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幕後（上）
從規模上講，文苑集團算是省內大企業，但跟鐵傢集團公司相比，還有一定差距。面對一個晚輩，顯然說話沒必要這麼真切誠懇；除非是把這“女婿”當成和鐵傢集團聯系的紐帶，生怕斷瞭這關系。
姓趙的生意上出瞭問題，需要自傢老頭伸出援手？不然為啥跑來跟自己嗶嗶好話刷聲望？鐵馬摸摸下巴，思路自然而然地走到瞭陰暗面。正琢磨著再試探兩句的時候，電話響瞭。看到屏幕上跳動的“金花”倆字，嚇瞭一跳，生怕趙老板看見，趕緊掛斷。見趙老板一副感興趣的樣子，嚇得索性把手機關瞭。
“呀，你忙你的。我這是也是上瞭年紀，愛囉嗦。”趙老板覺得打擾瞭鐵馬。
“沒事兒。您繼續說。”臉上帶著笑意跟趙老板胡客氣，鐵馬掩飾住瞭自己的焦急。孫婷不是去伍傢溝瞭？這會兒打電話是有事兒？
孫婷比鐵馬還急。死人妖在幹嘛？膽敢不接自己電話！看到文苑市場內各傢鋪子都在下門板，孫婷擔心鐵馬也要關店跑瞭。咬牙切齒地把手機揣兜裡，雙手指關節按得咔吧作響。好吃懶做的東西，不會又背著自己出狀況？別讓自己逮住！
談話氣氛一旦被打斷，就很難續上瞭。趙老板也不習慣對鐵馬待續保持低姿態，又胡亂鼓勵瞭幾句，就帶著侯胖子撤退。出瞭門，下意識還隔著大玻璃窗看瞭鐵馬一眼，卻見裡頭鐵馬正忙著擺弄手機。
趙老板的眉毛聳動瞭下。真是老瞭，剛才咋沒想到。即便有人在，不方便接電話，頂多也就是掛瞭，沒必要關機呀。鐵馬這孩子是有什麼事兒瞞著自己？難道他不想讓自己知道這來電話的人是誰？
朝前走瞭兩步，又想到瞭什麼。趙老板轉臉問侯胖子，“讓第五名當副總的事兒怎麼樣瞭？”
爺你咋又把這事情給想起來瞭？侯胖子腆著笑臉，想到瞭自己勸導失敗引發的一系列後果，沒一個敢跟趙老板說的。隻好支支吾吾地解釋，第五名還要思考一陣子，畢竟是農民企業傢瞭。
“放屁！”趙老板的爆破音差點把唾沫噴到侯胖子臉上。“一個小商販也敢叫企業傢？給他個副總經理，那是看得起他！”給臉不要臉，真不知道自己吃幾碗幹飯；就這樣還敢對女兒勾勾搭搭……想到猶在失蹤的女兒，趙老板心頭火起。
“您說得對，說得對。”侯胖子賠笑著。跟趙老板這集團公司比，第五名那生意活動的確跟流動小商販差不多。但話不能這麼講呀。
看侯胖子畢恭畢敬的態度，趙老板心裡好受瞭點。張望瞭眼水族館，想到鐵馬鬼鬼祟祟的可疑模樣，心裡有瞭些計較，卻又不確定。看著侯胖子那癡呆瓜傻的模樣，也不願商量，隻告訴他：“水族館的一舉一動，你給我盯死。”
見大老板抬頭看瞭眼市場街道上的攝像頭，侯胖子會意，立刻挺直腰板，一臉忠心耿耿，“您放心。我一直盯著。隻要有咱金花的消息，馬上跟您匯報。”
滿意地點點頭，趙老板示意侯胖子可以下班瞭，打兜裡掏出車鑰匙，朝停車場方向走去。望著他的背影，侯胖子抹瞭抹腦門，沾瞭一手黏膩的油汗。
天很熱，人卻發憷，腿腳也情不自禁地打擺子。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真要給趙老板知道，孫婷是因為自己辦事不利才走的……不敢想象被強制遣散、沒有退休金的生活。
瞅瞭眼賣宗教木雕的那幾傢商鋪，不管好使不好使，先誠心地祈求瞭一把。求冥冥之中……誰都行，隻要能讓孫婷回來就好。眼下拖一天，日子就難熬一天。而隻要孫婷回來，趙老板可能就不追究自己為啥沒搞定第五名，甚至自己在中間搞的那些貓膩興許也就遮掩住瞭。正朝佛像和幾個十字架胡許願中，侯胖子望見瞭一個熟悉的背影。
