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計劃,節目組回到可可托海後,還要再待上幾天,完成最後一個拍攝任務再回京。隻是這樣一來,所有人都要在新疆度過大年三十瞭。
不過對於藝人和七七八八的工作人員來說,大小節日在劇組裡度過,實在是很常見的經歷。節目組上下幾十口人,大傢聚在最大的一座氈房裡,一起吃手抓飯、烤肉串,熱熱鬧鬧,一點不寂寞。
陳剛玉更是直言:“還是在節目組裡過春節更好!省的大過節回傢,要被一堆親戚催問什麼時候結婚。”她今年三十有二,出道十幾年,自從幾年前和圈內男友分手後,一直單身到現在,真是要愁死傢中的親戚瞭。
催婚催育催二胎,真的是過春節必備話題,即使是女明星也逃不過。
眾人聊著聊著,又把話題轉到瞭蘇紀時身上,探問她的感情經歷。
蘇紀時一笑,大大方方道:“我?短時間內不打算結婚,我的首要重點還在事業上,若是早早成傢、生子,就會有所顧慮,所以我打算把這些事情都往後放一放。”
秦丘敬佩地說:“蘇姐你可真瞭不起。你現在已經坐到很多藝人坐不到的位置瞭,還這麼有拼搏心。”
蘇紀時沒接話,心想,我的事業心可和娛樂圈沒一點關系,說出來怕嚇到你。
“不過……”秦丘眼睛閃亮亮地註視著她,半晌,大膽飚出一句話,“結婚可以過幾年再結,但是戀愛可以先談一個吧?”
他手裡抱著一隻酒杯,座位隻與蘇紀時隔著一個人。他耳朵通紅,也不知是被灌瞭太多酒,還是被火爐烤出來的顏色。
他說完後,整個節目組都靜瞭幾秒——他才二十歲,出道沒多久,還沒學會如何偽裝成另一個人。他以為自己的這份心意掩藏的很好,可實際上,導演看出來瞭,follow PD看出來瞭,他隨行的助理看出來瞭,同組的藝人看出來瞭……而蘇紀時,自然也看出來瞭。
不過大傢都比他年紀大,都比他會裝模作樣,故而人人都裝作沒發現的樣子。
哪想到今晚,小夥子多喝瞭幾杯,實在憋不住心裡話瞭。
面對這樣近乎明示的暗示,所有人的視線都挪到瞭蘇瑾身上,想看看她是會接受、還是會把話題岔開。
結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隻見她莞爾一笑,大大方方道:“你說的沒錯,婚可以晚結,但是戀愛需要早談——前幾天,我剛談瞭一個。”
秦丘:“……”秦丘的臉頓時垮瞭,一臉灰暗的望著蘇紀時,那模樣仿佛不是夢中女神宣佈戀情,而是夢中女神宣佈出傢。
真是哀莫大於心死。
他張張嘴想說些什麼,可話到嘴邊,又覺得自己沒有任何立場說。
蘇瑾是什麼人?是他可望而不可及的一顆明星。
他隻怪自己癡心妄想,明知道蘇瑾那麼優秀,有無數人追求,還妄想自己能夠跳出“姐弟”的界限……
越想越難過,秦丘突然拿起手邊的烈酒,不顧一切的要往嘴邊送!
越是寒冷的地方,酒越烈。這一瓶白酒足有六十多度,要是真讓他吞這麼多進肚,還不得把腸胃燒壞瞭!
周圍的人嚇瞭一跳,趕忙撲過來按住他。偉經、嚴長輝一個抱住他胳臂、一個搶下他酒瓶,不停的勸著這位小弟弟冷靜些。
可陷入戀愛中的少年人,哪有什麼冷靜可言呢?
他赤紅著眼,委屈巴巴的望著蘇紀時,就像是一隻慘遭拋棄的小野狗。
秦丘問:“是……是‘他’嗎?”
這個“他”指的是誰,不言而喻。
蘇紀時點頭,幹脆利落:“是‘他’。”
除瞭穆休倫,她身旁再沒出現過第二個男人。
秦丘隻和穆休倫有過一面之緣,但僅僅是那一面之緣,穆休倫周身縈繞著的矜貴高冷的氣質,便給他留下瞭極深的印象。即使現在回憶起來,他依舊有些膽顫。
可他偏不服輸,借著酒意,咬牙問道:“我哪裡不如他瞭?”
