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初禮在臺下握著手機,激動得差點把手機——她並不知道此時此刻晝川是什麼樣的心情, 她隻是看見在昏暗的頒獎現場, 當激光燈打在他的身上, 男人微笑起來,他長腿一蹬, 輕輕從椅子上站瞭起來, 跟周圍的對手們握手, 鞠躬,低聲道謝的時候, 唇邊的笑容沒有消失過。
那笑容是真心實意的。
就像是驅散黑夜寒冬的太陽——
看得初禮想此刻不管不顧地沖上去狠狠地擁抱他。
【這是晝川。。。。。。】
【我去你媽,這是寫完的——啊啊啊啊啊我不信我不信!你們去哪找瞭個演員來當晝川!我的老公不可能這麼帥!!!】
【腿一軟……】
【66666666666666真的溫潤如玉公子川瞭】
【截圖截圖瞭!】
【這腿!超長!】
【現在我更不能接受晝川已經戀愛的事實……】
【去年在江與誠的溫泉照片裡就看出有那個背影的人不可能長得醜,一年之後我終於成功地見證到瞭這一刻:晝川是真的他媽的帥!】
【聽說《洛河神書》要拍電視劇,不如讓晝川自己去演233333333333333這臉完全不輸小鮮肉謝謝】
整個花枝獎頒獎典禮的直播間因為晝川的初次真正亮相而沸騰起來,晝川出門前好好折騰瞭有半個小時的頭發收到瞭最高度的贊揚——當然,在此時此刻粉絲們的眼裡,他們的大大啊——就連毛孔都閃爍著七彩的光。
他們的晝川大大,站在這裡, 仿佛是站在瞭“新文學”與”傳統文學”的分岔路口……
在他的身後的腳下, 是文壇明日的第一塊磚——
他彎下腰, 將這塊磚放在瞭分岔路的正中央,然後指著它告訴所有人:這裡本來就應該隻有一條路可走。
初禮:“……”
初禮抬起手壓瞭壓因為激動而泛紅的眼角。
“滋滋”的震動開始提醒著初禮, 在她的手機裡,亂七八糟的“恭喜”也陸續以各種方式傳遞進來,初禮彎瞭彎唇角摁下手機, 不願意為繼續低頭看手機而錯過現場的每一秒——
晝川走上臺,與致辭者握手道謝,那種恭恭敬敬面向長輩的態度和他之前掛在嘴邊說的那種“老古董們”可不一樣……在頒獎老師從禮儀小姐手中接過把座花枝纏繞著豐碑造型的獎杯時,晝川低頭,甚至沒有看一眼獎杯,眼睛至始至終地看著頒獎給自己的前輩老師,眼中的尊敬可不會騙人。
……這傢夥最擅長的就是口是心非,誠不欺我。
坐在臺下的初禮笑得微微瞇起眼,比看兒子得瞭三好學生的老媽子還欣慰——
晝川最終站在瞭他最想要站在的地方。
向所有的人證明瞭他的存在……
曾經受過的苦難真的變成瞭一盞照亮瞭前路的明燈,那些苦難永遠不會成為過眼雲煙,而是被他踩在腳下,作為他一步步往上攀爬的墊腳石。
初禮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一路上,晝川有多麼想要好好地證明自己,證明新文學——
在粉絲的面前。
在她的面前。
在傳統文學的面前。
還有……
初禮微微一頓,又環繞周圍一遭,為那個直到開場也沒有出現的身影感到可惜。
而此時,在初禮東張西望的時候,臺上,那致辭人頒完獎以後並沒有像是前四位獲獎者那樣立刻下臺去,而是接過瞭話筒繼續說:“等一下,還有個驚喜要給你。”
晝川一臉“頒獎給我你說什麼都好”的配合。
於是,當那致辭人話語剛落,現場再次響起瞭激動人心的背景音樂,舞臺上的聚光燈又暗瞭下來,出現在瞭整個會場的入口處——全體嘉賓回頭——然後伴隨著距離入口處最近的嘉賓的驚呼聲,身著中山裝的晝顧宣老師出現瞭!
