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經藏庫都有完備的防禦水火的手段,所以即便大火席卷瞭整個楚皇宮,那座史庫中的絕大多數經卷都留存瞭下來。
那些經卷大多數記載的並非是修行的功法,而是許多修行者的見聞、所知。
很少有人會有耐心去翻看浩如煙海的筆記、遊記,哪怕是平時那些能夠隨時進入這些史庫的大楚皇族。
然而蘇秦不同。
他隻是一名出身於白羊洞的修行者,像他這樣的人,任何一絲可能都是他能夠在這修行者世界裡更往上一步的機會。
好的時機往往隻降臨於付出瞭足夠努力的人,關鍵還在於你要足夠幸運。
而蘇秦恰恰便是那極少數足夠幸運的人之一。
他在這個為人忽視的史庫裡,發現瞭有關十二巫神首的記載。
膠東郡掌握瞭這個法陣暗門和陣眼杵的秘密,而大楚王朝史庫裡,則記載著一些有關那些功法的秘密。
大楚王朝最早的開端,最早的一批修行者,也來自於分裂的晉王朝,這些人裡面有人曾經詳細的觀瞻過十二巫神功法,並對其中的一些功法做出過詳盡的描述,甚至提出瞭並非修行陰氣鬼物功法的人,去修行上面某些功法的可能。
所以此時的蘇秦對這座祖殿和傳承的瞭解,比起現在天下任何一名修行者都要多。
其實就和丁寧一樣,所知其實就是力量,哪怕暫時修為低微。
尤其當通過很多種手段確定這祖殿裡的守殿人都是當年這裡的大變結束後的很多年,大齊王朝真正立國之後,才接管這裡,代代傳承,確定無論是齊帝和這些守殿人都不可能知道這裡法陣的漏洞,以及這種陣眼杵的存在。蘇秦便更加確定,自己真正的機會來臨瞭。
先前他無論是跟隨驪陵君回楚,還是受鄭袖賞識進入仙符宗修行,到最後率領幽浮艦隊破楚都,成為鄭袖在楚境內的使者。這些幾乎都是被動,都有鄭袖的影子站在他的背後。
然而這次,他卻是第一次主動的握住瞭自己將來的命運。
按照鄭袖的命令,他必須盡可能快的查看十二座巫神殿,找到那一尊對她有用的巫神。
從昔日那名祖師十二個最強的弟子的手段中,她推測出這十二座巫神殿中,有一尊巫神的功法便是和星火有關,可以用寂寒的星火引起陰氣的共鳴。
若是她能夠參悟這種手段,勢必讓她的力量變得更為強大。
在她的命令裡,蘇秦在記錄下那座巫神的符文和圖錄之後,甚至必須借著有陣眼杵在手,設法修改那座巫神身上的一些符文,或者實在無法的情況下,則設法毀去其中的一些圖錄和符文。
這肯定來自於她擔憂有人能夠從這些符文和圖錄中,找出她所修星火功法的一些秘密。因為有些強大的修行者,同樣可以通過這一門功法來反推,探究星火元氣的奧妙。
而蘇秦之所以擁有可能做到這件事的能力,是因為他在仙符宗有過很長一段時間的修行,而且取得瞭不錯的成就,對符文有著很高的認知。
蘇秦甚至可以肯定,他會被安排去仙符宗,然後接手楚地的事物,從一開始,便是和鄭袖圖謀的這件事有關。
長陵的那位女主人,在他看來比傳言中的還要可怕,謀劃的還要深遠,一環扣著一環,永遠都有後招。
然而至少任何人都敵不過天意和幸運。
在鄭袖的計算裡,蘇秦在進入這祖殿之後的時間已經非常的緊張,必須盡快的確定十二座巫神殿裡,哪一座是她需要的,然後在設法記錄下上面的功法之後,再設法破壞或者更改上面的符文。
然而她怎麼都沒有想到,當蘇秦在進入這裡之前就已經知道瞭十二座巫神殿各自是何等的功法,他就擁有瞭大量的時間。
超出她計劃裡的很多時間。
這些時間,便屬於現在的蘇秦。
鄭袖所需的那座巫神像,在這十二座巫神之中排序第七,上面所記載功法為冥火真經,當寂滅的星火和陰氣融合,所產生的新的元氣,不隻是可以侵蝕別的修行者的元氣,更可怕之處在於甚至可以瞞過修行者的感知。
然而現在的蘇秦首先進入的卻不是這第七殿。
他首先進入的是第九殿。
雖然是此刻天下對於這十二巫神知曉得最多的修行者,然而在十二巫神首送至這裡之前,他甚至沒有見過十二巫神首的真容,更不用說身首合一的巫神像。
當他如遊魚般輕易穿過護殿法陣激發的無形力量,真正進入到第九殿,抬頭第一眼真正看清這第九殿巫神像之時,他依舊忍不住神魂震撼。
這是一尊完全綠色的巫神像。
高達十餘丈的巫神像,通體翠綠,晶瑩剔透,就像是用整個一塊綠色寶石雕刻完成。
但最讓他震撼的卻並非這難得的材質本身,而來自於這巫神像身內身外的氣息流轉。
這巫神像的七竅之中在往外流淌著深紅色的霧氣,霧氣如同粘稠的血霧,而這座巫神像的體內,竟和真人的身體一樣,有著無數的經絡,那深紅色的霧氣就在那些經絡之中流淌。
這座巫神像就像是真正的修行者一樣,在呼吸。
每一次呼吸,都會有陰氣被吸納進他的身體,給人的感覺就像是這尊巫神像在自己修行,修為在緩慢的增長。
當那些深紅色如粘稠血霧的霧氣流淌在這巫神像的身外,卻是驟然分散,變成無數快速流動的華光。
一道道極細的紅光,在綠色的巫神像表面飛速的掠過,形成符文和圖錄。
這些符文和圖錄自然又泛出七彩光彩,這些七彩光彩在這座隻是雙手撫摸氣海,垂首而坐的巫神像的後方,卻是凝成千條手臂的虛影。
隨著蘇秦的呼吸,這殿內的空氣有些微微的流動,千條手臂的虛影,便也如同活物一樣在慢慢擺動。
蘇秦深吸瞭一口氣。
然後他屏住瞭呼吸,眼睛瞇成瞭一條細線,左手握住瞭一塊純凈至極的白色水晶,已經殘廢的幾根手指的指尖,竟是在這白色水晶上不斷的劃動起來,留下隻有他才能明瞭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