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財源滾滾

89.財源滾滾(上)

從河灘到村口再到村委會,一個人影兒都沒有。直走到自傢老宅,才聽到一些響動,進去瞧見幾位師傅正弄磚雕呢,叔嫂倆這才篤定要相信科學。一問,竟是全村都出動到林子裡去瞭,比捉白札子蟲那會兒還積極。

“好著呢。總比閑在屋裡打牌強。”劉秀娟肯定瞭鄉親們的勤勞,開始跟師傅探討磚雕的安放。新宅院整體幾近完工,就剩下照壁、房脊、墻磚這些精細活兒。第五名想著,無論如何,也要在新宅院落成前,把父親和哥哥的墳修上。錢都靠那些小錦鯉瞭,這兩天還在喂鯉魚飼料,餓不死它們,卻也不長個兒。隻能在心裡暗暗祈禱,早些把蟲子收起來,賺錢辦事。

有錢拿,鄉親們自然並不辜負第五名的期望。白天死寂一般的村莊,到瞭晚上,卻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傢傢戶戶都從屋裡牽出瞭電線,在屋簷下掛起瞭大燈泡,惹得各種飛蟲朝上撲騰。一度電五角二分錢;從前村裡用電線路不好,加上為瞭省錢,很多人傢到瞭晚上都點蠟。現在不用瞭,燈泡招來的蟲子,怎麼都比一宿電錢多。村會計潘金桂便成瞭最大受益者,還沒從蟲子上掙到錢呢,傢裡的小賣部就售出瞭一批大瓦數燈泡。

“傢裡坐呀。”遇到要會回廟裡的第五名和劉秀娟,潘金桂招呼兩人進院子納涼。半隻腳剛邁進去,就見滿院子大姑娘小媳婦的,朝自己亂笑,嚇得第五名連忙又撤出來瞭。

“怕啥,還能吃瞭你。”笑話第五名面嫩,潘金桂強把他推進去。還熱情地端出一盆黃瓜請兩人啃,說是剛打後頭菜園子裡摘的,知道收蟲時是劉秀娟掌眼,便拿出剛捉的一隻竹蛉,商量道:“秀娟,你看這竹蛉,須子就斷瞭一點點。我看也不差個啥嘛。就按兩塊錢算吧。”

作為村支書的外甥女,以及村會計,潘金桂也算得上是伍傢溝的一號實權人物瞭。走後門的話,說得實在不熟練。劉秀娟卻是知情識趣的人,溫柔地安慰潘金桂說:“半價。”

“呀,你可真是守錢的匣匣,一點都不通融。”潘金桂笑劉秀娟,又問第五名是怎麼捉的,竟然那樣好。原來,這一院子“半邊天”,正在探討怎麼捉竹蛉,才能不傷瞭蟲。

“我傢那口子呀,倆指頭一掐,跟種族滅絕似的。”一婆娘抱怨著自傢男人的粗苯,請第五名務必給她傳傳經。

“火候呢?”旁邊另一個媳婦也不肯放過機會,說為瞭烘幹蟲子,把傢裡炒菜的鐵鍋都騰出來瞭,可飯鏟沒翻兩下,就都焦瞭。

都是細發活兒,掌握力道、技巧,才能保證鳴蟲和蟲幹地質量。但這些就不是第五名的強項瞭。謙虛地把示范的機會讓給劉秀娟,第五名好奇地觀察起瞭潘金桂的母親。

潘母胡氏,乃胡支書的親妹子,雖然還不到八十,但因為早年受過傷,腿腳不太靈便,幾乎是個半癱,每天進出都靠著輪椅;聽說還有點兒老年癡呆。可誰能想到,都成這樣瞭,老太太依然身殘志堅,頑固地守著房簷下的燈泡,拿著捕網捉蟲。

嘴裡還念念有詞的。湊過去聽聽,“十塊錢一斤……十塊錢一斤……”幹癟的嘴唇裡,不斷蹦出瞭第五名熟悉的價格。看瞭眼潘金桂;潘金桂渾不在意地笑笑,“我媽不是得瞭老年癡呆麼。怕忘,多念叨幾遍就能記住瞭。”

萬惡的金錢!

第五名覺得潘金桂她媽簡直是拼搏的極致榜樣;但很快,老伍村長的舉動,就刷新瞭他的世界觀。

路過老伍傢院子,見門口樹下預備瞭好幾隻筐子。“上瞭歲數,眼神不濟。竹蛉、馬蛉啥的,逮起來怕是比不過人傢;就隻好弄點兒按斤稱的,賺個零花錢。”嘴上說得謙虛,但瞅瞅樹梢:八盞大燈泡一溜排開,小太陽一般,把半拉伍傢溝都照亮瞭;飛蛾蚊子,一股腦地趴到老伍傢燈泡上,噼裡啪啦地朝筐子裡落。隔壁幾個院子的小燈泡,登時就顯不出功用瞭。

你當村長的還這麼喪念!鄰居們很不滿,發誓明天要去潘金桂的小賣部裡,也換上幾隻更大瓦數的燈泡。

太亮瞭。回到瞭斷和尚的廟裡,還能望見伍傢溝的燈火通明。“幸虧你給咱改造瞭電路。老線路可架不住他們這樣用。”劉秀娟感慨著。第五名也覺得當初那兩萬塊錢掏得值,為村上辦瞭好事,如今也方便瞭自己。可以想象,明天一早,指不定多少人到村委會門口交蟲。

現實比第五名想得還要美妙。大老爺們手笨,可傢裡女人不是吃幹飯的。白天上山進林子,晚上放燈。竹蛉、馬蛉逮得不亦樂乎。才第三天上,扇叔拿來的兩千個小紙盒,就用完瞭。烘幹的各色蟲子,也上瞭二百斤。