晝川:“……”
聚光燈打在晝顧宣老師的身上,他樂呵呵地沖著大傢、沖著攝像機揮揮手,走下臺階往頒獎臺方向走去。
此時站在臺上那個頒獎致辭人顯然和晝顧宣是老相識,他樂呵呵地將話筒湊到嘴邊跟身邊的英俊年輕男人打趣兒道:“早些年,晝傢父子見面就吵架,將‘文人相輕’‘同行是仇’的理念發揮得淋漓盡致——業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現場觀眾輕聲善意哄笑。
“而現在,歡迎我們上一屆花枝獎獲得者晝顧宣老師作為特邀嘉賓來到頒獎現場!請問晝川,你現在是什麼想法?”
音樂聲停下來,晝顧宣老師來到臺上,站在晝川身邊——聚光燈重新回到他們的身上,晝川一隻手握著獎杯,一隻手將話筒放到耳邊,停頓瞭下,而後嗓音低沉問:“……就想知道如果今天沒獲獎,他是不是就直接連泡都不冒,假裝自己沒來過,然後坐飛機回傢去。”
“不,”晝顧宣老師說,“會抓緊時間再教育你一頓——以一個曾經的獲獎者教訓失敗者的身份。”
晝川翹瞭翹唇角,一臉“我就知道,但我不和你計較”的模樣。
現場的氣氛前所未有的和諧——
初禮相信此時此刻為瞭臺上二人又高興又操碎瞭心生怕兩人在臺上就一言不合打起來的除瞭她之外應該還有一個晝川他老媽……正念叨著,旁邊一個身著旗袍、好好盤瞭頭的雍容富貴中年女人挨著她坐下來,腦袋湊過來,用氣音說:“看我兒子,帥得吼?”
初禮:“……”
晝夫人:“就是那個球鞋辣眼睛的,你怎麼不攔著他,穿西裝穿球鞋是什麼古怪裝扮的?”
“我也要攔得住,”初禮也壓低聲音用氣音道,“吊死在他傢門前也不會管我的。”
語落,兩個女人湊在一起笑瞭起來。
目光明亮,又不約而同安靜下來,看向頒獎臺上聚光燈下的父子二人。
此時此刻在頒獎臺上發生的一幕可以稱作是歷史性的一刻瞭,晝顧宣老師從原本的頒獎者手中接過瞭獎杯,看瞭眼獎杯底座……
攝像機鏡頭拉近——
手指仿佛無意識地蹭過獎杯底座上,《洛河神書》以“作者晝川”的刻字,男人那已經被歲月刻上瞭痕跡的眼角沾染上瞭驕傲和笑意……
他握緊瞭獎杯,將它轉交,給到瞭身邊英俊年輕的男人手中——
他的兒子。
那就是一個簡單的轉交、傳遞動作。
然而更像是晝顧宣老師將什麼重要的東西交給瞭晝川——
鼓勵。
驕傲。
……或者是,認可。
當現場響起瞭如雷鳴般的掌聲,晝川手裡握著那座屬於他的獎杯,對臺下觀眾鞠躬……那高大挺拔的背影以榮耀的姿態彎下,初禮知道,他大概已經得到瞭他最想要的東西——
從十二年前開始。
當他懷揣著忐忑的心情,將手中的一疊手寫稿遞給父親的時候,他就想要得到的東西。
此時致辭人哈哈大笑:“可以說是非常具有意義的一幕瞭,前段時間有些事情鬧得滿城風雨想必大傢也略有耳聞,伴隨著那些事情的爆發,晝傢父子的事也是第一次明晃晃地被搬到臺面上——關於你們曾經的對立,相互的不認可什麼的……那我想,晝顧宣老師現在應該還有一些別的話想要對自己的兒子說?”
初禮原本放松的坐姿一下子變得有些緊繃。
……………………也不知道在公共場合打架鬥毆能不能報警?
