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傢之後,桑稚立刻回房間,拿瞭套換洗衣服進浴室裡洗澡。衣服還沒脫,她忽地想起自己剛剛弄臟的那條裙子,又迅速跑出去。
桑稚在客廳和玄關轉瞭一圈。
沒看到袋子。
她又朝桑延的房門看瞭一眼,門沒關。但廚房倒是有動靜,能聽到他在裡面搗鼓東西的聲音,噼裡啪啦的。
這不是才剛吃完回來?
桑稚默念瞭句“真能吃”,隨後走回瞭房間裡。一眼就看到袋子放在書桌邊上的位置。
她拿著袋子回到浴室,拿瞭個盆把臟衣服都丟進去。
這還是桑稚第一次自己洗衣服。她擠著洗衣液,雙手搓著蹭到痕跡的地方,動作笨拙又緩慢,洗的一幹二凈。
等桑稚出浴室的時候,已經差不多過瞭一個小時瞭。
她抱著盆,小跑到陽臺去曬衣服。桑稚正想回房間,在這個時候,聽到瞭桑延的聲音。
他似乎是在打電話,語氣略顯不耐:“煮好瞭。”
“我關心什麼啊?我沒見她不舒服。”桑延說,“加什麼紅棗當歸?不是,媽,你怎麼不早說,我哪知道。”
“你們不是明天就回來瞭嗎?到時候你們自己看著辦,我累死瞭,你們的女兒你們自己帶,成吧?我帶兩天算仁至義盡瞭——行瞭,就這麼喝吧。”
過瞭幾秒,桑延似乎是掛瞭電話。很快,他端著個碗走瞭出來。看到桑稚,他臉上也沒半分心虛感,冷冷道:“自己過來喝。”
桑稚慢吞吞地湊過去:“你怎麼這麼不待見我。”
“我要是不待見你。”桑延嘖瞭聲,一字一句道,“你現在估計已經被我打死瞭。”
“……”
說完,桑延懶得再理她,回到房間裡。
桑稚走到餐桌邊,小心翼翼地端起桌上的碗,也回瞭房間。她坐到書桌前,對著碗口抿瞭一下。
還有些燙。
她幹脆放到一邊。回頭,註意到被她放在床上的哆啦a夢。
桑稚走過去,把娃娃拿起來放到床角,跟之前段嘉許送她的另一個娃娃挨在一起。她趴在床上,雙腿晃蕩著,用指尖戳瞭戳娃娃的臉。
很快又翻瞭個身,仰躺著,看著白花花的天花板。
出瞭神。
今天好像有點丟臉。
又莫名其妙地,好像有點開心。
這個突如其來的初潮,除瞭腹部酸疼,有下墜的感覺,桑稚其實沒有太難受的地方。但隔天一早,她是被疼醒的,腹部像是被人用針在紮。
黎萍和桑榮已經回來瞭,給桑稚熬瞭碗小米粥。
“還難受嗎?”等她洗漱完,黎萍坐在旁邊跟她說話,“來瞭也好,我聽你舅媽說,曉冰來月經之後一下子躥到一米七瞭呢。”
桑稚小口喝著。聽到這話,她想瞭想:“小表姐?”
“對啊。”
桑稚狐疑道:“她不是本來就一米六多瞭嗎?”
黎萍:“是啊。這樣算起來,你說不定一下子就能長到一米六瞭。”
“一米六……”桑稚把粥咽進肚子裡,搖瞭搖頭,“我想再高一點,最好長到一米七。”
“那我們隻隻就好好吃飯。”黎萍溫柔地說,“慢慢就會長高的。”
吃完早飯,桑稚難受得在床上躺瞭一天,什麼都不想做。但想著會長高,這是長大瞭的第一個象征,之後會變得不再像是個小孩一樣。
這疼痛好像也就沒那麼難捱瞭。
隔周周三是傅正初的生日。
本來桑稚已經打定主意不去瞭,畢竟和那一圈的人不算熟悉,黎萍還幫她報名瞭個暑期繪畫班。但又因殷真如的連環奪命call妥瞭協。
殷真如傢在附近,她早早地就來找桑稚,打算結伴而行。因為ktv的地點在另一個區,兩人一塊到附近的公交站等車。
八月份,天氣還很熱,地表的溫度都是滾燙的,泛著土腥味。兩個小姑娘穿著短袖短褲,撐著傘站在車站牌下。
等瞭一會兒,桑稚熱到有些暴躁:“不是下午一點嗎?幹嘛這麼早出來。”
“我忘瞭買禮物瞭……”殷真如不好意思地吐舌頭,“反正我們要去上安那邊,剛好在那附近逛逛,買到禮物就去找傅正初他們。”
“現在才十點。”
“坐車過去也要一個小時呀。”殷真如看瞭看手表,“我們到那應該十一點,買完東西去吃個午飯,時間不就剛剛好嗎?”
桑稚哼唧道:“我能直接去吃午飯嗎?”
“不行!我一個人怎麼逛!”殷真如說,“還有,你不是說你跟傅正初小學六年都在一個班嗎?我怎麼感覺你們關系好差。”
“就是挺差的。”
“……”殷真如不敢相信,“真的假的?我還以為傅正初……就那啥……你懂吧。”
桑稚皺眉:“什麼,我不懂。”
殷真如湊近她的耳朵,小聲說:“暗戀你啊。”
“……”
車子正好來瞭。
沒等桑稚回話,殷真如立刻拖著她上車。
公交車上空蕩蕩的,沒幾個人,還剩下很多空位。兩人找瞭後排的位置坐下。
桑稚還在想殷真如的話,表情有些微妙:“誰告訴你的?”
