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局因為晝川的加入一時間又變得比較混亂,畢竟晝川的微博粉絲數是阿先作者號自帶粉絲的慘無人道的一百倍啊一百倍,所以太陽還沒下山,這場戰役已經分出瞭勝負:阿先光榮地被晝川的粉絲捶進土裡。
——也怪這些傻白甜作死非要跑來挑晝川的錯,如果一開始老老實實閉上嘴,不要打著歪心思想把這盆臟水潑晝川身上,都統一齊心老老實實地去攻擊初禮,晝川那些個女朋友粉說不定還樂見其成得很,壓根不會給初禮說話。
他們一點不懂掐架戰爭的藝術。
晚上吃飯時間,晝川接到瞭來自元月社的電話。
打電話的是梁沖浪,一口一個“我們還是坐下來好好商量解決的辦法”,“畢竟你也是這本書的作者啊這種時候我們必須齊心”,“大傢都不想看到這麼大個項目出事的對不對”……其厚臉皮程度讓人嘆為觀止,晝川拿著手機啼笑皆非,轉頭斜睨身邊乖巧狀,低頭安靜喝湯的初禮——
初禮仿佛感覺到瞭他的目光,抬起頭莫名地看瞭他一眼。
初禮真的也就是抬起頭,普普通通看瞭他一眼而已,然而男人卻眼神一動,低下頭湊到她唇邊親瞭她一口,初禮愣瞭下,伸出舌尖舔瞭舔唇瓣,想問晝川親瞭一嘴雞湯味是一種什麼樣的體驗——
然而沒來得及開口說話,就看見男人背過身去,聲音很堅定地跟電話那邊的人說:“梁總,請不要再扯一些有的沒的,初禮離職多久瞭,出瞭事你們還想把鍋甩在她身上……你最開始這麼做的時候就應該想清楚後果,所以這件事我不會再管,你們好自為之。”
電話那邊梁沖浪好像還想垂死掙紮一下,然而不幸地被晝川打斷:“好瞭,就這樣吧,不要逼我把話說得太難聽。”
事已至此,梁沖浪隻能尷尬地掛斷瞭電話。
晝川轉過身時,初禮正捧著玩咕嘟咕嘟地把湯喝完,抽瞭張紙巾摸摸嘴,眼睛一挑:“我可是做瞭你的踏板瞭啊,你還撈瞭個護妻狂魔的好名聲。”
晝川伸手將初禮手中的紙巾抽出來,團成一團扔瞭,眉目淡然:“這次做的書無論如何都要召回的,老子辛辛苦苦寫瞭大半年,修稿修瞭多少次,最後落得個被赫爾曼絕口不提的下場……讓別人笑掉大牙?我晝川還沒最好準備,要做人傢茶餘飯後的談資笑話。”
他說這話的時候,瞳眸之中隱約透出薄涼的意思……大有“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的意思在。
初禮也勾起唇角,覺得挺有趣:梁沖浪還指望晝川能行行好給他說兩句挽回局面,殊不知在這整件事裡,決心要他死得透透的人壓根不是初禮,反而就是晝川。
初禮伸手摸摸晝川的臉:“接下來怎麼做啊?”
晝川淡定道:“你都知道元月社厚臉皮,怕的是出版社等合作鏈斷掉,我也可以從這方面下手啊。”
初禮:“啥?”
晝川想瞭想說:“我也不是很確定,再等等吧,這件事梁沖浪給我打電話來瞭說明他已經開始慌瞭——元月社最喜歡幹自亂陣腳的事,都說打蛇打七寸,我等著他們自己把最害怕的東西暴露出來。”
初禮一愣:“不是赫爾曼嗎?”
晝川瞥瞭初禮一眼:“赫爾曼的風格是和一個國傢合作後就換下一傢,《太平洋最後的鯨》無論最後結果如何,他都不會再在中國出書瞭,元月社賺的絕版買賣,害怕赫爾曼幹嘛?”
