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一記重拳砸過來,他敲瞭兩個字發過去:“聽話。”
莫名地,米佧從字面上讀出一種溫情和繾綣的味道。
尷尬瞭下,她向傳說中的電腦高手求援:“郵箱密碼忘瞭怎麼辦?”
“郵箱號給我。”邢克壘的回復稍慢瞭些,應該是打野戰去瞭。
米佧把郵箱號敲上發過去:“要我試過的密碼嗎?”
“不用。”那端邢克壘已經打開網頁。
米佧有點好奇郵件內容,她問:“能找回來嗎?我有郵件要看呢。”
“什麼郵件?很重要嗎?誰發的?”邢克壘右手拿開作戰圖,左手敲鍵盤輸入郵箱號,破解密碼。
米佧不滿:“管那麼多,煩人。”
片刻,邢克壘回復過來一行字:“最討厭這種看似文質彬彬,實則磨磨嘰嘰,滿腦子陰謀的人!!!”
米佧當然不知道他已經破解密碼堂而皇之地進入瞭她的郵箱,不明所以地問:“說什麼呢?你到底行不行啊,電腦高手的話是騙我的吧?”
邢克壘沒理她,轉而給邵宇寒回瞭一封簡短的郵件:
“邵院長有心瞭,不過以她的情商估計理解不瞭你的意思,我就做主刪瞭,免得她費神。另外告知一句:她跟我好瞭。我什麼身份你清楚,她跟瞭我就是軍婚,破壞軍婚有罪,要坐牢的,你掂量掂量。”署名是:邢克壘。隨即清空郵箱。
那是邵宇寒的常用郵箱,加之對米佧的回信有所期冀,他時常登陸。所以在當晚就看到瞭來自米佧郵箱的邢克壘的信件。盡管隻有一面之緣,邵宇寒對邢克壘桀驁不馴的性格也是略有瞭解,以至對他“軍婚”這種充滿占有欲的措辭並不意外。邵宇寒向來穩重,他的回復隻有一句:“至少她現在沒承認‘嫂子’的身份,所以距離構成軍婚差的不止是一步。”
邢克壘沒再回復,而是對著電腦自語道:“我會讓你親耳聽見她應下那聲‘嫂子’。”
那邊邢克壘和邵宇寒對峙著,這邊米佧開始面臨相親壓力。當收到譚子越制定的“相親排期表”時,米佧各種風中凌亂。
“要不要這麼誇張啊?”抱著艾琳的胳膊,米佧的眼神自動調整到迷路小孩子的可憐模式,“媽媽,我是不是你和爸爸撿來的?”
艾琳寵愛地撫過她柔軟的頭發:“還不都怪你自己不著調,讓你爸爸操心。”
米佧扁嘴:“像我這麼省心的孩子打著燈籠都難找瞭呀,我都沒學姐姐早戀呢。”
艾琳笑瞭:“你要是有你姐姐十分之一的本事,我和你爸也不用擔心你嫁不出去瞭。”
想到前不久某人提出的處個對象的建議,米佧嘟噥:“人傢行情有那麼差嗎?”
