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瞭斷和尚是有忌憚的,劉秀娟趕緊把大師支出去,老伍才恢復瞭底氣。
“村上事更重要嘛。”畢竟是個有理想的幹部;還是把村長的責任放在瞭為自傢撈錢的頭裡。老伍問第五名,“你看,上次收白札子蟲,就是魁首出面的。當然瞭,他和瞭斷大師,都是伍傢溝人;出去行善,也都是咱伍傢溝的門面嘛。不過……”為難的表情配合滿臉皺紋,讓人心生同情。
第五名給老伍續上茶水,很配合體貼地提出疑問。“不過咋?”
“不過畢竟不是咱村上的名義呀。”老伍很遺憾。雖然大夥兒都知道第五名這能人是伍傢溝的;但畢竟伍傢溝村的整體形象,沒有得到很大提升。這次又開始弄蛉蛉和蟲粉,要再不借借東風,自己這村長就瓜瞭。
老混蛋真該人見人打!瞧伍村長一身打瞭補丁的粗藍佈衣褲,劉秀娟恨得啥似的。有好衣服不穿;把上訪專用服套身上跑來裝可憐。小叔子面薄心軟,指不定又栽進他挖的坑裡瞭。不等第五名開口,劉秀娟就提醒:“我記得名名公司都授權給村裡代辦瞭嗎?胡支書寫的條幅不是還在村委會門口貼著呢?”
“我知道,我知道。”老伍帶著點兒小心思搓著手,“可這次的蟲跟上次的蟲不一樣,我怕咱村委會越權瞭。何況隻在咱村裡貼,鎮上不是不知道嗎?就是想瞭個土辦法,幫名娃公司在鎮上宣傳宣傳……”
這哪是幫第五名公司宣傳,這是老伍想去鎮上顯擺呢。叔嫂二人對視一眼,笑瞭。
第五名能理解老伍的心態;孫婷隻把收白紮蟲合同的權利下放給瞭村委會,和這會兒的竹蛉無關。可老伍這會兒時著急出去顯擺,要等白紮蟲下來就得等到明年開春。“那您說說,咱好合計下。”
老伍眼裡精光四射,“我尋思……胡支書那麼好的字,光寫在紙上,不免風吹雨淋的給糟踐瞭。不如咱就把招牌做出來,正經掛上!”老伍美滋滋地看著第五名,給他算賬,“玉立公司駐寶雞地區伍傢溝辦事處!這麼多字,做塊匾額也要花錢呢;村上出這筆,替你公司把匾額做好,讓伍魁首收蟲的時候,就掛旁邊。你公司也揚名;咱村的聲望也打出去瞭。咋樣?”
“給你領導去個電話問問?”劉秀娟意動瞭。畢竟是在伍傢溝過日子,也希望村上更好。但又怕第五名擔瞭不該擔的責任。
“這點事我還是能做主的。”第五名大包大攬,都是傳說中的分公司領導層瞭,批個匾額還需要請示孫總麼。“伍叔,就按你說的,匾額,也麻煩你瞭。”
“不麻煩不麻煩。那我把招牌做好,就給魁首送去。”老伍樂顛顛下炕,背瞭手,哼哼著秦腔揚長而去。
望著他歡快的背影,第五名心情也越發好瞭。“難得伍叔雞賊一把。”
“雖說長得不能看瞭一點兒,但你伍叔人還是不錯的。當初……”劉秀娟想起剛供第五名讀大學那陣兒,在村上有瞭掃把星的不好名聲;使得幾十裡外的娘傢人都抬不起頭來,倒是村裡這邊,老伍這村長有點兒責任感,農忙時見自己忙不過來,還幫忙尋個勞力……
“當初咋?”第五名正朝下聽呢,見劉秀娟晃神瞭。
“沒啥。就是想,這村裡還是得有個帶頭人。大事小情的,沒人規劃指點可不成。”
叔嫂兩人就老伍的事兒,又閑扯瞭一番;但畢竟都還太年輕太單純,把事情想得太簡單。
老伍那邊高興瞭,第二天伍魁首卻跑來告狀。
“咋還不去鎮街?”這會兒不該把攤子支上瞭麼。
“老伍給送瞭個招牌,說你讓的?”因為父輩的關系不太和諧,伍魁首也不太看得上老伍。
“老伍是你叫的?沒大沒小。”劉秀娟正給李大亮喂白菜葉子呢,聽瞭伍魁首的稱呼,不滿地瞪瞭他一眼。“喊伍叔。”
“伍叔……”伍魁首拿眼直看第五名,一副請他做主的樣子。