在初禮緊張的註視中,隻見聚光燈下,晝顧宣老師點點頭:“來都來瞭,總得說些什麼?那就說些什麼好瞭……”
他一邊說一邊轉向晝川:“兒子啊,在你小的時候,總是埋怨我對你寫的東西指手畫腳,說我不理解你;長大之後,隻要討論到寫作相關的事,我們一定會吵的不可開交……”
晝顧宣老師:“現在想來,你一直在你的文學道路上一步一腳印,走得非常堅定,相比之下,也許我這個做父親的,似乎更應該檢討一下自己:文學的創作也許沒有所謂的‘正確’與‘錯誤’,能被堅持走下去的,就是所謂的‘正確之路’。”
初禮看見晝川握著話筒的手稍稍收緊。
晝顧宣老師停頓瞭下,然後抬起手,厚實的大掌拍瞭拍兒子的肩膀:“很抱歉曾經毫不猶豫地否定過你的第一本書,你在網上重新將它拿出來,公佈於眾的事我也知道瞭,文章我重新看瞭下,忽略掉糟糕又青澀稚嫩的文筆不談……”
晝川:“……”
晝顧宣老師:“其實還是挺好看的。”
晝川想瞭想,把話筒拿到嘴邊:“《命犯桃花與劍》描述瞭一個十六歲少年眼中所向往的愛情,年過四旬看盡滄桑的老年人看著青澀稚嫩也在所難免,別勉強啊。”
晝顧宣老師瞥瞭他一眼:“………據我所知你女朋友好像不是文裡女主那種類型啊。”
晝川:“………………………………”
晝顧宣老師:“看你臉上的表情,她今天來瞭嗎?”
“來瞭,”晝川看著一臉想要翻白眼的模樣,“就算不來也會看直播的。”
晝顧宣老師:“那恭喜你在獲得花枝獎的同時還因為口不擇言恢復瞭黃金單身?”
晝川:“……”
空氣一時間有片刻的凝固。
父子倆在臺上懟。
晝夫人在下面拼命擦屁股負責安撫傢屬清晰:“這個老頭子,真的不會說話的……回去我教訓他,初禮你不要在意的哦,我很確認我兒子非常喜歡你,看著你的眼裡都有光的。”
初禮:“……呃。”
她知道。
她和《命犯桃花與劍》的女主……性格可以直接說是相當的反義詞瞭。
初禮揮揮手:“沒事,這件事恰巧證明瞭,直男的幻想總是很豐滿,而現實總是很骨感。”
晝夫人:“看來我兒子還沒有恢復單身。”
初禮抽瞭抽唇角:“暫時沒有。”
並在心中默默補充,看他表現。
然後下一秒,晝川就真的來表現瞭——
晝顧宣老師被留在臺上,作為新文學與傳統文學“破冰”代表人物發表正式的講話,而這邊拿過獎杯的晝川走下臺後,並沒有回到自己的位置,而是徑直走向後排嘉賓席。
此時幾乎所有的攝像機都在拍臺上發表講話的晝顧宣,隻有一臺分機在拍晝川,於是隻有那一臺分機拍到瞭男人拉扯著領帶快步走向後排,將身上的西裝、手中的獎杯一起遞給坐在後面一個年輕姑娘的手中的一幕。
後臺導播看見瞭,意識到自己拍到個大新聞,立刻把畫面切瞭過去——
於是現場的觀眾朋友們、全國看直播的觀眾朋友們,就猝不及防地看見這麼一幕:身著白襯衫、挽著袖子的男人彎下腰,似十分親昵地將手中的西裝外套和獎杯一股腦地塞給一個年輕小姑娘手中,然後湊到她臉旁邊,似乎是親吻瞭她一下。
黑暗之中,誰也沒看清楚,晝川到底做瞭什麼。
但是這不妨礙現場有些沸騰。
也不妨礙直播間有些爆炸。
發表講話中的晝顧宣老師回過頭,一臉懵逼地看著身後的大屏幕。
而此時此刻,初禮發現自己的大臉出現在大屏幕上也一下子沒反應過來,隻看見背對著大屏幕對眼下發生的一切都渾然不覺的男人一隻手撐在她的椅子扶手上,彎下腰湊近她——
“幫我拿下,我要噓噓,好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