“以你單身二十四年的事實來看,”艾琳笑睨著女兒,“確實不怎麼好。”
米佧把小腦袋紮進艾琳懷裡撒嬌:“那也沒必要這樣吧,相親排期表這種神奇的產物會讓人惶恐啊,一惶恐,上陣時我就容易發揮失常,一發揮失常就……”
“還敢搞小動作!”艾琳拎她耳朵,“難怪我有白頭發瞭,都是你氣出來的。”
米佧爬起來:“在哪兒呢,我看看。”
艾琳順手理理女兒亂蓬蓬的頭發:“這次媽媽可不幫你瞭。不過如果你有喜歡的人瞭,就另當別論。告訴媽媽,有沒有喜歡的男孩子?不要害羞。”
莫名想到一個人。心虛的米佧不敢直視艾琳的目光,眼睛四處亂看:“沒有啊,沒有的。”
艾琳是過來人,哪裡會錯過女兒眼裡那抹幾乎稱之為“愛情來瞭”的情緒?她笑著拍拍女兒的手:“要是有的話可要告訴媽媽,隻要是佧佧喜歡的,媽媽都支持。”
米佧低頭絞手指:“那爸爸呢?他要求那麼高,我喜歡的他未必喜歡啊,沒準還討厭呢。”
艾琳鼓勵道:“你爸爸的要求其實最簡單,就是那個人真心對你好。”
“這樣啊。”米佧彎著眼睛笑瞭。
或許是艾琳的話給瞭米佧莫大的鼓勵,也或者是來到辦公室就看見桌上擺著的綻放在水晶花瓶中的風信子的緣故,米佧整天都翹著嘴角。隻是由於送花人沒留下祝福卡片也沒署名,讓她一度懷疑花店弄錯瞭。
賀雅言給邵宇寒發信息:“表哥,以佧佧的反應來看,她沒能領悟你的浪漫。”
邵宇寒的回復隨後而至:“意料之中。”
回身見米佧笑瞇瞇地欣賞著風信子,賀雅言無奈。
一周後,米佧學著照料風信子的同時,在不情願的狀態下由米魚陪同見瞭第一位相親對象。由於整個過程她始終低頭吃東西,一度讓對方誤以為她飲食習慣有問題,委婉地向介紹人譚子越表示:“暴飲暴食的女孩子不宜居傢。”
對此,米佧表示接受,哪怕她覺得暴飲暴食和宜不宜居傢沒有一毛錢的關系。隻要相親結果是以失敗告終,過程在她看來並不重要。
轉眼又是一個星期,風信子依舊綻放時,米佧在老米的壓迫下去見第二位相親對象。鑒於上次失敗的經驗,她原本也想大開吃戒的,結果趕上生理期,身體不舒服胃口全無,一頓飯下來她虛弱如林黛玉般,隻象征性吃瞭幾口。事後書生一樣的某男頗有微詞:“本來就很瘦瞭,還這麼挑食,不好生養啊。”氣得譚子越恨不能拍他一巴掌,心想:你個魂淡把我人見人愛的小姨子當什麼啊譚子越向來護短,加之當年對米魚死纏爛打時米佧曾鼎立相助,所以他這個姐夫和小姨子的革命友誼異常堅固。總結兩次相親失敗的經驗,他決定調整相親排期表,對相親對象進行再一次的篩選。
事態發展到這一步,完全可以瞞過邢克壘。當然瞭,米佧是不會承認她不敢告訴邢克壘的,最多隻承認沒必要而已。可邢克壘是什麼人,後方的風吹草動盡在他掌握之中。當米佧得意揚揚地把由自己導致相親失敗的事顯擺給小夏後,幾經輾轉就傳到瞭新兵營。
當晚邢克壘致電米佧,接通後直奔主題:“聽說你相親去瞭?”
發現他語氣不對勁,米佧顧不得思考他是怎麼知道的,硬著頭皮反駁:“關你什麼事啊。”
“你說關我什麼事?!”邢克壘陡然拔高瞭音量,兇她:“小妞,我是不是對你笑多瞭,讓你忘瞭我是個暴脾氣?相親這麼嚴重的錯誤,你也敢犯?!”
邢克壘訓兵訓慣瞭,發起火來一點不含糊,哪怕現下他的情緒還沒達到火山口,火勢也不容小覷。米佧打小沒被誰吼過,聞言當即翻臉:“你幹什麼呀?我愛和誰相親是我的事,你又不是我什麼人,憑什麼管我啊?”
“我現在不是你什麼人,不代表以後不是!”邢克壘握著手機站在窗前,立體的側影印落在玻璃上:“還要我怎麼說你才能當回事,啊?我那麼喜歡你,你喜歡我一下會死啊?”
他惡劣的語氣吼得米佧的眼圈頓時就紅瞭,她以帶著哭腔的聲音回敬:“誰要喜歡你啊,我討厭你還來不及呢。”邊掛瞭電話。
“你討厭我?喂?喂?”邢克壘再打,對方已關機。克制住摔手機的沖動,他轉身出門,訓練場跑圈去瞭。等冷靜下來,邢克壘意識到自己語氣確實重瞭。懊惱地撓撓頭發,他給她發信息。
第一條:“對不住瞭小妞,我話說重瞭。”
第二條:“我是怕你被別人相走,一時著急有點失控。”
第三條:“我沒開玩笑,我很真誠地邀請你處個對象。”
第四條:“給個試用期吧,行嗎?”
