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一會兒工夫就發生一連串的事,太戲劇化瞭!連續被人丟下兩次,算不算被拋棄?雷蕾苦笑,這麼晚城門早關瞭,自己可沒有如花那樣的好輕功,根本回不去。

不知道該去哪裡,她索性往旁邊石頭上坐下,發呆。

露水漸重,沾濕衣裳。

今天這一切原本是個意外,她沒打算赴約,卻被如花帶出來,無意中遇上他,他竟還等在這裡。

雷蕾垂首抱膝,頭腦中一片混亂。

送別如花已經令她很惆悵,見到上官秋月更是五味陳雜,待下定決心,如今公子卻又產生這等誤會,當真是有口說不清,未免委屈。

她不信任上官秋月,公子卻不信任她。

心裡澀澀的,掉不出眼淚,雷蕾隻是失神,全然不覺身後幾個黑衣人正緩緩靠近,直到被風聲驚動。

“當啷”一聲響,鳳鳴刀攔住數柄長劍,公子迅速將她拉至身後。

眼見即將得手,卻半路受阻,眾殺手一心想完成任務,也沒時間弄清來人是誰,互相遞瞭個眼色,一齊撲來,劍網當頭落下,將二人牢牢罩住,幾個人的配合也極為到位,顯是受過訓練。

公子以刀架開,帶著雷蕾退出兩丈。

雷蕾也想不到會發生這種事,驚疑:“你們……是石先生的人?”

眾殺手不答,繼續圍攻上來。

雷蕾還要再說什麼,忽然不由自主打瞭個冷戰,一道強烈的殺氣自身旁迅速蔓延開。

鳳鳴聲起,略顯尖銳,眼前銀光一閃而沒。

三名黑衣殺手都來不及哼一聲,就已滾倒在地,另外幾個同夥見狀大驚,見勢不對,迅速遁入黑暗的樹林中。

慘慘月光下,公子執刀站在那裡,看著面前殺手的屍體,俊美的臉上掛著一絲冷笑,笑容裡竟帶著十分邪惡。

從未見過他這副模樣,雷蕾竟無端生出幾分恐懼,顫聲喚他:“小白……”

公子仿佛沒有聽見,全無反應,執刀的手又緩緩抬起。

雷蕾真被嚇到瞭,壯著膽子挪到他身旁,輕聲試探:“小白,你要做什麼?”

公子全身一震,殺氣漸漸隱去。

背上粘粘的,竟莫名出瞭身冷汗,雷蕾松瞭口氣,想到方才那種可怕的感覺,心有餘悸,張瞭張嘴,終是欲言又止。

公子送刀入鞘,俯身仔細查看那些屍體,卻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發現,於是又拾起他們的劍。

雷蕾後怕:“你沒事吧?”

公子不答,棄劍於地,拉起她就走。

待二人回到卜傢藥鋪,再派人去時,幾具屍體已經不見,想必是被那些同伴運走瞭,雷蕾也知道公子是為瞭安全才先送自己回來,不免慚愧。

對於二人為何半夜出城去,何太平沒多追究,隻問公子:“確定是他們?”

公子道:“我看過他們的劍。”

何太平道:“花錢買命,人人自危,必須盡快鏟除,以免又生禍患。”

雷蕾明白瞭:“又是那個殺手組織?”

何太平不語。

自此神秘組織出現,短短一個多月,江湖上已經連續發生瞭好幾起相同的暗殺事件,引得如今人人自危,尤其是那些曾與別人有過結的,恐怕都寢食難安,生怕仇人花錢買瞭自己的命,也難怪他頭疼。

那批人武功其實都不算高,劍法卻十分狠辣,而且行蹤詭秘,出手謹慎,訓練有素,查起來幾無線索,惟一的標志就是他們用的劍,都作瞭記號。

雷蕾沉思,剛才來行刺的應該就是他們,究竟是誰收買的?答案無須猜測,“石先生”顯然是怕自己發現什麼,急著要殺人滅口,而且他對自己的一舉一動似乎都很瞭解……

秦流風道:“有關這個組織,我這次出去也私下打探過,聽說他們行事十分古怪,誰也不能主動聯絡他們,你想殺人的時候,他們卻能找上你。”

雷蕾道:“消息這麼靈通,太可怕瞭。”

公子道:“‘石先生’能找到他們。”

何太平微笑。

雷蕾很快就明白過來,“石先生”的身份神秘,那殺手組織怎會這麼容易就找上他?若真的掌握瞭“石先生”的身份,狠狠地勒索一筆豈不更好?而且上次從發現果園到遇襲墜崖,中間隻很短的時間,他們卻來得那麼快,真正的“石先生”很有可能就和那個殺手組織有聯系,殺人收錢,豈非也是個賺錢的法子?