這會兒各傢商鋪關張，市場街道上的人已經不多瞭。孫婷為瞭逮住鐵馬，不惜冒死潛入。怕被認出來，就隨手買瞭個寬簷草帽和墨鏡。以為喬裝得巧妙，卻不知這副超常打扮反而惹人註意。
溜著墻邊靠近瞭水族館，還特種兵一樣左右掃視瞭一番，沒見熟人，這才三步並作兩步沖瞭進去。
“媽呀——”鐵馬剛開瞭機，正要給孫婷撥打回去，就看到一股殺氣迎面撲來。反射弧太短，來不及躲避，脖領子就被孫婷按住瞭。
“你敢掛斷我電話！還關機！！”
“冤枉，剛你爸在這兒。他……”鐵馬正要解釋，突然瞥到外頭地上印出一個圓滾滾的影子。猛然間反應過來什麼，一把推開孫婷，沖向門外，邊跑還邊喊，“你別出來！”
為啥？孫婷快步走到門口，望見夕陽西下中，侯胖子圓潤的身影顫巍巍地朝遠方移動，鐵馬則從後玩命追趕。
偷窺的第一時間就因為身材被發現瞭，這世界對胖子真不友好。奔跑中的侯胖子迎風流淚，慶幸自己抓住瞭重點——孫婷回來啦。得趕緊通知趙老板，隻要他見瞭女兒，萬事大吉。
鐵馬沒想到侯胖子輕功瞭得，人又熟悉地形，幾個彎道過後，竟然還能跟自己拉開距離。眼瞅著人就朝停車場去瞭。再望一眼停車場，趙老板正朝座駕裡鉆！
王八蛋這是要馬上告密！鐵馬情急中，看到倉庫門口閃出一條粗壯的人影——錢哥正打裡頭朝外搬東西。大喜過望，便喊起來，“錢哥，抓住他！”
嗯？聽到好基友的召喚，捧著箱子的錢哥先是一愣，隨即瞧見侯胖子如風般從身邊刮過，遠處奔跑的鐵馬則是一臉絕望。
侯胖子欣喜地望著停車場，趙老板正在座駕裡發動汽車，自己這發現太及時瞭！“趙總——”雀躍著正要撲過去，腳下卻打瞭個磕絆，整筒人撲倒在地。
剛誰喊自己？趙老板隱約聽到瞭呼喚聲，疑似侯胖子。朝車窗外看瞭看，卻沒人，想是年紀大，幻聽瞭。
“還想求援？”錢哥獰笑著把侯胖子拖進角落，毛茸茸的右手捂住瞭他的嘴巴。
“錢哥威武！”剛趕到的鐵馬慶幸地大口喘息著，順便朝地上的侯胖子踏上一腳。
“嗚嗚——嗚嗚嗚——”侯胖子口鼻均被錢哥捂住，憋得直翻白眼。兩條胳膊努力朝停車場方向伸展，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趙老板開車離去。
圍追堵截中，錢哥找回瞭一絲當年縱橫江湖的快感，看熱鬧的又不嫌事大，便配合鐵馬，勒著侯胖子將他拖回瞭水族館。
影帝就是影帝。看到水族館裡孫婷窩在沙發上的瞬間，侯胖子的臉上竟然出現瞭驚訝之色。“孫老板，你回來啦。”見孫婷冷漠地看著自己，又體貼地噓寒問暖，“回來好，水族館還得你主持大局。趙總那邊，您看要不要……通知一聲？”
都這會兒瞭，這貨還敢冒死諫言？錢哥、鐵馬對視一眼，均搖搖頭。誰也攔不住自己找死的人，出於對暴力美學的尊重，錢哥主動上前要給孫婷遞兵刃。
“錢哥，鐵馬，麻煩你倆先外頭等一會兒。我要跟侯總單獨談談。”
孫婷的話讓侯胖子臉都白瞭，彈跳著朝門口沖去，卻被錢哥、鐵馬合力擋住。
體貼地從外關上瞭柵欄門，錢哥提醒侯胖子，“喊也沒用。沒見都下班瞭？左右都沒人。”
你先人呀！幫著別人坑老子，老子明天就把租給你傢的倉庫收回來！侯胖子死命搖晃鐵柵欄，哭喊著叫救命，空蕩蕩的街道上果然無人應答。
孫婷把侯胖子從柵欄上拉開，按下門邊電鈕，徹底下瞭店門。
沒瞭外頭照射的陽光，五光十色的水族館看起來就更像會所瞭。孫婷從鐵馬那一堆健身器材中拎起根握力棒，慢慢走向侯胖子。青春美女的大腿旁，黑色橡膠帶鋼條的握力棒充滿瞭力量感。再配合上那些黑色真皮大沙發……
“啊——”侯胖子悠長的呻吟，讓門外蹲聽的錢哥心中泛起漣漪。一旁鐵馬拿著手機，猶豫著要不要幫侯胖子先掛個救護車。
腿疼，心靈創傷更大。因為無人圍觀，羞恥心瞬間就沒有瞭。軟軟地跪在地上，希望虛弱的姿態能博得小姑娘的一點憐憫。