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抱劉泠往岸上走的時候,因為一路纏綿,劉泠又不老實,他手輕往外圈斜倒,姑娘就從他懷裡一徑滾瞭下去,撲通掉入瞭湖水裡。
這一次,沈宴當然不會再以為她會淹死在水裡。
天上月亮躲瞭起來,星光也看不見瞭。沈宴由所處去看,望不到邊際的湖中飄浮著荷葉浮萍,零零落落。天黑下來,放眼望去,荷色連綿,黑光粼粼,除此之外什麼也看不到。
湖面一派平靜,陡然間,他感覺到水下的身體,從腿部向腰部,如絲如縷,往上爬著。他伸手去抓,摸到大片大片深深淺淺的綠色。
“劉泠……”沈宴叫她。
他低頭,水潤又滑,從四面湧動,包裹著他,先時水綠色,現在是墨色。他隻看到那與荷葉顏色相同的綠霧潑墨般浮散,將他的下半身籠罩。
蜘蛛藤絲一樣,一點一滴,淋漓揮灑。她的身體和手一樣柔軟,攀著他的腰線,慢慢貼瞭上來。
不知何時,沈宴緊貼著的衣袍被扯瞭開,她像個妖精一樣,織開天羅地網,纏著他,把他越纏越緊。
沈宴的呼吸漸漸急促,小腹處開始燃起一把濃烈大火,將他燒的頭腦暈暈,喉頭又幹又緊。他仰起脖頸,白中落紅,喉結滾動。
“劉泠!”他聲音沙啞,再次喊一聲。
來自水下的感觸,順著腰肌脊背,繼續往上攀升。他感覺到涼意,睜開眼,看到不知何時,停瞭的小雨,又淅淅瀝瀝地下來瞭。
沈宴忍耐著,感受著,體味著。那種悶火,就著雨點,更為狂烈,把他往至高點推去,沒有退路。
她的長發向上浮,拖著。
突然,就在他面前暗香生塵,幹凈白皙的少女破水而出,水從她發絲、眉眼往下滴落。她遮遮掩掩,被他虛虛地扯瞭出來。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帶女蘿。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發膚以下,半遮半掩,若籠著煙霧。
劉泠面色淡淡地看著他,目光明亮。她抬頭看瞭眼天空,沒有月亮,沒有星星,隻有向著她眼睛砸來的雨水。
沈宴低頭要親她,她靈活地往後一躲,鉆瞭出去。一眨眼間,沈宴再看時,她從幾丈遠外的荷花中冒瞭出來。
劉泠道,“沈大人不是很厲害麼?捉到我我就讓你親。”
沈宴在她面前一直嚴嚴地控著她,好像她做什麼都出不瞭他的預料,什麼結果他都能應對。那麼現在呢?
沈美人的水性明顯沒劉泠好啊。以劉泠的矯情勁兒,她不折騰他,她折騰誰呢?
到手的美人飛走瞭,沈宴嘖一聲,劉泠這女人……真是!
他低身下瞭水,看沈大人在水面上消失不見,劉泠哼笑一聲,從荷花間往下低,也消失瞭。
湖面重新恢復平靜,一碧千裡,偶有水波蕩漾。雨點敲打在荷葉面上,綠汪汪一派,聲音如落玉,真真清脆。
若是能夠,隻願與你水乳交融,就此沉睡水下。
若是能夠,隻願一直和你在一起。
水下的世界,一對男女糾纏在一處。波光縈繞,劉泠的唇貼著沈宴,給他渡氣。他按住她的手,漆黑的眼睛盯著她,一目也不錯。
調戲?
誰不會呢?
