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大奧（下）
聲音不大，小錢卻聽得清清楚楚。叔可忍嬸兒不可忍，攻擊自己可以，帶上我哥是個什麼意思？不等第五名做出反應，小錢已經站到孫婷面前，“再說一次！”
第五名一看不好，剛要上前把倆人分開，卻被孫婷一把推開。盯著小錢的眼睛，一字一頓：“你聽清楚瞭。你這輩子，也就這樣瞭！”話音未落，小錢拳頭已經掄起來。孫婷早有預備，不等小錢拳頭落下，一把鋒利的水果刀已經抵在小錢腹部。小錢剎那就被濃鬱的殺氣給僵住瞭。第五名手疾眼快，瞬間一把抱住孫婷，向後拖開。“你倆這是幹嗎？”倆女人沒人搭理第五名，依舊怒目對視著。虧得是這邊僻靜，沒什麼過往的人，第五名劈手奪過孫婷手裡的刀子，遠遠扔瞭出去。“不就是點勞務費嗎？你倆都不認，我認行吧！”
“憑什麼你認？”孫婷、小錢異口同聲。
第五名不敢放開孫婷，一邊從腰後頭死死抱住她，一邊朝小錢擺手，“這回是我擅作主張，沒跟二位商量。就算是我的錯……”
“誰說你有錯？”孫婷在第五名懷裡用力掙紮。
“都沒錯，都沒錯。”第五名怕再出事兒，用力地箍著孫婷，不敢撒手。
孫婷掙瞭幾下，掙不脫，索性靠在第五名身上，不動瞭。這姿勢在小錢眼裡就太難看瞭。剛才的確是被嚇住瞭，可這會兒反應過來，就更沒法忍瞭。指著第五名，“你放開她！”
孫婷扭頭斜眼看第五名，“你敢嗎？”
“我不敢！”
孫婷這才輕蔑地瞥瞭小錢一眼，“有什麼不敢的。怕什麼。姓錢的以為你好欺負，這才變本加厲。才敢把好幾十萬塊錢的東西扔在你這窮山溝裡。跟她算錢是看得起她，一毛錢不給。她能把你怎麼著？機器就在伍傢溝。姓錢的，你說機器是你的，你上去叫它它答應嗎？”
小錢本來還怒火中燒，聽瞭這話，突然腳底板都涼瞭。第五名這人可靠，可千算萬算，就忘瞭他這老板是個活土匪。指著孫婷，“你敢！”
“我有什麼不敢的。怎麼著？叫你哥弄死我？指不定誰死呢。想欺負人，今天到此為止。掐瞭你沾便宜的心思。說合作，兩邊都得公平。否則，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誰下場都一樣。”
聽孫婷話說得惡毒，小錢有點兒吃不住勁兒。看第五名，一個勁兒朝自己打眼色擺手，小錢生生咽瞭一口氣。既然比狠比不過人傢，回過頭來隻能講理瞭。可話還沒出口，卻被孫婷搶先一步察覺瞭。“怎麼，想講理瞭？”
第五名發現有回寰的餘地，馬上表態：“對，對，都講理。”看孫婷不再掙紮，手上的勁兒也松瞭松。緊張感一過，抱個大姑娘在懷裡的真實感就上來瞭。又不敢立刻就撒手，心態就變得尷尬起來，為瞭避免難以控制的本能反應，趕緊提示自己心態要客觀。可這麼一客觀起來，就變得更“污”瞭。在自己的協議女友面前抱著人妖好友的未婚妻，簡直就是一部活生生的“島國劇”。就這樣，還要勸別人講理……
孫婷本來沒打算講理，可貼得太近，就感覺到瞭第五名起瞭某種禮尚往來的變化，但這會兒又不能讓小錢看出來，氣勢就弱下去瞭，殺氣也消失瞭。
被孫婷剛才那麼一說，小錢的心態被動起來。既然沒有人傢孫婷同歸於盡的氣魄，就趕緊下臺階：“既然合作，就盡量避免打打殺殺。這事兒，第五名也承認瞭，是他擅作主張，才給咱們帶來的損失。不能因為你們的錯誤，就讓我這邊埋單。”
第五名沒有坐懷不亂的定力，著急擺脫現在的尷尬姿勢，在孫婷耳邊細語：“要不就這麼算瞭。僵著，對咱也不好。”孫婷明確地感受到第五名這會兒的尷尬，卻沒打算讓第五名這麼容易脫身，反而往後用力靠瞭靠，嚇得第五名趕緊稍稍躬瞭些腰，露出些間隙。孫婷假裝不知，盯著小錢，“讓她繼續說。道理說明白瞭，威脅的話還在後面呢。”
聽瞭這話，小錢內心對孫婷刮目相看。本以為是個無法無天的富二代，沒想到好勇鬥狠之餘，心思也不淺。這一來反而放心瞭。“公不公道，打個顛倒。如果我那邊在沒有知會你的情況下做瞭什麼決定，並讓咱們蒙受瞭損失，你願不願意一並承擔呢？”
