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你是我的城池營壘 4

身上的作訓服被狂風吹得呼呼作響,邢克壘迎風而立,動作利落地組裝被分解的槍。目標距離、活動速度、風速以及周邊環境對彈道的影響,回想射擊要領,調整瞄準角度,在槍組裝好的瞬間,邢克壘毫不遲疑地扣動扳機。

“砰砰砰”,十發子彈呼嘯著穿過空氣連續飛出去,五級大風的天氣,二百米開外的距離,靶子出現在視線內不到三十秒即被命中。

比賽間隙,一位老將軍向代表a集團軍出席的赫義城發問:“特種部隊轉過來的?”

赫義城敬禮,“六年前確實通過瞭特種兵選拔。”

“沒去?”老將軍不解,但沒追問原因,隻示意身邊的軍官:“叫過來。”

軍官領命而去。

邢克壘跑步過來,敬禮,“a集團軍三十六師五三二團作訓股長邢克壘報到,請首長指示。”

老將軍掃一眼他閃閃發亮的少校肩章,“昨天投彈胳膊脫臼的那個?”

邢克壘尷尬,“報告首長,是。”

老首長微微一笑,“神槍手我見多瞭,不稀奇。不過,這次比武的設置是按照特種兵訓練的標準執行的,野戰部隊的軍官能打出這樣的成績,倒不多見。”轉身看向赫義城,“小赫,我有個提議,你看怎麼樣。”

赫義城心知肚明,“首長請說。”

老將軍指指遠處的林子,以不容反駁的語氣說:“給你的兵加個餐。”

所謂加餐,表面上是表演,其實是場考驗。

首先,在同樣是五級大風的條件下,在茂密的樹林裡,四百米開外的帳篷裡走出一位以身試槍的軍官,被邢克壘一槍命中。

然後,從a集團軍參加比武的戰士中挑選一人與邢克壘合作。偽裝得和周圍樹林一樣的他們,要和老將軍欽點的戰士進行一場小對抗。

邢克壘所處的位置是個死角,槍無法瞄準。可他不敢動,生怕一個細微的動作即被對方發現,隨即被幹掉。但這樣下去不行,相持越久對對手越有利。邢克壘深呼吸,以極低的聲音對著耳麥說:“我在你兩點鐘方向。”

要論和邢克壘的默契,誰能和束文波比?明白過來依邢克壘所處的位置先動手就是送死,束文波的意見是:“我先來。”

“幾成把握?”

“五成。”

“那就幹。”

說完,寂靜良久的山林被一聲淒厲的槍響劃破。

束文波以精準的槍法率先放倒瞭一名“敵軍”,下一秒,對方兩名狙擊手的槍口鎖定瞭他。但是這時,邢克壘誘敵人出死角的目的就達到瞭。槍響的瞬間,邢克壘忽然躍起,橫向猛撲過去——

“砰砰”兩聲槍響,不偏不倚接連命中對手左胸口。

自此,邢克壘成為a集團軍唯一一個在任何環境下都可以達到百分百命中的人。

第五天,為期三天的野戰生存比試拉開帷幕。環境惡劣的原始森林裡,二百多公裡的復雜地域行軍,途經五個控制站、六條交通要道,外加十二項戰鬥課目,全程休息時間不到五小時,絕對是挑戰生理極限。

出發前,赫義城特別提醒邢克壘:“長途奔襲上百公裡,你的腿要格外註意。一旦舊傷復發,別逞強,立即上收容車。”

把水壺和兩塊壓縮餅幹放進背包,邢克壘深吸口氣:“拿國際偵察兵競賽的項目來操練我們,這下苦膽非得跑出來。”

赫義城拍拍他的肩表示安慰,隨後囑咐a集團軍的隊員:“走一步少一步,確保在規定時間內到達控制站,才能明確下一站的位置。記住,遭遇敵人不要驚慌,忌各自為戰。”

包括邢克壘和束文波在內的十名年輕軍官鏗鏘有力地回應:“是!”