蘇紀時見他實在要問個清楚,隻能實話實話:“他比你大。”
秦丘眼淚將掉未掉:“年紀有這麼重要嗎?我隻比你小6歲,你喜歡小奶狗我就是小奶狗,你喜歡小狼狗我就是小狼狗……”
“唔——”蘇紀時委婉道,“——我喜歡各方面都大的。”
秦丘:“……”
小霞:“…………”
其他藝人:“………………”
秦丘“汪”的一聲就哭瞭。
……
眾人鬧到零點才散去。秦丘最後是被他助理扛回去的,一個人扛頭、一個人抬腳,秦丘抱著酒瓶不撒手,像是條寂寞的死狗。
蘇紀時頗為無奈,她搖搖晃晃從氈房裡離開,踩著積雪,慢慢悠悠走回瞭自己的氈房。
新的一年已經到瞭。在這偏僻的小鎮裡,沒有新年鐘聲、也沒有鞭炮齊鳴,陪伴他們的,隻有漫天的星子,以及蒼穹下綿延的阿爾泰山。
清冷的空氣吸入肺裡,喚醒瞭困倦的頭腦。
蘇紀時想瞭想,給妹妹打瞭一通視頻電話。當視頻接通的那一秒,姐妹倆看清彼此的衣著,同時愣住瞭。
她們一個人在北半球感受嚴寒,一個在南半球感受酷暑。兩邊溫差足有八十度,鏡頭內外明明是同一張臉,可衣服卻是兩個季節。
蘇堇青看到姐姐裹得像隻北極熊,笑得停不下來。
蘇紀時沒好氣說:“別再笑瞭,再笑我就把你抓過來受苦。”
蘇堇青趕快閉上嘴,可惜在孿生姐姐面前,她實在沒有那麼強大的忍笑功力。
卡卡杜的員工宿舍條件不太好,沒有空調,隻有幾個老舊的電風扇。視頻裡,她隻穿瞭一件清涼的吊帶連體褲,及腰的長發用簪子盤在腦袋後,當她湊近鏡頭時,蘇紀時才發現那根簪子居然還帶著綠芽——也不知是從哪顆樹上折下來的。
一段時間不見,蘇堇青的氣色又好瞭很多。因為經常在戶外工作,故而她的皮膚不再是那種不健康的雪白,逐漸變成瞭漂亮的小麥色,她臉蛋紅潤,配上星星點點的小曬斑,看上去活力四射。
蘇紀時羨慕地感嘆:“這才多久,咱倆的膚色居然互換瞭!”
不過半年的時間,曾經的野外達人蘇紀時被圈養出瞭一身細皮嫩肉,而白雪公主蘇堇青則成長為瞭一位探險者。
可以想象,當姐妹倆“換回來”的那一天,阿山又要陷入“給蘇瑾全身塗粉底”的地獄當中瞭。
“姐,春節快樂……還有,謝謝。”蘇堇青誠摯地說,“這段時間辛苦你瞭。如果沒有你替我扛起蘇瑾的身份,我真的不知道,現在的自己會是什麼樣。”
說不定她會早早被經紀公司抓回去,在心理問題還沒有得到緩解的時候,被迫繼續扮演那個光鮮亮麗的女明星。
“有什麼好謝?”蘇紀時笑罵,“對著同樣一張臉,你也好意思說這麼肉麻的話。”
她是她的妹妹——這是鐫刻在骨血裡的親情,她們血脈相連,即使間隔二十年的時光,也無法斬斷這份羈絆。
遠隔重洋,兩個女孩借著電波遙遙對望。
一人溫婉,一人灑脫。但臉上的笑容是同樣的燦爛美好。
直到——
“蘇姐,被我抓到瞭!!”小霞不知從哪裡蹦出來,攀著蘇紀時的肩膀往手機裡瞧,“嗚嗚嗚嗚我小霞真是太感動瞭!大年初一的頭等喜事,蘇姐你終於學會自拍瞭!!!!”