“我讓的。咋瞭?”第五名不明白伍魁首跟一塊招牌較哪門子勁。
“你看呀。”伍魁首就知道是老伍把第五名給哄騙瞭,費勁巴拉地從廟門外扛進張一人多高的大招牌。
美很!一見便知是下瞭血本。厚實的木板刷瞭亮錚錚的黑漆,上頭凹底燙金的仨大字——“伍傢溝”,每個字都一尺見方。當然,前頭還有“玉立公司駐”,後頭還有“辦事處”這統共八個字。也寫得挺好,就是小瞭點兒,還不勝“伍傢溝”的三分之一大。
“這雞賊!”劉秀娟這會兒也顧不上尊老愛幼瞭,上前想把招牌踹瞭。倒是第五名攔住她,讓伍魁首先用著。“難得中招一次,就先這樣吧。”
想著老伍指不定多得意呢,叔嫂兩人突然間有些哭笑不得。
各色小昆蟲,就這樣一天天地收瞭起來。蛉蛉們都賣給扇叔,其餘的做成瞭蟲粉,跟小錢那邊買來飼料摻在一起喂魚。
經過小錢改良的配方,果然便宜好用。沒過多久,水潭裡的錦鯉們,便再也不是剛來時那蔫頭耷腦的模樣瞭。瞅瞅腰身,都厚實起來,花色也愈發清晰。
“你咋還喂上瞭。我來我來。”墳包打水潭東邊巡查過來,見第五名蹲潭邊喂錦鯉,趕緊跑來搶飼料袋。每天一百五十塊的工錢拿著,要這點小事還讓老板動手,真是沒天理瞭。殷勤地笑著,墳包一雙眼睛飽含著感激之情。
“捉你蛉蛉去。我一個人待會兒呀。”趕緊把墳包踹走,受不瞭那火辣辣的眼神。惡心很!沒那麼看人的,自己又不是人民幣。
一天中難得的安靜時光,第五名不想被任何人打擾。撒完飼料,又掏出手機朝潭裡的小錦鯉們一通拍;遠景近景、獨照合影……花團錦簌地拼成一張圖片。給孫婷發送過去。
這些日子,隻要有空,就會跑來跟錦鯉們交流交流,慣例一樣給孫婷發條帶圖片的短信。可每次都不見回音。這讓人氣餒,又禁不住擔心:她在異鄉還好嗎?從以往看視頻的經驗來猜測,街上變態也許會很多,萬一得罪她瞭呢?她拿電棍要把人弄死瞭,這跨國官司能打贏嗎……
胡思亂想中,突然見水潭邊一塊石頭旁,露出個眼熟的小腦袋瓜。
娃娃魚?!那不是孫婷救助過的娃娃魚嗎!
丫竟然還活著!
趕緊開瞭錄像,把它照上。被山溪水沖下來,都瀕死瞭;愣是在這水潭裡活瞭下來!這是個好兆頭呀!指不定,這批錦鯉,真就能讓自己養起來瞭呢。激動地望著娃娃魚上岸的地方,拍瞭又拍,忽然人又愣住瞭。
那塊巨大的山石,就壓在水潭邊上。挨著水潭的地方,已經染滿瞭青苔,形成的陰涼處,想來非常舒適。娃娃魚一半泡在潭水中,一半藏在蔭涼裡。
是父親和哥哥罹難的地方!望著小傢夥在那兒轉瞭一圈,又回到瞭水裡。第五名的心跳,慢慢緩瞭下來。想對孫婷粉飾太平的想法,想拿娃娃魚當吉祥物;好讓孫婷高興回來的念頭,都消退瞭;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誠懇的態度和想法。
老老實實地寫瞭一封短信,告訴孫婷這些日子發生的一切。養死瞭一萬尾錦鯉,以及收蟲幹的用途。
“找到瞭你留下的筆記;正在學習。這些小錦鯉已經三個月大瞭,應該進行第一次篩選瞭吧?怕挑不好……”猶豫瞭下,又加上幾個字,“有空的話,指點我一下吧。”
長籲一口氣,把短信發送出去。就算孫婷看不到,心裡也終於是放下瞭一塊石頭。
“墳包,墳包——”
刺耳的喊叫,打破瞭平靜。受驚的第五名差點一腳滑水潭裡去。墳包從窩棚裡跑出來,連聲問:“咋啦?咋啦?”
“你媽把你爸打啦!”報信的跑到腿抽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