“這一看就看得出來嘛。”殷真如說,“他老找我約你出來。六班在三樓,我們班在二樓,他還老來我們班外面晃。”
桑稚又問:“那你怎麼不說他暗戀的是你呢?”
“……”
“不然他怎麼不直接來找我,而是通過你來找我。”桑稚的表情理所當然,“你倆以前應該不認識的吧。”
“……你說的還挺有道理。”殷真如撇瞭撇嘴,“但如果不是關於你的事情,他根本不會找我啊。”
沉默。
桑稚盯著她,忽然用手指瞭指自己的右臉。
殷真如莫名其妙:“幹嘛,你臉上沒東西。”
桑稚又指瞭指。
殷真如立刻往後躲,滿臉的拒絕:“你不會讓我親你吧?!”
“你說什麼呢。”桑稚無言以對地看著她,“我隻是想告訴你,我以前經常跟傅正初打架。”
“啊?什麼時候?”
桑稚回憶瞭下:“二年級的事情吧。”
“二年級?那時候幾歲啊?”
“我比他大一歲。”桑稚說,“年紀小的時候,有些男生確實會打女生,但不會像他那樣。他對別的女生也不會這樣,就對我這樣。”
“什麼?”
“把我當男的打。”
“……”
“有一次。”似乎是想證實她說的話有多離譜,桑稚又指著右臉,咬字清晰道,“他用拳頭往我這,揍瞭一下。”
拳頭兩個字,她刻意咬重瞭些。
殷真如:“我靠,嚴重嗎?”
“嗯?不知道算不算嚴重。”桑稚思考瞭下,而後開始強調,“我不是打不過他。主要是我沒防備,就摔到地上瞭。”
“……”
“然後磕掉瞭一顆牙。”頓瞭下,桑稚繼續說,“我當時生氣瞭,也推瞭他一把。”
“……然後呢。”
“他也摔到地上,骨折瞭。”
“……”
這話一出,殷真如果然打消瞭自己的想法。之後買禮物的時候,她也沒勸桑稚也挑一份送給傅正初。
像是把他倆當成瞭仇人,格外避諱。
桑稚樂得清閑,跟著她後頭,自顧自地看著些小玩意。
殷真如挑禮物格外隨意,看到個好看的小夜燈就買下瞭。時間還早,兩人幹脆進瞭同層的一間甜品店。
這是一傢連鎖的甜品店。店面很小,裝修偏中國風,木桌木椅,顏色偏深,燈光的顏色昏黃,看上去很溫馨。
空調開的很低,隔絕瞭外頭的燥熱。
店裡沒有別的客人,隻有一個店員。
聽到門響動的聲音,店員抬起眼,語氣聽上去帶瞭幾分困倦,懶洋洋道:“歡迎光臨。”
聲音格外熟悉。
桑稚的呼吸一頓,下意識抬頭。
男人穿著褐色的圍裙,坐在收銀臺內,眉眼稍稍垂下,瞳色在燈光的照耀顯得更淺。他的目光一瞥,在桑稚的臉上停下。
而後,眼角似有若無地那麼一挑。
沉默兩秒。
桑稚主動喊瞭聲:“哥哥。”
段嘉許看瞭眼桑稚旁邊的女生,點點頭:“來這邊玩?”
桑稚:“嗯。”
殷真如的眼珠子在他們兩個身上打著轉,沒說話。
桑稚拿起收銀臺上擺放的菜單,猶豫著問:“哥哥,你在這打工嗎?”
“嗯。”段嘉許的神情不太在意,“去找個位置坐吧,想吃什麼再過來點,一會兒哥哥給你送過去。”
桑稚哦瞭聲,跟殷真如坐到最靠裡的位置。
翻著菜單,殷真如悄悄往段嘉許的方向看,好奇道:“那個是誰啊?我記得你哥哥好像不長這樣。”
“我哥哥的朋友。”
“長得好帥啊。”殷真如捂胸口,“我記得你哥哥也長得很帥,桑稚,你可太幸福瞭吧。”
桑稚:“你別胡說。”
殷真如:“啊?”
桑稚:“我哥哪裡長得帥。”
“……”
很快,兩人挑好瞭甜品。桑稚抱著菜單,走到段嘉許面前:“哥哥,我要一個椰汁西米露,還有芒果雙皮奶。”
段嘉許:“嗯。”
桑稚算瞭一下價格,而後從口袋裡拿瞭一張二十和一張十塊,又摸索出三個硬幣。她又摸瞭摸,沒摸著。
桑稚把錢都放到收銀臺上。她轉頭,想回位置拿上自己的包,再從裡頭拿一塊錢出來補上。
剛走兩步,身後的段嘉許出聲喊她:“小孩。”
桑稚回過身:“啊?”
段嘉許用骨節敲瞭敲桌上的錢,手肘撐著桌沿,身子微微俯下,低笑著問:“欺負哥哥不會算數?”
桑稚反應過來,抿瞭抿唇,沉默著回到位置上,從包裡拿瞭一個硬幣出來,又走到收銀臺前,把那一塊錢放到他的面前。
段嘉許垂眸掃瞭眼:“還差一塊。”
“……”
桑稚覺得他是在騙她錢,開始跟他較真:“一個十八塊錢,一個十六塊錢,加起來三十四,哪裡還差一塊。”
“你不是說哥哥長得帥?”
“……”
她什麼時候說瞭,那是殷真如說的。
而且這話跟這事有什麼關系。
“偷偷看瞭哥哥那麼多次,如果給你白看的話——”他的尾音打著轉,聽起來吊兒郎當的,“那哥哥多吃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