無知覺間,劉泠的衣袂散開,本就半裸的肌膚徹底露出來。他的手灼熱,順著她的腰往上摸著她,她脊背戰栗,也跟著他一塊兒燒起。
劉泠眼眸彎彎,伸手抱住瞭沈宴,腿纏上瞭他的腰。
黑夜中,荷花下,他們在水中。至真,至艷,至美。
恍惚中聽到仆人在岸上的疑惑聲,“沈大人和郡主不在這裡麼那去別的地方找找。”
燈火在岸上遊走,雨落在他們頭頂,菏澤的影子模糊,黑黑一團。
有一種詭異的迷離,像存在於另一個世界般。
隻有劉泠和沈宴兩個人。
過瞭很久,沈宴才抱著他懷中那個光,裸的小美人上瞭岸。她的小腿搭在他的手臂間,細長柔白,引人遐想。
劉泠晃悠悠說,“你怎麼不裸?”
沈宴道,“為瞭福利專屬於你一個人。”
劉泠輕輕笑瞭一聲,顯然對這個回答很滿意,沒有再說什麼。但過瞭一會兒,無征兆的,她說,“真舒服。”
沈宴瞥她一眼。
“我還要。”她舔舔嘴角,伸出手,摸向沈宴的腰。
“好。”沈宴如此好說話。
一晚上,兩人從荷花湖一直折騰到屋裡。魚歡水涼,夜夜春花,此中溫意,自不必對人訴說。
恐怕老侯爺和沈夫人知道兩人的胡作非為,能氣死。
但裝聾作啞的時間總要結束,半夜,劉泠趴在沈宴懷中,跟他說,“你不用管,我一定會搞定你爹娘。等搞定瞭你爹娘,讓他們去跟我爺爺說。雖然我爺爺不同意我也會嫁你,但我更希望爺爺同意。”
原來劉泠想著,管它呢,她喜歡沈宴,她就要嫁沈宴,別人喜歡怎麼說就怎麼說。反正從小到大,她一直被非議長大。
可是越來越喜歡沈宴後,她忍不住想維護他。沈美人光風霽月這麼多年,身上沒有一處污點,她怎麼舍得讓自己成為他糟糕的一部分?
她想,她可以得到祝福……吧?哪怕就那麼幾個人呢。
少女趴在沈宴膝上,沈宴漫不經心地撫著她雲緞一樣的青發,不置可否,反而問,“你打算怎麼搞定我爹娘?”
“就是扮溫柔扮賢惠啊,如果我以誠心待他們他們總會為我感動。”
沈宴哼一聲,似不以為然。
劉泠坐起來,瞪他,“你什麼意思?以為我賢良不起來?沈宴,你小看我,你等著看吧。”
通常正常情人這麼說,男方都會做個低,幫女方一下,好安撫姑娘那顆柔軟的心。
但是沈大人不。
他淡聲,“想撞墻就去撞吧。哭瞭別找我。”
“……”劉泠倒不覺得他無情,她都習慣沈美人這說一不二的作風瞭,“別開玩笑,我怎麼可能哭?”
沈宴就任由劉泠發揮。
他還真沒回府,跟他爹娘說什麼。一是他又忙起來瞭,二是他也好奇,劉泠打算怎麼個溫柔賢惠法。
這麼多年來,劉泠習慣瞭高高在上。任何人面前,她都不委屈自己,該發脾氣就發脾氣,看誰不順眼會直接打斷或走人。她覺得自己活的很不容易,該對自己好一點。
沒有在任何人面前收斂過脾氣的人,打算如何柔情似水呢?
劉泠想瞭想,還是請教她的好友徐時錦。畢竟徐姑娘就是世人口中那種傳說級別的美人,從不生氣,從不發火,從來溫柔。徐姑娘長袖善舞,在鄴京圈子裡,可與姑娘們討論女紅詩詞,也可與二郎們討論朝政大事,兩不相誤。劉泠以前覺得徐時錦活得太累,沒想到她還有跟徐時錦取經的一天。
登門拜訪徐府,徐府諸人皆驚,長樂郡主居然會來?
