,情緒有多平靜態度就有多堅決——他說如果下本連續簽給元月社,對現在被溜的憤怒的粉絲根本沒辦法交代,我覺得他說得有道理。】
【於姚:你完完全全站在瞭作者的角度去替他考慮。】
【猴子請來的水軍:那是,先有瞭作者,才有編輯——如果作者都被自己的粉絲拋棄瞭,那編輯能落著什麼好……】
【猴子請來的水軍:還有,傷一千的隻是老梁他們,我還是沒有自損八百那麼多的,剛才抱著晝川的大腿求他給我在《月光》開個連載……】
【於姚:!!!!】
【於姚:怎麼沒在群裡跟何總說!】
【猴子請來的水軍:晚點說晚點說。】
【猴子請來的水軍:先讓他專心致志地罵一會兒老梁。】
【於姚:……】
【於姚:剛把你招進來的時候你還是個單純的小姑娘,這半年你經歷瞭什麼啊成瞭今天這副模樣……今天你上躥下跳發脾氣的時候,休息室都沒人敢靠近仿佛裡面有惡犬,可憐阿象一口水都不敢進去喝,最後找的自動販賣機買瞭瓶水湊合。】
【猴子請來的水軍:……】
以上,於姚終於被初禮說服。
至此,整個元月社上上下下,以老梁等人被狠狠批評加扣獎金為落幕,終於算是徹底接受瞭因為營銷部的失誤和輕視作者,痛把到手版權割肉給瞭新盾社的事實。
此事之後,接下來的兩個月,初禮卻意外輕松瞭下來——
主要是因為接近年底瞭,所有的項目開始進入“合理怠工”狀態,而且晝川的《黃泉客棧》沒得做瞭,她就更閑瞭。
閑下來怎麼辦?當然是進入編輯日常工作,騷擾作者,催催稿子,問問大綱進度什麼的……上班時間除瞭和晝川在q上激烈地爭執接下來新連載大綱選材,初禮在短時間內接連拒絕瞭晝川送過來的兩個大綱,讓晝川略微惱怒。
其中一個是內容無聊,另外一個大綱……根據大綱構架,看著能寫一百萬字!
【猴子請來的水軍:一百萬字啥概念老師你知道嗎?按照一期連載二萬字算,六十萬字就是五十期雜志,五十期雜志就是接近四年零二個月的連載……四年零二個月!四年零二個月後說不定元月社都倒閉瞭!!!你要在元月社寫到咱們倒閉啊!!】
【晝川:又何妨,每個月寫兩萬個字拿點稿費交水電費不好嗎?】
【猴子請來的水軍:…………………………】
【晝川:大過年的我都不願意說那麼殘忍的話,你以為你洗澡、開燈、用洗衣機的錢是從天上刮來的啊?】
【猴子請來的水軍:……】
【猴子請來的水軍:哪怕是這樣也不行!再去想一個!!!!】
——這是晝川。
除瞭晝川,還有個阿鬼也是要瞭初禮的老命。
自打書展結束,初禮天天跟阿鬼打電話,為的是跟她推進她的連載大綱——阿鬼選題才都選瞭大半個月,最後初禮被她煩的快跳樓瞭……某日終於在打發掉瞭晝川的一百萬字大綱後,初禮拒絕再給這些王八蛋作者天天磨無用功,一拍桌子幹脆給阿鬼直接定瞭下來:“不是有篇航海題材的**挺紅的嗎,再寫一篇怎麼樣?到時候說不定一個激動給你當系列文都出瞭,還不是美滋滋。”
阿鬼當即表示,你這畫大餅的功夫從你進元月社都沒停下來過,出系列文什麼的已經算是最靠譜的一個餅瞭,這個餅我很喜歡啊……
於是沒怎麼猶豫,非常隨便地答應瞭下來,大綱也很快交瞭上來——簡單的來說就是一個商業船隊巨頭之子二世祖富二代,年紀輕輕老爸死瞭之後,留下遺言讓他去尋找傳說中地中海上最快的船“利維坦號”,滿足他老爸年輕時的遺憾……二世祖以前除瞭玩就隻知道玩,哪裡知道什麼是最快的船什麼是“利維坦號”,兩眼懵逼,這時候才想起他老爸身前船隊上有一個很厲害的大副,於是不得忍辱負重去求那個大副……