小霞大吐苦水:“你知不知道你的粉絲有多想看你啊!!你看看其他小花,又是微博、又是抖音、又是ins,每個賬號輪著發自拍!你呢,相冊裡連五百張相片都沒有,除瞭貓貓狗狗就是表情包……”
一邊說著,她一邊好奇地指著屏幕說:“哇,蘇姐你用的是什麼app啊,怎麼連衣服發型都能換?”
屏幕外的蘇紀時:“……”
屏幕裡的蘇堇青:“……”
蘇紀時頭疼,提醒她:“小霞,你就沒發現,這個‘自拍app’有什麼不對頭的地方?”
小霞茫然,看看鏡頭,再看看蘇紀時,搖頭:“沒什麼不對啊。鼻子很挺,眼睛很大,臉也很小……哦我知道瞭!你沒開濾鏡吧?”
“……”蘇紀時想敲她腦殼,“你瞪大眼睛再仔細看看——這屏幕裡有你嗎???”
小霞乖乖瞧去,待看清屏幕裡的“蘇瑾”身旁並沒有自己的身影後,頓時嚇的魂飛魄散,聲音高瞭兩個八度:“天啊!!撞鬼瞭!!!!!!!蘇蘇蘇蘇姐為什麼屏幕裡隻有你一個人啊????”
蘇紀時:“……”
蘇堇青早知道自己這位助理有多遲鈍和脫線,隻是沒想到她還能傻到這份上。
蘇堇青問姐姐:“她是喝酒瞭嗎?”
蘇紀時點頭:“我沒看住,她喝瞭不少。”
小霞指著屏幕,大呼小叫:“天啊!!屏幕裡的鬼說話瞭!!!”
蘇
傢姐妹倆:“……”
有這樣的助理,真是心累啊。
不過有她在旁插科打諢,倒是攪散瞭原本有些沉悶的氣氛。
蘇紀時正要和妹妹說再見,忽然聽到鏡頭那邊傳來一道粗獷沙啞的男聲:“堇青,餃子熟瞭,趁熱吃吧。”
熟悉的寸頭在屏幕前一晃而過,隻見林巖手裡端著滿滿一盤餃子,另一手夾著筷子、醋瓶,穩穩走到蘇堇青面前停下。
他見到屏幕這段的蘇紀時,很淡定的打瞭聲招呼:“姐,春節好。”
他這聲“姐”叫的極為順口,蘇紀時覺得有點奇怪。但轉念一想,他是妹妹的同事,他管自己叫“姐”,好像也挑不出什麼錯來。
蘇堇青臉有些紅,欲蓋彌彰道:“整個園區隻有我們兩個中國人,所以這個大年夜,隻能我們倆一起過。”
蘇紀時沒多想。
她見妹妹要吃飯瞭,就說瞭再見,掛斷瞭電話。然後就扛著醉酒的助理,踩著積雪,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回瞭自己的氈房。
小霞不瘦,醉酒後又格外不配合的四肢亂動,蘇紀時搬她搬的格外辛苦。
蘇紀時想,這個大年夜,真是沒有人比她更慘瞭。
……
蘇紀時想錯瞭,這個大年夜,她的親生妹妹過得也很不順。
蘇堇青不會包餃子,這一鍋餃子,從調餡到包再到下鍋,都是林巖一個人做的。
林巖從鍋裡盛出熱騰騰的餃子,在桌上擺好碗盤,倒好醋、辣椒油,然後把其中一雙筷子遞給蘇堇青,自己則直接端著盤子埋頭苦吃起來。
他話不多,吃飯的速度倒是飛快。從這點來看,他確實像是從軍營出來的。
蘇堇青嘗瞭一個餃子,眉頭微皺。然後又吃瞭一個,眉頭皺的更厲害瞭。
這口感,怎麼這麼奇怪……
蘇堇青實在忍不住,問:“這餃子什麼餡的?”
“肉啊。”林巖簡明扼要的答。
“我知道是肉。”蘇堇青追問,“我是問什麼肉。”
“袋鼠肉啊。”
蘇堇青:“袋鼠肉???”她懵瞭,“為什麼要用袋鼠肉做餃子?”
林巖比她更懵:“你不是說不想吃鱷魚肉嗎?”
蘇堇青:“……”
這究竟哪裡來的24K金直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