出發不到半天,戰鬥課目接踵而至。茂密的叢林裡,a集團軍的戰士率先通過繩橋踏入雷場。邢克壘走在最前面,每一步都謹慎萬分,而他的戰友則踩著他的腳印跟在後面,直到全員通過,沒有一處炸點被引爆。

赫義城站在指揮大廳裡,清楚地看到標示著a集團軍的亮點一步步通過雷場,還是捏瞭把汗的。畢竟這才剛剛開始,後面有更艱難的戰鬥科目和上百名的假想敵等著他們。

聽著身後陸續響起的爆炸聲,邢克壘他們的緊張情緒稍微緩解瞭下。可不等他們喘口氣,又到瞭一片沼澤地。這是規定科目,必須穿過去。

把背包甩到沼澤中央,邢克壘一個直摔讓自己趴在沼澤地上,這樣身體下陷的速度要比雙腳著地來得慢。束文波第一個反應過來,踩著他的背過去,以同樣的動作趴在沼澤上。都是訓練有素的尖兵,剩下的戰士紛紛效仿,以人橋方式通過瞭沼澤。

天黑時,a集團軍到達第一個控制點,領取瞭一壺水。堅持走瞭五公裡才在一處背風的土坡處停下,邢克壘警惕地看過四周,“狙擊手警戒。”接著取出地圖和夜視儀,和大傢分析下一步如何行動。

“原本二百公裡分三天走完不是什麼難事兒,不過就是每天急行軍七十公裡,問題是現在一路有敵人圍剿我們,再加上那個莫名其妙的規定,傷亡過半,成績為零,任務就有點重瞭。”收去臉上玩世不恭的神情,邢克壘指著地圖,“我們的位置在a,目標在e,也就是說今天我們隻走瞭四十公裡不到。”

與束文波對視一眼,邢克壘決定:“趁現在還有體力,夜間急行軍,天亮瞭再休息。”

“我們人多白天休息目標太大,容易暴露。”說話的是一名中尉。

邢克壘抓起手邊的樹葉晃瞭晃,大傢頓時明白瞭他要用落葉作偽裝的用意。發揮我軍夜間作戰優勢,邢克壘一行十人急行軍直到天亮。路上碰到敵軍營地時他們貼著懸崖邊匍匐前進,神不知鬼不覺地留下標記後迅速消失在夜色裡。

當天際亮起微光,a集團軍兩點鐘位置忽然響起槍聲。邢克壘立即與身邊的戰友擺成戰鬥隊形,觀察各方向情況,和隊友之間相互打好掩護,以便及時營救。

然而並不是他們的行蹤被發現。沒有心思理會是哪支部隊遭遇瞭埋伏,邢克壘壓低聲音提醒戰友趁亂行軍:“加快行進速度。”

大傢以手勢回應,向密林深處奔去。

穿越b區,完成攀巖和乘車射擊的科目後,已過正午。找瞭處斜坡解決溫飽問題,然後十個人分散著趴下,把身上鋪瞭一層厚厚的樹葉,睡覺。

兩小時後再出發時沒有先前幸運。當槍聲猛地響起,狙擊手迅速偵察完成偵察任務,“一個連的兵力正向我們接近。”

沖破多於他們十倍兵力的包圍,勝算太低,各自突圍的危險系數更大。

怎麼辦?倚著裝備坐下,邢克壘的大腦飛速運轉。

湊到邢克壘面前,年輕中尉先說話,“怎麼辦組長?以十敵百,我們傷不起。”

說話帶著東北口音的少校提議:“要不試試各自突圍,我們全部分散,讓他們搞不清我們的火力。”

束文波否決:“十人一組,他們不會笨到以為我們是幾組聯合作戰,比武規則也不允許。”

另外一名上尉接口:“化整為零,我去引開他們,你們向反方向跑,這樣最多我被抓住。”

“不行,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同歸於盡。”邢克壘的冷靜和自信是與生俱來的,他指揮道,“馬上找樹枝,葉子越多越好。”

年輕中尉追問:“然後呢?”

邢克壘微微一笑:“偽裝後繼續前進。”

“繼續前進?”中尉糊塗瞭。

東北口音明白過來,嚇一跳:“冒險瞭吧,迎面撞上可老幽默瞭。”

“開火不是上上策,各自突圍更像自殺,不如在他們眼皮子底下玩江湖雜耍。我敢打賭,他們想不到我們會鋌而走險。”邢克壘向來是不按牌理出牌的,此刻的計劃和他的性子一樣張狂無忌。

邢克壘面色從容:“我們是為比武而戰,他們則是陪太子讀書,加上昨晚不知圍追堵截瞭幾組,警惕性肯定會大打折扣。”

邢克壘是組長,大傢自然以他為中心。而且現在這種情況,他們也確實沒有更好的辦法。看看彼此後,點頭表示同意。

邢克壘當機立斷:“那就按我的計劃行動。”

他們很快做好偽裝,格外小心地前進。感覺到敵人的逼近,就地趴下,和周圍的樹木融為一體。邢克壘說得沒錯,敵人確實扮演著陪太子讀書的角色,士氣明顯不如比武的這群傢夥,在連續兩天圍追堵截瞭幾組隊員後,新鮮勁兒已經過瞭。以致在相距百米不到的情況下居然沒有發現他們。屏住呼吸,中尉憋笑得很辛苦。