整個故事圍繞“腹黑型男大副和沒地位的年輕船長”展開,是阿鬼擅長的那種基情滿滿又健康、夏老師審稿時可能會覺得辣眼睛的故事。
初禮看過之後覺得好像還不錯,於是打發瞭阿鬼去試寫樣稿。
——這是阿鬼。
對付完阿鬼和晝川,初禮還會在午休時候,翹著二郎腿跟索恒打電話,跟她討論她的新連載《遮天》——和另外兩個寶貝疙瘩不一樣,對於索恒,初禮實行“愛的教育”方式。
《遮天》在《月光》雜志元月號放出第一章後,雖然還沒開始統計讀者投票啊什麼的,但是好評是出乎意料鋪天蓋地的:以往的投稿郵箱裡,基本沒有提索恒的,提起來也是問她什麼時候走人別在這浪費,但是自打《遮天》登出後,陸續有收到說法“熟悉的索恒回來瞭”“不誇張地說,五年老粉看著雜志真的哭瞭”“《遮天》很好看”……
——為作者,其實評論不用太多,隻需“好看”二字,便是她們最寶貴的精神糧食。
初禮在電話裡給索恒一條條的念讀者反饋時,電話那邊的索恒捂著電話泣不成聲,搞得最後初禮也被她影響得雙眼發紅——
老苗在旁邊嘖嘖咂舌,也不知是酸還是所為何事。
春節將至,新的一年即將開始瞭。
除瞭元旦第一天過得讓人鬱悶之外,接下來一切仿佛都是生機勃勃的,在往好的一方面徐徐前進。
……
等待過年放假的日子裡倒是沒有發生什麼有趣的事兒,最有趣的莫過於,顧白芷真的是個很會玩的人,從拿到《黃泉客棧》那天開始,她用兩個月的時間就把這個隻有十萬字的中短篇做出來瞭,上市當天,還是元月社的年會。
那一天,除卻叫“元月社年會”,也可以叫“營銷部的受難日”,因為聽說托《洛河神書》的福,《黃泉客棧》也賣的很火,新盾那邊打出的廣告是“上市首日銷量破五十萬”,根據直接去掉一個零或者直接除以三的行內國際定律,首日銷量十幾萬怕是跑不瞭瞭……
於是這個年會,梁沖浪不幸地被翻瞭舊賬,年會抽獎就給瞭個二百塊錢的陽光普照獎,還又被何總點名批評瞭一次。
梁沖浪倒黴。
初禮則非常大發抽瞭個頭等獎iphone5s,捧著手裡的iphone4s,當場高興得像是一隻猴子;
後來得知年終獎夠她再買五個iphone5s,那一刻初禮幾乎忘記瞭過去大半年裡對元月社所有的不滿……激動得,幾乎想要當著元月社上百人口的面搞個國旗下的宣誓,宣佈自己對元月社的忠誠!
因為高興,年會晚上喝瞭不少酒。
不過好在沒有喝蒙讓於姚直接把她拉晝川傢裡,而是特地讓她把自己送到瞭一個到處都是出租車的地方,目送走於姚後,自己跳上出租車一路飛奔回自己的小狗窩。
到傢的時候十二點,小狗窩裡的大狗和小狗都還沒睡……初禮站在小區院子裡,遠遠地看著熟悉的房子裡亮著橙黃的光,自顧自癡癡笑瞭一會兒:有什麼能比年會抽瞭頭等獎、變身萬元戶、暢飲好酒之後回傢,發現傢裡有人亮著燈,等自己,更開心的?
沒有。
初禮站在院子裡自顧自美滋滋瞭好一會兒,如果不是突然接到瞭阿鬼的電話,她可能能在小區院子馬路上站一宿……用不那麼穩的手拿起手機,“喂”瞭一聲,原來是阿鬼這傢夥碼字碼瞭一半卡文找人聊天。
“什麼?!利維坦是深海巨獸,利維坦號不是隻是一個名字而已嗎!感情真的有利維坦這個怪獸存在啊?”