風彩彩仔細想瞭想,也發現其中問題:“‘石先生’就是那個組織的頭目?這麼猜倒也合理……”

何太平打斷她:“不隻是猜測。”

公子等人都意外。

何太平道:“雷蕾姑娘那片假長生果葉,不妨拿出來看看。”

雷蕾果然取出樹葉展示。

公子尚未說什麼,秦流風卻大驚,奪在手裡細看,然後從懷中取出一張圖紙,認真對照半晌,驚疑:“那些殺手劍上的記號也是片樹葉,怎的……這麼像?”

何太平笑道:“這便是那假長生果,也就是雷蕾姑娘所說的蘋果葉,其實早該認出來的,先前夜譚城時,雷蕾姑娘也曾畫過幾片蘋果葉供我們查找。”

雷蕾大為尷尬,畫過圖,何大盟主卻沒有立刻認出來,顯然是技術太拙劣,畫得抽象瞭點。

何太平倒很給面子:“我當時或許沒留意,見瞭那劍上的記號隻覺得眼熟,以為是普通樹葉,直到前日親眼見到這片蘋果葉,才發現和那些殺手劍上的標記很像,以假長生果葉作記號,除瞭‘石先生’,再無別人。”

風彩彩忿忿道:“賣假長生果已經賺瞭不少錢,現在還鋌而走險幹這種生意,‘石先生’未免也太貪瞭!”

正說著,忽聽得隔壁門開的聲音。

甘草走過來:“出瞭什麼事?”

秦流風大略解釋兩句,隻說二人遇刺,並不提關於“石先生”的一系列推測。

意識到眾人在商量重要事情,甘草也識趣地回房去瞭。

雖然那目光在自己臉上隻有瞬間的停留,雷蕾還是捕捉到瞭,不動聲色,她並沒把卜二先生傢見到的那一幕說出去,因為一沒看清那仆人的臉,二來手頭也沒有確切的證據,僅憑一片幹枯的蘋果葉根本不足以證實什麼,若他說是撿來的也沒辦法,這樣反而會打草驚蛇,使得對方今後行事更謹慎。

既然怕咱發現什麼,那咱就裝做什麼都沒發現。

溫庭道:“長生果,殺手組織,兩件事看來都著落在‘石先生’身上,但他做的事越多,破綻也就越多,查起來也更容易,如今最宜暗中查探,使他們放松警惕,好順藤摸瓜,不宜動靜太大,以免驚動他們。”

何太平點頭。

公子忽然道:“我有些累,先歇息瞭。”轉身回房。

見他臉色不好,雷蕾心頭莫名地泛起一絲擔憂。

“梅島不是死瞭麼,怎的又叫你如此緊張?”

“她發現瞭園子裡的樹,何太平已經著手調查。”

“所以你對她下手?”

“這……”

上官秋月轉身。

那人退一步。

上官秋月笑瞭:“你不必驚慌,我自會幫你。”

那人放心:“全仗上官洞主。”

上官秋月道:“別再輕舉妄動,以免壞事,你手底下那些笨蛋最好都處理瞭。”

“上官洞主的意思……”

“殺瞭。”

親手培養起來的組織,誰都舍不得,那人未免猶豫:“他們留著或許有用……”

“你以為你做得很好?收錢取命,若非我替你善後,何太平他們早就查到你身上瞭,”上官秋月很是不悅,打斷他,“如今假長生果不能再賣,殺幾個人能有多少錢,隻要我執掌江湖,你還怕什麼,休要壞瞭我的大事。”停瞭停,他覺得很有趣:“你現在的錢一輩子也花不完,怎的還想要?”

