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漢!又雞賊又心理陰暗。第五名心裡把趙老板罵瞭一遍。孫婷顯然也知道姓趙的是不見兔子不撒鷹。剛打殺瞭一通,這會兒人也沒力氣瞭,不想再和姓趙的糾纏,帶著第五名要走。
“女子,跟爸回傢吧。”趙老板見孫婷急得眼底冒血絲,都不肯跟自己服軟,終究是心疼,“回傢歇幾天,爸幫你重新裝修水族館,要啥錦鯉,咱買啥錦鯉,啊?”
撿起地上的刀,見姓趙的下意識後退。孫婷告訴他,這世上,錢能買到很多東西;可被他們氣死的外公的命,卻再也買不回來瞭。
“我不會原諒你們的……永遠!”孫婷挺直脊背,走出瞭趙老板的辦公室。聽女兒提到曾手把手教自己本事的嶽父,趙老板的神情忽然落寞起來。當年都窮的時候,人和人還挺好的呀。如今不愁吃穿瞭,怎麼就都到瞭這一步呢。倒退幾步坐到沙發裡,捂著腦袋,感覺天地都眩暈起來……
文苑市場雖大,卻追不上流言的速度。第五名陪孫婷去還刀的時候,刀具店老板已經得知瞭行政層發生的戰鬥,偷偷拉住第五名問剛拍瞭現場照片沒有,發個朋友圈共享一下。
懶得理這種死八卦。第五名不敢讓孫婷離開視線。今兒奔著辦事兒來的,沒辦成不說,結果好像更絕望瞭。
水族館那美輪美奐的魚缸裡,海葵輕輕舞動著;手指貼在缸壁上,小魚緩緩遊來,睜著圓圓的眼睛吐起泡泡。造景缸裡的玻璃和石子,都是精挑細選回來的,微縮的海底世界,美得讓人挪不開眼睛。
“我設計的。”孫婷指著當中一個碩大的造景缸,好像在跟第五名炫耀。“這條是我打福建特意空運來的。”又指著旁邊一斤多重的虎頭金魚,肥碩的小傢夥眼神呆滯而天真,“像你傢村上那小花和尚吧。”
第五名忍不住笑瞭起來。伍魁首剛回來那會兒還沒剃度,腦袋上就是這樣卷卷的黃毛。
本以為自己能成為西北最大的錦鯉商呢。孫婷環視滿屋子的心血,嘴角露出一絲神秘的微笑。
這是被氣成神經病瞭?不習慣看到孫婷笑,變態笑起來,通常有人會倒黴。見孫婷打角落拎出把榔頭,第五名整個人都不好瞭。
“瘋瞭!”胳膊上挨瞭兩榔頭,立刻青紫,皮下出血的效果明顯。第五名堅持擋在大魚缸前,打孫婷手裡搶下榔頭。“這是你的魚!”
“交不上租金,這裡就會被文苑市場拆掉。”孫婷眼裡透出的恨意和絕望讓第五名害怕,“我絕不會讓姓趙的稱心如意,我寧願自己砸!”
“那我幫你。”第五名想瞭片刻,忽然揮榔頭要砸魚缸。孫婷尖叫著,擋在那些小魚的前頭,等意識到自己下意識的舉動,不由人怔忪瞭。
第五名高高舉起的榔頭並沒落下,他把榔頭丟到地上,默默地從兜裡掏出手帕遞給孫婷。
孫婷這會兒才覺得面上濡濕。背過身擦拭,看到受驚的小魚們紛紛遊走,她的眼神漸漸不那麼瘋魔。剛是怎麼瞭?差點就害死它們。
“你說……這是不是天意?”孫婷恨老天爺一場雨堵瞭山路,把自己唯一的救命機會——那輛車困在瞭秦嶺深處。
“別急……會有辦法的……”第五名說著自己都不信的話,心底盤算起來:鋪面租賃是有正規合同的,別說孫婷跑去鬧侯胖子或那姓趙的,就算真上法庭,也贏不下這官司……怎麼把最重要的事給忘瞭。
“你手機呢?借我用一下。”第五名記得那天晚上孫婷還打著來的,應該沒被水泡壞。掏出手機,孫婷毫不猶豫地交給第五名。
“這兒等著。”第五名拿著手機就跑瞭。不知道第五名要幹啥,目光溫柔地看著魚,孫婷忽然間什麼都不願意去想瞭。
市場行政樓層裡,趙老板正在磕降壓藥。人到瞭這歲數,就算沒病,身體機能也不行瞭。剛被女兒喊打喊殺的,身體和心靈受到瞭雙重傷害。秘書不安地扒著門縫,說剛那個第五名要見他。
“讓他進來。”趙老板一把扯掉領帶,沉著臉。等第五名進來,也不讓坐,隻問要多少錢才能離開自己女兒。“年輕人,有上進的想法是好事,但選錯對象瞭。”說著,把支票簿抽出來,一副等著填寫數字的姿態。
受侮辱的感覺讓第五名的面皮漲得通紅。趙老板猜對瞭,人是來要錢的,可不是這個要法。
“不著急談錢。趙總,我請你看個好東西。”第五名打開手機,把剛檢查過的視頻調瞭出來。
按下播放鍵,第五名的慘叫聲不絕於耳。瞧著畫面裡被綁起來拷打的第五名,趙老板先是樂瞭,隨即又樂不出來瞭。拷打第五名的人,正是自己寶貝女兒!