第五條:“你消氣瞭理我一下,等你。”
然而等到第二天晚上,米佧也沒給他半點回應。情急之下邢克壘給赫義城打電話,向首長提出請求,“給我安排一場相親。”
赫義城訓他:“不是都鎖定目標瞭麼,還相什麼親?我告訴你小子,別吃著碗裡的看著鍋裡的,小心我關你禁閉!”
碗裡的還沒吃到嘴呢,鍋裡的哪兒敢想啊。邢克壘無奈:“我這也是沒辦法,小妞寧可和別人相親也不跟我好。為瞭配合她,我隻好和她相一場。就當約會吧,總之別被別人截胡就成。”
赫義城打擊他:“這回知道教訓瞭吧,讓你整天嬉皮笑臉的。”
邢克壘嘆氣:“那怎麼整,都嬉皮笑臉三十年瞭,也不是說改就能改的啊。”
赫義城見不得他唉聲嘆氣的樣兒:“行瞭,包在我身上,你給我老老實實訓練。”
邢克壘笑,露出一排整齊的白牙:“還是老大體恤我,知道我光棍打這麼多年不容易。”
赫義城哼一聲:“我是看這大冬天挺冷的,給你找個老婆,總比給你發床電熱毯強!”
接下來的日子風平浪靜。當邢克壘在新兵營操練新兵時,米佧在醫院忙得很充實,唯一有所不同的是她總會下意識查看是否有未接來電。盯著啞掉的手機,她失望而不自知。
半個月後的一天中午,食堂用餐的賀雅言不經意地問:“邢克壘的訓練結束瞭吧?”
米佧微低著頭:“不知道。”
賀雅言偏頭看她:“沒聯系?不像他風格啊。”
米佧不吭聲。
鮮少見她如此沉默,結合近期蔫蔫的表現,賀雅言直言不諱:“他又惹你瞭?”
“不想理他。”米佧氣鼓鼓地戳著餐盤,“居然吼我,好像我願意相親似的。”
被迫相親的事米佧和賀雅言說過。因為清楚她的排斥,賀雅言並未放在心上。邢克壘既然對她動瞭心思,接受不瞭是人之常情。賀雅言勸道:“他就那脾氣,平時確實不太有正形,可幹正事的時候向來不含糊。這也是為什麼他那麼不馴,赫義城還器重他的原因,好像最近還有意讓他下團。”
“下團?”米佧的註意力有所轉移。
賀雅言點頭:“部隊這種下派的人,都是上級首長要重用的,相當於地方上到下面單位掛職,回來就升遷。”
這樣說米佧就懂瞭:“我還以為師參謀就要從師部往上升。”
賀雅言搖頭:“機關裡提升太慢瞭,有能力的人都是下到團裡去提升的。”
米佧的興致在不知不覺中被提瞭起來:“那他到團裡能幹什麼啊?”
賀雅言笑:“他軍事過硬,能幹的多瞭。比如做訓股長就很適合,主抓軍事訓練。之後再調到別的團任參謀長或是政治部主任,就提升成副團級瞭。部隊現在大多是這樣提升幹部的。”
米佧想瞭想:“他會被派到哪個團呢?”
“五三二吧。”
“厲參謀長那兒?”米佧忽然想到什麼,“可我有次聽他說,下次軍演的對手好像就是五三二團,這樣的話,輸瞭贏瞭都不好吧?”
“這就是赫義城不厚道的地方。”賀雅言輕笑,“如果沒有意外,年後的演習邢克壘會是指揮官,輸瞭不止丟自己的臉,等到瞭五三二團可能還有人不服他,畢竟那可是全軍掛名的戰鬥力最強的部隊。可如果贏瞭,無疑是折瞭五三二團的面子,不說別人,就說炮營長安基就得鉚足瞭勁找機會收拾他。”
愛好和平的米佧聞言有點小苦惱:“那這仗怎麼打啊?”