那人笑:“錢總是越多越好。”

上官秋月雙眉微挑,目中盡是蠱惑的笑意:“將來隻要你再替我做一件事,不僅可以永絕後患,你的錢也會越來越多。”

那人心知是大事,遲疑:“我已遵照指令,借假長生果之事引他們自相殘殺,如今他們的把柄都落在上官洞主手上,你我的交易是不是該……”

“結束?”上官秋月柔聲,“若叫他們查出來,何太平知道你就是‘石先生’,這麼多事都是你鬧的,你說,會有多少人想將你碎屍萬段?”他含笑拍拍那人的腦袋:“命都沒瞭,還有錢?”

這分明就是在威脅,那人面色微變,同時臉部肌肉抽搐,似是惱怒,無奈已受制於他,衡量之下隻得低頭:“但憑吩咐。

如花的離去讓雷蕾很惆悵,事實上,從此以後她便再沒見過那個有著細長眼睛的狐貍一樣的漂亮男人,隻能從各種傳聞與人們的談笑中聽到他的事跡,稀奇古怪聞所未聞,如花也再未找過她,可能是已經忘記瞭。

接下來的日子照常過,若說有什麼不同,就是公子的言行,那件白衣裳他自第二日起便再未穿過,雷蕾本想找他認真解釋那夜的事,誰知他總是推脫,除瞭與何太平等人商量事情,多數時間都在房裡休息,叫她無從說起。

天氣越來越冷,小雪已過。

冷聖音如期返回,問起此行的事,結果是一切順利,各門派各城都加強瞭戒備,人戶造冊齊全。

有好消息,也有壞消息。

此時密探調查到另外一件事:那個神秘的殺手組織日前竟忽然在江湖上消聲匿跡,再沒接過一單生意,從出現到消失,整個過程猶如曇花一現。

線索再度消失。

眾人坐在房間裡喝茶。

風彩彩笑道:“如今江湖總算安靜瞭,先前外頭百姓都害怕得很,生怕仇人花錢買瞭自己的命。”

公子道:“明裡收斂,安知不是在暗處籌劃別的。”

秦流風點頭:“我們既已查出‘石先生’未死,且與殺手組織有關,他自然要收斂些,以免露出破綻,先前此人利用長生果引得各路高手自相殘殺,正如戰色城簡傢滅門案,果然是趙門主做下,如今不知還有多少人的把柄落在他手上。”

風彩彩想瞭想,色變:“是瞭,必是他借此要挾趙門主替他效命。”

公子冷笑:“他未必有這麼大的能耐。”

借著拍賣長生果之事挑撥白道互相殘殺,從而掌握眾多門派的把柄,“石先生”背後的人會是誰,不隻雷蕾猜到,何太平等人也不笨,隻不過大傢都沒說出來——千月洞如今一統魔教,手上又捏著這麼多白道人的把柄,要他們辦事恐怕也容易得很,將來必成江湖大患。

目前的問題在於,江湖魚龍混雜,根本不知道哪些人是受瞭他脅迫的。

風彩彩也想明白瞭:“必定是……那個人借簡傢滅門案要挾趙門主替他效命,趙門主不從,所以他才將此事抖瞭出來,故意逼迫趙門主。”

秦流風道:“不隻逼迫,更多是殺雞儆猴,警告那些不從的人。”

風彩彩低聲:“這些人實在不該一時利令智昏,授人把柄……”說到這裡,忽然紅瞭眼圈。

風千衛因為貪那二十幾萬銀子,幫“石先生”籌備長生果拍賣會,最終被上官秋月滅口,雷蕾知道她是想起瞭父親,頓時不知該怎麼說才好,低聲:“要怪就怪長生果的誘惑實在太大,藍傢父子都互相殘殺,何況其他人。”

想不到她會出言安慰,風彩彩點頭,微有感激之色:“幸虧如今長生果已被銷毀,否則必定會有更多人被其所害。”

可惜銷毀的那個也是假的,雷蕾忍住沒說出來,看何太平。

何太平一直沒說話,聞言眉頭皺得更緊。

公子也看他:“如今隻有加強各城戒備,不能逼得太急,何況趙門主已被暗殺,聽說是金錢幫的簡夫人雇那幫殺手幹的。”

何太平點點頭,問秦流風:“南疆那邊如何?”