就這樣,a集團軍的十名隊員日夜兼程,陸續完成瞭戰場救護、識別武器裝備、晝間自動步槍集體射擊、夜間遠距離射擊、乘車射擊等科目。

通過第四控制點時,軍區通報:a集團軍是此次比武中唯一一組以零傷亡的成績全員到達本站的。而邢克壘則為瞭確保一名隊友不掉隊,在背他通過第三控制點時因遲到一分鐘被扣分,導致個人成績落後。

集體榮譽面前,個人榮辱都是次要。對於這樣的結果,邢克壘並不在意。看看天色,他說:“我們還有兩個小時時間完成後面的兩個戰鬥科目。”

正因為比武接近尾聲,難度也是越來越大。十個人對戰百餘人的假想敵,在傷亡不能過半的基礎上獲取敵指揮所地圖及火力分配。除此之外,現在正有一個加強連的兵力在對進入指揮所范圍的比武隊員展開拉網式搜索,有意把他們全線包圍,一舉殲滅。

望向敵營地,邢克壘擰眉:“這可不是空城計,一百來號人等著幹掉我們呢。”

東北口音是典型的好戰分子,他的計劃是:“我們十個人分成兩組,一組沖進去和他們拼瞭,一組趁亂摸清楚他們的火力分配。”

上尉不贊同:“人傢一個連的兵力,收拾我們五個人就像捏死一隻螞蟻,還沒等亂起來,我們就會被擊斃。”

東北口音撓頭:“一起上沒勝算,分散也不行,那怎麼辦?”說話的同時看向邢克壘。

邢克壘默瞭一瞬,示意大傢圍攏過來。

一番交代後,他抬腕看表:“各自準備,二十分鐘後行動。”

二十分鐘後,有人入侵敵營地。一輪激烈的交火過後,邢克壘一組的中尉和上尉彈藥用完被活捉。看看狼狽不堪卻沒被他們四十多人“擊斃”的兩名軍官,敵第一小隊隊長眼裡滿是激賞,他下令:“帶走!”

緊接著指揮所九點和三點方向響起槍聲,敵連長判斷有兩組參賽隊員同時闖入營地,他立即調派人手兵分兩路過去增援。

九點方向,邢克壘端著狙擊步槍穿梭在叢林裡,動如脫兔,勇如猛虎,帶著勢如破竹的氣勢將敵軍引離指揮所。無數子彈呼嘯而來,如暴雨般橫掃過他臉頰、手臂和腰側。側臉線條形似犀利刀鋒,他微惱地罵:“破瞭小爺的相,廢你武功!”同時扣動扳機,子彈破膛而出,呼嘯著朝對方一名排長而去。

視線內白煙四處,邢克壘一個“搶背”動作,利落地隱蔽在灌木後,細看之下,油彩下的俊臉上正慢慢浮起笑意。

三點方向,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中,臉上被樹枝劃傷的東北口音起身奔跑,行進間射擊,借助地形掩護成功地把敵人帶入他們利用二十分鐘時間佈置的雷區。然而他的體能相比邢克壘差些,在試圖甩開敵軍追擊的過程中,險象環生。幸虧邢克壘及時趕到增援,跪姿射擊掩護他撤退。

在邢克壘和東北口音以二人之力引開敵軍大部分兵力時,束文波代領剩餘五名兄弟,每人幹掉敵營一個崗哨,槍響五秒後兩人一組分別沖進左右兩邊,以及處於營地中間位置的帳篷。

指揮所中的敵軍指揮還沒反應過來,就聽束文波說:“不好意思瞭首長,你們被俘瞭。”

帳篷外一陣嘈雜之聲,像是有人在進行近身格鬥,伴隨著幾聲槍響,有戰士沖進帳篷:“報告首長,被俘的那個上尉和中尉起義瞭!”

被稱為首長的中校臉一沉,喝道:“喊什麼喊,首長已經被斬首瞭!”

上尉和中尉大搖大擺走進帳篷,朝束文波晃晃手中的火力分佈圖:“搞定!”

耳麥裡響起邢克壘的聲音,他問:“指揮部拿下沒有?”

束文波朝敵軍指揮敬瞭個禮:“抱歉瞭首長,我們還要繼續下一個戰鬥科目,先行一步!”

對方回禮:“祝你們好運!”

邢克壘聽見束文波的話,明白他們那邊搞定瞭。

先是十公裡武裝越野,又是三天的長途奔襲,再加上先前不要命似的狂奔,邢克壘隱隱感覺腿有點不對勁。有瞭赫義城的前車之鑒,束文波擔心他劇烈運動之下再次骨折。

《你是我的城池營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