初禮想瞭想,然後“哎呀”瞭一聲,皺著眉屈指咬住指關節做煩惱狀。
晝川將她的手拽出來,看瞭眼白皙的手指上印上瞭個小小的牙印,低頭在那手指上親瞭一口,又附身去蹭瞭蹭她的唇角,笑她道:“再等等,著什麼急。”
初禮原本一心覺得元月社是怕赫爾曼的,用瞭千方百計把他引出來——
現在又覺得晝川說得很有道理啊,一錘子買賣的事兒,梁沖浪怕的應該不是赫爾曼才對……畢竟這傢夥眼中隻有利益,從當年coser佬簽售擋著《洛河神書》場販的事兒也知道,梁沖浪根本不在乎作者咖位大小——但是想一想,赫爾曼知道之後,元月社又確定是害怕極瞭的樣子開始瘋狂甩鍋,這到底是為什麼啊?
哪裡出錯啦?
初禮為這事兒鬧得一晚上沒睡好,床上翻過來滾過去的。
直到半夜三點,在她又一次翻身後,睡在她旁邊的男人終於忍無可忍地翻身過來壓在她身上,長手長腳將她壓制住:“烙餅啊你!睡不睡的?”
男人的聲音還帶著微微沙啞的困意。
“我睡不著啊,”初禮委屈道,“明天還得指揮千軍萬馬打仗呢,總不能告訴那群躍躍欲試的傢夥,不好意思瞭戰略出錯,新的解決方案還沒想到——”
話還沒落就被人一把掐住臉,初禮最後一個字的吐字變得含糊。
“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男人略微粗糙的大手拍拍她的臉蛋,“睡覺。”
初禮隻好老老實實閉上嘴:“……喔。”
翻身把身上壓著的人推下去,初禮摟過他的胳膊時心裡還很不服氣:就怕這船到橋頭並沒有自然直,您拍拍我的肩膀說,下去,自己遊。
……
第二天。
天亮。
元月社一夥人坐上瞭前往馬爾代夫的飛機,看著朋友圈一片“無事發生,歲月靜好”的模樣,初禮相當無語,就像是溫水裡煮著的青蛙還在歡快地“呱呱”叫著,而旁邊燒水的人卻他媽因為擔心柴火不夠在焦頭爛額!
初禮氣得早餐隻吃瞭一片面包。
坐立不安地等到中午,初禮終於等到瞭她的“橋頭”——
餘姚打電話來的時候,初禮正抱著手機在沙發上看晝川的粉絲掐阿先看得昏昏欲睡,接電話摁下免提無精打采地“喂”瞭一聲,餘姚帶笑的聲音傳來:“這有氣無力的,怎麼,你也想去馬爾代夫的水裡泡一泡啊?”
“別開玩笑啦,”初禮說,“為瞭梁總的死亡通知書的正確打開方式,我都快愁死瞭。”
“你別愁,我給你說個笑話提提神啊?”
“你港。”初禮打瞭個呵欠。
於是餘姚興致勃勃地開始港:“中午我有個朋友,呃呃呃就叫她黃總吧,黃總來問我,認不認識一個叫‘初禮’的元月社前任編輯,我說認識,以前是我的下屬,你猜黃總說什麼啦,她說早上八點她還在送女兒去幼兒園的路上,梁沖浪就親自給她打瞭個電話,先是一通道歉後,又跟她說,最近《太平洋最後的鯨》出那麼多事都是這個名叫初禮的人做的,是你離職時候和他們鬧瞭不愉快,想要搞他們——”
初禮拿著電話,腦子有些沒反應過來,下意識想的是:梁沖浪又打電話給人道歉啦?他怎麼天天打電話給人道歉?說他突然皈依我佛轉性也不對啊,不然阿鬼和索恒兩個衰鬼怎麼沒接到過他的道歉電話啦被活生生趕下簽收臺那麼慘的……
初禮眨眨眼,半天才覺得自己重點沒抓對,想瞭想沒說話——
這時候手機被人從身後一把拿走。
男人低沉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哪個黃總?”