“不願意。”
小錢松瞭口氣。“不管怎麼鬧，你現在明白我的心情瞭吧？”
這時，第五名瞥見遠處曹俊的身影，趕緊要松手，卻被孫婷察覺瞭。孫婷用力扣著第五名的手，制止他亂動。“這是在蒙受損失的情況下，因為你做的決定是錯誤的。可第五名這決定是正確的。”
小錢卻被這個話給激怒瞭。“你這是胡攪蠻纏。提升瞭成本，怎麼可能是正確的決定？”
“在你眼裡是成本；在我眼裡是收益。人的檔次不同，看到的東西也不盡一樣。所以我才說你目光短淺。”
第五名一看，倆人又要說崩，顧不得什麼曹俊不曹俊。手裡又沒刀子，個子又沒小錢大，怕孫婷吃虧，趕緊在手上加瞭把勁兒，側身把她後帶瞭帶。這麼個小動作，看在小錢眼裡，就立刻明白瞭第五名的小心思。氣得指瞭指第五名，“王八蛋……行！你說是什麼就是什麼。是收益，我一毛錢不占；是虧損，我一分錢不擔。這公平瞭吧？”
孫婷沒有理會小錢的情緒。“你做得瞭你哥的主？”
“錢傢的主都是我做的。”
“好，就按你說的辦。”孫婷說著，拉開第五名的手。第一時間，第五名趕緊側過身去，一臉尷尬。孫婷心裡明白第五名的窘迫，也不說破，隱蔽地朝第五名腰上輕輕打瞭一下。看曹俊過來，問道：“曹村長，去寶雞的長途車在哪兒坐？”
曹俊摸不著頭腦，順手朝鎮口方向指瞭指。“就在鎮政府往前一點。”孫婷掏出車鑰匙丟給第五名。當著曹俊的面叮囑，“這輛車公司就撥給你專用。省城那邊有些事兒還得我回去籌備，這兒就全權交給你瞭。不用什麼事兒都通報。”說完，瞥瞭眼小錢，快步朝長途車站而去。
雖然不明白孫婷的用意，但這會兒有正事兒要辦，她不在也好。可回頭看到小錢一張臭臉，心又提起來。
曹俊感覺到氣氛有點兒不對，隻好訕訕朝第五名、小錢倆人笑瞭笑。小錢回身看孫婷還沒走遠，剛還面若冰霜的臉上瞬間笑意渾然，上來大方地挎著第五名，朝孫婷的背影招呼瞭一聲，“孫董你慢走啊。”
孫婷下意識回頭，看到小錢挎著第五名的情形，氣就不打一出來。可曹俊在跟前，又不能發作。朝天豎瞭個中指，大步而去。
曹俊假裝沒看見孫婷的動作，但心裡好像明白瞭什麼，不是自己眼花，剛剛第五名的確是和孫董貼在一塊兒瞭。怕不是被小錢姑娘抓奸瞭吧？可又不敢問。瞧著什麼事兒沒發生一樣的小錢姑娘，心中暗暗佩服。要不說城裡人厲害呢。
小錢探頭在第五名耳邊輕聲：“恢復瞭吧？”
第五名面紅耳赤地點點頭。
“那就別磨蹭瞭。曹村長還等著咱們呢。”
“噢。”第五名尷尬地應瞭聲，朝停車的位置指瞭指。想快速走到前頭，偏偏小錢又不讓，用力挎著。小動作被曹俊看在眼裡，不由羨慕起第五名來：這得多大本事啊！
等到瞭孫婷的車前，曹俊心裡感嘆更深。闊氣！曹俊看著孫婷那輛豪車，羨慕得雙眼冒光：不愧是大企業。百十來萬的東西，隨手就撥給員工專用瞭。內心不由多瞭一層嫉妒，卻更落實瞭秀娟在東壩頭的話。成百上千噸的魚，可不是畫餅充饑。人傢真有這個實力。往後自己能不能成事兒，就得憑眼前這連自己老板都不放過的臭小子瞭。
剛要上車，田鎮長迎面走過來。今早錯過瞭伍傢溝調試機器，東壩頭這邊得親自觀摩。
曹俊喜上眉梢，唯一遺憾的是自己這領導，比起剛才的孫婷，天差地別。不敢怠慢，趕緊把副駕駛讓給田鎮長，自己轉身開後車門。田鎮長知道小錢是這次的技術總監，恭敬地拉著車門把小錢送上瞭副駕駛位置，這才和曹俊坐在瞭後面。
上瞭車，田鎮長愜意地抻瞭個懶腰。這車真大啊。什麼時候能給鎮政府也搞上一輛，那就闊氣瞭。這都得靠眼前這第五名瞭。
第五名沒想那麼多，發動車的時候還看到小錢在自己腰跟前隱晦地拿手指長長短短地比劃，模仿自己尷尬那一刻。心裡五味雜陳，就有心給這女碩士從車門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