第五名當天就進瞭省城。兩千隻小竹蛉給扇叔拿過去,竹筒裝的馬蛉、紡織娘也摞積木一樣放他店面裡。“絕對的全須全尾。你點點。”

一盒盒審完,扇叔高興得直抽抽。“長得多嫽嘛。看,看這隻!”指著一隻正摩擦翅膀的黑竹蛉給第五名瞧;又覺得放小紙盒裡不美氣,趕緊打櫃臺裡掏出一隻小葉紫檀木做的鳴蟲匣,把黑竹蛉裝瞭進去;臨瞭,還朝喂食孔裡戳瞭塊蘋果當見面禮。

旁邊上千隻鳴蟲像是感應到瞭扇叔的喜悅,也紛紛發出瞭響動。一時間,小小的鋪子裡,各種鳴叫聲此起彼伏,爆發出瞭夏日獨有的歡快。

“聽——聲部多全呀。”扇叔露出陶醉的表情,隔壁青嬸過來送涼皮,都沒心情理會。

“這老貨。見蟲沒命。”青嬸罵完,又笑著讓第五名有空到她那兒去坐。“新進瞭一堆好珠子,給你嫂子也穿個新手串嘛。”

嫂子兩字的發音,總是讓人浮想聯翩。第五名尷尬地推辭,青山咯咯笑著回去瞭。跟她擦肩而過的,是一掌心揉著倆大核桃的老頭。聽到萬蟲齊鳴,老頭一個箭步沖進來,問才這會兒竹蛉就上市瞭?

“天水黑竹蛉,特供。”扇叔趕緊給人讓座,都行傢,打眼一瞅,就知道對方手裡那倆核桃價值不菲。大主顧!趕緊把第五名拿來的竹蛉、馬蛉擺瞭一溜,讓老頭先挑著。自己拉著第五名到後頭結賬。

光竹蛉就兩萬塊錢,再加上馬蛉、紡織娘,雜七雜八,兩萬九千九百九十多。扇叔豪爽,直接給第五名點瞭三萬塊現金,就把他攆走瞭。

“盒子呢。”第五名預算裡可沒規劃裝小竹蛉用的紙盒錢。

沒眼力價兒。“你不是要去錢傢飼料店買魚食麼;先忙你的,等會兒過來拿。我這兒先招呼客人。”扇叔把第五名推出門去。

揣著三萬塊,第五名懸瞭多日的心終於落地。光扇叔這兒,一次就是三萬塊,小錢那邊還有蟲幹的錢呢,八千塊收入。刨除各種成本,一周能凈賺三萬左右,一個月就是十二萬。蟲季一般是七、八、九這仨月,而如今六月不到……自己這鳴蟲起碼能逮上四個月呀!四個月賺的錢,足夠養活半年錦鯉不說;修墳的錢也有瞭;租水潭的錢也能回來瞭。

“這就把大事兒解決瞭!”第五名沉浸在美好的規劃裡,壓根沒聽到隔壁過道毛倩倩的招呼聲。

失落地望著第五名形色匆匆的背影;毛倩倩想起還躺在辦公桌裡那兩份合同,便咬牙遠遠跟上瞭第五名。

第五名不知被毛倩倩尾行,連拉帶拽的,終於把二百斤蟲幹弄到瞭錢傢飼料店門口。

屋裡頭,小錢正在點錢;久不動手的錢哥也頗有興致地幫妹妹算起瞭成本。前幾天打第五名那兒弄瞭個仨月錦鯉的飼料配方,嘗試著配瞭一百斤,幾天就給賣空瞭。市場反響極其熱烈,雖然不知成份,但吃過的都說好!還有幾個用戶慕名而來,聽說缺貨,便以死相逼地留下瞭訂金。

“這可是筆好買賣。”錢哥蓋棺定論,叮囑妹妹,“配方千萬不敢再讓別人知道。咱傢往後說不定就指著這個呢。”普通飼料誰傢都有,培養不出忠實用戶。隻有獨門配方,才能在激烈的競爭中脫穎而出。這錦鯉飼料成本低廉,效果顯著,穩定利潤能達到百分之四十……這就嚇人瞭。有瞭它,等於躺著就把錢給掙瞭。

“想得美。”小錢提起瞭第五名手裡的那記事本,“這是人傢的配方。咱這兒光是仨月錦鯉的喂法;前頭還有滿月的,後頭還有半年、一年……能喂到壽終正寢呢!”一番話說得自己心癢難耐,眼見有那麼多的好配方,卻弄不到手裡,不由有些泄氣,“可惜第五名說都是別人的。”

錢哥不拘小節,立刻否定妹妹的說法:“屁,管誰的。到他手裡,就是他的!”眼巴巴看著錢卻掙不上,這事兒錢哥不能忍。

“錢哥?!”進門就瞅見錢哥一臉陰森,第五名下意識後退瞭一步:做買賣的地方,錢哥竟然露出這副嘴臉,是打算退出飼料行,重返江湖?

餓虎撲食一般逮住第五名,錢哥努力和藹地沖第五名笑,卻不知這顯得自己愈發猙獰。“今兒咋來瞭?”剛寒暄瞭一句,覺得這話有些啥,趕緊扯回正題,“帶來蟲幹瞭沒有?”

指指門外的二百斤。第五名也不用錢哥招呼,自己坐下,抬袖口擦瞭把汗。“二百斤,你稱一下。”見小錢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便不好意思地笑笑,“上次跟你要的那些飼料,幫我留瞭沒。”

《第五名發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