餘姚:“海外作傢版權代理公司的老總。”
這邊初禮還在打呵欠,聽瞭餘姚的話,打瞭一半的呵欠都停下瞭,愣瞭下,抬起頭與晝川對視瞭一眼——
然後不約而同地在對方的眼中看見瞭同樣的信息。
——都說打蛇打七寸,如今,元月社終於將自己的“七寸處”暴露瞭出來,原來他們怕的確實不是赫爾曼,而是赫爾曼背後整個海外作傢版權代理公司。
……
於是當元月社眾人一腳踏上馬爾代夫的沙灘,還沒來得及開始享受他們的假期,手機叮叮咚咚地響瞭起來,青蛙們終於發現,腳底下的鍋底好像變得有點熱,泡在身上的水似乎不再是一個令青蛙歡快的溫度。
——所有的攻擊突然全部指向瞭海外作傢版權代理公司。
讀者的投訴信,質問評論,塞滿瞭此次為赫爾曼代理洽談合同的版權公司,質疑他們做事不到位,隻收錢不辦事,坑瞭赫爾曼先生,業務能力有問題;
赫爾曼先生更是加大瞭對版權代理公司的壓力,聽說在他的視頻會議裡,他憤怒地摔斷瞭自己的鋼筆,並擱下狠話,今後也許再也不會與此傢版權代理公司合作……迄今為止,他們已經在各國分公司友好合作瞭接近五部作品,赫爾曼對於他們來說,無疑相當於他們的衣食父母——
如此背腹受擊。
元月社就成瞭該版權代理公司的唯一出氣筒。
來自該傢公司的威脅,請求,要求,各種軟化硬話紛紛飛向瞭元月社——
基本上赫爾曼怎麼威脅這傢版權代理“以後還想不想合作的”,那些威脅的話改幾個字,就被這傢版權代理原封不動地還給瞭元月社!
站在異國他鄉,梁沖浪終於被戳到瞭痛腳。
於是下瞭飛機大概是晚上十點。
他幹的第一件事不是穿上泳褲帶上他的火烈鳥泳圈去海裡聊騷,而是抓著幾個高層在酒店房間開瞭個緊急會議——
國內晚上十點半。
萬傢燈火之時,元月社微博終於發出一則出事以來,第一次正面的官方回應——
【說給元月社:
各位讀者晚上好。
今日來,本社不斷收到有關於《太平洋最後的鯨》一書,前言作者介紹部分言辭出錯的投訴與反饋。經過我社內部連日來的緊急會議與商討,我們決定對這件事給予高度重視,並願意負責到底。
首先,我們要向被造成傷害的作者休斯頓·赫爾曼先生致以最誠摯的歉意,是我社對於書籍的審核疏漏,也是我社編輯個人能力也業務素質的不嚴謹造成瞭這一系列令人不愉快的結局。
對此我們深表遺憾。
其次,為瞭體現本社面對錯誤絕不姑息,也不逃避的辦事態度,我們首先會對該編輯進行嚴厲的懲罰,然後,我社宣佈開啟退貨退款綠色通道,有任何認為此次書本前言部分錯誤無法姑息的讀者,可以聯系購書商傢進行退貨退款程序。
感謝大傢對元月社一直以來的信賴與支持,我們一直秉承“做最好的書,獻給黃昏期紙媒行業”的做書原則,請相信我們下一次會做得更好。
至此。
敬禮。
祝大傢周末愉快。】
公告一出。
【說給元月社】微博立刻轉發,頓時,維權群、維權微博上下一片歡騰。
元月社終於迫於來自海外作傢版權代理公司以及出版社、出版署的三重壓力,做出瞭正面回應,戰爭看似取得瞭初步的勝利。
“這就想結束瞭嗎?”
初禮刷著轉發數迅速高升的微博,看著下面那些“心疼元月社”“這樣就夠瞭”“紙媒的黃昏,哎,大傢都不容易”“其實我覺得書很好啊不用上綱上線”“反正我懶得退啦”之類的評論,響亮冷笑瞭一聲——
扔開手機,她面露不屑。
“想得美。”
作者有話要說:來瞭來瞭來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