這好像……有點兒犯罪?趙老板不太確定,但看著看著,又喜上眉梢。自傢女子對付第五名時,連電棍帶防狼噴霧的,文武雙全嘛。
“我女子有本事。”趙老板對比下第五名強壯的肉身,和自傢女兒的小身板,覺得女兒能夠智取一青壯,絕對得益於自己優良的遺傳。
“……”
咱能有點人類正常的關註度不?處於備戰狀態的第五名,看到趙老板欣賞女兒的表情,覺得這父女倆的變態角度一脈相承。
愉快地看瞭會兒犯罪視頻,趙老板終於聽到瞭第五名、孫婷的關鍵性對白,是孫婷詢問文苑市場火災真相的。見趙老板臉上變瞭顏色,第五名也不讓他聽完,便關瞭視頻。
“一樁是綁架;一樁是掩蓋事故責任。趙總,您是前輩,見多識廣,能不能告訴我,哪個罪過更重?”第五名順手點開趙老板桌上的電腦。本地工商、消防,以及公安局的主頁各開瞭一個窗口,臨瞭還打開瞭省城媒體的微博。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趙老板下意識要搶手機,卻被第五名擋住。大咧咧地坐進沙發,一副成功商務人士的嘴臉,“趙總別急嘛。買賣上的事,咱們慢慢談。”
談你娘個腳!趙老板一把將辦公桌上的電話摔到第五名腳底。“你這是訛詐!”
“那你女兒的行為呢,請趙總也給下個定義?”
“老子就知道你沒安好心!”趙老板早年混跡市井,各種臟話如數傢珍,這會兒一股腦朝第五名噴去,連國罵帶方言,嗶嗶得五彩繽紛。
這老漢果然沒有忘本。第五名從趙老板的言談中,推斷出瞭他昔日熱火朝天的生活場景,估計他一時半會兒嘴歇不下來,就在一旁茶海上給自己沏瞭一壺陜南毛尖。
碧綠的茶葉在水裡根根豎起,漂亮的顏色讓人心曠神怡,焦慮也減輕瞭不少。估摸趙老板也口幹舌燥瞭,分瞭一杯遞過去,再度掏出手機。“二十五萬。你女兒這事兒我就再也不提瞭。”
“必須離開我女兒。”趙老板聽到這個數字,更是看不起第五名。難道自己寶貝女兒,就隻值二十五萬?
第五名無法洞悉趙老板扭曲的心態,隻說要現金,至於他和孫婷之間的事,跟趙老板無關。
“年紀輕輕就蓄意傷人,起碼判個二十年吧。”第五名見趙老板猶豫著不撒口,便胡說八道起來,“這年頭想判定她是精神病,保外就醫也不容易。可憐的,因為親爸不肯為她掏二十五萬,一輩子就毀瞭。”
忍不瞭瞭!這要槍支合法的國度裡,早把這不要臉的東西一槍崩瞭。趙老板握緊拳頭,渾身顫抖。第五名卻朝他一笑,又把剛才播放的視頻片段,從頭播放瞭一遍。
“給我刪瞭!”趙老板沖到墻上的世界名畫旁,一把拉開,露出後頭的保險箱。裡頭百元大鈔一摞摞的,瞧得人非常羨慕。
“喲。趙總,您太客氣。”第五名搓搓手,敗傢子一樣朝趙老板嬉皮笑臉。既然被認定是無恥之徒,就有些入戲瞭,這都是演員的自我修養。他示意趙老板拿個小皮箱把二十五萬裝好再給自己。倆人準備交易的樣子,頗具香港警匪片的風采。
趙老板親眼看著第五名刪除視頻,並要求他把垃圾箱也清空,還警告第五名不要玩花樣,不然拼瞭老命,也要找人弄死他。
“放心。商業道德我還是講的,這點跟您不一樣,連親生女兒都坑。”臨走朝趙老板心上戳瞭一刀,等出瞭辦公室,又不忍心地叮囑秘書進去看看,該給趙總磕啥藥就磕啥藥,千萬別出事。
拎著訛詐來的二十五萬現金,第五名的步履都輕盈起來。
玉立水族館裡,孫婷還在呆呆地看著她那些寶貝魚,想著這是和它們的最後時光。“給。”把皮箱遞過去,見孫婷打開箱子時喜極而泣的表情,成就感幾乎撐破瞭第五名的小心臟。
“哪兒來的?”孫婷問著,手卻死死抱住皮箱,決定不管這筆錢的來源,都要留下。
“把你拷打我的視頻賣掉瞭。”第五名朝上頭指瞭指,孫婷立刻明白過來,“你去敲詐姓趙的瞭!”
“這話難聽很。啥叫敲詐。生意!談生意!”
“二十五萬……”孫婷快速數瞭一通,滿臉興奮,“那咋不多賣點兒。”
“……”
和你們這些變態就沒有共同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