打開門,站在玄關換鞋子時,初禮抬起頭看瞭眼正捧著電腦盤腿坐在沙發上敲敲打打的男人,踢掉高跟鞋,穿上他給她新買的毛絨居傢鞋,暖烘烘。
初禮踢踢踏踏走進屋子。挨著男人一屁股坐下——
“……啥叫我跟你討論瞭這麼多天大綱都在幹嘛,朋友你也沒告訴我你準備寫一個拿給好萊塢拍電影都嫌特效貴的奇幻航海故事啊……所以利維坦號又是船又是怪獸?”初禮抓著手機,“那你要不幹脆三位一體,讓腹黑大副就是利維坦得瞭,背崽找崽豈不妙哉——我愛的原來就在我,身旁~好笑吧,越靠近,越看不見~”
一言不合就唱瞭起來。
一邊唱,手還很不檢點地去攀身邊男人的肩膀——他大概早早就洗瞭澡,一身好聞的檸檬香皂味,這會兒冷不丁被旁邊的人動手動腳,還要聽她五音不全的歌聲,男人在鍵盤上飛舞的手一頓,面無表情地拍開瞭她搭在她肩膀上的爪。
“拿開。”男人面無表情道。
初禮一臉委屈地縮回爪子:“喔,喔~還好吧還不算太晚~我相信,未來會比現在——”
晝川扔瞭電腦捂住她的嘴。
初禮微微瞪大眼後,瞇起眼,無視瞭阿鬼在手機那邊問“我怎麼聽見你那邊有男人說話聲音”,直接掛掉瞭電話——
然後扔瞭自己的寶貝iphone5s,拽住晝川的手往下一拉,小心翼翼地用雙手捧在自己的手掌心,認真地問:“老師,我的大綱呢?”
晝川:“……”
看著她這醉眼朦朧得誰是自己老爸都快不認識的模樣,男人無語地伸出手一把捂住她的眼睛往沙發上按想讓她趕緊睡瞭換個清凈——然而初禮卻完全不懂他的意思——就像是和主人玩拋接棍的二狗似的,歡快地叫瞭一聲,張開雙臂抱住男人的脖子往後倒——
嘎吱一聲巨響。
兩人迅速在沙發上滾成一團,在男人沒爬起來前,初禮笑嘻嘻地在他高挺的鼻尖上落下一吻。
鼻尖之上,柔軟又微微濕潤的觸感一觸即離,男人眼神微變,保持著一隻手撐在她上方的姿勢,將她亂擰的身子固定,另外一隻大手固定住她的下巴,嗓音微微嘶啞且惱火:“別動。”
初禮安靜瞭三秒。
第四秒,當男人撐在她頭一側的手一松,整個高大的身軀微微下壓,突然,初禮伸出手,一把壓住瞭他的肩膀,笑嘻嘻道:“大綱,我去找,我去書房找大綱,老師你等等。”
然後稍稍一使勁,便推開瞭壓在自己上方、本來就沒怎麼使勁兒的男人,手腳並用連滾帶爬地翻越過沙發,“哐”地一下掉沙發後面。
晝川靠在沙發上,一臉無奈看著她被摔得滿臉懵逼,終於還是不忍心伸手拎起她:“你慢點……”
初禮沒有理他,頭也不回搖搖晃晃地往書房走,走進書房,“哐”地關上門,腳一軟,背靠著門滑落坐下。
“……”
書房裡沒開暖氣,一點兒涼。
寒氣入侵大腦,有那麼一瞬間,她那從剛才一直渾渾噩噩的深色瞳眸之中突然有一絲絲清明和茫然亮起:總覺得,剛才,好像又要和晝川接吻瞭。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隻是當才男人眼中閃爍著的,明明就是“接吻”的信號
還好,跑得快。
可是,跑什麼?
心中被茫然和一絲絲緊張、期待以及恐懼侵占,黑暗的書房中,初禮扶著門把手踉蹌著站起來,拉開書桌上的燈,她環顧四周,心裡漫無目的地想著是不是該隨便拽一本有晝川筆記的東西拿出去,裝瘋賣傻交差說是大綱——
撲到書架那邊,腳軟手也軟卻說不清楚究竟是因為酒精還是別的什麼,她雙手在書架上漫無目的地摸索著,從一本本書上掃過
直到到書架角落,踮起腳鬼使神差般抽出一本書,剛剛抽出來,手一滑,整本書滑落——
裡面鋪天蓋地的稿紙散落她一頭。
初禮站在一地稿紙之中,滿臉茫然,低下頭,看著那些手寫稿紙——字體是她熟悉的晝川的字體,隻是看著好像又不像是現在書寫的東西那樣潦草,還帶著一絲絲學生氣的工整。
初禮彎下腰,撿起一張稿紙,微瞇起眼還沒來得及借著昏暗的燈光看上面的內容……這時候便聽見晝川在外門敲門:“還活著嗎?剛什麼聲音?你拆瞭我的書房還是自己又摔瞭?——喂,香蕉人,還活著嗎?”
初禮:“……”
捏緊瞭手中的稿紙,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初禮,她可能闖禍瞭。
一門之隔的晝川:“再不說話我找鑰匙開門瞭啊,喂,吱聲!”
初禮:“吱!”
作者有話要說:來啦來啦來啦,阿鬼的書直接用我寫過的瞭,懶得在想瞭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