“往死裡打唄,不管結果如何,過程肯定是要拼盡全力的。”賀雅言挑眉,“他們那些人啊,都是好戰分子,野蠻的武夫。”
回想邢克壘的粗獷,米佧認同地點頭。
這時,軍裝在身的赫義城出現在食堂門口,肩膀上閃亮的大校軍銜格外顯眼,而他身後不遠處赫然是身穿白色醫生服的邵宇寒。兩個氣宇軒昂的男人先後而來,引得旁人側目。
米佧邊拿胳膊拐賀雅言,邊朝赫義城招手。
赫義城腳下未作停留徑直走過來。
“首長好。”米佧懂事地把賀雅言身邊的位置騰給赫義城,又和邵宇寒打招呼:“院長。”回應他的是邵宇寒溫和的笑。
面對米佧,赫義城臉上的笑容很平和,語氣輕松:“你好啊小同志。”見邵宇寒落座在隔壁,而賀雅言把手邊的兩份午餐推過去一份,他微斂眼中笑意,點頭算是打招呼。
邵宇寒神色淡淡,施施然用起餐來。
早已習慣兩人之間的冷淡,賀雅言看看時間:“你怎麼來瞭?不是說開會嗎?”
赫義城雙手交握往桌上一放,慢條斯理地宣佈:“我還沒吃飯。”
賀雅言見不得他這副拿腔拿調的樣子,但眾目睽睽之下也不好拂瞭他的面子,就拿高跟鞋踩瞭他一下,起身雲給首長打飯。
赫義城嘴角的笑意根本控制不住。
米佧見狀小聲提醒:“小心雅言姐秋後算賬。”
赫義城不以為意地挑眉,“不哭鼻子瞭小同志?”
米佧不承認,“我才沒有。”
赫義城假意皺眉:“那是我冤枉某人瞭?”
當然知道某人指的是誰,米佧下意識說:“才不冤枉呢。”
赫義城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那就好,要不把他罰去外訓一個月可就有點重瞭。”
“啊?啊,”米佧原本心裡還奇怪,自己明明沒有告小狀怎麼邢克壘就受瞭罰呢,現在她明白瞭,“外訓去瞭呀。”
賀雅言端著餐盤回來,難得地附和赫義城:“這懲罰可是夠重的,等他回來黃花菜都涼瞭。”
得女朋友親自服侍,赫義城的心情自然是很好的,他笑瞇瞇的:“小同志,下次邢克壘再招你的話就告訴我,我收拾他。”
米佧小小聲嘟噥:“那不就阻礙他進步瞭麼。雖然他那個人看著沒什麼上進心,但是我也不能拖他後腿吧。””
邢克壘於她到底是不同的。赫義城笑而不語,隨即俯到賀雅言耳邊低語瞭兩句,然後不等她發表意見已在桌下抓住她的手,氣定神閑地問:“下班有時間嗎米佧?”
米佧不覺有詐:“有事呀?”
“我有個部下訓練時不小心傷瞭腿,但又不愛來醫院,就想請你過去幫他看看,別像我似的不小心來個骨裂。”發現米佧投向賀雅言的目光帶著詢問的意味,他面色從容,“可可有點不舒服,賀泓勛帶兵外訓也不在傢,我和你雅言姐要過去看看”
“這樣啊,那行。”米佧爽快地答應下來,轉念一想,“等我和姐姐說一聲不和她吃晚飯瞭。”話語間就要撥號打電話。
沒錯過邵宇寒眉心微聚的表情變化,赫義城攔下她:“晚點不要緊。”
“那我吃完飯再去師部?”
“就這麼定瞭。”握著賀雅言的手微一用力,赫義城示意她不要拆穿。
目光的落點是邵宇寒微冷的側臉,賀雅言在赫義城的視線壓力下保持沉默。
米佧吃到一半就被許研珊叫走瞭,賀雅言看瞭神色不明的邵宇寒一眼,壓低聲音質問:“是不是她單純就活該被你們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