徐時錦聽瞭劉泠的問題後,言笑晏晏的神情卻淡瞭淡,“若是有心,沈大人會幫你解決所有問題,根本不用你去看沈夫人的臉色。他不幫你……阿泠,你不必為一個男人委屈自己。”
“我也想為沈大人做點什麼。他跟我說,愛情是兩人一起付出,而不應該是單方面付出。我覺得他是在教我,我不想讓他失望。”劉泠低頭,“小錦,你知道麼,我活到現在,從來是我想怎樣就怎樣,沒有人教過我什麼。別人或許會羨慕我自在,但我也想有人不放棄我,教我該怎麼做。”
“我一直一個人在黑暗裡摸索,沒有人告訴過我該怎麼辦。沈宴願意,我不會讓他失望的。”
徐時錦怔瞭怔,“原來……他對你這麼好。”頓一下,“可是阿泠,你想過麼?你是喜歡沈大人對你的救贖,還是他這個人?是因為他在把你從深淵裡拉出來,你很喜歡。還是因為他這個人,就好到讓你放手一切去搏呢?”
你是喜歡沈宴這個人,還是和他在一起的感覺?
就好像在問,你是愛這個人,還是隻是愛上愛情?
劉泠臉白瞭一下,沉默。
徐時錦微微一笑,“阿泠,我始終站在你這面。我隻想告訴你,若你對沈大人的感情不純粹,千萬別讓他知道。否則……我怕你沒有好結果啊。”
劉泠想,你們都不懂的。
我知道我在做什麼,我知道我在愛誰。雖然你們都覺得我像個瘋子。
大傢都不把她當正常人看,隻有沈宴把她當正常人看。
她喜歡熱鬧,可是她融不進去。
她握緊自己的手,想到有沈宴在,別人的想法,都沒關系。
隻要沈宴相信她——她從來沒把他當成是陸銘山的影子,也從來沒有移情到他身上。
劉泠冷冷開口,“你覺得我不懂愛情麼?小錦,不懂的人是你。什麼都喜歡算的清楚明白,未必比我現在更好。”
徐時錦瞇眼,“呵。”語氣嘲諷,顯然不把劉泠的話放在心上。
兩人最終不歡而散。
劉泠沒有取到經,隻能照自己的法子去做。
劉泠基本上不參加圈子裡的遊戲宴會,小時候是治病,後來人是散心。等她好的差不多後,又飛快定瞭親,已經跟圈子裡的人脫節。這次想討好沈夫人,卻不得不去參加沈夫人常混的圈子,起碼混個臉熟。
她照著自己的理解,嚴格執行計劃,每每見到沈夫人,臉上就硬擠出一個笑,做殷勤小輩樣。
她這樣的人,眼下無塵,如今卻總看沈夫人,心思不明而喻。
沈夫人對劉泠很是生疏。
徐時錦則冷笑圍觀:就讓阿泠去看看吧!這世人的嘴臉……
沈夫人回頭跟自己的姐妹們討論,說起兒子的婚姻大事,把鄴京的姑娘們都說一遍,也不提劉泠。每有試探,都被她強行岔開話題。
更是躲著劉泠走,唯恐這位郡主跟她說話一般。到後來,為瞭能不見劉泠,沈夫人連門都不出瞭。
劉泠抿嘴,深刻看出沈夫人對她的厭煩。
侍女們為她抱不平,“沈夫人什麼意思?好像我們郡主洪水猛獸般……郡主,咱們請沈大人幫忙吧!”
侍女們現在特別信任沈美人對郡主的心意。
劉泠想一想,“去找沈大人調整一下心情吧。”她不向沈宴低頭認輸,看看他的臉汲取點信心總行吧?
同時,因為劉泠太過明顯的作風,老侯爺也看出她和沈宴之間有點什麼。老侯爺皺眉,沈宴那麼強悍的一個人,阿泠也是,兩人性格就不和。再說身份,沈傢肯定不喜歡阿泠。這兩傢都不喜歡,怎麼能行?
但是老侯爺不忍心自己去做壞人。
他想瞭想把兒子兒媳喊來,給他們一個任務,“拆散阿泠和沈宴兩人。”
侯爺頭疼,侯夫人也頭疼。外甥女那脾氣……兩人跟她也不熟啊。
侯爺把任務交給瞭侯夫人。
侯夫人一咬牙出瞭個昏主意,保證一次性拆散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