秦流風目光閃爍,答得含蓄:“今歲應納的東西至今仍未送來,想是出瞭什麼意外。”

何太平冷笑一聲,不語。

雷蕾幸災樂禍,那些部落分明就是在觀望形勢,想趁機擺脫他的控制呢,此人心裡肯定在想,等本盟主解決瞭眼前的事,再來慢慢收拾你們幾個。

其餘眾人都作色。

溫庭怒:“南疆竟敢擅停納貢?”

冷聖音拍案起身:“區區蠻夷之族也這等囂張!是不是……”

“我自有道理,”何太平微笑制止他,看眾人,“今日暫且說到這裡,各城防守的事,蕭兄弟須得留心。”

公子應下。

眾人起身散去。

何太平叫住冷聖音:“冷掌門且留步,我還有幾句話說。

出瞭門,公子便回房間去瞭,仍沒有留給雷蕾解釋的機會,雷蕾知道他還未消氣,也不好主動去碰釘子,悶悶地準備到大廳找李魚研究解毒方法。

還沒走到院門處,就見溫香獨自站在階前出神。

想想自己現在這情況也比她好不瞭多少,雷蕾理解她的難處,低聲喚:“溫香?”

見是她,溫香很平靜地回瞭個笑。

雷蕾試探:“那事,你爹告訴你瞭?”

溫香先是愣,隨即默然。

雷蕾道:“冷掌門知不知道?”

溫香搖頭。

雷蕾斟酌瞭片刻,提醒她反抗封建制度:“你若不願意,不一定全都要聽你爹的。”

溫香笑瞭:“聽也沒用,何盟主並沒答應。”

雷蕾怔。

溫香輕聲道:“如今冷伯父的事尚未查明,他們都懷疑是……何盟主決計不會輕易答允的。”

雷蕾恍然,早該想到瞭,何太平本就懷疑溫庭,命趙管傢等人接手西沙派主力,也是在變相削奪他的勢力,又怎會輕易應允這門親事,真相未明,盟主就與殺父嫌疑人結親,未免寒瞭冷聖音的心,也寒瞭南海派眾弟子的心。

“他拒絕瞭?”

“說過些時候再定。”

這分明是在推脫,白送個美女給你做小老婆還擺架子!雷蕾不忿:“拒絕正好,你不用擔心,冷掌門將來總會想通的……”

溫香搖頭:“冷伯父一向名聲甚好,極受南海派弟子敬愛,如今真相未明,他若是真作主娶瞭我進門,南海派那些弟子又將如何看他?”

冷聖音因為顧全大局不能接納她,何太平也因為顧全大局而拒絕,作為女人,就算不傷心,也是件傷面子的事,幸虧她性情好,雷蕾覺得悲哀,安慰:“嫌疑是嫌疑,真相不是還沒查出來麼,事情還有轉機的,我相信溫掌門不是兇手。”

溫香不語。

其實雷蕾說的是真話,冷眼看瞭溫庭這麼久,實在不像什麼虛偽小人,儼然就是個行為端正的長輩,何太平一再削奪他的實權,他仍是平靜以對,性行不改,該說的照樣說,遇上不對的照樣能端出身份指責,換作別人隻怕早就沉不住氣瞭。

二人默立。

半晌,冷聖音匆匆進院來,臉色不太好,也不知何太平跟他說瞭些什麼,路過溫香身邊時,他微微頓瞭下腳步,接著徑直朝房間走。

溫香臉色蒼白。

秦流風看冷醉。

冷醉點頭,主動上前:“哥。”

冷聖音也不理,推門進瞭房間。

冷醉跟進去。

溫香愣愣地看瞭那扇門許久,轉身就走。

“溫掌門的事尚未有定論,他們這是怎麼瞭?”風彩彩很費解,又望望公子的房間,“蕭公子這幾日也總在房間練功,不大出來。”

聽到公子的事,雷蕾回神。

秦流風也詫異:“練功?”

風彩彩臉上盡是擔心之色,看瞭雷蕾一眼:“往常從不見他如此,像這樣,是不是有些……過於急進瞭?”

秦流風若有所思:“他說是練功?”

風彩彩點頭:“這樣會不會傷身?”

秦流風不動聲色:“不妨,想是他近日太忙,耽擱瞭修習,所以落下許多,如今急瞭。”

風彩彩這才放瞭心,再說兩句便出去瞭。

秦流風看雷蕾:“怎麼回事?”

雷蕾不語。

《穿越之天雷一部(天雷一部之春花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