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神軍是大秦王朝最強大的軍隊。
而為首的白啟將軍雖然未必是個人修為和戰力最高的將領,但是當他和身後的軍隊在一起時,他卻就是大秦王朝最強大的將領。
隻是感覺著前面這名七境宗師的詫異,他的殺心便也出現瞭漣漪,他望向瞭大浮水牢的方向,心中也有瞭一絲茫然。
皇後娘娘在過去無數次征戰裡,從來不會有問題……難道是她不在戰場的時間太久瞭,以至於才會出現問題?
這個時刻,長陵心頭茫然的人還有很多。
墨守城也停瞭下來。
他的白發在身後飄落瞭幾根,他都未曾察覺。
隻是他額頭和眼角的皺紋,又悄然深瞭數分,多瞭幾根。
他比隻知道殺戮的這名大將更為瞭解皇後,他知道皇後不會出問題。
既然皇後不會出問題,那問題就隻出在九死蠶。
自從九死蠶正式露出蹤跡,向長陵乃至整個天下宣告他的存在,在和皇後的交手之中,他便一直在勝。
皇後無法找出他。
但是皇後身邊的人卻在不停的變少。
對於墨守城這樣的人而言,這是一個極為危險的訊號,這意味著……即便隻是一名傳人,在看清皇後娘娘之後,在相應公平的對決裡,九死蠶的傳人依舊可以勝得瞭皇後。
所以他現在不隻擔心皇後娘娘會發瘋,他還擔心皇後娘娘在將來不敵九死蠶。
他是長陵最睿智的人之一,他知道自己去想很遙遠的將來有些沒有意義。
然而想到已經如此強大,已經百姓安居樂業的一個王朝將來叵測的命運,他還是在心中發出瞭一聲痛苦的呻吟。
對於皇後而言,大浮水牢的變故是預料中的事情,但對於整個長陵而言,大浮水牢的變故隻是一場很突發的意外。
神都監的人不知。
監天司的人不知。
夜策冷的馬車正行向天落巷,那裡可能潛伏著一名來自大燕王朝的奸細。
陳監首正在監天司內審閱卷宗。
皇後娘娘站在靈蓮池前耐心的等待著。
她完美的面容上,隱隱出現瞭一絲笑意,一絲難得而又顯得更為殘酷的笑意。
在她的計劃裡,今日巴山劍場……或者說是那個人的殘部都會煙消雲散,而且從他們的身上,極有可能追查出九死蠶的蹤跡!
九死蠶不消失,她寢食難安。
她知道元武皇帝同樣寢食難安,否則他不會每年都要去那人死去的地方一次。
長陵的很多人都確定當時的那個人已經死瞭,死得透瞭,連灰塵都沒有留下一分。
然而當她以為徹底得瞭長陵,得瞭天下,九死蠶的影子,卻又悄然出現。
人生最痛苦的事情就是在覺得某些事情已經可以開始徹底遺忘的時候,卻又有人在不斷逼著你想那些事情。在你覺得已經勝利的時候,卻發現自己並未勝利。
她知道元武也是如此。
所以她很多年都不快樂,很多年都沒有笑容。
隻有知曉九死蠶的秘密,才能真正的讓九死蠶從世間消失。
今天終於得到瞭這樣的一個機會。
所以她有瞭難得的微笑。
她耐心的等待著。
在許久之後,她的秀眉緩緩挑起。
出現在她面前的不是那名和容姓宮女一樣已經跟隨瞭她很多年的中年男子,而是一名宮女。
這名宮女不知她真正的喜怒,快步上前,和那名往常通報消息的黃袍中年男子一樣恭謹的垂頭,像她稟報。
大浮水牢裡傳出的訊息,開始很詳細的傳入她的耳廓。
她心中的愉悅在宮女的第一句話響起時早已消失。
她沉默無言,面上沒有任何的表情。
宮女細細的稟報完瞭,卻沒有聽到任何的回應,她不知道皇後娘娘聽清楚瞭沒有,但也不敢抬頭看,隻能繼續保持著恭謹的姿勢,僵立當地。
“怎麼會這樣!”
“難道真的是你死而復生麼?”
皇後抬頭,她看著前面的天空,憤怒的喊出瞭這樣的話語。
宮女並沒有聽到她憤怒的喝聲。
因為在這樣的聲音響起之前,這片空間裡就已經蕩漾起瞭看不見的漣漪,一場元氣的風暴已經將她震得暈死過去,往外飛出。
“你怎麼敢背叛我,你怎麼會背叛我!”
她深吸瞭一口氣,無比冷酷的吐出瞭這句。
她是最擅長用那種手段的人,所以她頃刻間就明白瞭是什麼人才有能力做成這樣的事情。
黃真衛在漆黑的陰河裡。
他的真元在陰河裡召來的天地元氣發出朦朧的淡淡黃光,就像一條隨時都會熄滅的燭火。
他尋找不出那九死蠶進出的痕跡。
讓他心悸的是,他感知到瞭一股難言的震動。
他距離大浮水牢很遠,感知不到那裡的戰鬥。
而且他也可以確定這震動隻來自於一個和他所修功法相同的人。
元武皇帝。
此時隻有他感知到瞭元武皇帝的氣息震動。
元武皇帝借助鹿山會盟的壓力堪破八境,此時的震動自然不可能是再度破境。
所以黃真衛在此時心情也是激蕩不已,他無法想象是發生瞭什麼樣的事情,令靜修的元武皇帝都產生如此強烈的情緒波動。
但是他感到不祥。
……
清寂的醫館裡有一些淡淡的涼意出現。
一直安坐在床榻上,卻一直在看著窗外的丁寧笑瞭起來,笑容裡也包含著難以用言語形容的情緒。
他看著推門走進來的長孫淺雪,深深的看著,似乎想要將她融入到自己的視線裡。
長孫淺雪轉過頭去,不看丁寧的臉,隻是依舊清冷地說道:“你準備什麼時候見林煮酒?”
丁寧看著她,慢慢地說道:“當確保我們所有人都平安的時候。”
……
皇宮裡。
皇後推開瞭虛掩著的禦書房的大門。
她走瞭進去,看著身穿佈衣站在偌大一張地圖前的元武皇帝,冷漠地說道:“這不是公平的戰鬥,任何對於大秦王朝和長陵的不滿,哪怕是過往的不滿,全部都會加諸在我們的身上。”
元武皇帝平和的看著她,沒有說話。
皇後看著他,道:“你上次讓我等等看,我聽瞭你的,但現在我已不想等。”
她頓瞭頓,接著說道:“若不能除去所有敵人,那便索性冷酷到底,將一切都抓於手中。”
元武皇帝微笑起來。
“不管你做什麼決定。”
他柔聲地說道,“我終究會站在你身邊,否則我現在看這張地圖做什麼?”
皇後看著他平和的面容,她的心中在這一瞬間有些微微的感動。
她知道這名強大的男子為她做瞭足夠多的事情,然而這樣的感動也隻是一瞬間。
因為她同樣知道,很多時候她隻是女主人。
那麼傢中的惡事,便全部是她做的。
至少長陵的絕大多數人都認為,元武皇帝一直隻是潛心修行,不問朝中事。
最為關鍵的是,她的心中始終沒有真正的歡喜。
沒有真正的歡喜,又如何從一個人身上得到歡喜?
她也看著元武皇帝笑瞭笑。
她的笑很迷人,很完美。
美麗得令人心醉。
然後她轉身離開。
元武皇帝看著她美麗的背影,心意亦是難平。
“讓鬼市消失。”
在走向自己的書房時,她便對著跟隨在身後的兩名宮女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